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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第三夜 飛馳的樂趣 3

當千永厚接到飛車黨的電話時,世乾和勇振的炮彈飛車已進行了兩分鍾。

“您好,這裡是尚東信貸公司。”千永厚的渾厚聲音讓人不由地產生信賴感,如今經濟開始回暖,民間金融業不太好做了,就算是黑社會,也得對顧客畢恭畢敬的,不能輕易得罪衣食父母。

可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聽起來是一幫絕對不可能成為顧客的年輕人的吵鬧聲。

千永厚突然收到訊息,有些措手不及,他根本沒想到事情如此快就有了進展,回過神後,他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什麼?正在追捕那小子?”

“算不上追捕,他們是在競賽,目的地是京仁高速公路入口,您只要到那守著就行。”

“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你們務必要拖住那小子!”千永厚開始做準備,本來想帶著那幫吸血鬼手下過去的,可看了看外面的太陽,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奶奶的!這可如何是好?這幫小子大白天帶出去,可要了命了。”

他思來想去都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尚東派雖然是個有規模的組織,但是人員精簡之後,隸屬於組織的直系人馬沒幾個人,他如何安排才能避免跟帶槍的傢伙正面衝突呢?

“乾脆,報警算了?”可是,千永厚又立刻否定了這個法子,萬一那小子持槍被警察抓住,說出關於尚東派的隻言片語,那尚東派就徹底破產了。

“媽的!真他媽頭疼!那些槍裡只有兩發子彈,要不跟他硬拼算了?”千永厚左思右想,就是找不到合適的法子解決,京仁高速公路入口的車輛尤其多,眾目睽睽之下,辦這種事是太不合適了,可他已經沒功夫繼續磨蹭下去,再晚一步,恐怕連世乾的影子都見不著了。

“這些該死的飛車黨!沒事競什麼賽啊!”

世乾無意識的一直轉動著手把,開足了馬力向前衝刺,引擎貪婪的吞噬著周遭的空氣,以驚人的速度飛馳。極速飛馳下,精神早已超越了肉體,世乾頓時感覺精神從沉重的肉體得到了解放,變得輕飄飄的,這是腎上腺素起了作用,但那一瞬間的快感,卻帶來了無比的刺激。

而得到解放的靈魂該何去何從?答案早就有了,世乾的靈魂早已奔向了它的歸宿。

“嗬嗬!”眼睛明明睜開了,可世乾卻徘徊在夢寐中,那是個漫長而令人心碎的電影,雖然這是他親身經歷的一切,卻感覺像是作為旁觀者透過銀幕來體會此情此景,情節早已爛熟於心,這是一出導演好的戲碼,那些骯髒的血正四處蔓延……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多的血,眼前的鮮血在電影的薰陶下顯得如此的稀鬆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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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世乾忍不住開始嚎叫,可在接近極限的速度中,這個聲音很快淹沒在摩托車的劇烈引擎聲中,他自己根本聽不見自己的吶喊。但是身體各處的感官正在提醒他,他正在向死亡靠近,

死亡的氣息刺激了他的感官,每當他用力轉動手把繼續向前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死亡氣息又漸漸的離他而去,前方再一次出現了新的道路。

