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未動, 糧草先行。想要伐國,需要準備的物事有很多。
林如海已經是做慣了的, 尤其是武備方面,北州那邊的兵工廠正在搬遷, 但是庫房中的大量槍支彈藥還沒來得及搬運。只要一聲令下,隨時隨地都能拉出來使用。
麻煩在於糧餉。
這時候季節才進秋,各地還沒來得及開始秋收,原本的糧倉要麼被旗兵給禍禍了,要麼就被林瑜給就地徵用了。因著戰爭的原因,今年會有所減產是一定的,預計今年地方上的糧倉暫時是堆不起來。是以, 林瑜剛下了令, 命百姓休養生息,減了農稅。
林如海不是不想支援林瑜的計劃,但是他將賬冊一攤,道:“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國庫中的銀錢也不多了。”這還是將原本東番的公庫給挪過來了才好看一些, 偽朝的幾個皇帝可真是夠禍害的。
林瑜接來看了看,道:“朕知道了。”他思忖了一下,敲著桌子笑道,“國庫裡是沒錢了,但是朝中的大臣們有錢啊,就朕所知,朝中有錢人可不少。”
眾人對視一眼, 常柯敏上前道:“可是認捐?”這也是歷來有之,但是說出去可不好聽。最霸道如漢武之時,為了打匈奴,劉徹將前頭文景之治屯下來的錢財全耗了個乾淨。就這樣還不夠,皇帝下令向商人借錢,結果,只有一家願意掏出錢來。後來不用說,漢武大怒,將這些商人遷去皇陵處,狠狠地薅了一層羊毛。
前漢之時,皇帝將各處有名的大商人、富戶遷往關中是歷來常有之事。被遷走的富戶原有的家產經有司查清楚,折價收歸官府,這其中就狠狠的刮了一層。往往就在這麼一個環節之中,這些富戶的家產就縮水個四五成。等他們一家子進了關中,重新置辦起家當來那樣不要錢,關中比別的地方貴一些也是應有之義。再有官員上下其手,這些大富豪進了關中,也就成了一個普通的富戶了。
林瑜當然不會這麼不要臉,也做不出這樣破壞經濟發展的事情來。他的意思也是很簡單:“發國債。”
這大概也是林瑜大權在握才能這麼玩,一般而言國家初定,經濟還沒有成型的情況下,哪個敢這麼做,不玩壞才出鬼了。
“國債?”顧名思義就是國家之債咯,林如海在肚子裡咬著文字,道,“新朝初定,國家就開始借貸是否會擾亂人心。”現在全國各地終於有些安穩下來的現象,之前林瑜一道永不徵賦的旨意,就讓川中白蓮教的聲勢被滅了好多。如今貿然發行國債的話,容易人心惶惶。
林瑜知道林如海的考慮,所以他也沒考慮大規模的發行國債,只是來一個小規模的認購罷了:“不需要發現太多,瑞親王回去召集人手先做一個預算,看看需要多少的餉銀。”見林如海點頭,林瑜就將國債的使用方式給簡單地說了一下。
所謂國債,後世之人大多都有所耳聞。只不過林瑜那一輩的還真沒見過,畢竟國家富強之後也就沒必要再向老百姓借錢了麼。要不是剛才想到漢武帝,林瑜一時還真想不起來。這個前漢的老前輩就已經玩過這一手了,名字喚作白鹿皮幣。《漢律·皮幣律》:“鹿皮方尺,直黃金一斤。”當然,人家這意思是錢幣,只不過發行的背景和林瑜現在挺相似,都是軍費不夠,性質卻相似。
不同之處也是有的,林瑜敢保證自己能夠以戰養戰,從戰爭中攫取大量的財富。但是漢武帝他老人家卻玩脫了,白鹿皮幣後期氾濫再不值錢。沒有商人願意買,於是天子一怒,這些富戶可不就倒了大黴。
“這給息怎麼算?”白安和常柯敏對視一眼,率先問道。他們乾脆也不做反對了,擺明著林瑜已經打定了主意想要征伐倭國,還是想著這麼配合罷!再者,這些經濟上的事情他們還真的未必有這一位皇帝來的清楚。早在姑蘇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就有本事聯合著自家舅舅大賺特賺了,更何況現在,且老實聽著吧!
