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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小相識之冥婚

卻說趙霽挨了一頓痛打,灰頭土臉回到家中,被他的繼母蔡氏逮個正著。趙霽生母在他四歲時病亡,續絃的蔡氏貪暴狠毒,一進門就看趙霽不順眼,趙父在世時她為博其歡心,裝出寬容賢德的架子來,對趙霽不打不罵,放任他的頑劣,有意將其荒廢成不學無術的廢物,只對自己的親生孩子精心培育。趙父去世後,她不好立刻改樣,未在衣食上剋扣趙霽,但態度一日比一日嚴苛,一見他淘氣便要大加責罰。

趙霽以為逃不過一頓板子,正心疼自己的屁股,蔡氏卻像遇見爽心事,輕描淡寫教訓幾句便行放歸。他剛走到後院,見庶母費氏忙忙慌慌跑來,著急得繡鞋都跑落一隻,見面先一把拉進懷裡,摸著他額頭臉上的傷,心疼得直泛淚光。

“怎麼,夫人又打你了麼?”

這費氏名喚初蕊,今年只有二十歲,生得花容月貌,端莊賢淑,原本出身宿儒之家,自幼隨父飽讀詩書,滿腹詞藻不壓文人墨客。十三歲時雙親暴亡,族人欺她孤幼,竟交給人牙子發賣,所幸被趙霽的生母買下,讓丈夫收為妾室,看待得如同親姊妹一般,臨終時又將趙霽託付於她。

費初蕊感戴趙母恩德,將趙霽視若己出,不僅處處疼愛呵護,還教他讀書習字,在她的教導下,趙霽人雖憊懶,卻也紮紮實實念了好幾本正經書,總算沒淪為目不識丁的大少。

費初蕊因主母近日一味苛待趙霽,看了他臉上的傷就以為是蔡氏打的,想到孤兒寡母的淒涼處境,忍不住淚眼婆娑。

趙霽沒心沒肺慣了,不捱打就萬事大吉,扯著費初蕊袖子給她拭淚,笑勸道:“姨娘莫哭,母親今天非但沒打我,連罵都沒罵呢。”

費初蕊忙問:“那你這些傷是哪兒來的?”

趙霽說:“在街上讓一個小混混打的,那混混會武功,一言不合就對我大打出手,趕明兒我一定多帶幾個人上街去尋,遇見了非打回來不可。”

費初蕊嗔他淘氣,命人端水為他擦淨頭臉,換上乾淨衣衫,攜了手帶到後院佛堂。三尺高的鍍金佛像披紅掛綵,香菸繚繞中佛祖慈目低垂,無限悲憫的俯瞰芸芸眾生。

費初蕊篤信佛教,常年虔心禮佛,佛堂前每日供奉清水,早晚都要取一杯這樣的功德水給趙霽飲用,唯願他平安長大。

今天也照例遞了一杯給他,看他和去年比似乎沒什麼變化,仍是小皮猴德行,精靈鬼怪的神情和肩上的喜糖兒倒像對兄弟,不免嘆息著摩挲他的肩膀。

“霽兒,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啊。”

最近她總是愁眉不展,趙霽見了也很不開心,拉住她的手臂搖晃:“姨娘,我已經懂事了,今後會好好做人,再不惹您生氣。長大後還要考科舉,中狀元,讓您風風光光做一品誥命。”

他自幼嘴甜,專會哄人,費初蕊也是為這點捨不得嚴厲管教,見他撒嬌,心早化開來,端起功德水讓他喝。

趙霽不愛喝這水,皺眉說:“姨娘幹嘛每天給我喝這個,一股子香灰味兒,怪扎喉嚨的。”

費初蕊嚴肅起來:“不許胡說,這是菩薩賜的功德水,喝了能祛百病,你乖乖聽話,不然姨娘要生氣了。”

趙霽沒奈何端起杯子,又腆著臉求商量:“姨娘,我能分一半給喜糖兒嗎?”

費初蕊嗔怪:“這水珍貴得很,幹嘛給猴子喝?”

