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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第四夜 暗紅的仙杜瑞拉 1

勞爾?吉布森是華爾街金融圈裡數一數二的富豪,他是富可敵國的吉布森家族的獨子,是百年難遇的商界奇才。

很難想象,這樣一位大人物竟來到了偏處一隅的東方小國,而且還不是什麼豪華場所,只是一間平凡至極的啤酒屋。

“嗯……”他獨自靜坐在餐桌前,看了看周圍的人。這個店鮮有外國人光顧,他的出現吸引了眾人的視線,放眼一看服務生們的緊張神情一目瞭然,其他客人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一個服務生手端著乾冰生啤走來走去,他忍不住發出讚歎聲:“W!”這只不過是一種在酒桶裡加入乾冰,來維持生啤的冰涼口感的冰鎮方法,它的構想算不上有何獨到之處,但對於這位只待在酒店套房待的貴族紳士來說,這實在是太新奇了。

服務生向他走來。“那……那個……What……Order?”服務生小心而膽怯地問道,彷彿擔心勞爾?吉布森一張嘴會吃了自己似的。

難道是因為韓國是單一民族的國家嗎?勞爾?吉布森心中暗自不解道,不過眼下,他顧不得做更深層次的探究了,他得先讓面前的服務生放鬆下來。

“沒關係,請說韓語吧,我能聽得懂。”

乍一聽到他說如此流利的韓語,服務生臉上閃過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神色。

“請問您想喝點兒什麼呢?”

“嗯,來杯香檳吧。”

“好的。”

話音剛落,服務生立刻對自己冒失的回答後悔不已。這位外國客人停在門外的車,是一款道奇蝰蛇GTS,是吸引眾多路人的豪華型高階跑車。別說是進口車滿街跑的新村路,也許整個韓國境內也找不到第二輛同款車了。

這樣的小酒吧又豈會有符合這位貴賓口味的高階香檳呢?不過,這位貴客似乎也沒抱有太多期望。他優雅地接過選單,仔細地打量起來。

勞爾?吉布森是個非常吸引人的美男子,他的魅力就連好萊塢的電影演員也難以媲美,每當他的照片登上財經雜誌的封面,就連主編本人也會不由地自嘲:“財經雜誌竟淪為娛樂雜誌了!”

雖然有著顛倒眾生的俊朗外表,可他的私生活卻如清教徒般潔身自好,這位勞爾?吉布森一直是充滿神秘色彩的人物。

“你這兒只有一種香檳啊,那就來這個吧。”

“啊,好的。”

難道是他的韓語太流利嗎?服務生反倒慌張起來。不過勞爾並未在意侍者的不安,而繼續好奇的詢問下去。

“嗯,還有……我可以在那邊的球臺上打會兒檯球嗎?”

“那,當然了,您請便。”

那張檯球桌孤零零的放在酒吧的一角,至今還無人問津。勞爾欣然走到球臺前,笑呵呵的抓起了球杆。

“電影中不是常有人在酒吧裡賭檯球嗎,難道在韓國不怎麼流行?”

如此天真爛漫的舉動,很容易讓人懷疑這位是不是資產排名在世界前100位的大富豪。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亂聲。

“哎呀!”

手握球杆的勞爾連忙向門口走過去看究竟,只見一個身穿病號服,面色蒼白的少女虛弱的跌倒在他的道奇蝰蛇旁邊,一個金髮少年則站在旁邊注視著她。

“主人!”

“威廉,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個女孩子突然暈倒在這裡……”

聽到這裡,勞爾立刻掏出錢包,抽出了一張萬元紙幣遞給了吧檯。沒想到擁有數百億資產的億萬富翁身上竟會帶著一萬元的零錢,勞爾接下來說的話,更是令服務生大跌眼鏡。

“酒我下次再來取吧,我有事先走。”

勞爾說完,飛快地跑出了酒吧。那個懷抱著少女的金髮少年,生有一雙洋娃娃般閃爍迷人的藍眼睛。面對周圍人群投來的獵奇目光,他露出了不悅的神情。

“這是延世醫院的病號服,好在離這兒不遠。”

勞爾說完急忙啟動了愛車,道奇蝰蛇發出了嗡嗡的巨大引擎聲。少年把少女抱進了車裡,他猶豫地問道:“主人,這樣合適嗎?不如把這個東方女孩兒交給警察算了……”

“世間之事多半是因緣,我向來看重緣份的,威廉,這一點你應該比誰都有深刻的體會吧?”勞爾笑了笑說道:“而且,我是個羅曼蒂克主義者!”

