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年初的時候,她被凌皓天抓住有二十餘日了,可一直都沒有人來救她,所以,她暗暗發誓,要靠自己的本事逃出去。
她從小武功不精,輕功卻是一流的好,她以為只要給她機會,她便可以溜得讓他連影都追不到。
所以在她一次次逃生失敗後,她朝凌皓天打著商量道,“你看,你又困不住我,與其如今這般,你時時刻刻防著我逃走,我時時刻刻想著從你手中逃脫,你累我也累。”
“不如我們打個賭,你給我一盞茶的功夫,若你還能抓住我,便是你贏,若抓不住我,便就此罷手,放我走。”
那一日,凌皓天坐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眼神比初春的雪還要冷,她差點就要放棄了,卻聽見他冷冷說了聲,“好!”
她發誓,那是她從小到大最賣命的一刻,如脫韁的野馬般撒腿就跑。
附近是密密麻麻的樹林,她在樹叢中來回穿梭,得意的想著,哪怕他騎著馬也別想追上她。
可是,她未曾料到,凌皓天並沒有追上來。
“沒有追上來,那他怎麼贏了?”蕭曉九不解問道。
“他下令放火燒山,最後是我迷了方向,自己走了出來。”
林緋兒說到這裡,便直嘆自己不真氣。
“緋兒,你回去…不會是因為那個約定吧?”蕭曉九突然問道。
林緋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對上她不明所以的眼,說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要回去?”蕭曉九驚訝問道。
林緋兒想了想,鄭重的點了點頭。
蕭曉九開始思考阿木之前的提議,要不要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將她劫走,帶回?
可是這丫頭性子不是一般的倔,只怕最後會弄得兩敗俱傷。
“蕭姐姐,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是在胡攪蠻纏?”林緋兒小聲問道。
“我在想,你之所以想這麼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只是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想不清楚罷了!”
“蕭姐姐!”林緋兒突然將頭湊過來,低聲說道,“其實我小時候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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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第一次相遇,並不是在靈嵇山腳的當鋪外。而是在橫城附近的杜嵐山。”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已經五年了,林緋兒沒想到說起那日的事她還記得很清楚。
那是她十歲生辰的時候,靈音閣閣主李思唯馴養了一頭十分漂亮的白色老虎,送給她做生辰禮物。
她很開心的騎著它四處轉悠,可後來這個訊息便傳開了,大家知道這頭老虎是李閣主飼養的,便不再害怕。
她覺得無趣,便騎著它偷偷離開了夜國。
那是她第一次離開夜國,夜國的每一位子弟一滿十二歲便可以出國歷練。
她在那座雪山上目送過很多人,她也聽很多人說起,雪山腳下便是南滄國邊境橫城,可是她從來沒有去過。
那一日,她鼓起勇氣騎著大白虎離開了夜國,可是外面的人見到她都面露驚恐,對著她又追又打。
她被一路趕到了杜嵐山。
當時她雖被那般對待,卻覺得十分有趣,夜國有太多能人異士,他們的眼界、能力都讓人望塵莫及。而乍一見,這些普普通通的百姓,她竟覺十分新鮮。
而就在那座她藏身的杜嵐山上,她第一次見到了凌皓天。
林緋兒笑著說道,“他那時和現在很不一樣,又傻又膽小。”
蕭曉九也覺得很神奇,那樣一個人也會又傻又膽小?她又一次覺得林緋兒用錯了詞彙,卻還是認真聽她講了下去。
那一日她騎著大白虎慢悠悠散著步,便看到它突然停了下來,她順勢探出頭去,便看到草叢裡躺著一個人,渾身都是血。
她第一次發現一個人臉上的表情可以那麼精彩,她看的津津有味,最後決定救他。
他明明很害怕大白虎,卻又不敢反抗,被她半推半拉駝到了白虎上。
她親手給他配了藥,那是第一次有人肯吃她配的藥,那一日,她很開心,打算所配些藥給他留著,但當她回來,那人已經走了,連句告別都沒有留下。
“緋兒。”蕭曉九打斷道,“那你怎麼知道那個人是凌皓天的?”