“是啊,靈魂的確能夠超越肉體!”世乾仰天長笑,他原本是沿著高速路沿線急馳,待檢視了對面的路況後,開始往中心分離帶拐彎。

“瘋子!”所有人包括勇振同時喊出了此刻的心聲,他們看到如此瘋狂的舉動,不得不發出了驚歎之聲。

世乾在狹窄的中心分離帶輕巧的穿梭,為了不被絆住雙腿,他還把腿搭在了坐席上面,彷彿是蒙古牧民在馬背上耍騎術。

從他對面響起了騷亂的鳴笛聲,世乾毫不猶豫地在轉瞬間穿過了好幾條道路,終於,他安全的離開了高速路。

“這小子,抽什麼風?”勇振感到十分費解,直到他抵達了京仁高速入口,才發現那裡已經是車山車海,狹長的高速入口塞滿了車輛。

“我靠!”勇振頓時懊惱,不過他還是堅持從裡面穿過去,他的Vul是典型的美式重型機車,車身比較寬,因此,為了從水洩不通的車流中透過,著實費了一番功夫。

“該死!難不成又要輸給那小鬼?”勇振憤怒的大吼,繼續猛追過去,幸好和世乾之間的距離相差不過四百米,難道是因為世乾在之前拐彎的時候減速太多?還是……

此時,世乾已經徒手握住手把,然後用左手從懷裡掏出了託卡列夫。這把槍根本沒有安全裝置,裡面全部裝了銀子彈,槍隨時都有可能走火,他這這麼做太危險了。

世乾把槍攥在手中,然後他把車開向人跡罕至的道路上。現在是下午,此時,首爾市區到處都是人山人海,但是,一旦離開了市中心,車輛和行人開始急劇減少。

世乾的心情很矛盾,他真希望這樣一直走下去,永遠找不到無人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沒多久他就發現了前方有一處僻靜的住宅小區,此處人煙稀少,雖然門口和停車場有保安駐守,但小區和小區之間的道路兩旁連扇窗戶也看不見,羊腸小徑安靜而悠長,這裡的時間彷彿已經靜止,周圍環境像極了風景畫裡的某個場面。

冥冥中自有天意,事到如今,也只好硬著頭皮走完這一程。

拿定主意後,世乾急踩了剎車,突然停了下來。

這裡是陡坡的彎道,只能減速緩行。

他等著勇振從自己繞過的路線跟過來時給他一槍,待摩托車穩穩停下後,世乾小心翼翼的回了頭,透過後視鏡,他看到了勇振,而毫不知情的勇振,正在全力追趕過來。

世乾覺得眼下動手有些棘手,他要注意發射角度,千萬不可打偏,萬一打中了頭盔就麻煩大了,而且還不能留下銀彈殼,除非搜查的警察全都是瞎子,要不然會進入深層搜查。

只要勇振中了槍倒下,就算大功告成了。大韓民國的驗屍官向來緊缺,一般的案子根本不會有驗屍環節,案子頂多是當成一起事故處理。現實不同於電影,根本不像推理電影中演的那樣,犯罪分子機關算盡,到頭來卻依然逃不開法網,現實中殺人往往很簡單。

還有,勇振只是這個社會的落伍者,死一個落伍者根本不會對整個社會造成任何影響。

砰!隨著刺耳的剎車聲和鳴笛聲,世乾開出了那一槍,從拐角處繞過來的勇振,吃驚的瞪著停在原地等候自己的世乾。

一陣秋風乍起,捲起了聳立在路兩旁的法國梧桐散落的葉子,滿地的金黃隨即開始紛紛起舞。正在此時,某個物體正從漫天飛舞的黃葉間向他驟然飛過來。

那一刻,時間似乎突然慢了下來,像電影裡的慢鏡頭,肉眼彷彿看到了子彈的影子,一剎那,7。62毫米的子彈閃電般打穿了勇振的脖子。子彈一擊而中,沒有留下太多痕跡,直接穿過了勇振的身體,原本很小的一個傷口,很快從裡面狂噴鮮血,猶如爆裂的水管。