“按照認購的多少來算。”林瑜想了想,然後道,“算了,一律五釐吧!”這樣還簡單一點,他不覺得有些人能在他的眼皮底子之下動歪腦筋。但是這個國家的經濟才剛才是往近代轉變,一開始還是搞得簡單一點比較好。
林瑜想要發行國債還有一個意思,就是給之後紙筆的發行鋪墊。這個小規模的國債他也沒想著要應付了事,而是讓工部去想辦法先去做出一個母版來。母版要精緻,不易仿造,還要兼顧造價。至於紙張方面,林瑜也已經交代了剛遷來的科研院,讓他們去研究,叫印鈔用紙與平時用紙完全不一樣,就算是百姓一捏就能感覺出區別來才是。
現在的科研院的班底除了戴梓其他的大多都是林瑜原本在莊子上的人,這些人的功勞林瑜自然不會忘記。事實上,林瑜已經規定,所有考上了科研院的人都可以見官不拜。其中最低一級的授予研究員的稱號,取生員之意,只是因為順口才隱去了生這個字。正式的檔案上記載的是研究生員。再往上有助教,最高一級乃是教授。
至於為什麼不像生員那樣,喚做舉人、進士。林瑜卻是有一點點的削弱科舉的影響力的意思,但是他卻是對忠誠這麼解釋的。
“這些研究人才不獨自己研究,還承擔這教授年輕一代人才的職責。所以,命名為教授更是尊敬起代代傳承下去的研究精神之意。”
眾臣一想,對啊,重點不是傳承麼。就像是普及教育的目的在於教化,乃是千年少有的功德,沒毛病。
有些心中清楚的,他們就算知道林瑜這是在忽悠人也無話,難道還當場站出來說皇帝你騙人?這可不是前明的時候,隨便噴天子騙廷杖就能活得‘清名’的時候了。現在的這一位皇帝不愛動不動打人,但是卻比那些動不動大人的皇帝還要叫他們心中惴惴。
這位皇帝他依法治國啊,他們可是知道的,殘存的法家弟子已經開始歡呼動作了。這些人哪怕小貓兩三只也足以引起儒家弟子的警惕,要知道漢武之前,漢承秦制,用的可也是法家。可能會有人說,漢家尚黃老。這個情況比較復雜,但是整個漢朝多用法家弟子卻是不爭的事實。
只不過,現在卻沒有黃老了,儒家的死敵墨家也銷聲匿跡了,但是法家還躲在陰影之中沒有完全消失呢!
說來,皇帝辦這個皇家科研院的時候,還是在登基大典之前,事先也就和自己的班底說了說。這些人早就習慣了北州的那個能夠源源不斷拿出好東西來,保障著前面大軍的勝利成果,見林瑜想要這麼幹,哪裡會說出一個不字。先頭的降臣一開始只顧著自己的小命,也沒有發現這一點。等發現這個皇家科學院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幸好,科學院的人和古籍記載中“兼愛”“有才相分”的墨家完全不一樣,他們的那一根神經這才放鬆了一些。
要林瑜說,墨家崇尚無階級、均分財產的那一套不愧為講究人分階級的儒家的死敵,這一套太過天真了一些,但是卻不是一點閃光之處都沒有。或者應該說,相對於落後的時代,他們太閃光了,在生產力不足的時候,被時代所淘汰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墨家的思想有著落後的一面,但也有樸素的共產主義的一面。比對儒家空虛飄渺的大同,經過現代教育的林瑜在這方面更贊同墨家的思想。
不過,還是那句話,不容於時代。
但是有一點,林瑜還是能做到的。就比如說建一個皇家科學院出來,然後大幅度提高研究院乃至於匠人的地位,取消匠戶這樣帶有歧視性的東西。還給不同的匠人手藝分等,從一等的學徒到第十等的大師都有著不一樣的待遇,並昭告於天下。
到時候如果墨家還有一點點的留存的話,想必他們自己也會找上門來。林瑜所在的位置決定了他不能大肆宣揚墨家的思想,但是卻能夠將這些種子放在科學院這個相對單純的環境之中保護起來。
儒家子弟們可沒有想到這一點,他們獨佔天下已經太久了。正如孟子所言: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這個道理變一變放在儒家身上也是說得通,他們內部已經拿不出什麼能夠作為頂樑柱的人物,孔家又是哪個模樣。一開始他們對林瑜是六元狀元這一點心懷僥倖,能考出這樣的成績,又敗了大儒為師,這個皇帝肯定對儒家有所好感吧?
