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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第 107 章

這個時期的倭國在德川家閉關鎖國的政策之下, 但就像偽朝一樣,在閉關鎖國令之下尚且有一個開埠的廣州府。長崎也是這樣一個還儲存著往來貿易的港口。

但是, 在倭國的商人收到了德川幕府的密切監視。不過在中原燃起戰火的時候,平時經常出現在長崎碼頭的中國商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一直在碼頭上晃盪著的力夫望眼欲穿地看著平時來船的方向, 他們都是一些衣衫襤褸的窮苦人,往來的商人變少了,連帶著他們每天能夠帶回家的糧食都變得少了很多。

這些力夫正躲在碼頭一邊的陰影處聊天的時候,其中一個面向海面的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海面激動地嚷道:“是船啊,來船了!”

邊上的一個人正要拉著他重新坐好,他們這樣的人除非是在幹活的時候, 否則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陽光下被貴人瞧見的。但是被這麼一嚷嚷, 邊上的眾人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反正現在正是吃飯的時候,哪個貴人會出現在這裡呢?

他們用手搭在額前,順著當前那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了遠遠的從地平面上冒出來的烏壓壓的船帆, 頓時跟著歡呼雀躍起來。

“這些小矮子在跳什麼?”洪銘澤舉著望遠鏡, 看著碼頭上那些面上不掩興奮之色的人,開了一個冷笑話,“歡迎王師嗎?”

邊上的參謀看了就笑道:“大將軍有所不知,那邊的碼頭乃是整個倭國唯一對外開放的港口。前一段時間戰亂那些賣力氣的力夫想必少了吃飯的活計,這是以為咱們是商船呢!”是故才這般的興奮。

洪銘澤就獰笑一聲道:“是商船啊,來給他們送子彈吃的商船。”他冷哼一聲,“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倭國一向自大, 畏威而不懷德,狠狠揍一頓就好了。”參謀冷靜地道,他在得到出征倭國的軍令之後,就特地去翰林院書庫搜尋了好些書來看,越瞭解對這個國家就越加的忌憚加不屑。就像是皇帝陛下在把他們找過去開軍事會議的時候說的,這個民族的性格就是如此。需要的從來都不是甜棗,而是狠狠地棒子。被收拾的越慘他們就越是對收拾他們的人感到敬畏。

為此,這一次的戰艦上還裝備上了不少的燃|燒|彈,就是針對這個國家大量的木質建築。參謀都可以想象,一顆燃|燒|彈下去,這些矮矬子倭人哭爹喊娘的場景。

“這時候的繳文應該已經透過報紙,告知於整個天下了吧。”這個天下可就只是華夏,要知道報紙現在可還沒有發行到倭國去。洪銘澤嘿嘿一笑,心道皇帝陛下就是促狹。不過,這可比那些文官的那些不痛不癢的行徑可更合他的胃口。本來麼,都要去打你了,難道我還要特地告訴你一聲,我要來了,你趕緊準備,這是拿將士的性命開玩笑。

就像是洪銘澤所說,隨著報紙的發行,東征倭國的訊息也隨之傳遍了天下。這時候的北州日報已經改頭換面變成了新漢日報,北州本地還留存著北州日報,不過在整個編輯社都已經隨著林瑜轉戰京城的情況下,留存下來的這一部分的影響力就沒有之前的那麼足了。

一篇繳文叫整個國中都跟著熱血沸騰起來,也別是尚且聚集著大量士子的京中,幾乎四處的酒樓客棧裡頭都能看得到義憤填膺地年輕書生。

新漢得位之正堪比前明,這一點早就透過了報紙還有說書人傳唱到了天下。尤其是這些賴鏡趕考的學子,這些人往往處在二十來歲正熱血的時候,又剛參加過新皇的登基大典,正值民族自豪感爆棚的時候,結果德川幕府鬧了這麼一出,可不是在市井之中遭人唾罵。

自然,之前德川幕府上表的時候用得是天皇的名義,而林瑜命人擬出來的繳文討伐的也是倭國妄自尊大的天皇。這些士子並不是很瞭解現在的德川幕府用才是倭國的實際統治者,一個個罵‘天皇’罵得不亦樂乎。

這也是林瑜故意為之,這一篇的榜文中甚至甚少出現德川幕府的字眼。他回頭把人家天皇給擼了,可不是要留一個靶子在倭國國中給那些武士階級們仇恨。

後來的事實證明,這一手還是很好用的。

卻說長崎那邊,隨著洪銘澤水師的漸漸靠近,這些力夫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他們見慣了商船,但是眼前的可不是商船的樣子。更何況行來的船隻像是天邊來的烏雲一半,遮天蔽日一半壓過來,他們怎麼也看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的船隻過來。

