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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蒲公英

申時,炙熱的烈日已經過去,朝鮮是一個臨海多風的國家,午後的風,加上暖暖的陽光,吹起來讓人懶懶欲睡。五月的天氣就已經有蟬在樹上鳴叫了,走在去多載軒後山的路上,今英剛剛回了多載軒一趟,香喜與虹嫻也離開多載軒了,被調回了宮裡洗踏房當宮女,就是不知道她們兩個,是不是還是像以前一樣,一個粗心大意,一個溫婉乖巧,估計以後還是會有見面的機會吧。鄭雲白的離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朝廷又派了一個戶曹的官員來管理多載軒,新來的大人很少待在多載軒中。多載軒裡,只有那些巴支沒有變,在長今和今英走後,每天依舊懶洋洋的度日,沒有了長今那個色厲內荏勤快人的督促,一個個又都回到了原來的摸樣。

地方還是原來那個地方,但是人已經是大不一樣了,想到原來在鄭雲白的倉庫裡翻看他的醫書,在廚房練習做膳食,香喜嘴快貪吃中毒,虹嫻幫每一個人端送飲食,打掃衛生,長今訓斥巴支,在地裡播種,鄭雲白喝完酒曬著太陽睡午覺,一切就像是在昨天,可是一轉身,大家已經離的哪麼遠了。

告別了多載軒裡的巴支,今英慢慢的往後面的山崖上走,一陣風吹過,四周的樹木沙沙作響,風中吹散著蒲公英的種子,像是一朵一朵的小傘在空中飄舞。看著蒲公英,今英停下了腳步,她記起,前世,每一朵花都有一個花語,當周圍的女生興奮的討論著各種花的花語時,聽得多了,今英也知道一些,但她唯一記住的只有一種花的花語,也許它連花都算不上,不能像一般的花一樣拿在手裡,風一吹,只留下一根莖。蒲公英的花語是停不了的愛和無法停留的愛,傳說紫色的蒲公英很少可見,誰能找到紫色的蒲公英,就能把愛停留下來。當時的這種浪漫的說法迷倒了不少小女生,今英從來沒有把它當真過,現在看到這麼多的蒲公英,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那些有關蒲公英的話,沒想到她會把這些話記在心底,還沒有忘記。

閉上眼睛,輕輕的拈起一朵飄到她睫毛上的小傘,把它放在手心上,沒有絲毫重量,微風一吹,今英看著它飄向遠處,轉眼就不見蹤影。微微一笑,今英抬起頭,遠處,閔政浩正遠遠的看著她。

兩個人一起慢慢的向山崖上走著,夏日的午後,溫度並不高,閔政浩的手心攥緊著,出了一手的汗。

“閔大人,”離山崖不遠,到了一處平曠的地方,今英停住了腳步,“你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今英小姐想必收到了我的信,許久不見,我很想念你,不知道你最近過的怎麼樣?我只是想見你一面。”閔政浩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直覺把自己的感受說給今英聽,他不求今英能直接接受他,只希望今英能知道他的心意,讓他能夠在她身邊靜靜的守護著她,看著她,時常知道她的訊息。

“大人,你不必如此。”今英在看到那封類似情書的信就已經猜到了,她不知道是那個環節出了錯,讓閔政浩眼下選擇了她而不是長今。是不是因為當初救他的人變了她,閔政浩才會喜歡上她呢?“大人,那件事,你一定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閔政浩開始不明白今英說的是什麼,但是看到今英的目光看著他上次受傷的部位,就突然明白今英話裡的意思了。他點頭,看著今英,不知道今英為什麼會自己提起那件事,他一直想著,既然今英不說,不願意他知道,他就不會在她面前提起。

“那大人是因為知道當初救你的人是群我,才會在心裡記掛我的嗎?”看著閔政浩張口就急著否認,今英伸手示意閔政浩先聽她說完再開口,“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救你的人是長今,而不是我——一個崔家的女人,右相大人門下的人,你還會對我這麼關注嗎?請你好好的想一想再回答我。”