事實證明,做夢呢!
正所謂最瞭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林瑜學了那麼長時間的儒學經義,瞭解是足夠瞭解了。他對孔子沒什麼壞感,但要說對現今的讀書人有什麼好感還真不可能。就是因為學得精,林瑜才知道這時候的讀書人學得都是一些什麼樣的操|蛋玩意兒。
不過,林瑜現在是皇帝,總不能直白的昭告天下,有別的學派趕緊冒出來。老實說,沒有給孔家後人封衍聖公已經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訊號了。再親自下場拉偏架的話,那就真的頗不要臉。士林輿論林瑜可以不在意,但是因此而耽擱了教育普及,那就有些划不來了。
儒家作為教化的話,的確是一門不錯的學問,前提不是什麼程朱理學,而是原本孔子的學說。林瑜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這一潭死水中放進幾條殺傷力強大的食肉性魚類進去,逼迫裡面原本一家獨大的草魚也活起來,最好能進化出一副咬人的牙口,這才是林瑜想要見到的。
寫進漢律的依法治國這四個字就是林瑜的詔書,相信有了這樣的一支強心針,已經在垂死掙扎邊緣的法家很快就會出現的。
如今在座的眾人可不知道林瑜在下一盤很大棋,還在認真地聽著林瑜關於國債的設想,唯有偶爾沒事的時候瞎琢磨琢磨的常柯敏略有所覺。但是他現在的情況是已經升無可升了,孫女是皇后,林瑜有沒有納妾的意思,以後的皇帝板上釘釘有會是皇后所出,他難道還能反對自己的孫女婿不成。須知,林瑜好了,常子茜才能好,常子茜好了,常家才能好。
是以,就算他琢磨出什麼來了,也是不會和誰說的。已經成為了外戚,別人可以張反調,但是常家就必須和皇室一條心,就比如瑞親王林如海一樣。他掌管著國庫,也沒見他對林瑜想要戰爭這一點有任何的反對,最多不過提出問題罷了,那些也的確是賬本子上的現實。
常柯敏琢磨著,三小子家新生的小孫孫正好和大皇子是一個年紀的,以後進了皇家學院的時候正好在同一級,可不就是天然的優勢。
已經在考慮著未來的常柯敏一聽林瑜在上頭道:“國債一事就由戶部領頭,至於糧草,成國公可知交趾那邊可有訊息傳來?”
