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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劍問北燕 289.慈悲樹

沈歸根本無需細問,頗有一番急智的袁德林,就已經自動自發地把所有知道的或是聽到的諸多訊息,全部和盤托出;甚至就連自家師爺姐夫的諸多小黑帳,都被這個倒黴孩子偷偷記下了一本,並藏在了家中灶臺前的青磚石下。不過,如此絮叨的一番招供,還真幫他成功的撿回了一條小命。

原來在傅憶命喪西林城的當天夜晚,他與那位師爺姐夫家中的賬房先生,全都不在城中。這兩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整日都在西林城外相熟的鄉村野店裡面對黑賬,有無數鄉親與酒鬼都可以幫他們作證。

沈歸想要摘下他的腦袋,隨時隨地都可以辦到;況且他的不在場證明又十分容易查證,所以他也願意相信袁德林的一番辯白。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訊息之後,沈歸便迅速在他的頸動脈上揮出一記手刀;隨後又眼睜睜地看著這位袁隊正,在陷入昏睡之前,扯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

次日下午,大蔣家村的近百口鄉親,扶老攜幼的從鄰村返回家園。蔣村長是個明白人,他先派出了一位腿腳快的後生在村口張望許久,發現那兩百號蠻橫霸道的丘八已然蹤跡皆無,只有昨夜那一地的杯盤狼藉,仍然還擺在場院之中。

蔣村長嘆了口氣,回頭看著一位腰寬體壯的中年婦人說道:

“虎頭他娘啊,你們妯娌幾個就多費點事吧。等一會收拾好了碗筷,再去村口驢棚外面燒上幾刀黃紙;除了驅驅晦氣之外,也對土地爺爺唸叨唸叨,別再讓這群狗日的禍害咱們大蔣家村了……”

那位壯碩的婦人應了一聲之後,便招呼了另外幾位姐妹,挽起了袖子開始了一場大掃除。而剛剛破了一筆大財的蔣村長,則唉聲嘆氣的回到自己家中查點損失。推開家門,他發現自家並沒有任何損失,除了酒氣還沒有散去之外,並沒任何異常情況。蔣村長推開了窗子,午後的暖陽順著縫隙灑了進來,而他的眼角,也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晃了一下……

嘶,炕桌上竟然擺著十兩的銀錠子!

蔣村長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番之後,便急忙將這錠止血的銀子塞入裡懷;而後他剛想下床出去喊自家的老婆子,卻又被炕沿的木頭茬刮開了一道血痕。暴富當前,他也沒心思管這點皮外傷,只當是老婆子年紀大了眼神不濟,做活的時候剪刀脫手而已……

出門走了一圈之後,他發現每家的屋子雖然都有些雜亂,卻也都留下了一錠銀子;蔣村長高興的嘴都合不攏了,連聲感慨著“土地爺爺顯靈、財神爺保佑”……總而言之,這麼多銀子也絕不可能是那些常來常往的兵痞留下來的,蔣村長對他們這些人的道德水平,還是極其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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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村長!村裡丟東西啦!”

正在蔣村長笑呵呵的與鄉親們暢想未來之時,正在村口燒紙的虎頭娘,突然發出了殺豬般的叫嚷聲!大家夥急忙循聲而去,只見虎頭娘正站在村口的驢棚外面,指著牆上的一排釘子、神色慌張的說道:

“村長您看吶,那幾盤新買回來拴驢的麻繩,全都丟了!這幫小嘎嘣死的,偷那麼多繩

子是急著把自己吊死啊?”

蔣村長被她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氣的頭昏腦漲,伸手指著虎頭娘哆嗦了半天,勉強說出了兩個字:

“滾蛋!”

與此同時,大蔣家村以北二十裡,在一片荒地當中也剛剛醒來了一位年輕人。此人本名袁小三,大號叫做袁德林,是西林城護城營的一位隊正。他最近剛接了一個大活,要送一具幽北探子的屍體進京銷案;他的師爺姐夫對他講,只要這趟差事跑完了,就能保他一個無比遠大的前程。

從昏迷之中醒來的袁小三,坐起身子之後,先是摸了摸自己僵硬痠疼的脖子,深吸了一口氣左右一扭,頸骨立刻發出了嘎巴嘎巴的幾聲脆響。疼還是有些疼的,但好歹行動上沒什麼問題了。

他仔細回憶了一番昨夜醉酒之後,那不太真實的對話,暫時還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他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左右望了望,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片荒野之中。如此情況,他立刻確認了記憶中的遇襲不是酒醉之後的夢境,而他也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僥倖活了下來。

