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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大漠孤煙

冷風蕭瑟,月華緊收。

燈火闌珊,萬籟俱寂。

一個嬌怯柔弱的身影閃現在黑黢黢的街道上:一襲藍色碎花的粗布衣裙伴一盞破舊的油紙燈籠,身形搖曳,舉止匆忙。

婦人急步奔走著,神色慌張而恐懼,一路向前又不住地回頭張望,就像是身後有猛獸追趕著她似的,腰上系著的灰色小布包被她死死的按在身側,彷彿那是她的全世界一般。

月亮從雲層顯露身形的時候,婦人拐進了一條深遠狹長的小巷,白色月光打在小巷斑駁骯髒的牆壁上,同時也顯映出另一個女子的身影,飄忽如鬼魅,幽然跟上了前面的婦人。

急行中的婦人彷彿覺察到什麼,加快加大了步伐,只是她的三寸裹足實在難以承受,很有幾次都險些摔倒在地,而她身後那鬼魅般的身影卻近一步接近了她。

就在這婦人回頭張望之際,突然有一隻修長蒼白的手掌擋住她的視線,婦人慘叫一聲,全無抵抗之下,被一股強悍的力道卡住咽喉,身體重重地被抵到牆壁上,牆壁上的灰塵落到她的頭上,臉上,令她睜不開眼,只能一味地哭喊大叫。

“閉嘴!”是個女子的聲音,年輕的女子的聲音,這個聲音本該是清脆悅耳的,但此時透著沙啞和無力。

膽戰心驚的婦人強行睜開眼,正和一雙幽深的藍色眸子相撞,又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藍眸的主人忙出另一只手堵住她的嘴:“除了哭喊,難道你就不會點兒別的?”婦人這才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望著這個扼住她咽喉的人,令她吃驚的是,這個具有強大臂力的把她的性命繫於鼓掌之間的人竟然是個女人,一個異常美麗卻又蒼白無比的女人,只有那一雙妖異閃動的藍眼還能證明眼前這個女人是個活人,而整個蒼白的面孔上那一點豔麗的唇色則更讓人感到森冷恐懼。眼看著這個女人張啟紅唇,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猶帶血跡的牙齒向她的脖頸處咬來,婦人卻完全不能動彈,只空留下一串串的淚珠,眼中雖也有臨死的懼意,更多的卻是擔憂,不是擔憂自己,而是擔憂心中掛念的那個人。

“紫華,你幹什麼?”另一只強有力手搭在了這個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子肩上,強行把她拉回來。婦人忙對來人投以感激的目光,見他氣宇軒昂,神采飛揚,面如冠玉,白衣翩翩,便以為是神仙降臨。

這個正要飲人喉頸鮮血的鬼魅般的女子竟然就是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紫華玉心,怎麼也令人無法置信,就連此時撞到正的陸晴雨也決不相信。

“你……幹嘛跟蹤我?”紫華有氣無力地問陸晴雨。

“我發現你一天都神色有異,所以……沒想到……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陸晴雨很少有說話欲言又止的時候,但是這次他卻真的不知道怎樣才能把話說得完滿,紫華此刻的神態語氣讓他這樣一個歷經無數的男人都禁不住背脊發毛。

紫華抬頭望了望慘白的月色,進而對陸晴雨幽然道:“每個月的這個時候我都要飲足三人的喉管熱血才能……”

陸晴雨緊張道:“才能怎樣?”

紫華咬緊下唇道:“才能活下去。”她看陸晴雨抿嘴不語,又跺腳道:“是真的,……其實我也不想這樣。”話語中明顯帶著哭腔,根本不似以前那個從容不迫,慧黠無雙的絕美女子,現在的紫華倒更像一個做了錯事在等待大人處罰的孩子。

紫華加大了掐在婦人手腕上的力度,自嘲般地笑道:“怎樣?洛神宮的尊主,你沒想到我紫華玉心竟然是這樣一個要飲人鮮血才能苟活的怪物吧!”