原來,之前林瑜為了蒸汽機上用的橡膠打交趾的主意的時候,常柯敏就說過,交趾水稻產量不少,正是一個進口糧食的好地方。於是,乾脆兩樁事情並做一樁去辦。
聽見林瑜問起,常柯敏忙回道:“交趾的橡膠並未形成產業,但是只要以利誘之,想必那些番邦的國王貴族很樂意驅使治下百姓割膠以換取絲綢花露等物,水稻亦然。只是該國正處於內戰之中,具體事宜還要問鴻臚寺卿。”
管雲飛正在鴻臚寺和那些洋人說去皇帝陛下準備增開松江府作為對外港口一事,聽得裡頭傳喚,忙換了一件衣衫就往宮中行去。
這段時間除了白安這些高官,就屬他進宮的次數最多。管雲飛也不知道林瑜突然召喚是為了什麼事情,但是這不妨礙他將這段時間的所有資料在腦中重新過一遍,試圖有所準備。
但是他也沒想到林瑜會從征伐倭國這件事發散到交趾的大米上,前來帶人的侍衛並沒有收到什麼交代,因此一路一言不發,管雲飛也就瞭解了這是有關軍機上的事情。
聽見林瑜垂詢,管雲飛就將自己所知道的內容說出來道:“原交趾國王乃黎姓宗室,但是前一代國王太過親信莫氏,以至於莫氏擁兵自重,兩廂鬥個沒完。”
“內戰啊,你們說,收交趾為安南郡如何?”林瑜想了想,問道。
“交趾向來不睦王化,前明之時就幾度反叛,從陳氏宗室到現在的黎氏,哪怕以後又是莫氏呢,骨子裡的東西著實難改。”出乎意料的,白安開口道,“如今還是征伐倭國為先。”
林瑜笑道:“骨子難改又如何,不過敲骨吸髓罷了,想來那些商人很樂意做這樣的事情。”然後他話鋒一轉道,“不過,白相說得對,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才行。”他沒想著放過那個地方,但是白安說得也是事實,總要一步一步的來。
他轉頭問道:“不知交趾這一次可有派使臣來?”
管雲飛就笑道:“派了,兩面都派了人。”事實上,要不是怕這些人血濺鴻臚寺,他還挺想將這些人給安排在隔壁,正好看好戲。
林瑜一合掌,道:“這便好了,朕正想著他們的糧食和橡膠,你只管透露下去,看哪家對我朝更加臣服。”管雲飛會意,含笑退下。
眾臣不由得相顧而笑,現在他們已經有些習慣了這個皇帝對外強硬以及以利為先的表現,說真的,比以前那種大把金銀散出去博一個萬國來朝的虛名,林瑜這麼做可謂是賺足了裡子。至於面子麼,自然有文人來說咯,要不然要他們做什麼。
在座的不僅僅是文官,還有張忠這個武官,他剛打完盛京回來沒多久,將將趕上登基大典。像這樣征伐之事,自然需要他這樣的武官在場。不獨張忠,在座的還有洪銘澤、史玉城、劉士央等人。
之前文臣討論著糧草餉銀這些事情,他們插不上口。等文臣離開之後,討論具體的作戰方略,正是他們說話的時候。
卻見洪銘澤起身,指著輿圖上的一個地方道:“從這裡借道如何?”
眾人轉頭一看,那個地方可不正是朝鮮。從輿圖上看,這個小國的最東處,和倭國可謂是相距不遠,正是一個借道的好地方。
不由得相視一笑。
按照師出有名的原則,在發兵之前,朝廷這邊應該寫一篇正義凜然的繳文以昭告天下。不過,這時候才開始軍備,林瑜才不會這麼傻。
繳文還是要寫的,天下也是要昭告的,但是那必須在洪銘澤的水師已經出發了的情況之下。否則提前說,叫敵人知道了有所準備嗎?