趙霽笑道:“喜糖兒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讓它長壽,好多陪我幾年。”

費初蕊失笑,伸指戳一戳他的額頭:“我看你前世也是只猴精,這輩子才專愛跟猴子打堆。”

趙霽得她允可,高興得分出半杯水餵給喜糖兒,喜糖兒最服他號令,小腦袋埋進杯沿,一口氣吸乾了,趙霽也喝了自己那半杯,覺得味道比平日澀口得多,正要抱怨。喜糖兒忽然一蹦三尺摔在地上,抓著胸口吱吱慘叫。趙霽尚未來得及檢視,胸腹中也絞痛難忍,學喜糖兒的樣兒抱著肚子就地打滾,口中不住喊嚷,上下嘴唇都咬出了血。

費初蕊魂不附體,急忙上前抱住,一面向外大聲呼救,家裡人陸續趕到,等蔡氏露面,趙霽已氣息奄奄不再動彈,旁邊的喜糖兒七竅流血,屍體都僵直了。人們見了都知是中了劇毒,蔡氏質問原由,在場一個丫鬟搶話:“費姨娘給大少爺喝功德水,大少爺又分了一半給猴子,兩個喝了水都藥倒了。”

蔡氏即刻怒罵費初蕊:“你這賤人好狠的心,竟起黑心毒殺霽兒!”

費初蕊心膽俱裂,抱著趙霽哭喊:“夫人莫要胡說,我怎會毒害自己的孩子?霽兒還有氣,求您快去請大夫!”

蔡氏指著死猴詈斥:“人證物證俱在你還狡辯,霽兒都被你害死了,還請什麼大夫?我問你,為何行兇?”

費初蕊見趙霽氣若游絲,再不救護必死無疑,心念混亂下只顧磕頭哀泣,還指望蔡氏尋醫救命。旁邊的管家假惺惺開口:“夫人,我早說費姨娘青春年少,不宜居家守寡,定是她在外面有了人,尋思改嫁,嫌大少爺礙事,所以下此毒手。”

另外幾個人聽了也紛紛幫腔,費初蕊目瞪口呆,見蔡氏點頭冷笑,這才反應到自己中了歹人毒計,顫巍巍指著這些人,嘴唇抖成紙片。

“你們無中生有,是想置我於死地?”

再看看趙霽,似乎已絕了氣息,俯身用力摟住,悲痛欲絕慘哭:“你們害我便罷,為何連這孩兒也不放過?他只有十歲,哪裡就礙著你們了?”

她才不知道,趙霽正是大大妨礙了蔡氏才惹來殺身之禍。

原來蜀主孟昶日前憫恤功臣,欲讓趙家的長子承襲亡父俸祿,蔡氏想將這塊肥肉留給自己的親兒子,當然千方百計弄死趙霽,和心腹計議出這殺人栽贓的計謀,同時除掉兩個眼中釘,如今詭計得逞,自謂一箭雙鵰。

見費初蕊抱著趙霽哭到暈死,命人五花大綁,用一根扁擔挑了,帶著事前寫好的狀紙去府衙報官。可憐費初蕊像牲口似的掛在扁擔上,沿路哭叫喊冤,竟無人過問,就這麼銜冤負屈地投入大牢。

這邊蔡氏帶人料理趙霽後事,也不管人是不是死了,先拿一副薄棺裝殮,預備明日抬到城外埋葬。家下人見主母如此行事,也有起疑懷忿的,卻都敢怒不敢言,又見小主人生來享福慣了,如今死狀悽慘,不禁又憐又怕。

害怕緣故還得從當地風俗說起,蜀人深信鬼神,認為大鬼惡鬼都不及小鬼難纏,誰家出了凶死暴斃的小鬼,必定家反宅亂,災禍不斷,有的接連十幾年都不得清靜,家中在世的小孩最易受其糾纏,往往多災多難,活不長久。

蔡氏也正慮著這茬,又聽管家進言:“大少爺身前比別的孩童都刁頑,變成的小鬼肯定特別兇惡,得設法沖喜。”

這類事上沖喜最常用的方法是結冥婚,人們以為小鬼之所以為害劇烈,正因為其無家無室,若給他成個家,有了羈絆,就沒那麼多精力害人了。

蔡氏深以為然,馬上許下重酬,叫人快去城裡尋個年歲相仿的死兒媳。事發突然,要找著合適的談何容易,不想這管家神通廣大,次日上午還真抬回一具白淨漂亮的女屍,年歲和趙霽相當,據說也是夜間新死的。

蔡氏興高采烈給了賞錢,叫人換了口雙人棺材,將兩個孩子的遺體裝到一處,釘上棺蓋,抬去趙氏祖塋安葬,立在墓碑前假模假樣嚎了兩嗓子,想到偌大一份家產盡收囊中,那假哭聽來都像暢笑,惹得樹上烏鴉連聲叫喚,齊刷刷撲下來啄人,葬禮因而草草收場。