“……那……還不是因為你。”紫華別過臉去,語氣中盡是埋怨之意,在往日她是絕不會用這種口氣跟陸晴雨講話的。

“我?”陸晴雨怔怔地指著自己,“不這樣做的話,真的會死嗎?”紫華這次沒有回答,但陸晴雨已猜到了答案,他默默地鬆開了手,然後轉過身去,不再看那婦人求助的雙眼。隨著“嗑——”一聲齒入筋肉的聲音,也讓陸晴雨的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這些年來,他不知道殺了多少人,劍上不知纏繞了多少亡魂,可他依然可以眼也不眨地繼續增添他的殺孽,但是此刻,他卻不敢轉過臉來正視這場他自己都覺得殘忍的畫面。

婦人的掙扎聲和抽搐聲漸消,隨著她的掙扎的雙手無力地垂下,那個被她視為比生命還重要的布包也掉在地上,那裡面是一些稀有的,以她這樣的身份本不能擁有的珍貴藥材。

紫華飲足了鮮血後又變得紅光滿面,神采奕奕了,她眼中的藍色已經退卻,只是嘴角的血跡還在向陸晴雨提醒剛才殘忍的一幕。

陸晴雨若有所思地拾起地上那一包藥材,喃喃道:“你再次向我展示了作為一個平凡人的痛苦。”

紫華擦拭了一下嘴角溢位的鮮血,不動聲色地說道:“這個女子叫秀蓮,住在巷尾那個破茅屋裡面,他丈夫是個跑江湖的,半個月前與人武鬥受了重傷,聽說只有長白山的千年人參和東海的龍鬚魚肝才能治癒,這個貧苦的女子無計可行之下只能趁夜去做些皮肉勾當,好在看上她的張員外還不是什麼狼心狗肺的人,與她好了這幾日,到最後還是把藥材都給她了……她這一路的奔跑就是趕回去給丈夫熬藥。”陸晴雨黯然道:“如此情深的女子,你竟然選擇她……”紫華苦笑一聲道:“可是你知道她回去之後等待著她的是什麼嗎?”

“是死。他丈夫正磨好了刀子等他,等這個‘不知廉恥’的**一回來就揮刀結果她。”紫華說完,抱起地上死去的婦人的屍體,目光閃動,“她這樣死在我的口下,豈不是好過死在她男人手下幾千倍?”

陸晴雨愣住了,他認為走到了他這一步本已看遍了世間所有的諷刺與不公,可是今晚遇到的這一幕,無疑又一次衝擊了他的心靈:“到底這個世界什麼時候才能變得可愛一點?做一個平凡人真的就這麼不堪麼,連起碼地把握自己命運的機會都沒有。”

“你在想什麼?”紫華抱著婦人的屍體走了沒幾步,發現陸晴雨並未跟上。

“你難道算不出?”陸晴雨反問。

“這世上有四個人的心思我是算不著的:你,小雪,宇文拓,還有獨孤寧珂。”

“我在想……我一定要得到這個天下。”陸晴雨的神色突然變得異常堅定,然後不再理會紫華,轉身離去,背影坦蕩而疏離。

紫華卻感嘆起來,她跟陸晴雨之間,好像總是隔著一道萬里鴻溝,即便她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逾越過去,真正與他站在一端。

次日,彼千城。

晴空萬里無雲,驕陽明媚如新。

彼千城是隋國的最後一個城鎮,此去綿延戈壁數百裡,中轉敦煌城,直通玉門關。

這個城鎮不僅氣候乾燥,而且水源奇缺,但終因是西陲重鎮,締結胡漢,經濟極為繁榮,貿易頻繁,不少波斯,大食以及龜茲等國的子民都紛紛前來經商或是定居,使得這個城鎮呈現出一種中西雜糅的別樣風情。

此時身在城中的紫華早已恢復往日神采,面若桃花,眼含春水,彷彿剛服用過瑤池聖母的仙丹靈藥一樣精神抖擻,活蹦亂跳地四處遊竄,先是看看這個攤上的瓷器,又去動動那個鋪上的絲巾首飾,甚至跟著那些金髮碧眼的胡姬一起扭動靈活的腰肢,翩翩起舞,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完全像個不諳世事,天真無邪的少女。

陸晴雨默默地跟著她,看著她,心思莫名地不由自主地被她所牽引。他試圖想擺脫這種無端而糾結的情愫,但是怎樣都無法將視線脫離紫華的身影。

“我這倒底是怎麼了?”陸晴雨有些迷茫,他原以為在這世上除了小雪本沒有人什麼人再值得他上心,可是每看紫華一眼,總會有些侷促的心動。

抬眼望見越來越近的城門,陸晴雨的眉頭也越收越緊:“出了這扇門,我就離那裡越來越近了,真的不想再去那裡!”他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著,可是誰又知道那裡是哪裡呢?