世乾靜靜地睜開了雙眼。考試院的房間裡幾乎透不進一絲光線,即使太陽還沒下山,屋內卻已很昏暗。世乾起身後開了手機,很不湊巧,手機剛剛開啟便因電量不足關機了。但在手機開啟的瞬間,世乾看到了螢幕上顯示的日期,他不由地長嘆一聲:“我竟然昏睡了兩天?”

世乾站起來了,由於整整兩天水米未進,感到頭暈眼花,卻並不覺得飢餓。

難道是“迷幻月亮”的作用嗎?

吃藥之前瘋瘋癲癲地又哭又鬧的他,恨不得自殺,而現在,情緒出奇的冷靜。

世乾咂了咂嘴,現在,腦海中隱藏的沉重壓力比起腹中的飢餓更令他憂心。殺的人雖稱不上是朋友,不過是一貫鄙視的物件,但殺人帶來的沉重壓力還是在他心頭揮之不去,照這樣下去,不知道還能否堅持消滅吸血鬼?世乾不禁質問自己。

隨即他搖了搖頭:“唉……已經兩天沒有訓練了。”

世乾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削的雙手,起身開啟了盥洗臺的水龍頭。目前他體力不支,錢也所剩無幾,想再和吸血鬼交鋒,根本沒有勝算。看來必須得打幾天零工了,洗漱完畢,世乾拿起了掛在牆上的航空夾克向門外走去。

“這買賣可真是不好做呀。”世乾低聲抱怨道。

夜幕徐徐降臨了,整個都市才漸漸的甦醒過來。四面八方都是耀眼奪目的路燈,絢爛旖旎的霓虹燈廣告牌彷彿為這座城市添上了無數只閃爍的眼睛。

“唉!真無聊啊,難道就沒什麼有趣的事兒嗎?”路邊有幾個依靠在摩托車旁的年輕男女,呆望著城市的夜景,嘴裡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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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從一整天繁重的工作學習中解脫出來,個個行跡匆匆的,異常匆忙的奔向目的地。可這幾個年輕人卻過著原地踏步的生活,屬於他們的時鐘早已駐足不前,他們對眼前的景象感到非常的新奇,這些人如此奮力前行是要去往何方呢?

陳柔美也混在這些人當中,過著整日漫無目的、無所事事的日子,自從輟學後她就開始了這樣日復一日的無聊生活。

此刻,她站在路邊,神情呆滯地望著穿梭往來的行人。也許,他們中的一些人剛剛放學或下班,準備回家度過一個溫馨的夜晚。有些人則正急忙趕去赴約,與朋友、愛人約會。無論這些人為何奔波,對於柔美來說,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在她眼裡,這條街道只是一個虛幻的空間。

接連不斷的影象切換中,只有柯特?科本才是柔美眼中唯一的真實。

柔美一直堅守著心中的唯一真實,她相信,首爾的街道正是她為了尋找心中的神靈所徘徊的曠野,是朝聖的道路。

如同虔誠的信徒用歌聲讚美神靈,柔美整天不停地哼唱著不知什麼內容的英文歌曲,瘋狂的崇拜死去時還依然保持著少年般純真的柯特?科本,而這就是柔美生活的全部內容。

不過,柔美覺得今天將發生令人欣喜的特別事情。

“咦?”

突然,柔美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一個特別的身影。這是一個青年,飽經滄桑雙眼,猶如受傷猛獸的表情,銳利的視線似乎要刺穿這廣闊的都市。這個青年看起來與柔美年齡相仿,在這並不寒冷的秋天,這個滿頭翠綠色頭髮的青年,卻把身體緊緊包裹在航空夾克中。

“天哪!真的好像啊!”

柔美的自言自語,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她目不轉睛地注視這位孤獨的穿梭在人潮中的青年。

“喂,柔美!陳柔美!”

突然,她聽到有一個聲音正在呼喚自己的名字,她原本站在路邊的一處路障旁,忙回過身去尋找聲音的來源。在不遠處,她看到了與她日夜廝混的閨蜜。

“怎麼了?”