“他親口告訴我的啊!”林緋兒轉著黝黑晶亮的眼珠說道,“他說他是梓義侯凌霜之子凌皓天。”
“原來如此。所以,你當初在靈嵇山一眼便認出了他?”蕭曉九問道。
“李大哥蒐集了他許多訊息,那裡面記載著他每一場軍功,每一段時間的畫像。這些年,我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林緋兒感慨道,“萬萬沒想到我當初隨手救下的膽小鬼竟然轉身便成了英雄。”
蕭曉九聽著也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她一直以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
例如君無邪,從小便是那幅狂傲不羈的樣子,絲毫不懂得收斂。
不過她還是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現實,雖然她覺得錚錚鐵骨的凌皓天與這番過往很不搭。
“這麼說來,你二人倒是頗有些緣分。”蕭曉九繼續補充道。
“不!”林緋兒搖了搖頭,語氣多了幾分苦澀,半響才喃喃開口,“他不記得我了!”
她搖著蕭曉九胳膊說,“人們不是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對他是救命之恩,他卻忘了我!”
“這點,確實是他的不是了!不過…”蕭曉九轉頭望向林緋兒,“為了這樣一個忘恩負義的人,你為什麼還要回來呢?”
等了許久,林緋兒都沒有回答,她這才發現,她靠著的肩膀,被淚水打溼了一片。
她突然有點明白了!
然後是更深的嘆息。
“蕭姐姐,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見不慣他受欺負,也不想他…忘了我。”林緋兒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道。
“緋兒,沒人能欺負的了他。而至於他忘了你,說不定是因為他覺得那段記憶太丟人了,瞞著你不肯承認。”
“真的嗎?”林緋兒直起身子問道,她一雙眼紅紅的,看的她有些心疼。
只是她自己的感情都是筆爛賬,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不過她還是將二人間的淵源狠狠分析了一遍。
關於凌皓天,若他幼時真如林緋兒描述的那般膽小懦弱,那麼有一個騎著大白虎笑顏如花的小女孩朝他探出頭來,那他的第一感覺不會是奇特而是恐懼。
所以他任由她拉走不敢反抗,任由她喂下無法下嚥的藥丸不敢拒絕,而趁她短暫離開的功夫立刻逃走。
她想,這對凌皓天來說,無論如何都算不得美好的記憶。
關於林緋兒,她竟然看不上夜國滿目青年才俊,而看上一個被她嚇得半死的傻小子。
想到此,她覺得感情真是一件神奇又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過,倘若林緋兒還是執意要去找他,她也不覺得難辦了,無論孽緣、善緣,只有真心走一遍才知結果。
更何況,她總覺得,在凌皓天心裡,林緋兒還是有那麼一絲特別的。
那一晚上,她一直抱著哭累的林緋兒,靠著牆漸漸進入了夢鄉。
阿木一早醒來,便發現蕭曉九與林緋兒已經不見了!只留下桌角的一封信,上面寫著阿木親啟。
上面只有短短六個字,“我會照顧好她。”
阿木看完氣的差點吐血,他一邊朝靈音閣送出訊息,一邊馬不停蹄的朝了城趕去。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凌皓天的兵馬已經離開,只餘些許佈滿風霜的守城將士。
他一路追去,卻不敢與隊伍靠的太近,只得遠遠尾隨在角落裡。
不得不說,凌皓天雖然看似冷酷無情,不近人情,但在烏衣卻倍受百姓喜愛。
蕭曉九忍不住腹誹道,這些人莫不是同她一樣,有著嚴重的受虐傾向。
這個她,指的自然是林緋兒。
那一晚,她們披星戴月趕到了城,見到了凌皓天,他坐在高高在上的椅子上,不可一世的看著她們,出口諷刺且涼薄,“兩位費盡心機逃了出去,如何又肯回來自投羅網?”
他竟對著她們笑了起來,那笑容並不如她以為的驚豔無雙,而是殘酷又嗜血。
他沒有聽她們解釋一句,只是朝外打了個響指,吩咐道,“將這個奸細抓起來。”
於是,便有人走上來,將林緋兒綁了手,束在凌皓天的馬後。
而蕭曉九則被送進了一頂小轎裡,凌皓天對著她不解的目光淡淡的解釋道,“你和她不一樣,你可是我的貴客。”
蕭曉九幾次三番想與他談判,希望他放開林緋兒,結果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
她要求與林緋兒同等待遇,亦被他毫不留情拒絕。
最後,她只得跟著林緋兒身旁,幫她拉著繩子,減輕繩子對手腕的束縛。
按理說,這道繩子根本攔不住她,可她就是固執的不願解開。
當時,她對蕭曉九笑著說道,“我既然回來,便自當心甘情願承受這份後果,姐姐不要為我擔心。”
而就是那一份蒼白又倔強的笑臉,竟濯花了她的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