不過,既然定下了要借道朝鮮的方略,自然林瑜也要親自見一見那邊來的兩個使臣。原本是四個的,但是原本的兩個已經灰溜溜的回去了。就這樣還得慶幸,上國沒有降罪他們這兩個朝覲偽帝的下國小臣。
新來的正使姓李,喚做燕山君,乃是國王從弟,這一次為了表示對新朝的誠意,特意給派了過來。他接到了漢帝找見他的旨意,忙不迭的找出自己的朝服來,鄭重地換上了,這才神情嚴肅的隨著侍衛向皇宮內城走去。
燕山君被領到一個泛著淡淡的幽香的房間,高坐在案几之後的想必就是驅除韃虜恢復中華的漢帝了。他頭都不敢抬,小碎步的走進殿中紮紮實實的行了一個大禮,三呼萬歲之後,方聽見案几後一句淡淡的平身。
他束手站著,力圖表現出自己的恭敬來。卻不知在座的眾人對他剛才的那一番大禮都不由得側目而視。須知新朝建立之後,關於禮這一節林瑜特地在漢律中做了規定,一般而言,以揖禮為準。上下級之間,平級之間各有不同。其中,跪禮雖然沒有被廢,但是也規定了除了供奉先人以及祭天大禮,官員乃至於皇帝皆不受跪禮。
是以,燕山君這麼一套自認為十分恭敬的禮儀,叫在座的其他人一看,可不是要側目而視。便是登基大典,林瑜也只是受了揖禮中最鄭重的一個,沒叫任何一人把膝蓋給彎下去。
不過,既然他行都行了,也沒必要計較。這些大臣眼中□□為上,這些小國格外恭敬一些也是有的。
這種時候也不需要林瑜說話,自然有下面的臣子來代勞。要說李氏朝鮮正戰戰兢兢,畢竟他們怎麼也是侍奉了偽朝這麼長的時間,如果上國降罪,小國還真的吃罪不起。
燕山君的這一番擔憂還真不是白瞎,畢竟之前就算允許他們參加登基大典,那也不過是林瑜不在意而已。他堅定地信奉著國與國之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這個時代是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惡的時代。林瑜上輩子的歷史之中華夏錯失了機會,但是在個世界,機會是華夏的。
可以說,這已經是一個國家想要擴張的最後的機會了,所以對華夏這樣的強國來說這是最好的時代。而對其他的國家以及人來說,他們的一切資源註定要被林瑜拿來補貼自己的國民,所以又是最惡的時代。
但是,林瑜又不是想要實現地球上一切人類全都平等的聖父。他才管不了那麼多,能夠讓自己的國民強大下去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極限了。
畢竟,這個世界上的資源總是有限的。想要自己國民一直幸福下去,總是要有人去犧牲。林瑜的希望很簡單,他記憶中做出犧牲的是國人。在這個世界,也輪到其他人來做出犧牲了。
不是西風壓倒東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不是嗎?
這一番的想法沒有人會知道,正在畢恭畢敬地回答著眾臣的問話的燕山君也不知道,他的國家在林瑜的眼中就是未來的一個可剝削的物件,或許知道了也是沒有用的,小國寡民的悲哀就在於此。否則他們何苦又發明出“事大”這樣的詞彙來,可不就是因為千百年來被邊上那個輝煌的文明一直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聽聞上國想要借道朝鮮,頓時明白了上國想要做什麼。登基大典的時候他就說怎麼沒見到倭國來人,原來是不識抬舉,燕山君的心中充滿了幸災樂禍。
要說同樣作為小國、同樣在邊上的那個超級大國的陰影之下,這兩個國家卻從來沒有發展出什麼友誼來。倭國歷來野心勃勃事眾所周知的事情,隋唐之時,他們尚且敢撩撥,結果被懟成狗,自此安分了數百年。而在前明之時,豐臣秀吉再一次蠢蠢欲動。
這一次他學乖了,沒敢直接動大明,而是先拿朝鮮試了試水。結果人朝鮮一下子跑去明神宗面前哭去了,光說明神宗可能不太熟悉,換做萬曆皇帝諸位就更清楚了。張居正是他的老師,並堅定的支援了張居正變法,這才一手開創出萬曆中興。於是,豐臣秀吉再一次被懟了回去。
是以,身為朝鮮李氏宗室的燕山君要是對倭人有好感,那才是出了鬼了。
聽說倭國對上國不敬,燕山君馬上義憤填膺地咒罵了倭國一頓,然後表示上國想要借道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知道,想要借哪裡?