為首的船隻在靠近碼頭的時候,他們就算高高地昂起頭也看不見桅杆頂。

這樣的大船顯然將這些力夫給嚇壞了,哇呀哇呀地就往碼頭裡面跑去。洪銘澤和手下的將領參謀們看見這些人的醜態,一個個忍不住嘲笑出聲。

附近的海域還有一支來自於葡萄牙的商船,但是他們看見這陣仗,遠遠的就避開了。不避開不行,他們擔心強行靠上去,反而會被當做敵人給幾炮轟進海里。

生意可以慢一點做,但是性命卻不能不要。

“船長,怎麼辦?”副手瞧著那麼大的一支威風凜凜的船隊,就忍不住有些膽寒。他們可不是什麼正經商人,在其他的海域上旗子一換,就是海盜船。原本他們在附近也是這麼幹的,但是後來鄭家橫空出世,把所有的葡人直接趕出去之後,他們從此就老老實實,至少不敢在這東方的海域上幹什麼無本的買賣了。

聽說大陸那邊正在打仗,同樣也不安全。不知道中原已經平定下來的船長看了看眼前,想了想船艙之中已經不多了的糧食,一咬牙道:“轉回去,去東番那邊。”他又不是樣子已經被刻畫下來的通緝犯,又有什麼好怕的。

洪銘澤不知道自己嚇走了一群葡人,他正看著碼頭上接到訊息匆匆趕來的穿著簡單官服的人,下巴一抬,道:“去會會這些人。”那參謀一點頭,帶領著一隊兵士從船上下去。

這裡是長崎,商人往來最多的地方,洪銘澤來這裡也有另一層意思,就是讓這些來自國中的商人儘快離開,免得被戰火波及。

也就一會兒的功夫,那個參謀重新登上了船,面上一如既往的沒有什麼表情。

洪銘澤也沒有問,橫豎這樣的斗食小吏做不上什麼主意,他就按照原本的計劃,留下一支船隊還有阿哥參謀並通譯,自己帶著大部隊繼續向著京都、江戶兩個方向行去。

就像是朝中的繳文所寫的那樣,漢軍會直接懟住在京都的天皇,但這並不意味著對江戶的德川家裝聾作啞。倭國的國情特殊,哪怕德川家再希望天皇一家子就這麼沒了性命,在面上卻絕對不能表現出來。他還必須也要派兵去救,否則就不符合大義。

林瑜的計劃很簡單,你們不是講所謂的天皇當做天一樣的存在麼,他就直接將天皇一家擄走。於此同時,逼迫德川幕府為了自己的統治,付出巨大的代價去贖回這一家子。

這樣一個被擄走、還讓國家花費了大量人力財力贖回來的皇家,身上的光環能剩下多少還真不好說。而德川幕府無能的形象勢必留在了眾多國民的心中,至於強大的新漢,以倭國人慕強的天性,自然做什麼都是對的。

長州藩的大名接到碼頭上傳來的訊息的時候,正在庭院中聽著扮作葡國商人的傳教士傳教呢。德川幕府雖然定下了鎖國令,其中的一條就是不允許基督教傳教。但是,長州藩一向遠垂在外,這一任的長崎大名又是出了名的荒唐,喜歡各種各樣的奇巧之物,尤其喜歡和西方來人混在一起,對著國政陰奉陽違是常有的事情。

德川幕府那邊看他至少在明面山考慮到了幕府,沒有直接將其置於一邊不顧。再者也實在是鞭長莫及,動一個大名的影像太大,容易引起其統治的動搖。乾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去了。

聽說是碼頭上有信,他再不情願也停下了聽那西人傳教。畢竟碼頭上的貨物來往才是他現在能夠奢侈度日的重要進項,必須要鄭重以待的。

這些天隔壁國的打了起來,來做生意的商人變少來了,他正不高興呢,這是又有什麼事情了?

懶洋洋的長州藩大名在看到來人手中的繳文的時候,整個人都清醒了。這時候的漢字在倭國還屬於貴族才能學習的內容,這個大名的名聲雖然不大好,但是才學還是有一點的。他在看完了繳文的內容的時候,冷汗直接就下來了。

一把揪住了將繳文送進來的僕從的領口,大名直接喝道:“送繳文來的那個人呢!”