此時沒人知道那棺材裡的女屍其實是冒牌貨,真身是個十一歲的小少年,還同趙霽有過一面之緣,不是別人,正是昨日同他在驅鬼典禮上打鬧的商榮。

說來也巧,他昨晚力戰那挖心的頭陀兄弟不敵,以殭蠶功裝死逃得一劫。鄰居們以為他真個犧牲了,將屍體抬去義莊停放,原想白天召集街坊湊一筆喪葬金再好好傳送,不料天不亮屍體就被盜走。盜屍者是蔡氏派出的管家及其同黨,他們也知臨時起意很難找到適合與趙霽冥婚的女屍,貪圖蔡氏的賞金,便跑去義莊撈寶,看到商榮的屍體新鮮,模樣又十分俊美,便打起瞞天過海的主意。

管家領頭說:“我家夫人急於辦成這件事,不會下細檢查,我們給這男娃娃穿上女孩兒的衣衫,梳了頭打扮好帶回去,外人肯定看不出來。”

餘人直誇妙計,趕著為商榮變裝,送到趙家給蔡氏過目,果然毫無阻礙地矇混過去。

可笑一對小兒郎就在一幫歹毒的糊塗鬼操持下做了夫妻,即便真到了閻羅殿,也要讓閻王爺笑掉大牙。

為何說即便?

因為二人都沒死。商榮是假死自不必說,那趙霽卻是昨日搶吃了他的闢毒丹和化蠱丸,兩樣都是祛毒聖藥,尤其是闢毒丹,服用後毒、藥入腹都會被其吸收,蔡氏派人下在功德水裡的是生附子的汁液,屬於草毒,闢毒丹容易吸收,趙霽又只喝了半杯,再加上化蠱丸克化,真正發作的只有小部分。

趙霽當時被毒得半死,卻幸未致命,蔡氏一心弄死他,沒仔細檢視就將其活埋了。他在墓穴裡昏睡半日,夜間漸漸甦醒,發現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狹小空間裡,當場慌亂呼喊,卻聽旁邊一個虛弱的聲音喝止。

“不想被悶死就別亂喊!”

他沒想到身邊會躺著個大活人,無形中又添了幾分恐懼,畏縮道:“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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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榮比他先醒片刻,身上帶傷,又落到這危急的困境,心情格外煩躁,沒好氣反問:“你又是誰?”

趙霽耳朵尖,連聽兩句已認出他的聲音,驚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剛才在天街廣場打我的小混混!”

商榮聽了,也記得他就是昨晚搶自己藥丸的小流氓,不禁苦嘆冤家路窄,開啟他在自己身上胡亂摸索的手,斥道:“你活得沒天日了,昨天發生的事還當成剛才。”

趙霽昏迷中搞不清時辰,嘟囔:“我暈過去了,不記得睡了多久,你還知道確切時辰,難道我們剛被關進來沒多久?”

商榮說:“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不過我昨晚用了殭蠶功,運功後會假死一晝夜,方才將將醒來,是以知道此刻是第二天的半夜。”

趙霽摸到四壁都是木板,怎麼推都推不開,周圍聽不到半點聲響,竟是與世隔絕,怕得筋骨發軟,顫聲道:“他們為什麼把我們關在這裡,怎麼才能出去呢?”

商榮正在身上找東西,摸到掛在胸前的小銀匣,稍微松了口氣,連忙掏出匣子開啟。趙霽聽到悉悉索索的微響,接著臉龐瘙癢,似有一條長蟲爬上來,驚忙下就要拿手去拍。商榮聽他喊“哎喲”,已搶先伸手格擋,喝阻:“打死這蟲子,我們都活不成!”

趙霽惶惑:“這是什麼蟲?”

