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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離別與初見

金尚宮是一個很嚴格的人,第一個月下來,今英就感覺有點吃不消了,每天卯時起床溫書,辰時到巳時之間學習宮廷禮儀以及朝鮮歷史,未時到申時學習明國與倭國歷史與文化常識,酉時到戌時之間學習兵法謀略,三十六計與六韜三略等。(這是今英自己要求去明國的父親從明國帶回來的書,金尚宮只負責講解。)一天的時間被安排的滿滿的,這還是在姑母沒有派下任務來的情況下,讓今英有種又回到了高考那一段時間的感覺。而金尚宮對今英的學習態度也是很滿意的。在她看來,以今英這麼小的年紀,能堅持下來真的很不容易,崔判述開始請她來教導一個小女孩,她還不是很願意,是看在豐厚的報酬上才答應的,她需要錢財來維持生活。

一晃三個月就過去了,崔成琴在一次回家後,見到了金尚宮,見到她熟悉的面容,想起在她才進宮成為一個小宮女的時候,就曾經見過金尚宮了。對於金尚宮這樣的人能夠教導今英她很放心,以前每個月出宮一次改為三個月出宮一次,但佈置給今英的學習任務絲毫沒有減少。今英已經開始從聽寫食譜到熟悉食材了,每次用膳也只是吃些清淡的食物,以免影響味蕾的成長,幾年下來一直堅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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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了今英三年後,金尚宮自認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教導今英的,便向崔判述提出了請辭,今天是金尚宮離開崔家的日子。她年歲已經高,經不得勞累,拒絕了崔家的照看,想要去寺廟度過晚年,今英雖然捨不得金尚宮的離去,但也尊重金尚宮的選擇。她堅持要親自送金尚宮去寺廟裡,以進最後的師道。崔判述聽了沒說什麼,答應的今英的請求。

還有十來天就是今英七歲的生日了,離她進宮的日子也只有短短的一年了,今英出生在農曆的八月十五,朝鮮人是不過中秋的,小孩子的生日除了週歲,及竿或及冠,成年,其它時候是不過生日的。

“金尚宮娘娘,謝謝您許久以來對今英的教誨。”今英對著金尚宮行了一個拜別的大禮,還是金尚宮在宮廷禮儀中教她的。對於金尚宮,今英是心懷感激的,金尚宮在她最需要學習,掌握知識的時候到了她的身邊,一教就是三年,讓今英明白了朝鮮的很多民俗與各地的人文,今英對老師這樣知識淵博的人是很尊敬的。

金尚宮沒有避開今英的這個大禮,知道以後再見的機會不多了,能夠有今英這樣的弟子,她也是很高興的。但是人老了,就想去清淨的地方靜靜的安養晚年,崔家並不適合她,她也沒有體力再去各地遊歷,寺廟是年老的人最好的歸宿。晨鐘暮鼓,每天可以在寺廟為死去的尹後祈福,全自己最後的情誼。

“今英,你現在還小,但我知道你最終還是要去到那個爾虞我詐的地方,你是我一手教導出來的孩子,我瞭解你的性情,很多事情你不願意去爭,不知道是因為生性淡薄還是因為你跟本不在乎,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在宮廷那種地方,不是你踩著別人上去,就是別人踩著你上去,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爭就得以避免的。”金尚宮語重心長的說道,看著眼前端坐在那裡的今英,小小年紀就散發著很多大人也沒有的氣勢,沉默穩重,不知道她對她說這些是對還是錯。“你要把握住自己的本心,不要讓權利富貴遮住你的雙眼,遇事多加思考,下定決心就不要後悔。”

“請娘娘放心,今英知道該怎麼做。”

送走了金尚宮娘娘,今英有一些傷感,從肅靜的寺廟出來走下山,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有種天地間只有自己一個人獨行的感覺。想要一個人四處走走散散心,打發走了跟在身後的下人,今英往街市方向緩慢的前行,漫無目的的看著路上的行人與屋舍,腦海一片空白,她幾乎從沒有逛過街,自會說話以後就很少出門,她不喜歡那種人擠人的感覺,好在現在是農忙時節,天氣又微涼,街道上的行人並不多,這才使她繼續前行下去。