僕從見大名這麼緊張的樣子,哪裡敢說這樣的小吏不敢讓其汙了您的眼睛,要不是領口還被揪著,只怕就要趴伏在地上了。

幸好外面的那個小吏眼看著碼頭上的那一支船隊不同以往,畏畏縮縮地躲在大名府的門口不敢離開,否者就算是大名親自追出來,也找不到人。

聽那個小吏前言不搭後語地把事情給說了,大名的臉色陰沉地幾乎能擠出水來。天知道,他顧忌這是在大庭廣眾治下,這才沒有罵出聲來。

江戶那邊的一群白痴,怎麼就幹出這樣的事來。這一段時間他只知道對面重新起了戰火,是以來往的商人變少。但是對戰爭的情況一點都不瞭解。隨著來長崎的國中商人變少,他的訊息也滯後了不少,根本一點都不知道那邊的戰爭已經結束了。

並且,德川幕府還拒絕了對面皇帝對於遣使臣覲見的要求。

他們以為那是朝鮮國王,可以任由他們欺負嗎?長州藩的大名氣得心肝疼,那是中國皇帝,還是開國皇帝!東邊的歷史上哪個開國皇帝能讓人這麼侮辱,他們以為將話說得好聽一些謙卑一些,那就不是侮辱嗎?

就算那個國家已經不復唐國的舊時風光,想要收拾他們還不是綽綽有餘。

就這一點看,這個長州藩的大名並不是像他們倭國中傳說的那樣荒淫無道,至少比現今的德川幕府有一些腦子。

不過,他再有腦子也沒有用。德川幕府照樣將他視作傻子,一無所知的他們這時候正為了拒絕了‘日落國’‘無力’的要求大開宴席,互相吹捧呢!

原來是他們戰戰兢兢地等到現在,眼看著登基大典都過了那麼長的時間,也沒見那邊對他們的呈表做出什麼反應來,只以為那邊果然因為戰爭的泥淖,正忙著休養生息,根本沒有空閒來找他們的麻煩。

危機過去,可不是歡喜,甚至還有些歡喜過頭了。

可憐那長州藩的大名一邊遣人快馬加鞭的將繳文給江戶的那些蠢蛋給送過去,一邊換了一件更加正式的衣裳急匆匆的就往碼頭上趕去。就在換衣服的空檔裡頭,還要下令命聚齊武士,以往不備。

大名府離著碼頭的而距離並不遠,這時候他也不幹用風雅的牛車了,而是套上了珍藏的寶馬,一點時間都不敢浪費。

當到了碼頭上,這個大名的心瞬間沉了下去。他擁有著這個國中唯一的對外港口,他的見識想來是要比國中的大多數人都要強的。但是,便是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高大的船隻。

他幾乎瞬間想起了記錄中前明之時,那可怕的船隊。行駛在海面上沒有一個國家敢直攖其鋒,他雖然只是在典籍上看到隻言片語,也曾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象過,若是他也能有這樣的一支船隊,是不是整個世界任由他去,不必再擠在這個小小的長州藩,聽著江戶那邊狗屁不懂的愚蠢政令。

這個大名怎麼也想象不到,有朝一日,他會親眼看見這樣的船隻。只不過,這個船隻帶來的不是喜報而是死亡。

這時候,洪銘澤已經帶走了大部分的船隊。被大名帶在邊上的那人看見了,就咦了一聲。

“可有哪裡不對?”大名大概還是第一次對這樣低賤的小吏和顏悅色,這把那人給感動得厲害。

之間那人拱肩縮背地一邊彎腰行禮一邊道:“小人看著這船隊比之前的要少了很多。”

這個姓島津的大名既然喝西人走得近,手中自然有著千里鏡,這一會兒也帶了過來。他聽那人這麼一說,舉起千里鏡來一看,只見入目可及之處,有一支更加龐大的船隊向外行去。

在看到那一支船隊的瞬間,他嚇得一下子收起了手中的千里鏡,原本他以為眼前的船隻已經很大了,沒想到剛才離開的更加威懾人心。

他知道那一支應該是主力水師,向著江戶的方向去了,心中不祥的預感不由更加的強烈。勉強定了定神,他整了整衣衫,甚至為了表示恭敬,在靠近碼頭的時候,他還從車上下來步行。

江戶那邊自尋死路他管不了那麼多,還是先顧著自己罷!