“哎,最近不是缺錢嗎?聖民說不介意的話,可以去他家住幾天。”

說話的人是柔美的朋友金貞淑,而她的品行卻與她的名字截然不同,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經女孩子,她是這個所謂社團的組織者。

“有飯吃嗎?”

柔美漫不經心地問著,目光卻依舊緊追那個青年,滿臉疲憊的他,正在翻看放置在車站前的生活資訊報。

他這是在找工作嗎?雖然整個社會經濟很不景氣,這種景象實屬平常,但對於柔美來說,好不容易尋覓到的“特別身影”竟會為生活所迫,陷入了窘困的境地,她不禁感到有些失望。不知不覺間柔美站起身來,向青年走去。

“那個……”

“嗯?”

原本蒐集著生活資訊的青年,聽到後遲疑地抬起頭來,他有些害羞地把報紙藏在了身後。

看到這樣的表情,柔美頓時怦然心動起來,也許是大腦被丁烷和稀釋劑毀得無法正常思考的原因吧,她竟然結巴起來,低聲嘟囔道:“有,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像柯,柯特?科本呢?”

“什麼?”

青年感到十分意外,他詫異地睜大了眼睛。眼前這位少女一看就是問題少女,雖然她渾身名牌而且濃妝豔抹,看樣子是花了不少錢,卻疏於整理,是典型的離家少女的造型。

青年愣愣地站在那裡,心想:“之前倒是有不少人問我信不信教,這句話倒是第一次聽說。”

這時,身後走來一名男子,他自作主張的和柔美成了男女朋友,但她還不知道這個男孩的名字。他只不過是無數黏在她身上的人之一罷了。

“柔美!沒聽到我在叫你嗎?嗯?你老實告訴我!這個臭小子是誰?”

“……”

青年默默地回過頭,臉上毫無懼色,還透著隱隱的蔑視,男孩見狀,非常生氣,不由分說掄起拳頭向青年揮去。

“你這個兔崽子……”

咔嚓!

接下來的一幕好像是眨間眼的事。青年敏捷地側過身來,抬起胳膊用手肘向後猛擊,直接頂上了男孩的下巴。青年的動作幹淨利落,站在身旁的人們都沒有看清動作進行的過程。而他如此快的轉身,則是為了引起對方的注意力而設下的陷阱,正因為如此,他才能迅速的應對身後那群人的突襲。

“啊!”

男孩感到疼痛難忍,捂著下巴跌倒在路中間,不停地大聲呻吟。青年聳了聳肩,面帶嘲諷地說道:“抱歉,你這下巴可能裂嘍。”

“王八蛋!你活得不耐煩了?”

這群人的氣勢並沒有因同伴的受傷而削弱,女孩子們則面對常見的打鬥場面,見怪不怪的觀望著眼前這群人,和那個綠頭髮的青年……

“臭小子!你給我過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男孩們生怕青年就此逃走,團團圍住他。青年冷靜地環顧四周,這裡是地鐵站前,又是傍晚時分,理應人來人往才是,可現在卻沒有一個人向這邊張望。也難怪,誰會自願往火坑裡跳呢?

“要是招來警察可就麻煩了。”青年這樣想著,暗地向懷中摸去,幸虧槍支沒有戴在身上,不過口袋裡還有少量“迷幻月亮”。雖然法律並未將它規定為精神亢奮類藥品,但倘若出現問題,後果恐怕也無法收拾了。

這時,男孩們已經將青年逼進了一條狹窄的衚衕裡,路邊商鋪扔出的垃圾袋在這裡堆積如山,垃圾堆裡還流出難以名狀的液體,正發出令人作嘔的陣陣惡臭。青年看到這番光景,不由得緊鎖眉頭。

“兔崽子,還想跑?今天你死定了!”一個男孩跑上前來,抬腿朝青年猛踹過去,只見青年一轉身子,兩手輕輕抓住男人的腳踝,順勢向外翻折過去。

咔嚓!

男孩的膝蓋韌帶猛然斷裂,腿部頓時遭受了粉碎性骨折。遭到如此嚴重的打擊,他大概下半輩子都要瘸著腿生活了。看到這可怕的場面,其他男孩都心頭一緊,站在原地,恐慌地死死盯著青年,誰也不敢再上前一步。青年剛剛還像被拉到屠宰場的小牛一樣顯得軟弱可欺,此時卻一下成為了屠殺者。形勢轉變之快實在令人愕然。

“就憑你們幾個還想殺人?”

