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了一個時辰,鎮上依然吵鬧不休,當然又是這些寧王府兵所為。
待到稍見平靜,所有人乏累之後,這才關門閉戶,各自進入了夢鄉。
明月當空,鎮上偏遠一處民居的小院正中倒映出兩條人影,拄雙刀的中年人是路一闖,拄單刀的年輕人是符海塵,這二人一直負責著貼身保護封鈴舞的周全,既然封鈴舞今夜又溜進了燕歸雲的房間,這二人當然要在院中守護。
慘雲遮月,若隱若現,空氣中彌散著大火過後的焦糊味道。
兩個大男人相處己久,知根知底,如今他們呆呆坐在院子裡,你傻看著我,我傻看著你,早己沒有了說話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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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路一闖對著符海塵眨了眨眼,符海塵微微點了點頭,門外是一條碎石鋪成的小道,一陣壓抑的腳步聲輕輕由遠而近。
這個小院還算素淨,片石壘成的圍牆,不過四尺高,木門完整,只是有些偏僻,在司徒姑娘(燕歸雲)極力要求之下,府兵們趕走了原來的住戶,分配給了她(他)臨時使用。
夜己深,還會有誰上門呢?
路一闖與符海塵盯著圍牆半天,也沒有人跳了進來,正在遲疑間。
只聽見門板上輕微響動,一個刀尖從兩扇門頁的縫隙中間伸了進來,路一闖正要起身,路一闖對他“噓”了一聲。
那刀尖順滑而下,觸到了木質門栓,輕輕又退進去幾寸,只見門栓輕輕一跳,門開了,路一闖按住了符海塵的肩頭,隱入屋簷之下的黑暗處。
月色之中,先走進來一個穿著府兵服飾的年輕人,他四顧無人,這才輕咳一聲,門外又溜進來一個府兵。
這兩個府兵躡手躡腳,悄悄走向臥房的窗下,耳邊附在牆上聽了半天動靜,這才探出頭來,應該是熟門熟路,其中一個府兵手沾唾液在窗紙上點開一個洞,拔出隨身的一支竹管插入其中,含了口迷煙正準備吹進去。
原來,“靖難之役”後,明成祖登基坐殿,為了防止寧王朱權有樣學樣,生出不臣之心,直接剝奪了寧王的兵權。
好在寧王朱權一直表現得溫良恭順,成祖也不好意思殺他,挑選府兵八百護送他遷入南昌。
寧王朱權心中明白,這些府兵們明為保護,其實是成祖派過來監視自己的,對這些府兵們敬若神明,任由他們胡來。
以後的幾代寧王安份守己,府兵們一直無所事事,反倒成了禍害南昌百姓們的一批好手。
府兵主動請纓迎接巡演船隊,就是要藉此機會出門來打秋風,他們今夜辛苦搞出一個賊喊抓賊的鬧劇,卻只搜刮出幾百兩銀子,心中不甘,分了銀子之後,又四處滋事,吵得鎮上家家雞犬不寧。
這兩個府兵本來是色中惡鬼,腦子一熱,便悄悄躲開了同夥,溜到“司徒姑娘”的住所,借用迷煙輔助欲行不軌。
夜己過半,月亮慘白的光芒從烏雲間射出,那吹迷煙的府兵聽見風聲有異,抬頭先看見一張反面倒置的男人面孔,不覺一個寒噤,手中吹管被人輕鬆奪走。
原來是符海塵單足勾住屋簷,倒掛在他的頭上。
這府兵待要抽刀,符海塵冷哼一聲,左掌捂住了這府兵的口鼻,右掌一拍左掌,府兵含在口中的迷煙當即順著喉嚨直衝心肺。
那一側“卜通”一響,路一闖倒提刀把,砸在另一個府兵的後腦之上,府兵當即倒地。
這種**盜賊最被江湖人不齒,符海塵再要動手教訓,那府兵吃了自己的迷煙,早己翻了白眼!
封鈴舞的聲音這才傳出來,“什麼人?”
符海塵回答道,“寧王府兵。”
封鈴舞嗯了一聲,道,“隨便找個坑埋了吧。”
符海塵和路一闖領命,各自拎著一個府兵倒拖出門。
封鈴舞忍不住笑道,“你……倒是魅力十足。”
這大個月來,燕歸雲一直以女裝示人,這夜,躲在這個偏候民居難得一次恢復了男子裝束,卻還要被府兵當做美女設計,燕公子己無力回話,默默側身躺在炕上。
只聽得身後響動,飄來一陣陣少女的甜香。
封鈴舞也上了炕。
燕歸雲躺著一動也不敢動,知道這鬼丫頭到底還小,心中還沒有男女大防的概念,只是自己與她如今滾到了一個炕上,如果控制不住,那時怎生是好?
封鈴舞對燕歸雲傾心己久,心想著燕寶寶若敢摟她抱她,自己定然是歡喜得緊,只是現在燕歸雲頭也不回,封鈴舞反而覺得微微有些失望,如此僵持了一陣子,二小倦意上頭,迷迷糊糊的睡了。
一夜無事。
路一闖輕手拍窗,封鈴舞當即醒來,天已發白。
見燕歸雲早己不在炕上,一個人伏在梳妝檯上沉睡未醒。
封鈴舞輕輕走過去,只見他雙鼻息細微,面帶瑩光,長長的睫毛微微上卷,封鈴舞不由得心中大動,暗道,“這麼好看的燕寶寶,我偷偷親他一下,他決不會知道。”
這小丫頭行事心狠手辣,於男女之事卻如同白紙一張,此刻屋中溫暖,催人情動,小丫頭更加按捺不住,伸過頭去,要去吻燕歸雲的額頭。
雙方尚未觸到,雙目緊閉的燕歸雲動了動唇,嘴角向上一彎,封鈴舞不由得心中一蕩,卻聽他輕聲念道,“魚嬋姬。”
這句話,便如同一盆冰水,將封鈴舞全身澆了個透,小姑娘火氣上頭,一把拎住了燕歸雲的領子,啪啪兩下,重重打了對方兩個耳光。
這一來,燕歸雲當即被打醒了,睜眼問道,“妳,你幹什麼?”
封鈴舞看他一臉無辜,火氣登時熄了多半,含含糊糊的道,“有蚊子。”
燕歸雲捂住發燙的面頰,道,“什麼蚊子。”
封鈴舞氣過了又好笑,道,“大蚊子,比魚嬋姬還要毒的大蚊子。”
燕歸雲才意識到自己夢中又說了錯話,這時間,路一闖送來熱水洗具,封鈴舞幫助他恢復了女裝,此事才算含糊了過去。
又過了半晌,鎮上忽然變得人聲喧譁,原來是寧王府兵們集合人數,數來數去,確認失蹤兩人,圍著鎮上一通搜尋,弄得雞飛狗跳。
好在市鎮不大,有鄉親舉報,在房後豬舍之中找到了兩位官爺。這兩個府兵赤身裸體,抱著一頭母豬睡了一夜,待鄉民們用門板將他們抬了送來,他二人一身豬糞。
待到大家重新上船,船隊向南昌開拔,那兩個府兵依然渾渾噩噩,就是一個弄不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