留下來的參謀姓林,名晉源,一聽他的姓名就知道此人是林瑜莊子上的出身。這些人自小接受林瑜的教育,無論是對國家的忠心,還是個人的才能,都堪稱翹楚。同樣的,他們也繼承了林瑜的對外理念,即國人才是他們保護的物件。像對待倭人,就算他們再怎麼謙卑有禮,為了國人的利益,那也是可以犧牲的。

所以,當島津大名點頭哈腰地用著通順的漢語和他說話的時候,他面上一頭笑,背地裡卻早就已經將行動的暗號發了出去。

無論是林瑜還是這個參謀,都從來都沒有想過只攻打了江戶一地,教訓了德川幕府就夠了。

所以,在糧草先行之前,行動地更早的是留在了北州的探子。他們早就跟在商人的身邊,混進了長州藩。甚至,這些商人都還不知道自己的身邊有來自朝廷的暗子。

就像是林瑜對他們的培養那樣,這些人還是挺全能的。不敢說樣樣都會,但是做一個護衛卻綽綽有餘。

這些人挑選商人也是有講究的,就比如說現在的這個黃姓商人偷偷地從紡織廠那邊打聽了關於蒸汽機的機密,準備賣給長州藩的島津大名。

儘管他連那個叫做蒸汽機都不知道,只知道有了那個機器,就可以大幅度的提高生產效率。這不是他賣得重點,重點是紡織廠的那些多股紡織機,這個可不比連名字都不清楚的蒸汽機,而是拿到了貨真價實的圖紙的。

北州的暗子已經盯了他很久了,就在要抓捕的前夕,本部傳來訊息,說是需要潛進倭國。這些暗子一合計,可不正好廢物利用一把麼,這才有了黃姓商人多活的這一段日子。

這個黃姓商人在長州藩常來常往的,又是大名府上的尊客,他可不像是其他的商人一樣必須住在坊內不被允許隨意走動。暗子們借由這人,在長州藩的行動也基本沒有收到多少的印象。

卻說在碼頭上和林參謀交涉的大名知道了他只要將長州藩的華商安全的撤出來,就能允諾他不攻打他的領地,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攻打他,區區幾個商人算什麼。島津大名一點都沒有懷疑,畢竟像他這樣的人大名要說對早就沒有了實權的天皇一家子有多少恭敬的話,那是瞎扯淡。

隔壁大陸上喜歡師出有名他是知道的,新漢朝廷因為天皇的稱謂而觸怒大皇帝陛下他也很理解。□□水師直接去懟京都沒毛病啊,放過他這樣的小小大名不也是挺正常麼!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那些華商全都安全的撤退出來。

島津大名微彎著腰恭送著林參謀重新回到船上,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召見黃姓商人。他這一段時間一直在聽西人傳道,就算知道了那商人來了,也沒有抽得出時間來聽了聽有什麼新訊息。畢竟誰能想象得到呢,那麼一個強大的朝廷居然這麼快就倒了。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打敗那邊的韃子朝廷,新漢必定是一個強大的國家,值得他表達出得恭敬來。

黃姓商人這段時間一直沒有隨便走動,一來他已經來過好多次了,對這邊的一切都已經很熟悉,實在是不需要再看。另外就是他對著手上的資訊很有信心,希望能儘快呈給大名,好換來更多的貨物。

所以,他在接到大名府的傳召的時候,幾乎沒有多花多少時間就出現在了府上。

不過,還不等他送上自己的好消息,就被島津大名告知於他的壞消息給嚇了一大跳。

這生意看來是不能長久了,黃姓商人心中轉了轉。當然現在就有的好東西還是要賣的,他所謂的不長久不過指的是這一段時間倭國肯定會被戰火所燃燒,相比於生意,還是小命重要。

常在北州往來的商人對如今北面的那位皇帝還是有些瞭解的。就比如說當初他倉促之下就敢起兵造反,居然還被他成功了。而且他打定了的主意一向不容更改,最終會被他推行下去。就像是之前金陵的那一場科舉。剛把科舉的新內容給頒佈下去,並下詔不承認生員以上的功名的時候,江南多少的讀書人直接鬧起來,就這樣,呀還是一點都沒有妥協,最後還是被他給推行了下去。

現在,據說新式的科舉已經被推向了全國。可見這個皇帝說一不二,主意之正。

他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和島津大名說的。大名聽了,並不覺得有異。歷來開國皇帝都掌握著軍隊,武力就是權柄,說一不二才是正常的。

那商人聽說,要將他這樣的華商交出去一開始還嚇了一跳。聽到後來才知道這是皇帝看中國民之舉,不獨是他,所有在長崎的商人都要被送回就在碼頭上停著的軍艦之上,心裡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但是這樣的人對林瑜這樣的行為可沒有多少感激之心,他只覺得,既然都已經許諾不攻打長州藩了,何苦不讓他們將隨身的財物一併帶走呢!