自己會是像今英所說的嗎?喜歡也是看物件的,知道是長今救了他的時候,他心裡會感激,會報恩,但是沒有欣喜與牽掛。發現其實有可能是今英救了他的時候,他不敢去求證,怕本來就淡漠遙遠的人會離的更遠。他不是沒有想過去質問今英,可是他有什麼權利去質問今英,別說是他想守護在今英的身旁,從身份上來說,他是兩班貴族,今英是宮女,他們很難再一起,從感情上來講,他愛慕今英,今英對他的感覺卻總是很淡。他究竟是為什麼會喜歡上眼前這個女子,而不是長今或是其它的什麼人呢?閔政浩自己問著自己。

一直以來,他以為自己喜歡的會是一個像他母親一樣善良溫順容易滿足的女人,可今英是善良的嗎?不是,她會在退膳間藏匿符咒,就算符咒被她動過手腳,可她還是做了。今英是溫順的嗎?不是,她會避開所有人的關注,不會自稱為奴婢,不會隱藏自己情緒,會用沉默來拒絕,來反抗。最後,今英是單純容易滿足的嗎?明顯然不是,今英會為崔家出謀劃策,會插手崔家與右相大人的鬥爭,看得清朝中勢力的明爭暗鬥,清楚自己前進的方向,為了家族而努力,即使有所犧牲也不在乎,這樣的人,是單純容易滿足的人嗎?

但是,今英也會幫助長今參加考試,會救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他自己),會關心她所在意的人,會為自己做的事情承擔後果,會在別人的背後默默的付出與努力,會勇敢的面對現實。看似堅強,也會受傷流淚,看似冷漠,也會關懷他人,看似平靜,也會勇於以身拭險,在今英的身上有太多的矛盾與謎團,她就像是一本耐讀的書,深厚難懂,這樣的今英,又怎能不吸引他的注意,進而喜歡上她呢?

“我知道自己的內心喜歡的是誰,也明白自已想要追求的是什麼,現在,我只想守護在今英小姐你的左右,在你需要的時候,能把自己的肩膀借給你依靠。”閔政浩堅定的說,眼裡蘊含著真摯而又堅定的感情,他的感情就像他的承諾一樣,一旦說出口,就不會輕易收回,就算最終沒有結果,他也不會後悔。

從閔政浩的眼裡可以看出他的話有多麼的真誠,可是今英還是會猶豫,她不知道自己對閔政浩的感覺是不是愛情,她從來沒有和人談過感情,一直是獨來獨往,後來有了崔家的牽絆,有了想要守護的人,有了長今,令路這些朋友,唯獨沒有可以戀慕的人。在她心裡,她擁有的只有自己的心,只有自己的心是自由的,是屬於自己的,誰也奪不走,誰也關不住,把自己的心交給一個人,這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她不敢去嘗試,也不願意去嘗試,真正的愛情,在她的看來,就像是海市蜃樓,虛無縹緲,難以相信,她早就有一個人終老的想法,等自由來臨的時候,一個人,拿著行囊,四處行走,慢慢老去,在她的人生規劃裡,沒有愛情。

“大人,我~~~”今英想要拒絕閔政浩,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也許是受電視劇情的影響,閔政浩對長今的感情她是很欣賞的,眼下,他對她的感情,她也相信是真的,可她還是不敢去嘗試,也許她才是所有人中最膽小的一個,害怕自己無法掌控的事情,拒絕去做任何改變。

看出今英眼裡的拒絕與為難,閔政浩苦笑了一下,他已經猜到會是這個結果了,“今英小姐,請你先不要拒絕我,我沒有要逼你做出決定,選擇我的意思,我守護你,是我自己的意願,我並不是想給你造成困擾,我只是希望你能給我守護在你身邊的機會而已。”

閔政浩的笑容裡的苦澀今英看在眼裡,突然間她做了一個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決定,“大人,請你給我一段時間,也給你自己一段時間,彼此都好好的想清楚,適應對方的存在,可以嗎?”

閔政浩本來即將絕望的心裡,聽了今英的話,欣喜的抬頭看著今英,她話裡的意思是像他所想的那樣嗎?她沒有拒絕他,只是需要一段時間來想清楚,彼此適應?“今英小姐,真的嗎?你說的是真的嗎?”