自古以來,借道都是大事,因為很有可能,路借了,同時把自己的國家也給借了出去。對燕山君這樣滿口答應的姿態,眾臣不得不說還是滿意的。
燕山君在這點上想得清楚,臨走的時候王上就交代過,務必要使上國不再計較前事才好。像這種小事已經比燕山君來時想象中的結果要好了很多了,還不趕緊地答應下來。
相比於他們朝鮮,還有一個更加無禮的倭國墊底,燕山君心中甚至是松了一口氣的,然後趕緊趁著這意外見到皇帝陛下的機會,上前道:“下國小臣有言,祈盼大皇帝陛下一聽。”
林瑜放下手中的奏章,第一次正眼看向了底下這個論相貌堪稱儒雅的燕山君,道:“說。”
撇開通篇的溢美之詞,林瑜聽出了兩個意思,就是請新漢朝承認現任朝鮮國王的地位,以及請求為藩屬。據他所說,國王的呈表已經呈上來了。林瑜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確沒有看到,可能是在哪個角落裡還沒來得及送上來吧!
像朝鮮這樣歷來都是中原皇朝藩屬的國家來說,每一個新的國王登基都需要中原皇朝這邊皇帝的承認下表,才算是名正言順,朝鮮國王會有這樣的請求並不奇怪。至於朝鮮所說,之前並未成為偽朝藩屬,林瑜也就聽聽罷了。這個國家明面上思明,那的確是有的,畢竟在他們內部的記載中,他們直到現在都用著崇禎年號。但是,他們會不會有什麼行動,那也是不可能的。
“朕知,不日會下表。”林瑜簡單利索地道,“至於復為藩屬這一點朕另有想法,你且先回去等訊息。”
燕山君先是送了口氣,聽到下一句話的時候,心裡又提了起來。不過,既然叫皇帝陛下願意下表,就是變相的承認朝鮮的藩屬地位了,可能還有其他的考慮吧,他心道。
等燕山君走了,白安才出聲問道:“皇上是對藩屬有什麼想法嗎?”
林瑜自然有著想法,自古以來宗主國和屬國之間只明確了一個名分,還有就是屬國每年都要進貢,宗主國再回敬這一點。但是他卻想著乾脆趁著開國,無論推行什麼,阻擋的力量都不是很大的情況下,將兩者之間的條條框框給徹底定下來。
比如兩國之間的商貿關係如何,關稅如何,兩國之間的司法裁定等一系列問題。如果涉及到需要宗主國駐軍的話,那要擬定的規章制度就更加多了。
林瑜粗略地這麼一說,就重新喚來管雲飛,將這件事情交給他。他任著鴻臚寺卿本就是對這些東西最瞭解的,身在國外的國人的權益要怎麼保護,犯了罪又該怎麼辦,全都是需要考慮的部分。
這時候的國人□□上國的驕傲猶在,將這些事情交給管雲飛先去擬一個粗略的條陳出來他還是放心的。不過,林瑜在他領命而去的時候,還是多囑咐了一句:“務必以國人為先。”
管雲飛諾諾而去。
其實林瑜更想要的是一份不平等條約,想來管雲飛也會領會他的意思。若是領會不了也沒關係,反正他擬出來的只是一個粗略的稿子,本來就是需要逐字逐句的修改後,才好歸進漢律之中。
“既然借道一事已經議定,接下來就去準備吧!”林瑜叫眾臣都退下,獨獨留下了林如海。
林瑜從案几後起身,都做了這大半天了,他也有些受不了。兩人走進御花園,這時候的菊花開得正好,都是那些有著園藝之長的太監伺候著的。見林瑜帶著親王走來,他們不需要侍衛驅趕,自己就自覺地躲得遠遠的。
“之前光說了國家銀行的事情,我還想著開辦一個皇家銀行。”留下林如海也就是為了說這個事情,誰讓他掌管著整個國家的錢袋子呢。現在,林瑜準備將自己的內庫也交給別人掌管。
已經對銀行有了一些概念的林如海苦笑道:“皇上快放過老臣吧,哪裡忙得過來!”也是,戶部他要管著。國庫更是分內的事情,現在身上又添了國債這一件事,國家銀行也要準備。林如海已經恨不能將自己一個人變成幾個人使喚了,哪裡還管得過來皇家內庫呢!