咣噹!勇振的Vul失去了平衡,滑倒在地上,開始沿著路面一路向前滑行,勇振的身體隨著摩托車在路面上滾落。

勇振的愛騎Vul800因和路面的摩擦,燃料桶被撞碎了,從裡面流出來的汽油因急劇的摩擦而被點燃。

瞬間,勇振和他的摩托都被熊熊火焰包圍。勇振躺倒在地上,模樣令人慘不忍睹,因為氣道已被打穿,他像一個落水之人作垂死掙扎,吃力的喘息著。

“很難受吧?”世乾俯視著正在痛苦掙扎的勇振,從懷中拿出了一袋吸血鬼的血,這可是一袋價值幾百萬的血,他居然捨得拿出來了。

“我來幫你減輕痛苦,喝吧,也許還能活下來。”世乾撕下了血袋,高舉到勇振的面前,開始往下倒,正在大口喘息的勇振,毫無抵抗的喝進了這些血。

啊!勇振的身體開始迅速癒合,但同時他的皮膚變得乾涸,他漸漸變成了吸血鬼,而且正在烈日曝曬下死去。

這是謀殺,先是用銀子彈穿透了身體,然後用吸血鬼的血液讓人徹底灰飛煙滅。

“對不起。”世乾木然的說了一句,勇振的肉身已經四處著火,開始迅速的火化,如此一來,想驗屍連屍體都找不到了吧。

世乾低頭撿了彈殼,然後離開了勇振和撞毀的摩托。

等那些保安慢條斯理的出來檢視時,這裡會只剩下一輛毀壞的摩托和一堆灰塵。就這樣,曾經作為飛車黨頭領的勇振連具屍首也沒能留下。

此後他的行蹤會成為一個謎團,警察的記錄頂多是失蹤或者事故死亡。

沒想到殺人會如此簡單……不!他不是人!他只是一個已經開始吸血鬼變異的人類罷了。人的體質各不相同,有些人不容易被感染,而勇振就是那種一經吸血鬼嘶咬就會被感染的體質。一個人一旦開始了吸血鬼化,是沒有任何辦法來幫他解脫的。

世乾懷著複雜的心情,瘋狂的開著摩托,不是說速度可以使靈魂解脫嗎?那就讓我從罪惡中解脫吧!世乾無聲的嘶喊著,而這絕望的嘶喊也被轟隆的機車聲淹沒了。

當世乾先行抵達京仁高速入口時,那些人沒一個在場。炮彈飛車比賽就是這樣,在.asxs.觀戰的人不可能先行到達終點等候。要是打定主意出賣世乾,萬不該選擇這樣的比賽,還不如鬥雞式賽車來的保險。想到此,世乾無奈的嘆息。

當初,勇振並沒想過要把世乾怎樣,他只是被擺在眼前的鈔票打動了,加上一直以來對世乾懷有嫉妒和憎恨,使得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靠!”世乾咒罵了一句,然後把機車停在了路邊,開始靜靜的等待。這裡不比剛才的僻靜小道,到處都是攝像頭,而且還有警察執勤的檢查站,不能隨便掏出託卡列夫,也不能明目張膽的打架。

突然間,世乾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那小子根本談不上什麼朋友,而且向他開槍是自己唯一的選擇,可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世乾騎著摩托掉了頭,他想不能這樣一直等下去,不能再碰上千永厚他們,也不想再次面對從前的車友們。

他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對和錯了,他不知道向勇振開槍和喂吸血鬼的血是不是一種錯誤?也許紅玉髓擺輪失靈了,也許勇振只是受了一點輕傷,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算不算殺人?

“啊啊啊啊啊!”忽然,世乾哭喊著,再一次奔跑在路上。

當千永厚和飛車黨眾人抵達京仁高速路口時,這裡已經找不到二人的蹤跡了,世乾和勇振都不在這裡。

“奶奶的!讓我白跑了一趟!你們!”千永厚大怒,惡狠狠的瞪著飛車黨眾人,但是警察就在眼前,他還沒傻到當著警察的面公然行兇。他強忍住怒氣,走到警察面前探了口風。

“那個,能向您打聽點事嗎?”

“什麼?”

“那啥,剛才在這裡,也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前,有沒有見過兩輛摩托車?”

“摩托車?”

“是那個,嗯……是啥來著?”

“是Vul和MX,一輛是賽車用摩托,另一輛挺像警用的摩托車。”一名飛車黨解釋了一下,執勤的交警有些為難的聳了聳肩,這一大幫人一看就是黑社會和飛車黨,眼下他們卻畢恭畢敬的向他詢問,他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警察尷尬的回了句:“我剛換班沒多久,不太清楚啊。哦,不過,剛才聽說有一輛Vul在前面的小區爆炸了,沒準就是你們找的那輛。”

聽到這句,所有的飛車黨都驚呆了,他們很清楚,鬥雞式賽車和炮彈飛車的危險性質完全不同,由於在鬥雞式賽車中人們會對前方的危險有充分的認識,因此會讓人加倍小心。可是炮彈飛車的時候,危險則無處不存在,因此,就在當事人走神的那一剎那,就有可能當場喪命。

擔心勇振安危的飛車黨急忙跳上了摩托車,可是千永厚卻一臉的晦氣,他都不用去現場,就已經猜到了Vul主人的下場。

他料想應該是世乾親自動手處理了,吸血鬼獵人在必要的時候,有可能連普通人也殺。可惡的是,目前他居然還是一個受未成年保護法保護的傢伙,千永厚和尚東派怎麼惹上了這麼一個小煞星?