除了自信心爆棚之外,他還不忘暗贊那一夥土匪知道江湖規矩,辦事既體面、又講究。

他梗著彷彿落枕的脖子爬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辨別了一下方向,發現這片荒野,距離昨夜落腳的大蔣家村也並不算遠。那二百位護城營的弟兄如今還留在村裡,他們等不到自己這位主官,就無法繼續趕路!儘管昨夜命懸一線,可如今畢竟還好端端的活著;這以後的日子還得過,差事也得繼續辦吶。於是他站起身來,轉著圈地打掃著衣褲上沾染的塵土……

袁小三才剛剛轉了兩圈,忽然一頭就栽進了乾裂的泥土之中!鼻子和額頭都被粗糲的砂石與搓出了數道血痕,但他也完全沒有在意,迅速連滾帶爬地站起了身子,向後看去。

映入眼簾的一幕,從這一眼開始,便牢牢地印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那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影相隨、至死方休。

在他眼前不足二十步開外,有一棵足有十人懷抱的大槐樹。這棵大槐樹的根,應該差不多死透了,整個樹上都沒掛著幾片樹葉,看起來極其悽然慘淡;然而,每一根相對粗壯結實的樹枝上面,卻都垂吊著若干男子的屍體,那一具具穿著西林府護城營軍服的死屍,正在順著微風吹來的方向左右搖擺。遠遠看去,就彷彿是這棵幾近枯死的大槐樹,結出了一個個豐碩飽滿的人形果實,正在朝著對面的這位袁隊正,展示著這一場大豐收……

啊!!!

袁小三一屁股坐在了荒地上、雙腳拼命向前蹬土、身子也向後挪出了幾步遠!恐懼到了極點之後,那柔軟的雙腿卻反而湧上了一股莫名的力量,他迅速站起身來,彷彿是一個七八歲的淘小子,惹惱了村裡的瘋狗一般,拼命地向反方向跑去!即便路上摔了個大跟頭,也完全沒有阻擋他的奔命的步伐;即便跑丟了一隻官靴,也根本就一無所知。袁德林只想儘快離開身後那棵碩果累累的大槐樹,跑得越遠越好……

從那一天

開始,袁家就再也沒有吃過香腸了。

於此同時,沈歸一行三人,也已經登上了西林城外的古陵山。據上古傳說所記載,這座植被茂密的小山丘上,葬著一位上古大賢的陵寢。

齊雁雖是飛賊出身,但那些翻屍倒古的技巧,也根本就難不住他,只是談不上精通罷了。他左右探查了一番山勢走向之後,對抱著一枚骨灰盅的沈歸說道:

“哥,我看這裡風水不錯,要不然等咱們完事之後,就讓他們哥四個在這裡歇著吧?”

沈歸輕柔的撫摸了一下懷中這溫潤如玉的白瓷骨灰盅,目光望著遠方的西林城方向,語氣輕柔地說道:

“太白鐵軍有個老規矩:凡是自家兄弟戰死,只有幫他們手刃仇人之後才能下葬。不可立碑、不可豎牌、不可留名、不可祭拜。骨灰要麼灑在荒野孤山、要麼混入江河湖海,太白鐵軍的諸位先輩英靈,會在那裡等待著他們的到來。這座古陵山,乃是上古大賢的陵寢,我們又怎好佔據別人的家園呢?”

齊雁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了。呂方此時也拎著一個長條的包袱,走到沈歸身邊坐了下來:

“天色馬上就會沉下來,可你真的非得今夜動手不可?前任知府才剛剛遇刺,此時的西林城,戒備一定非常森嚴。當然,以你的身手而言,即便天機弩再多,也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如果你只是想入城發洩一番心中的怒火,那我便不在勸你了;可如果你還打算順便帶走三具遺體的話,那可就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沈歸知道他的意思,卻還是搖了搖頭,沒再多說什麼。三人就這樣沉默地看著遠方的西林城,等待著夜幕降臨。

忽然之間,沈歸輕輕把手中的骨灰盅輕輕放在一邊,反手拉出了春雨長劍,起身向前方大踏步走去。

“沈歸?這會兒天可還沒黑透呢!你幹嘛去啊?“

“有客人來了,你們沒看見嗎?“

沈歸納悶的回頭看了二人,發現他們倆的夜盲症好像又犯病了,全都充滿疑惑的對著自己搖頭。

“他現在正在順著上山小路拾級而上……他上樹了!左邊第三棵!右邊第六棵!這麼明顯了,你們倆就看不見嗎?”

縱然齊雁是獵戶世家,又從小就長在樹林裡,可他給沈歸的回答,仍然還是搖頭而已。

沈歸嘆了口氣,放棄了與他繼續爭執,望著同樣莫名其妙的呂方,好言相勸的說道:

“你們倆以後晚上出門警醒著點,多吃點枸杞啊,肝啊之類的東西,早睡早起……”

就在沈歸給二位普及夜盲症之時的時候,身後一棵樹上落下了一片葉子,有一個男子的聲音、攜帶著極其細微的破風之聲,在沈歸身後從天而降:

“沈歸,多日未見,一向可好……”

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