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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烽火卷長空 164.招財

沈歸一邊跟著這輛“人力音樂灑水車”,一邊在心中暗自感慨:賀星海,多好聽的名字啊,可再看這老頭的德行,就算是徹底糟踐了……

仇辛沒有捱罵的癮頭,腳底下的步子自然是有多快就跑多快了。所以儘管回程的時候身上多背了個人,竟比來的時候更快了幾分!可沒想到當醉眼迷離的賀星海,被放在重傷昏迷的趙啟寧身前,老太爺只是隨意的打量了一眼,就扭頭看著場中唯一的熟人沈居問道:

“你讓我來看個死人幹什麼?我又不喜歡拿人下酒,這扇肉愛賣誰你就賣誰去,我可不要。”

沈居朝著滿面愁怨的仇辛擺了擺手,示意他自己去處理一下身上的汙穢;隨後又蹲下身子、看著醉眼迷離的賀星海說到:

“二十年前,您出手救我二弟一命;不過作為回報,我也把您家那位惡貫滿盈的小少爺,從死牢裡保了出來。那一檔子事,咱當時就算兩清了,這次也沒打算讓您白幫忙。今天你若能出手救下這位老先生的話,我許你家小少爺一個遠大的前程,無論成敗。”

賀星海笑著擺了擺手,仔細確認了沈居到底是眼前的哪個腦袋之後,這才打了個酒嗝,開口說道:

“嗝……我賀星海原來是個郎中,現在是個劁豬匠;這兩個行當都是靠手藝吃飯的,不能騙人。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這老頭的紅傷好治、但命卻肯定救不活了,別說你許我兒子一個前程……嗝,就算是你認他當親爹都沒用!這樣吧,你親自送我回去,路上有幾家與我相熟的木匠鋪子和紙扎鋪子,報我老賀的名字,便宜……”

“賀神醫,我看此人分明還有一口氣在,你怎會他無人可救呢?”

“誰說沒人能救了?只是我救不了而已!如果林思憂那婊子出手,興許能行!”

躲在房上的沈歸,耳聽這老貨出口不遜、直恨得險些挫碎了滿口的牙!若不是眼下實在不便出手、他定要親手勾出這老王八蛋的舌頭洩憤!

“林思憂……不大好辦;不過建康畫舫的白玉煙,與當年的林思憂齊名並舉,不知道她能否……”

“呸!林思憂雖然無情無義、可始終都是個地靈脈的好婊子;豈能與白玉煙這種爛貨相提並論?我看你準是假藥吃多了、忘了真藥是個什麼滋味了吧?我話說完了,回家了……”

說到這裡,賀星海伸手擦了一把鼻涕,又在趙啟寧那華貴的衣料上隨手一抹,這才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又順走了桌上的一壺桃花春釀、嘴裡哼著走調的小曲、搖搖晃晃的離開了沈宅……

沈居神色幾經變化、終於忍下了這口氣。他對剛剛換了衣服的仇辛吩咐道:

“給諦聽發去一道長老令,徵林思憂前來姑蘇,為趙老大人治傷。”

南康朝廷的法度的確森嚴、但也不缺少靈活變通之法。比如長老令這種東西,就可以越過一切繁瑣環節,迅速代表南康釋出一道臨時性的政令;當然,祭出長老令的代價相當高昂,政治風險也非常高;只是與趙啟寧的命相比,哪怕冒再大的風險,也一樣值得。

放下仇辛打馬出城不談,沈歸悄悄跟著那個嘴巴

不乾淨老貨賀星海,慢慢向城東走去。這個嘴髒至極的老頭子,還真是酗酒無度;搖搖晃晃的沒走出幾步、手中的一壺桃花春釀已然見了底……

直到再也倒不出一滴佳釀、這老貨隨手將上好的錫酒壺丟在路邊,酣暢地摸著光禿禿的頭頂、扯開了破落嗓子,一路撒起了酒瘋,將半個姑蘇城的百姓都吵了起來!

然而無論是誰開窗子咒罵幾句閒街,一身是膽的賀星海都渾然不懼,只憑那一條三寸不爛的肉舌,獨身闖入敵群之中!從街西沈宅、一直罵回了城東紅欄巷,期間出來“鬥將”的長舌潑婦遇見了無數,愣沒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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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罵穿了半個姑蘇城的賀星海、心滿意足的回到家中;仗著肚子裡還有幾分酒氣、躺在床上哼著葷話小曲、看樣子是準備休息了……

沈歸殺意正盛、順著只能虛掩的木門,連腳步都沒有刻意放緩,就這樣大大咧咧地走進了賀星海家中。

就他這間破房子,說是家徒四壁倒有些虧心;可除了一張桌子、兩條破板凳、以及一個爛床櫃外,愣是沒有任何一件像樣的東西。在那糊滿油泥的窗戶邊上,掛著一道馬尾做的紅巾纓子;而在床腿邊上,也落著一枚葫蘆模樣的皮荷包。裡屋黑漆漆的灶臺附近,散落著無數的工具:有切蹄的鏟、修角的銼、劁豬的刀等等等等……

原來這個賀星海,還真是以割騸為生的人,歸於江湖上的“搓念行”。

“賀星海,小桯子(劁豬刀)倒是看見了,可你那頭臥虎(割騸凳)呢?”