林瑜就笑道:“誰讓你管了,這不是有黛玉麼。”他聽靈芝說過,黛玉的數字天賦很好,人又再聰慧不過了,又是宗室的身份,再合適不過了。
林如海一頓,皇家也就三口人,宗室也就他一家四口人,除了黛玉還真找不到人了。賈敏雖也好,但是她已經鑽進了皇家學院之中,如今只怕比他還忙一些。
黛玉的話除了身為女子這一點,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都很合適。
“王叔若是擔憂,何不回去問問黛玉。”林瑜哪裡能不知道林如海在憂心什麼,不過叫他說,以後黛玉便是不繼承林如海的爵位,也是板上釘釘的公主,要做什麼又有哪個能置喙。他還反而擔心黛玉太懂事,叫這些身份給拘束了。他又道,“也不是現在就接手,先學著吧,誰叫皇家宗室人少呢!”
林如海哭笑不得,誰當初偏偏搞什麼分宗,導致現在連幹活的人手都找不到的。
他這般回去一說,果然黛玉一挑眉毛道:“皇兄看重,黛玉自然赴湯蹈火。”她比林如海更加明白自家皇兄的意思。畢竟之前在北州的時候,林如海一直被關在兵工廠之中,對北州的一些現狀就沒有親身體驗過的賈敏黛玉這麼敏|感。
她現在身為本朝當之無愧的貴女,自然也要擔負起貴女應該有的責任。這樣的責任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一個大家閨秀日後再做一個賢妻良母,而是成為像皇兄口中那樣,女子也能撐起半邊天那般的人物。
林如海本性豁達,見黛玉神采飛揚的樣子,自然再無不可。
不像是國家銀行,建起來還要考慮這個考慮那個。皇家銀行作為皇家私產,林瑜一聲令下就直接開工。這一棟建築物結合了當時最先進的科學院的技術以及工部中最出色的匠人,在首重安保的情況之下一點點建出來的。
在整棟建築物完成的時候,林瑜趁著全部的工匠撤走,兵士還沒有來的短短片刻,獨自進了地下庫房看了看。出來的時候,庫房大門的兩旁已經站滿了兵士,他對這些向著他行禮的兵士回了一個軍禮,道了一聲辛苦。
被派來接手這邊的千戶已經被告知庫中存有大量的供銀行開辦的財貨,絕對不容有失。面對皇帝陛下信任的目光,他自覺擔子沉重。在目送林瑜的鑾駕離開之後,他以認真到嚴苛的態度排班佈陣,終其一生,這個金庫沒有出過任何的問題。
林瑜私庫的總賬這時候還是白朮管著的,常子茜曾經看過幾眼,鑑於其龐大的產業和金額,她自認無法勝任,就幹淨利落地交與白朮處理。
白朮看著他在獨立出來的皇家銀行的賬冊上添上黃金若干萬斤的字樣,恍若沒有看見一樣,一如往常的將手中的賬冊子收了起來。
林瑜也絲毫沒有自己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的自覺,交代了一下回頭在這方面多教導一下黛玉之後,就去前朝繼續批奏章去了。
這是後話,在此聊表一句。
在皇家銀行方建了三分之一的時候,戰爭前的準備就已經全部做完。林瑜這一回身為皇帝算是沒了御駕親征的機會,只能備下水酒,在通州碼頭親送大軍出征。
卻見他高舉酒爵,道:“願諸君萬勝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