“要不,我們不去敦煌,備足乾糧直接到樓蘭國去,養精蓄銳之後再從樓蘭出發,繞道去哈什庫?”紫華一句便道出了陸晴雨心中所忌。

“你怎麼知道……”陸晴雨又驚又喜地問道。

“我就是知道。”紫華笑眯眯地回應著,聲音清軟而柔和,讓人聽了說不出得舒服。“總之呢!你的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對這敦煌城的忌諱。”紫華說完又不容陸晴雨發問,“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陸晴雨的確對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子充滿了疑問,想來自己從瀾滄江上認識她起,這大半年的時間裡,他竟然都是跟她在一起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東西在牽引著他們似的,到底是什麼呢?

“你又在想什麼?”只出了一會兒神,紫華就已經揹著大包幹糧,笑盈盈地朝這邊走過來,陸晴雨看著她纖細的身軀在這包袱的壓力下竟然有些搖搖欲墜,憐惜之心大起,忙接過她背上的包袱負在自己的背上。不止紫華愣住了,連他自己也被自己的行為驚住——大名鼎鼎的洛神宮尊主,竟然會自己揹包袱,這實在可以成為江湖中的第一大奇聞。

但是連陸晴雨自己都不知道,只有跟這個女子在一起的時候,他那顆孤傲難近同時會經常躁動不安的內心才能暫時獲得平靜,而他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才能從神的位置上走下來。

“我也只能自己揹包袱了!”陸晴雨很平淡地笑著說道,“如今洛神宮會逢大難,四大舍主兩個迷失心智,一個生死未卜,還有一個得留守家中,剩下的那些人都羽翼未豐,就是帶出來也都不能成事,所以,不是我這個尊主揹包袱還有誰背?”紫華咬著嘴唇忍了很久,終於大笑起來,陸晴雨忙問笑什麼,紫華道:“我看到你這種平凡人的表情就覺得不像,就覺得很好笑。”陸晴雨也笑道:“我還真想做個平凡人呢!”紫華的笑聲止住,用一種很鄭重的語氣問道:“你真的想做個平凡人?”陸晴雨答不上話了,其實他只是脫口而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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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陸晴雨半天不張口,紫華期待的目光變為失望:“算了!”她黯然地轉過身去,背影顯得蕭索而頹唐。

看著這樣的紫華,陸晴雨竟然也有些懊悔。

其實他本不必這樣。

這時,聽到有人用極為不標準的官話叫賣道:“玉蓉膏,頂香頂潤的玉蓉膏,快來看看啊!”陸晴雨一喜,忙上前拿起一盒,問道:“怎麼賣?”

賣玉蓉膏的是個黑胖老嫗,臉上的皮膚粗糙到足以讓人們懷疑她的玉蓉膏的質量,但陸晴雨把它拿到鼻前一聞,就篤定這是比較正宗的沙漠人特用的護膚膏了。

“小姐,您是外地來的吧?”老嫗見到陸晴雨就尊稱小姐,起初陸晴雨以為自己聽錯了,仔細又聽了幾次,當真是在喊他小姐,他生平最忌諱最厭惡的事情就是被人當成女子,一時間勃然大怒,殺機四溢。