不敢相信的問著今英,隨後在今英的點頭下,閔政浩開心的大笑起來,讓今英想後悔的心也收了回來,心也隨只高興起來,給彼此一個機會,也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樣難,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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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英小姐喜歡這些黃花郎嗎?”坐在多載軒的崖頂,閔政浩此時此刻的心情極度飛揚,五月正是蒲公英飄散的季節,多載軒的後山上有許多的蒲公英,不時的在他們眼前紛飛,看出今英對這個名字的不解,閔政浩愉悅的一笑,“也許今英小姐知道它的另一個名字,在《千金翼方》和《本草圖經》中有記載,黃花郎的別名就叫做蒲公英,花罷成絮,因風飛揚,落溼地即生。這些蒲公英有一個美麗的傳說,今英小姐想不想聽一聽?”

今英也看過《千金翼方》,在那上面,確實是有蒲公英的存在,蒲公英是一種常見的藥材,性甘,微苦,寒,清熱解毒,消腫散結,可食用。相關內容介紹的不多,今英沒有想到小小的不起眼的蒲公英也會有一個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傳說有一個叫朝陽的大戶人家女子,她聰明美麗,善良,愛上了貧窮的採藥郎蒲公,兩人因為一次偶然的相遇,彼此脈脈含情。朝陽忘不了勤勞的蒲公,蒲公也掛念著富家小姐朝陽,朝陽不顧親人的反對和蒲公成了親。婚後,朝陽看不慣自己親人對蒲公的排斥,決定與蒲公浪跡天涯。他們在一處風景秀麗的小山村停留了下來,共同有了一個女兒——蘭若,可好景不常,很快,蒲公就因為打仗的原因被迫參軍去了,朝陽帶著女兒蘭若在那裡等待著蒲公的歸來。一等就等了十八年,十八年來,朝陽的父母找到了朝陽,送來錢財與米糧,也有富家子弟送金銀珠寶來誘惑朝陽,朝陽都拒絕了,不為所動。依靠著山間大片大片藍色的野花度日,時間一長,她和女兒蘭若跑遍了附近的山頭,尋找這種可食用藍色的野花,發現它不但能吃,還有療傷、美容的效果。十八年後的一天,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蒲公得勝歸來,做了大將軍,相思成疾的朝陽只等到見蒲公的最後一面,把女兒留給蒲公後,自己以身化作白色的花朵飄散在蒲公的身旁。在此以後,蒲公在他行軍打仗的地方,沿途他把帶來的野花灑在地上,讓他和蘭若經過的地方都有這種野花生長,就像是朝陽還陪在他們身旁一樣,把他們的愛四處傳播。”閔政浩慢慢的講述著這個動人的故事,這是他母親很久以前告訴他的一個傳說,他覺得今英就應該像這蒲公英一樣,隨風飛揚,自由自在。

聽完閔政浩所講的故事,今英皺起了眉頭,她不喜歡太過溫情的故事,會讓她覺得很假。

“今英小姐不喜歡這個故事嗎?”閔政浩看今英皺起了眉,疑惑的問,他娘可是很喜歡這種美麗動人的傳說,他看蒲公英在今英的身旁飛舞,就想起了這個傳說,怎麼今英聽了反而不喜歡呢?

“還好。”今英不想掃閔政浩的興,難得可以享受這片自由寧靜的時光,可以暫時忘了宮裡宮外煩心的事情,她不想弄的像上次見面一樣,讓人心生不快。

“怎麼說?沒有關係的,我也想聽一聽今英小姐的想法。”閔政浩感興趣的對今英說,他沒有想到今英會真的不喜歡這個動人的傳說。

今英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怎麼說呢,我不太喜歡這個故事,覺得不真實,拋棄家庭與愛人遠走高飛,困苦時靠吃野草度日還拒絕親人的幫助,等到最後的結果卻是死亡,這樣的人生有意義嗎?。”

“今英小姐,你真是很可愛呀。”閔政浩站起來哈哈大笑,他真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今英真是很與眾不同,看事情永遠都是哪麼理智,對感情卻意外的單純可愛。

什麼意思?今英有些生氣,她只是說出了心裡的感覺,閔政浩卻在那裡發出類似嘲笑的讚美,讓她不能理解,也不能容忍。

“哎,今英小姐,別走呀,我沒有別的意思。哈哈。”見今英面色不善的起身要離開,閔政浩連忙阻止今英離去,只是看著像一個小女孩一樣暗自生氣的今英,讓他很難止住笑意。

一個要走,一個攔著不讓走,幾番進進退退,看著閔政浩今英不由的也跟著笑了起來,所有的話都說開後,能這樣自由自在的笑著的感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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