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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288.萬事皆有因

“原來如此…不對!小子,竟敢拿大話蒙你家爺爺,不要命了吧?如果他是探子的話,從來都不會單打獨鬥,哪有一個人落網就能去刑部銷案的道理?就連我們山上的探馬都是仨人一組,你們只抓到一個也敢往京裡送?”

說完之後,沈歸把驚雷短劍拍在了炕沿上,發出了砰的一聲脆響:“我看你小子是不見不棺材不落淚!”

這袁德林聽了沈歸的話之後,心中頓時一鬆,面上不驚反笑:

“呵呵,大王果然好閱歷啊!確實,我們西林府這次總共擒殺了四名幽北探子,村口那個死鬼,是來營救他們的從犯,還當眾刺死了知府孔大人呢!另外三名主犯的屍首,現在還存在西林府的義莊,等著跟幽北蠻子談判的時候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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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

“對啊,據說這次帶隊的幽北探子還是個大官,我們盧教頭說了,可以用他們三個當成談判的注碼,狠狠從幽北人身上割下一大塊肥肉來!”

“盧將軍?”

“對,就是我們魯西所有護城兵的總教頭,盧泰!”

真是山水有相逢!

最初踏入江湖之時,沈歸認為這江湖道很深,深的彷彿能夠容納天地萬物一般;但隨著親身體驗之後,深不見底的江湖道便在他面前一點點剝下面紗,他卻發現整個江湖又淺顯的彷彿一副白描的畫卷,簡單的沒有半分遮掩。

江湖很大,江湖也很小;沈歸走遍了華禹大陸的大江南北、見過了形形色色的奇人異事,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他全都有所結交,但眼下回頭再看,彷彿這些彼此看似毫無聯絡的人,居然也存在著一條肉眼無法辨識的紐帶,彼此糾纏在一起之後,將自己緊緊束縛在一團絲繭之中,越勒越緊。

魯西一代所有護城兵的總教頭盧泰,與沈歸之間的確打過一段交道。可他與李玄魚之間的那一條人命債,已經在自己身上抵消掉了。沈歸本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與他產生任何糾葛;可如今再次聽到這個名字之時,他卻與刀疤男之間結下了一筆新的人命債。

而且這一次的債目,乃是四條人命。

以盧泰那麼俊的刀法與拳術修為,想在任何地方討到一口飯吃都不算難事。正所謂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從軍一途,本就是習武之人最正統的出路。但問題是盧泰與諦聽之間沆瀣一氣,對於沈歸來說並不是什麼秘密,他那麼他與魯西儒府學派勾結在一起,到底是出於隱藏身份的目的,還是諦聽交給他來執行的任務呢?

如果是前者,那就沒什麼問題了,畢竟每個江湖人都會有著另外一層身份,俠客這個職業,本身產生不了任何經濟利益;可一旦此事與諦聽有所牽連,那麼其中的內情就頗值得玩味了。

縱觀古今興廢、歷數朝代更迭,這片

華禹大陸上的皇帝老兒換過無數家,可謂你方唱罷我登臺,走馬觀花似的令人目不暇接。然而單就這魯西附近的州衙府縣,從留存至今的遠古典籍之中看來,就已經是聖師孔家的一片自留地了。那麼多策馬馳騁疆場、舉刀戡平亂世的一代梟雄、那麼多開創了百年繁華盛世的一代聖主,有哪任君王未曾把主意打到這一大片土地上?但又有誰能真正的成功呢?任你千般詭計,我自巋然不動。聖人門下弟子無數,光耀了華禹大陸千百年,雖然也曾退讓一時,然而卻從未一蹶不振。

令這些人能夠屹立千年而不倒的最大秘訣,已經全部書寫在在聖人留下的典籍之中。沒有任何一任君王,能夠忍受自己手中的至高無上的權利,被賤如荒草的百姓所共享;也沒有任何一位明主或是賢臣,可以從事實上接受“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公正律條;而儒林學派提倡的“民貴君輕”思想,的確可以很好的體現君主的寬仁與胸懷,但也終究只能成為掛在嘴邊上的口號,披在骨肉外面的一層皮毛罷了。

從平衡的角度來說,天佑帝周元慶已經把帝王制衡術玩弄到了極致。他麾下的兩位朝廷輔宰重臣,一位是傳統顯學的代表人物——蔡熹蔡顯陽;而另外一位,則是新銳雜學的代表人物——王放王牧北。單從這兩位內閣大員的出身來看,就能體現出天佑帝構建北燕文官體系的整體思路:以傳統顯學以教化萬民、以諸學雜說而治世理國。