隨意在一個書鋪門口停下,先是打量了一下書鋪的佈局才走進商鋪,門口掛的條幅上有一個紅色小山的記號,今英知道那是崔判述商團的標記,看來這家店是自己家開的。店子裡的人見是一個小孩進了書鋪,起先是準備趕她出去,後來眼力不錯,見她身上穿的是有錢人家才穿的起的極好緞衣,停下了趕人的腳步,任她自己在店中四處裡看。

今英在鋪子裡光找書就花費了不少時間,這裡的書還算是全面,幾乎各個方面的書籍都有所涉略,其中有些是少見的孤本,也有通俗的大眾書籍,只是外文書籍很少可見,價錢方面也不是很低,畢竟會識字買書的都是士大夫等有身份之流,自然不會在乎一點小錢。《□□》、《洪吉童傳》、《沈清傳》這些描寫的是愛情故事,《七政算內篇》、《七政算外篇》是算術方面的,《八道山川圖》、《農桑輯要》這是關於地理農事的,還有《東醫寶鑑》、《醫方類聚》是醫藥方面的,最後是《定大業》、《保太平》這些聲樂書籍,大伯父店子裡的書還真是不少,經史子集,地理山川,醫學農桑等都很廣泛。今英先是挑了一本《醫方類聚》,又拿了一本《大同江詩》,一本《與民樂》,最後又拿起一本《諸家歷象集》在手上翻閱,打算先看看內容再決定要還是不要。

“打擾一下,請問你能把這本《諸家歷象集》讓給我嗎?我跑了幾家書鋪都沒有找到這本書,這是最後一家了。”

今英正翻到宮廷曆法中正方案,仰釜日晷與懸珠日晷這一章節,聽見有人似乎在對她講話就抬起了頭,是一個長的很英俊的少年,大約就十二三歲左右的樣子。一身儒生的打扮,手裡同樣抱著幾本書,斯斯文文的站在她身邊,看她望過來,對她微微的一笑。

“你要就拿去吧,我只是隨便看看。”今英合上書,把它遞給少年。禮貌的點頭示意一下,轉身走向櫃檯。

從小錢囊中掏出錢幣付了書錢,今英從書鋪走出來,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加快步子向來時看見的一個小小的雜貨鋪子走去。

“請等一下,小妹妹,請等一下。”少年從書鋪接完書錢出來,見讓書給自己的那個小女孩快步的向一家賣雜貨的鋪子走去,就追了上去。

今英雖然聽見了,但不認為是在叫自己,沒有停下腳步,走到了賣雜貨的鋪子前,要賣的東西都放在門口的板子上面,今英拿起自己一開是就看見的短笛,上下打量了幾眼,失望的把它放回原位,不是自己以為的中國古代十孔豎笛,她很小的時候在勞技課上學過一段時間的短笛,這根笛子做工很粗糙,是八孔的。她從來沒有吹過八孔的笛子,搖搖頭,今英準備回家去,一根短笛遞到了她的面前。

“小妹妹,你會吹笛子吧!大哥哥這裡剛好有一根笛子,送給你。謝謝你幫大哥哥找到想要買的書。”少年笑容燦爛的把笛子遞給她,不容她拒絕的就揮手走開了。今英垂下頭,接過笛子的手還能感受到笛子上少年殘留的體溫,這根笛子應該是少年放在懷裡很久了的,笛子很光滑,看的出來,時間已經有些久遠了,它的主人很愛護它。隨手收起笛子,今英不甚在意的轉身離去。

等今英走遠了,少年才從一顆銀杏樹後走了出來,看著滿地金黃的銀杏樹葉,撿起一片外形比較完整的扇葉,輕輕將它擦拭乾淨後夾在剛買來的書頁中,心情莫名的高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