他嘆了一聲,就將懷中的準備好的圖紙交與島津大名。不過鑑於現在的特殊情況,貨物是不能帶了,還不如換成金子,也實在一些。

黃姓商人在心中可惜了一下這一回帶來的還沒來得及賣乾淨的貨物,將手中的圖紙交出去,並得到了預想中的黃金之後,就改頭換面地悄悄地從大名府的側門走了出來。

按照大名的說法,他這就要將所有的華商給好好的送去碼頭。黃姓商人可不敢落單,自己幹的事情他自己心裡清楚,還能若是被邊上那些精明的商人發現自己能夠獨自外出的話,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若是在前朝的話,這樣的行為充其量被當做買賣商業機密而已,但是在北州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的他知道,在北州這樣涉及機密的東西都是絕對的禁|忌,不可擅自過線。

在酒樓客棧還有百姓常聚集的集市上,還有官府特地請來的說書人,專門按照官府給的冊子講解漢律。告訴這些百姓什麼樣的事情是犯法的,做了又會有怎樣的結果。還有官府又有什麼樣的新政策,特別是稅收政策,如果發現有人擅自徵收政策中沒有的苛捐雜稅他們能夠怎麼做等等。尤其是那一句,實名告發後如果查實的話,還有獎勵,光這點就讓那些街面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閒人沒事就盯著當地的稅官。

光黃姓商人就見過好幾個心懷僥倖以為稍微過線一點點沒有什麼所謂的小吏,最後成為殺給猴看的雞。他從那時候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打聽律法,尤其是在天下初定的時候,書店裡有了新印刷出來的漢律,他買了一本。翻到叛國罪的那一頁,心都涼了半截。

直接死刑,遇赦不赦,連服勞役的機會都沒有。

要說為什麼他還敢繼續賣機密,一方面是他以為自己就賣幾張工廠的圖紙,和國家機密遠遠搭不上邊。另一方面也是他實在沒辦法放棄高昂的回報,所以再一次出現在了島津大名的府上。

不過,無論如何,這筆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商人轉頭看了看身後的府邸,滿是遺憾的想著,這當皇帝的就是好啊,說打仗就打仗,也不管他們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他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說出聲了。身邊的是他多年的老僕了,也都知道他這些年都在做什麼生意,有些話又有什麼不能說的。漢律上也說了。除誹謗外,不以言獲罪。

“老爺慎言。”老僕卻是一個謹慎的人,他四處看了看。卻見街面上都是襤褸行人,看見衣著華服的他們就遠遠的避開,連頭都不敢抬。唯有一些武士裝扮的人匆匆地從他們身邊走過,向著大名府的方向走去,想來是大名召集。

黃姓商人搖了搖頭,小心地不再多言。

但是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他身邊的暗子已經規劃好了他的死期。就像是他曾經在漢律上看見的那樣,叛國罪死刑,遇赦不赦。

等黃姓商人回到華商的聚居地的時候,邊上的其他人才剛剛被告知了國中來人接他們回去的事情。根據林瑜給出的規定,這一次只要是手中有著曾經從國中前來這個島國的證據,就能搭乘著來接人的軍艦回到故土。這也是為了當初靖朝入關的時候一部分不願意臣服而遠赴海外的一批人。

訊息傳得很快,等黃姓商人罵罵咧咧地催著僕役護衛將要收拾的東西收拾好,趕到碼頭的時候,軍艦之前已經排起了長隊,他已經是最後一個了。

隊伍中不獨是華商,還有好些身穿著不大合身的深衣,拖家帶口,手中捧著幾代的古舊族譜的人。這些人的族譜被為首的林參謀看過之後,再說幾句漢話,認幾個漢字,沒什麼問題就會被允許登上身後的那一艘高大的戰艦。

那些人當初有這個財力遠赴海外,可見在這個倭國的日子過得也不算差。但是,在林參謀揮手放心,聽到軍士們那一聲可以回家了,仍舊不由得熱淚盈眶。這些人雖然已經是第三代乃至於第四代的華人,但是能在接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出現在這裡,可見心繫故土。