“奶奶的,我的後脊樑骨都冷颼颼的。”千永厚不得不承認自己膽怯了,他急忙回到了自己的軍爵旁,對坐在駕駛座上待命的小弟說了句:“回去!”

“是,不過那小子怎麼辦?難道不抓了?這樣回去沒法向大哥交差啊,上次已經被罰的很慘了,這回再抓不到人,我們還不得被打死?”

小弟哭喪著臉,摸了纏在額頭上的繃帶,千永厚卻無奈的對他搖頭,雖然鄭老大一發火,後果很嚴重,但老大再狠,也不會殺人啊。

“那小子,憑你們幾個小混混根本抓不了,咱們還是先回去向大哥報告吧。”

千永厚急忙跳上了車,總之,這回沒能抓住人,起碼他們已經知道對手的底細了,並不算毫無收穫吧。

世乾把摩托車歸還給修理廠,一個人徒步回到了家,說是家不過是破舊的考試院罷了。

走進房間後,他急忙拿出了託卡列夫開始拆卸,眼淚卻不爭氣地落下來,他急忙用手臂擦試,生怕淚水掉進了槍裡,這把槍的壽命也快到了,要是不小心進入液體就會加速它的老化。

一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兒,自己還有心情考慮槍械的保養,不禁對這眼淚的真實性產生了深深的質疑。

“嗚嗚嗚!”世乾流著淚,擦完了槍,然後蜷縮在角落裡把頭埋進了膝蓋間。

他殺人了,不是吸血鬼也不是其他怪物,只不過人傻了點、暴力了點、犯的事兒多了點,可這個人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類。

正在產生吸血鬼化?藉口!他只是害怕被熟人認出來,只是為了殺人滅口!

“嗚嗚嗚嗚!”世乾使勁掐了掐手臂,可身上的航空夾克猶如盔甲般擋住了用力撕扯的力道。

世乾低聲飲泣,不敢讓自己放聲大哭,這個時段考試院裡依然有許多人在挑燈夜讀,他不想遭人投訴。

噹啷!突然從他懷裡掉下了一個瓶子,小小的透明塑膠藥瓶裡面裝滿了五顏六色的膠囊。世乾看到它,失魂落魄的伸出手,機械的從裡面倒出了一粒膠囊,這是VT13的“迷幻月亮”。

他看了看手中的膠囊,仔細地端詳了一會,緊接著他慢慢分開了膠囊的封口,那裡面裝有精製的細粉末,他把那些粉末倒在了手背上,鼻子輕輕的湊過去,慢慢地吸入鼻腔裡。

窗外,一輪明月正冷冷的注視這一切。

“啊……”世乾抬起了自己的手,隨著血管裡吸入了“迷幻月亮”,隨即產生了奇妙的快感,渾身上下的毛孔彷彿都張開,身體的知覺變得異常敏銳,自己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周圍的聲音突然間被一下吸盡。

還有,更令人刺激的是,視覺上產生了急劇的變化,漆黑的夜晚,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如此清晰!周遭的事物輪廓變得無比立體……

驟然間,這一切又突然變得模糊起來,他開始感到天旋地轉,所有事物彷彿像一幅正在急劇退色的水墨畫,瞬間退盡了顏色,而那些顏色又開始混凝在一起,物體輪廓間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濃重和華麗,最後變成了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

在這令人震撼的幻覺中,他出神地望著自己的手和眼前這幅失真的畫面,感到無比的驚愕。

突然,他把手伸向了窗外,懸掛在半空的藍月亮,正朝他詭異的微笑。

“難道……這就是狂月嗎?”世乾看著悄然融入手中的月色,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他的眼前展現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奇幻畫面,清冷幽藍的月色,正順著他的手悄無聲息的侵入房間。此刻,他的視野裡是一片混沌不清的油畫世界。

“歡迎你來到狂月世界……”世乾的腦海裡突然響起了這樣一句,這句話彷彿穿越了遙遠的時空,傳到了他的耳邊,久久不肯散去。

這個似曾相識的聲音正向他招手,就在這令人絕望和狂亂的世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