其實諸家學說之間,並不分高低貴賤,只是不同的幾種工具而已。哪種工具的效果更好,就只取決於時下的社會大環境、與朝廷各級官吏的施政水平而已。對於北燕朝廷來說,王放此人縱然脾氣火爆、不拘小節,然而卻是一位學貫古今,文武雙全的雜學大家。他所提出的國策與思想,充滿了濃郁的個人風格,並不會拘泥於某一家時興學說,也不會貶低那些已經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的傳統舊學,一切皆以實踐效果為準繩。可以說如今北燕王朝這百花爭鳴的文化氛圍,便是王放一手建立而成的。

如果說蔡熹是有志於入仕學子的座師,那麼王放,便是天下之人的座師。即便是那些一個大字不識的工匠、商賈、農夫、女樂等等賤籍,都曾直接或間接的受過王放的恩惠。

王放的影響力已然如此可怕,可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卻仍然還是屢屢在蔡熹受傷吃虧;這其中儘管有著周元慶耍弄帝王心術的原因,但也能從側面反映出蔡熹、以及他身後儒府學派的整個梯隊,是何等的牢不可破!

話語權,就掌握在他們的手中;歷史經卷,也完全由他們來書寫。身前身後之名,已然皆在仕子筆墨之中,普天之下的英雄豪傑,又有幾人敢於無視他們制定出的規則呢?

雖說蔡家也是魯東路的名門望族,但他與聖人畢竟不同姓,卻何德何能,竟可以扛起儒府學派的大旗呢?

究其根本原因,便是南人更加注重族緣血脈;而北人,則更注重文化認同。打個比方來說,對於華江以南的人來

說,如果兩位陌生人之間是共同祭拜一家宗祠的老表,那麼即便互相眼生的很,也會自覺的緊緊抱成一團,榮辱與共,休慼相關。可兩位北人如果是未謀其面、只聞其名的遠親,就未必能締結成利益共同體了。

北地多戰亂、江南少流民。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之下,便生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際網路。換句話說,對於北地的儒府學派而言,選擇扛旗之人的標準並不在於血脈與門楣;而是在於其人的道德品質與學術造詣;如果說的再功利一些,那就是看看門下三千弟子之中,誰能在朝廷的文官序列之中爬到最高的位置,那麼誰就能立刻得到天下仕子之心!

千百年來都處於此種氛圍當中的儒府學派,自然也形成了一套如何給人區分等級的標準。用一句“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來形容,也是再恰當不過了。無論是農夫還是商人、工匠還是武術家,至少在儒府學派的勢力範圍之內,則統統歸於一類。且不論上古時期的聖人公,當初的治學理念究竟如何;但經過了千百年來演變至今,儒府學派的文人風骨,已然變成了臭不可聞的卑劣下賤。

簡單說來,魯東路的各行各業,只要能與儒府學派搭上一丁點邊,就一定要為這些莘莘學子的駕前任意驅使。有銀子的送銀子、沒銀子的出力氣。而且即便不留餘力的供奉香火,也完全無法進入那些聖人門徒的眼皮子裡。想要打入他們的圈子當中,要做的努力可不僅僅是黃白之物這麼簡單!即便是大字不識一個糙人,也要按照學子老爺們的生活習慣,效仿那些浩如煙海的日常禮儀;把生僻書面詞彙摻雜在日常交流之中,才能與那些學子老爺們談上幾句!

如果想從一個農民的兒子,變成一位有機會入閣拜相的仕子,那麼其中所要付出的艱辛,一定不比修成天靈脈者輕鬆多少。這儒府學派雖不講血緣關係,但他們卻講究家庭出身啊!如果其人是商人的兒子,即便考取了功名,吃上了一口君王祿米,也絕對無法進入文官體系的核心序列當中。

燕京城紫金殿上的階級壁壘,尚且如此牢不可破;那麼對於儒府學派的自留地——西林城來說,豈不是更加的暗無天日了?

刀疤男盧泰作為一個江湖人、一位頂尖的武學宗師、如果想要隱藏自己身份的話,去哪裡又過不上安生日子呢?畢竟他是諦聽的人,缺什麼都不可能缺少銀錢,何必來受這群文人老爺們的氣呢?

所以沈歸判斷,盧泰之所以身在儒府學派的大本營,更成為了護城兵的總教頭,應該就是出自於諦聽方面的授意。不過在這個武夫不如狗的西林城裡,他盧泰縱然武術通玄,潛伏於此又能探聽到什麼了不起的訊息呢?

興許是諦聽想下一步閒棋、燒一鋪冷灶,順帶多挑起一些內外爭端,他們好趁勢發上幾筆國難財。

可說到挑撥離間、蠱惑人心一類的小手段,這些個飽讀聖賢之言的文弱書生,可個頂個都是諦聽的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