青年喉嚨裡發出的聲音嘶啞低沉,就像即將爆發的火山。不,也許火山已然爆發了。青年眼中閃爍著兇光,手臂上暴出了縷縷青筋,突然發作的狂怒讓他無法控制,也不知這滔天的憤怒到底是針對這些無理取鬧的男孩,還是針對自己,十有八九會應該是後者吧。無論怎樣,青年已經是怒火中燒,變得異常瘋狂。

“媽的!幹掉他!”

男孩們隱約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妙,但還是惡狠狠地朝青年猛撲過來。畢竟他們還有四個人,而敵人卻是孤身一人。再加上每人手中都握有匕首,只要對方還算是一個普通人,那麼勝算的把握倒也不小。

呱唧!

不巧,青年果真是個怪物般的傢伙,他豎起中指關節向其中一個男孩,直擊他的眼珠,對方被打得眼窩深陷,急忙伸手插入口袋準備掏出匕首。還沒等他伸出手來,青年抬起厚重的登山靴朝他的口袋和大腿一頓猛踢,男孩伸進口袋中的手指立刻被巨大的力道打成了骨折,緊接著男孩頭朝下僵直地跌倒下去,正好倒在身前的垃圾堆上。

“你們這群王八蛋!”青年瘋狂地咆哮著,此時,他已無法主控制爆發的情緒。隨著一陣清脆的骨骼斷裂聲,另一個男孩瞬時翻倒在地,青年並未因此放過趴在地上痛苦掙扎的他,青年殘忍地連續猛踹著男孩的臉頰,男孩的門牙頓時崩裂,整張臉變得血肉模糊。流出的鮮血和垃圾裡流出來的髒水混在一起,泛出一片暗紅的油花。

“媽……媽的!”

剩下的一個男孩膽怯地揮舞著匕首,朝青年背後刺來。匕首插進了青年厚重的航空夾克,雖然雙方不停在移動,這一擊未必能造成很大打擊,但他還是明顯感到了刀尖刺入對方身體的感覺。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青年已搶先折斷了男孩的手臂,奪過匕首,朝他的臉上刺去,這把切黃油的廉價匕首刺穿了男孩的面頰,從口中穿過,一直刺到另外一側。

咔嚓!

這還不夠解恨,青年緊緊抓住男孩的頭髮,猛地向上躍起,來了個漂亮的膝擊。這種進攻性膝擊,或者稱為跳躍性膝擊的技術危險性極高,如果被這樣的力道擊中,恐怕連重量級拳王都難逃歸天的命運。再加上男孩的口中還插有匕首,這一招,無異於要他的命。

“你們……這群王八蛋!殺呀!不是說要殺了我嗎?來呀!來殺我試試看啊!你們這幫狗雜種!”青年一邊大聲吼叫,一邊又對試圖爬起來的男孩們一頓拳打腳踢。經過一番殘忍的毒打,估計這幾個人都快小命難保了。

“啊!”

幾個女孩兒原本是為了阻止男孩們對青年施暴,才偷偷鑽進衚衕。這會兒,她們正呆呆地望著眼前殘忍的暴力場面,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衚衕中血流成河,男孩們一個個趴在地上動彈不得。而造成這可怕場面的罪魁禍首正站在風中,任髮絲隨風飄動,他猶如激情高唱的搖滾歌手般,渾身散發出奇特的熱情。這令人窒息的場面夾雜著垃圾的惡臭和血腥味,混合成無與倫比的妖異香水。

“啊……”

突然,青年踉踉蹌蹌地向前邁了幾步,一頭栽了下去,彷彿遠行的旅客終於到達了終點,見著了溫暖的床一般。他就這樣懷抱著垃圾堆摔倒在地,鮮血從他的身上一點點流淌出來。

“媽呀!”

雖然大腦已被丁烷等毒氣侵蝕得千瘡百孔,但在這一剎那,柔美感受到了無比清晰的真實,這是她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經歷的清晰感覺。在空虛、茫然的生活中突然蹦到她眼前,令她無比震驚。

‘首爾的巡禮者終於找到了她的神’,那就像遊吟詩人的最後一曲,這個倒在垃圾堆上的青年就是她的神,她唯一可辨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