商榮原本不想理睬他,感覺他渾身抖得厲害,怕他嚇出尿溺,便粗聲解釋:“此蟲名叫‘夜遊’,總是公母結伴,異常恩愛。即使相隔百里,也能找到對方。我這只是母蟲,公蟲在我大師兄身上,只要它收到母蟲發出的訊息,定會帶領大師兄來找我。”

趙霽聞言,明白二人能否出去全仗這條蟲子,任其在身上爬行,不敢動彈半分,唯恐壓傷它。

等待中,木室越發憋悶,他忍不住張大嘴巴用力呼吸,又被商榮呵斥。

“這裡的空氣不多了,必須省著用,否則大師兄趕來前我們就會悶死。”

趙霽胸口像壓了塊石磨,肺都壓扁了,哭喪:“可是我好難受。”

商榮煩死這個小流氓,此刻卻不得不與其同舟共濟,不然讓他搶光空氣,自己也會沒命,只得耐著性子安慰:“我教你憋氣的法門,你照著練還能支撐一陣子。”

當下將養氣的口訣傳授給他,趙霽心智聰明,兩三遍就學會了,吸一口氣能頂平時十口,苦苦挨了半個時辰,仍是每況愈下。他憋出滿身大汗,覺得這狹小的木室就是個密不透風的蒸籠,要將他慢火煨熟。天知道他多怕死,還要那麼多好吃的沒吃到,那麼多好玩的沒有玩,還想等長大後走出蜀地去遠方看山看海,帶塞外騎馬,到江南賞春,命都沒了,拿什麼實現心願?

更要緊的,他還沒成親呢,大家子弟懂事早,因府中丫鬟奴僕時常偷雞摸狗,他從小耳濡目染也略略知道男女間的事有趣好玩,發誓將來要娶個絕頂聰明美麗,像費姨娘那樣疼愛自己的妻子,讓她陪自己玩耍解悶,一輩子寵著自己。沒想到媳婦沒盼來,卻要和一個兇巴巴的小混混死在這裡,他如何甘心?

商榮也正忍受窒息的痛苦,聽他抽抽噎噎哭起來,怒道:“你還哭,嫌我們死得不夠快麼?”

趙霽突然抓住他的手,趕在他開罵前哭告:“我怕是要死了,聽人說陰間有座奈何橋,橋上有個孟婆賣湯,喝了她的湯人就會失去記憶,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我想求你個事,待會兒到了那邊,我如果喝下孟婆湯,煩勞你提醒我,我的名字叫趙霽,燕南趙北的趙,霽月風光的霽。”

商榮氣惱:“你都死了,還要名字做什麼?”

趙霽說:“我怕我庶母在陽間叫我,我不知道。”

商榮脫胎時便暌別父母,被他的話鉤起情衷,心一下子軟了,嘆道:“看不出你還是個孝子,好吧,我答應你了。”

趙霽想到黃泉路上只有這個人作伴,有心討好他:“我也可以幫你記名字,到時相互提醒。”

商榮冷嗤不理,但感覺他緊緊攥著自己的手,很是可憐,心想救兵再不來,可能真會跟這小子共死,如此也是上天註定的緣分,是該通報名姓,便認命交代:“我叫商榮,商彝周鼎的商,榮辱與共的榮。”

時機湊巧,他的話剛一出口,頭頂沙沙作響,有人在外面快速刨挖,商榮喜道:“定是大師兄來了!”

激動下也不由自主握緊趙霽的手。

生死關頭,兩個少年都緊張得不敢吭聲,十指緊扣,像在分享彼此的信心與憂懼。商榮感覺挖掘聲已到了近處,抬腿猛踹頂板,聽到動靜,外面的人動作更快,片刻後撬掉頂板上的釘子,鑿開木室。

新鮮空氣一湧而出,眼前星光璀璨,風清月朗,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爬在木室邊喜叫:“商師弟,真的是你!”

說話間已將商榮抱出木室,趙霽掙扎爬起,又聽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驚呼:“哎呀,怎麼是你?”

他抬眼看到王繼恩,認得他是商榮的同伴,也歡喜地盯著他說:“好人,你也來啦!”

一聲“好人”羞得王繼恩臉紅,虧得夜間看不出來,忙伸手去拉趙霽。趙霽記掛救命的夜遊蟲,正想提醒他們,只見一條胖蚯蚓似的長蟲快速爬進木室,蟲子頭頂生有兩根長長的觸鬚,幽幽閃著藍光,這時另一只外觀相同,但體型稍小的蟲從趙霽的袖子裡鑽出來,二蟲匯合,頭上的觸鬚交纏,親密依偎在一起,真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恩愛夫妻在細述衷腸。

王繼恩取出一個小銀瓶,將兩隻蟲收納,再把趙霽拉出坑洞。趙霽放眼望見大片參差墓碑,回頭一看,自己方才躺的木室竟然是一具棺材,頓時不寒而慄,貓腰躲到王繼恩身後,死死摟住他。

商榮也滿腹疑惑,自言自語道:“什麼人想活埋我們,心太毒了。”

扶住他的青年正是他的大師兄慕容延釗,今年二十有三,比他們年長得多,方才觀察這墓地情況已瞧出端倪,問趙霽:“這位小兄弟可是姓趙名霽?”