誰知這老嫗竟然不知死活地拉住陸晴雨道:“小姐,您這麼好的皮膚,到了這裡如果不用我老婆子這特製的玉蓉膏,只怕不出半日你這白嫩白嫩的臉蛋兒就要脫皮裂口嘍?”陸晴雨越聽越氣,粗魯地甩開老嫗的黑手道:“你胡說些什麼?沒看到我一個大***在這裡嗎?”老嫗也急了:“莫氣,莫氣!我不說出來就是了,嘻嘻!你一定是有錢人家的小姐,不然哪會生得這麼白淨秀氣,你是女扮男裝偷跑出來玩的吧?”因為她說得急,唾沫星子更是濺了陸晴雨一臉,陸晴雨怒道:“睜大你的老眼看清楚了,我是男人!”老嫗一時被鎮住,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串動聽的笑聲響起,像一盆冰水似的瞬間澆滅了這裡陸晴雨憤怒的火焰,“小姐?女扮男裝?”紫華指著陸晴雨,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笑?”陸晴雨還是臉色陰沉。

紫華不理,只是朝那老嫗拋下四兩多銀子,拿起兩瓶玉蓉膏道:“不用找了!”拽住陸晴雨往一邊走,陸晴雨憤憤然甩開道:“我還要與那老嫗理論呢!”紫華攔住道:“說你是女子就證明你長得俊俏啊!不至於氣成這樣吧?”

“我……”陸晴雨也不知該如何反駁,“再說,你就是殺了她也無濟於事啊!”紫華蘸了一點玉蓉膏塗在手背上,驚道:“這是女人用的東西吧?尊主你怎麼……難不成你……”她馬上用一種懷疑的眼光打量陸晴雨,陸晴雨臉上一紅道:“我怎麼可能用那種東西,是買給你的,……沙漠裡的日頭很大,你這麼細膩的皮膚是經受不起的。”他說完,馬上背過身去,不讓紫華看到他的表情,“這是一種關心嗎?你……關心我?”紫華的眼中流溢著動人閃光。

“算是吧!”陸晴雨想起了十一年前,自己第一次和父親到關外押鏢的時候,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父親。那個時候父親也是買這樣的玉蓉膏給他,他還拍著胸脯對父親抗議道:“我是男子漢大丈夫,誰用那種女人用的東西。”父親卻狠狠按住他的肩膀,強硬地說道:“這是在關心你,懂嗎?為父不希望你被曬傷。”陸晴雨便乖乖地把臉上手背上都塗了一層玉蓉膏,果然皮膚就不那麼乾燥難受了。現在……他正在做著跟父親同樣的事情,對著一個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玉蓉膏還是當年的玉蓉膏,人已不似當年人啊!陸晴雨一時千頭萬緒,感慨良深。

“經過這麼多事,你是不是有點喜歡我了?”紫華冷不丁地站到陸晴雨的面前,戲謔般地背起手問道。

陸晴雨輕睨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可真不害臊啊!”隨手就把包袱拋還給紫華,大擺著袖子走到前面去了。

紫華也只好揹著包袱跟上,眼看就出了城門。

城門外駕馬走過數十裡的戈壁灘,才到聞名遐邇的烽火臺。

二人在此處換了馬匹,穿上沙漠人特製的防砂防曬的黑色斗篷,又補充了些乾糧水源,這才向樓蘭行進。

一進沙漠,風沙就變得狂野肆虐,卷舞直上,橫來縱去,連呼吸這種自然的事情在這裡也變得極為困難,火辣辣的日頭當空炙烤著,而身上的斗篷卻縫製得密不透風,熱意全部都被逼在體內,讓人變得焦急煩悶。

陸晴雨和紫華玉心就在這樣的環境中行進七日,到第八日的時候,紫華便已有些支持不住,行到申時,紫華就忍不住去解身上的斗篷,陸晴雨忙制止她:“別脫,這樣你的皮膚會被曬得裂開。”紫華有氣無力地答允著,可沒過多久,身體就搖晃起來,直到脫韁而落,陸晴雨眼急身快,忙翻身下馬把紫華接在懷裡,拉下她的斗篷一看,簡直把他驚呆,紫華的臉上和手背上的皮膚均已裂開,還有血絲從裂口處不斷滲出,乍一看,這個絕世美人竟然變得有些恐怖。

陸晴雨只道紫華的肌膚脆弱,卻沒想到這麼好的防護下她還是被曬傷,擔心之餘,心裡也有些內疚起來:“若不是為了我,她遠不用來這個鬼地方”

