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哪兒了?”
“很遠的地方。”
“你是誰?”
“我只是一個糟老頭子。”
“可你會算命。”
“但我從來沒有算對過。”
“你是怎麼瞎的?”
“自己戳瞎的。”
“你看錯了什麼?”
“我看錯了自己。”
“所以你砍了自己雙腿。”
“它們不是我砍的。”
“那你是怎麼瘸的。”
“為了能到這裡來。”
“你來幹什麼?”
“來殺你。”
“那你為何不動手。”
“因為我見到了她看你時的樣子。”
“她變了。”
“你是她生命中僅剩的溫柔。”
“她就是那個人。”
“不錯,就是她打敗了龍槍。”
“可龍槍臨死前改變了她。”
“但她現在已經死了,那個人自然也就回來了。”
“她還回不來。”
“可她不會等太久。”
算命的老頭沉默不語,他身旁的初韻卻搖頭接過話茬。
“我可以困住她,足夠你安穩度過一生。”
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明明已經很久了,可還是覺得太快。
“對不起,我不知道。”
雪雪無力地道歉,就像一張迷路的白紙,也許可以折一個紙飛機。
“不怪你,這是她自己想做的。她累了,真的很累。”
“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
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去死才對。
“你要活下去,龍刀還在等你。”
初韻望著飄落的雪花,伸手接過,喃喃細語。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怎麼面對自己。”
“我們的事已經結束,你只要遵從自己的心,活下去。”
“可我再也不會快樂。”
“他會陪著你。”
“我不知道愛是這麼沉重的東西。”
“可是幸福卻很輕,你要珍惜。”
“如果我們沒能找回龍槍,該怎麼辦?”
“到時候,阻止龍刀去做同樣的傻事。”
“我阻止不了他。”
“你必須阻止他。”
“我會找到龍槍的。”
“沒有人能找到他,除開他自己。”
“那我該怎麼辦?”
雪雪也望著雪,覺得她果然很美。
“出去後,養個孩子吧。”
初韻握緊那雪花,將手收回。
“我這就送你們出去。”
她將那雪花按在龍門上,泛著光。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死了人。”
“多少?”
“死多死少,沒什麼差別。”
“他們都是什麼人?”
“你的敵人。”
“還有多少?”
“很多。”
“他們都想殺我。”
“他們不敢殺你。”
他們自然都害怕,世上沒有哪個能不怕。
“你會如何?”
“會死。”
“我卻勸不了你。”
“你不能勸。”
“我應該對你更好一些的。”
“你對我很好。”
龍門上發著光,金色的光。
“我突然不敢出去。”
“你必須要去。”
“我們都走了,你就會和她一樣,孤身一人。”
初韻面無表情搖搖頭,身旁的老頭卻搶過話茬。
“我腿斷了,正好需要個人照顧,就留在這裡。”
雪雪望著他,初韻也望著他。
後者顯然知道得更多一些。
“龍族不能沒有你。”
“小夜還在龍族。”
“你不回去,他就不能走。”
“他走了,這孩子才有個家。”
“你不必留下。”
“龍族已經對不起她,不能再對不起你。”
她不再拒絕,專心開啟龍門。
雪雪在一旁望著這道門,雙手無處安放。
“隨我回超維視界,我們不去龍族。”
死律突然開口,厭惡之情溢於言表。
“我隨你回超維視界,你讓她回龍族。”
巡音牽住雪雪雙手,強硬地拒絕了死律的說法。
“嘁,隨便你們。”
死律不耐煩地轉過身,大袖一揮便不再言語,拒人千裡。
“巡音,我……”
雪雪慌亂得就像一隻小鹿,話說到一半便被阻止。
“我回去就行,那裡本就是我的家。”
她曾說過,她的家只在她身邊。
“我不想讓你去。”
“我們必須要去一個的。”
“為什麼?”
“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她。”
她望向生氣的死律,就像一個對孩子無能為力的母親。
沒有人可以阻止她去相信自己的孩子,特別是自己。
雪雪心知無法阻止,卻更明白,自己不想她去。
“嘁,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抓她回去,是為了殺她。”
死律沒好氣地轉過身來,不耐煩地威脅。
“這樣我就更不能讓你去了。”
巡音牽著雪雪雙手,望著她的眉眼,眼中滿是安慰。
“我想親你一口。”
雪雪能感覺到巡音對自己的依戀,可她卻不敢接受。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的。”
見她畏畏縮縮,巡音突然輕笑起來,落落大方。
她總是這麼為她著想。
她又豈能不知。
在死律能殺人的目光中,雪雪終於雙手一用力,將巡音拉進懷中。
龍門散發的光越來越盛,將其上的圖案徐徐點亮。
“好了,對面就是龍族。”
門後,有一片草地。
“能不能等一等?”
死律望著難分難捨的兩人,無奈地開口。
“可以,但不要太久。”
聞言,巡音卻雙手輕輕一推,將雪雪推開。
“你該走了。”
她的笑,還是如此好看,怎麼都看不夠。
雪雪卻再也忍不住淚。
“小死,我們怎麼回去?”
她不再安慰她,就像忘了她一樣。
“用那個。”
小死指著那圓環之理的圖案,指著那個指標。
“那我們走。”
她沒有回頭,再也不讓她看自己一眼。
她們終究沒有回頭,哪怕直到圓環之理隱去為止。
“走吧。”
初韻望著隱去的圓環之理,就像看著曾經的自己。
“我該不該去找她?”
“遵從你的心。”
她知道,自己不得不走。
“孩子,如果覺得累了,就帶著小夜一起走吧。”
糟老頭的話,就像一個炸彈,她的淚終於決堤。
“你必須讓他走,龍族不能再害了他。”
她沒有停下。
“不要再犧牲你們自己的幸福。”
她沒有回答,徑直走過龍門。
“她走了。”
“可她會迷路。”
“你為何不回去?”
“我若回去,便不能讓他們走。”
“他們不會走的。”
“小夜已經等了太久,不會再放開她的。”
“他會的。”
老頭的手都在顫抖,卻無力反駁。
“龍族竟然也會有手抖的時候。”
“就連龍槍都會手抖。”
“什麼時候?”
“勸不住小九的時候。”
“你們龍族,從未幸福過。”
“所以在最後,我希望他們能幸福。”
“你做了什麼?”
“我留下了最後的典諭,將小夜逐出龍族。”
“可他依然不會走。”
他沒有再回答,她也不再問。
愛之一字,一個太懂,一個不懂。
但他們都知道,龍族的幸福,還有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