賀星海本就沒睡著,半夢半醒之間,也感覺到了有人進屋。不過他這家裡也沒什麼可丟的東西,連附近的小蟊賊,都知道繞著他家大門走、唯恐髒了自己那一身衣裳。所以今夜有人造訪,肯定是個剛下水的過路賊,根本不用搭理他。可沒想到這位生手在家裡繞了一圈之後,竟一手把玩著長葉型的劁豬刀,嘴裡說著門內的行話,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關你屁事,劈開生火了。你沒別的事就滾遠點,我只劁牲口不劁人;而且就你那倆小玩意兒,也不值賀爺爺我親自動一回手。”

其實,這賀星海既然一眼便能看出自己救不了趙啟寧的命、並且還知道白玉煙的底細,就不會只是一個脾氣惡劣、滿嘴噴糞的惡老頭。且不論道德品行如何敗壞、他本身定是一位能力極強的醫者;況且以他這種惡劣之極的脾氣、如果不是端起了獸醫的飯碗,估計也活不到今天。

當然,也不是說騾馬急了就踢不死人;而是它們勝在聽不懂賀星海的廢話,也就不會與他置氣了。

沈歸聽完之後也沒言語、反而伸手拿起了他枕頭邊壓得半本殘書……

“唔……草包主簿、書生賣羊……原來是一本《展顏錄》啊……沒看出來,你這種茅坑裡撈出來的髒人,竟然也讀過書?”

“讀過書?”

聽到這裡,賀星海猛然坐起身來,陰陽怪氣地對沈歸呵道:

“老子是賀燦賀星海、天佑十七年的恩科狀元!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原來是個狀元郎啊……我倒是沒有功名在身、也沒你那麼複雜的從業經歷,只是個無業遊民而已。我叫我沈歸。”

耳聽沈歸二字,賀星海那副借醉賣狂的模樣頓時一掃而空;他雙眼閃爍著狐疑的目光,反覆打量著正在把玩劁豬刀的蒙面刺客:

“沈歸?林思憂養大的孩子?沈家二公子留下的孽……小少爺?”

“嗯,的確是林思憂那個“好婊子”,把我一手養大的。不過你也別緊張,我沒打算因為一句淡話就弄死你;只是我剛剛傷了個貴人,最近可能難免會破點財,所以來找你買條“招財”,補一補運勢。”

招財,也就是豬舌頭的別稱。可這賀星海的職業是劁豬匠,並不是賣肉的屠戶;所以如果沈歸真的要買豬舌頭進補,也肯定不會來找他賀星海了……

“因為幾句淡話,你就要我老賀的一條舌頭?”

“嗯……你那舌頭長得不好,留著容易招事。我取走了你的舌頭,能延長你的壽數,裡外裡算下來,你賺了。”

“我這嘴是損了陰德、可好歹我也救過你父親一命啊!……往後我說話注意著點,您看這個事咱還有緩嗎?”

“怎麼著?你非要留著那條招事的舌頭?當然,我也不是非得要舌頭不可……”

賀星海一聽沈歸開口,心中立刻就有了底:

“沈歸,當年你父親沈昂、與你母親郭貞郡主,那可是被李玄魚拆散的!而且要不是我出手相救的話,你父親現在能好端端……額,能活著嗎?正所謂父債子償,你欠我的一條人命,難道還抵不過這幾句閒話?”

“父債子償?咋?騙了老子還不嫌夠,現在又騙到兒子頭上了?你那點小伎倆瞞得住別人、能瞞得過我嗎?都是一個墳裡飄出來的魂,你跟我講什麼鬼故事呢?苗疆蠱蟲,南康人確實沒見過,但我師孃可是正經八百的苗巫女子!不過呢,你也別緊張,我跟沈家人關係非常一般;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你能想出這個辦法、來誆沈居貪贓枉法,算是你的本事;而且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也沒必要滅了你家的香頭。”

賀星海被沈歸給徹底說懵了,抹了一把光溜溜的頭頂,盤腿坐在床上納悶的說道:

“嘿,我真是奇了怪了。你們姑蘇沈家到底長了幾條胳膊?怎麼每個人胳膊肘拐的方向,全都不一樣呢?”

“跟你無關。你如何與林思憂相識、又如何知道白玉煙此人的底細?”

“嫖過……”

“白玉煙?”

“不,都嫖過……”

沈歸眯眼一笑,伸手捏開賀星海的嘴巴,迅速將那長柄葉片形狀的劁豬刀、探出賀星海的口中…

傢伙不算趁手,賀星海也並不配合;然而沈歸還是憑著一股蠻力,將他想要的那宗吉祥物——招財,生生從賀星海的口中取了出來!

“恭喜你了狀元郎,去了這條禍根、你這輩子就能多喝幾壺好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