林參謀知道還有很多沒有出現的人,但是,不願意回去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皇帝陛下已經足夠仁至義盡了。

他正想著,卻聽見隊伍的後面想響起喧譁之聲,他心道一聲,來了。便不動聲色地喝了一聲,等整個隊伍重新安定下來了,才將手邊的活計交給副手,自己帶上一隊的兵士向著後方走去。

揮開圍著的人群,讓他們繼續排隊去,林參謀往地上一看,臉不由得就黑了。他是知道暗子活動的,但是卻不知道他們具體的形式,地上躺著的幾具屍體可以說是堪稱死相悽慘。

林參謀作為保密級別足夠高的軍官,自然知道這些對外活動的暗子並不像他們在國內的兄弟一樣,還有限制。他們只要事後補一個報告就行了,像這些被直接弄死的人,必然也是有著被死亡的理由。

但是都能變成這個死相,也不知道他幹了多少天|怒人怨地事情,才叫一向利落地暗子下了這樣的手。林參謀這般想著,他的黑沉沉的臉色在別人的眼中就成了因為華商被殺死而發怒的先兆,邊上的人戰戰兢兢地等待著被問詢。沒想到,那林參謀問了幾句,確定是一群浪人前來劫財之後,就安慰了他們幾句讓他們繼續安心登船。

就排在倒數第二的那家人家正擔心自己會被遷怒,沒想到林參謀這般和顏悅色,不由得對著未來回到故土上的生活充滿了希望。連一個軍官都能這般,可見新朝的漢帝肯定是一個心繫百姓的聖君,否則又何必關注著他們這些孤垂海外的遺民,還特許讓他們回去。

等所有手無寸鐵的百姓都登上了回國的船隻,林參謀大手一揮,令那一艘載著百姓的船隻即時啟程返航。這本就是一艘載著不少物資的艦船,如今船上的糧食已經被轉移了一大半去了別的船上,裝上這麼多的百姓依舊顯得綽綽有餘。

他們不會直接被送去本土,而是會在濟州島上被放下。然後換船繼續前往松江府,軍艦則會在補充完糧草之後繼續前往倭國執行自己的任務。

一個穿著童子衣,扎著雙丫髻的小孩子看著漸漸遠去的碼頭,抬頭不解地用著倭國的語言問道:“為什麼要離開呢,以後我是不是即不能見到大郎、蘭丸他們?”

摟著他的溫婉婦人蹲下身用著生疏的漢語道:“因為我們都是漢人,要回到自己的國家。”她摸了摸小孩子細細軟軟的頭髮,道,“不是教過你漢話嗎,那才是我們自己的語言,以後不能再講倭語了,知道嗎?”

那孩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也虧得船上的孩子多,這艘軍艦上也沒有什麼機密的內容,軍士們和善,就隨他們玩去。小孩子們忘性大,很快就沉浸在了交到新夥伴的快樂之中,再過幾年,原本說得很流利的倭語也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艘船上軍艦因著天真活潑的孩童們,充滿了他們的歡聲笑語與生計,另一邊,可就沒有這麼氣氛和諧了。

在送人的軍艦使出去的同時,林參謀也登上了自己的戰艦,對著副手道:“將地下的那幾句屍首收斂了,問責於那個倭人大名。”一個問責二字,叫他給說得殺氣騰騰的。

那副手應了一聲,點齊了兵士,拖上那黃姓商人還有他的幾個僕從的屍首,就向著城內的方向走去。

原本還以為已經萬無一失的島津大名驟然聽聞,剛還好好坐在自己面前的黃姓華商就在漢朝來使的面前被亂刀砍死之後,就知道不好。

只是還沒等他在招來的武士的保護之下,遠遠的身穿黑色軍服的軍士就已經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面對轉達問責的那個副手,島津大名果斷地下令道:“殺!”他看見對面只有二三十個人,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就向著準備好的馬車上走去。橫豎不能善了,還不如先下手為強,他想得也挺開,總之是自己的命要緊。

哪知道一陣槍聲響起,他甚至還沒來得及靠近自己馬車,原本圍著他的僕從護衛就全部倒了下去。

他驚恐地一轉頭,就看見了對準了他的黑洞洞的槍口。這怎麼可能,他恍惚地想著,射程短、精準度低、裝彈又麻煩,這二三十人怎麼可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裡面就解決掉上百個劍術高強的武士!

又一聲槍聲響起,然後,就沒有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