“我是自願來的。”紫華嬌弱無力地睜開眼,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來,“我來自北海,這樣的氣候我實在是受不了。”紫華的聲音輕如細蚊,眼睛也不如平時明澈,陸晴雨大驚,忙扶起她給她喂水,紫華卻一口也沒喝下,只是愧疚地說:“看來我不能陪你去哈什庫了,我……只可惜,我到這個時候,都還沒有讓你喜歡上我,看來以後也沒什麼機會了。”陸晴雨心頭一熱,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這個時候了你還說這些,你只是急熱攻心,不會……”他話還沒說完,紫華的身體已經軟軟地癱在他懷裡,陸晴雨一怔,甚至都不敢去探她的鼻息。

就在陸晴雨手足無措的時候,身後駛來兩頭駱駝,駝上也都分別坐著一個身穿黑色的斗篷的人,只是從那二人的動作舉止來看,竟似是兩個女子。

這二人在陸晴雨的身邊停下來,其中一個女子先下駝,然後扶著另一個女子下來,陸晴雨看著她二人輕盈走來,就感覺有一陣清涼的水汽朝他吹拂過來,令人精神一振。

更令他驚奇的是,這其中一個像是主人的女子,明明身形瘦小單細,可在這樣的狂風肆虐中行走竟能夠安之若素,雙腳竟似踩在雲中一樣悠閒輕快。

這單細的女子面上蒙著黑紗,只露出一雙眼睛來,但只看到這一雙眼睛,就已能夠確定對方定是美貌非凡。

這女子優雅地在陸晴雨跟前蹲下,淡然地在他臉上掃了一眼,細細探視紫華的傷勢,可陸晴雨卻覺著她的眼神有些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蒙面女子悠然地伸出一隻白皙的手來,手上籠著一層淡藍色的光霧,彷彿還帶著清水的味道,她把手按在紫華的額頭上,藍色的光霧漸漸地傳到紫華的臉上,遍至身上,只一會兒,紫華開裂的肌膚就都癒合了,只留下了些殷紅的痕跡。那蒙面女子起身,用細膩婉轉的聲音說道:“我當是多重的病症呢!只是曬傷過度而已,這麼就要死要活的!”說完,踩著另一個女子的背脊,又翻身騎上駱駝。

陸晴雨對蒙面女子拱手告謝:“多謝姑娘相救,在下陸晴雨,陝西洛神宮宮主,他日姑娘若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敬請吩咐就是。”那女子只是淡然一笑,隨意地朝陸晴雨擺擺手,並未有多麼吃驚的表現,彷彿早就知道陸晴雨的身份似的。陸晴雨見這女子態度這麼平和超然,也不再多說什麼,抱起紫華上了馬,準備繼續上路。

“尊主何須這般匆忙,您的女伴天生體弱,加之內熱攻心,我剛才也只是治好了她的外傷而已,若不及時找個陰涼的地方令其細心調養,只怕還是有性命之憂。”蒙面女子一邊說著,一邊還指著前面的方向。

陸晴雨抬眼一望,敦煌城,敦煌城就近在眼前,可怕的敦煌城,無論他變得多麼強大,在面臨這座城池的時候都會顯得脆弱不堪,虛弱無力。他不敢面對它,只因為這裡是令他整個人生發生轉變的地方,哪怕是事隔多年之後,他再回到這裡,也依然無法忘記那曾經刻骨銘心的蛻變之痛。

轉眼之間,那兩個女子的駱駝已經駛到前面,漸漸地,蒙面女子的眉尖有了笑意,她根本不用回頭,她知道陸晴雨無論如何都會跟上的,可她的眼中卻明顯滑過一絲哀傷的神情。

“敦煌城,敦煌城……”陸晴雨心中默唸著這個名字數千遍,即使萬般不願意,他還是得一步步地向它靠近,重拾曾經的傷逝。眼看就要進城了,陸晴雨忍不住回頭看看,那馬蹄留下的一串腳印早已被掩蓋在黃沙之中,由此打了個寒噤,感嘆人的力量與自然相較實在是渺小,縱使你武功天下第一,在強大的自然力面前,也會變得束手無策,頹然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