趙霽見他手指墓碑,碑上赫然刻著自己的名字,大驚:“這墓碑上為何有我的名字?難道這棺材就是用來葬我的?”

慕容延釗拍肩安撫:“先別急,說說你是怎麼到這棺材裡去的?”

趙霽懵懂道:“昨晚我在家喝了姨娘給的功德水,突然肚子疼得厲害,不久便昏過去,醒來後就在裡面了。”

慕容延釗想了想,瞭然道:“是了,定是你家裡人誤以為你中毒已死,趕著將你落葬,但是你姨娘為什麼給你下毒?她平時很討厭你?”

他只當大戶人家妻妾爭寵,遷怒到孩子身上,卻聽趙霽急切反駁:“姨娘最疼我了,絕不會害我,要說有人給我下毒,也只會是我那黑心的繼母!”

他到室外吹了涼風,熱汗一蔽,胃囊突然翻湧抽搐,爬在地上拼命嘔吐,可又吐不出什麼。

慕容延釗替他把脈,奇道:“這孩子確曾身中劇毒,此刻餘毒未清,卻是怎麼活下來的?”

商榮已經想通了,說:“他昨天偷吃了我的闢毒丹和化蠱丸,定是這兩種藥助他保住性命。”

慕容延釗笑道:“世間竟有這等巧事,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商師弟無心中積了這樣大的功德,日後福報定然不淺。”

商榮只管篾笑,倒是王繼恩替趙霽擔憂,一面幫他抹背一面說:“闢毒丹能吸收□□,卻不能消化,這位趙公子年紀尚幼,體內滯留毒丹,久之也有性命之憂。我看我們應該即刻帶他去青城縣,求神農堂的人施救。”

慕容延釗說:“很是。”,又問商榮還能不能行走。

商榮挨了頭陀一杖,內傷不輕,因生性要強,只推說不礙事,又問:“你們可曾抓到那兩個挖心的惡賊?”

王繼恩沮喪道:“我和大師兄護送那小女孩和她祖母趕回那條巷子時,賊人早已逃走了,聽附近居民說你死了,又趕去義莊尋找,發現你已經不見了,大師兄就斷定你還活著,我倆分頭在城裡找了你一天,到夜間那夜遊蟲突然躁動起來,我們便知定是你讓母蟲發出訊號,便一刻不停地趕來這裡了。”

慕容延釗笑道:“愚兄知道商師弟是屬貓的,有九條命呢,怎會輕易死?雖說讓那兩個惡賊逃了,好在你們已記下他們的形容,等日後回山稟明師父,再聯合武林正義之士合力追剿,定能將其繩之以法。”

說罷背起趙霽,王繼恩想去攙扶商榮,忽見他頭挽雲鬢身著紅裙,打扮得像個小新娘,不禁又驚又笑道:“商師兄,你怎麼穿成這樣啊?”

商榮一低頭也發現了,再摸摸頭上的髮髻,羞惱得用力扯脫,跺腳罵:“哪個該死的捉弄人,回頭看不打折他的狗爪子!”

慕容延釗大笑:“你們還沒想通啊,商師弟之所以會和趙公子埋在一口棺材裡,正是有人把他的屍體當做女兒身,想為趙公子合陰親,於是將他們合葬。這要是按陽間的規矩,你二人此刻已算入過洞房的夫妻了。”

商榮大怒,立馬翻臉警告:“大師兄你再說這促狹話,我就把你逛妓院的事告訴太師叔,讓他把你倒吊起來,在懸崖上晾個三天三夜。”

他的暴躁是同門中出名了的,又兼師父寵愛,師兄弟們都不敢得罪,慕容延釗忙賠了幾句好話,催他們快些趕路。

趙霽爛泥般癱在他背上,意識卻還清醒,聽了他的話也暗自喊荒唐,他想娶的是溫柔賢淑,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乖媳婦,怎麼能跟這壞脾氣的小混混成親?那亂點鴛鴦譜的人確實可恨,不僅手欠,更是有眼無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