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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三章 相爭

賈蓉看到水沐臉色難看地跑出來的時候, 便猜到水沐與皇帝鬧了不快, 他對這個時代皇帝的唯我獨尊又有了更深的體會,然而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心底還是缺乏那種深刻認知後的畏懼感, 倒是好生安慰了水沐一番。

兩人回到王府,水沐眼眶紅紅的, 俊美的面龐上,難過和悲傷充斥, 怎樣都使不上勁的感覺特別不好, 尤其是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想要留住和保護,見賈蓉一臉不在意,反倒安慰自己, 更是堵心, “你一直待在京城,哪裡知道西南的厲害?那裡瘴氣毒物無數, 當地居民民風兇悍奸猾, 專門飼養蜈蚣毒蛇蟾蜍之類毒物對付外人,並不甚服漢人管教,那緬國固然討不了好,可咱們我們也不入人家的眼,雖派過軍隊鎮壓, 可多少□□將士折在那裡,這些年都數不清了,緬國不知厲害, 也就是利用這地利興風作浪,否則以我皇兄的為人,如何會拖到今日?你如今哪是去打仗,分明是……”

——那送死兩個字,到底還是說不出口。

賈蓉聽了水沐一番話,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如此說來,這西南確是塊難啃的骨頭,可你卻忘了,那東南也不是好地方,隔著海打仗,也沒甚好處,以我想來,西南當地既不服朝廷管制,想必他們自己有一套治理的門道,若接觸一二,也能知己知彼。況且你很不必這般傷心,將軍自當馬革裹屍,朝中爾虞我詐,又怎記得上戰場廝殺來得痛快?此番雖有險情,總比在朝中跟一群老匹夫扯皮強些!”

水沐氣得心坎都疼,這人就完全沒有將要送命的危機意識麼?怎麼就他一個在旁邊擔驚受怕?

水沐狠狠在賈蓉頭上拍了一下,“你就上過一次戰場,就以為天下無敵啦?站著說話不腰疼,連我都不敢十拿九穩說一定能打勝,你憑什麼?‘馬革裹屍’都是說給旁人聽的,騙騙熱血小子罷了,你,你……你馬革裹屍了,我怎麼辦?”

賈蓉本來只是笑著縱容水沐發發小脾氣,有氣有委屈憋在心裡對身體可不好,可一看水沐說到最後一句眼眶都紅了,水光粼粼,活脫脫一雙兔子眼,忙把人摟到懷裡安慰,“說是這麼說,我還沒活夠呢,哪會輕易掛掉?你難道不知道我這個人,從來不說沒把握的話,不做沒把握的事?那西南林區,我也曾瞭解過一二,並不是你以為的兩眼一抹黑。要不,我跟你立軍令狀,保證凱旋歸來?”

賈蓉這話還摻了三分水分,前世他在祖國的西南邊境,指揮過數次大型的剿殺毒梟的行動,面對窮兇極惡的毒梟以及毒梟們經營多年的手下,絕不亞於面對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其中驚心動魄、危機四伏之處難以概述,對西南邊境早已瞭如指掌。

自他重新活過來,早就將這裡地理環境摸了個爛熟於胸,知與前世的環境相差不大,想來那西南邊境也是差不離的,只不過他到底沒有真正去過這裡的西南,身為軍人,嚴謹慎重的天性讓他不會把話說得太滿。

水沐在他懷裡,漸漸安靜下來,扭頭緊緊抱住賈蓉的腰,聲音中充斥著從未有過的疲憊,“我知道我心態不對,戰士,死在戰場上是一種榮耀,我曾經也是這麼想的,我自己上戰場從未這般婆媽,可是,一想到你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我……”

這個話題,讓賈蓉無法繼續,他也捨不得離開水沐,可是,他是一名軍人,骨子裡便有服務國家的信念,永不會動搖,便是皇上這次不派他出去,他就能心安理得地待在後方享福?

他明白,水沐自然也明白,只是不捨罷了,當下,只能試著轉移話題,“你若是捨不得,乾脆去戰場之前,我便住在你這裡陪你如何?只怕你嫌我煩,攪了你與美人親近的機會……嘶……別咬……”

水沐瞪著眼睛,狠狠地在賈蓉的肩膀上叼住一塊肉,使勁磨牙,氣咻咻的!!

兩人纏鬧了一會,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便把愁緒拋在了一邊,積極地鋪開一疊紙張,兩人就西南邊境的情況以及緬國內部政權分佈討論起來,集合兩人的實力,很快便從一團亂麻中抽絲剝繭,剝離了不少對自己有用的訊息。

水沐仍然不放心,本就氣憤皇帝的安排,當下也顧不得別的,竟光明正大地把自己那些跟隨自己身經百戰的親兵們調了一支五十人給了賈蓉貼身保護,賈蓉不願接受,卻敵不過水沐可憐巴巴的眼神,他自己也有一百親兵六十親衛,其中親兵與這裡的訓練方式並無二致,不過增添了關於忠誠的洗腦教育,親衛則全部是他上次借討伐之便用特種兵部隊的標準培養出的,雖不是戰場上淬鍊出的百鍊不折鋼,可都被賈蓉派去了江南自己的莊子裡常駐,私底下在江湖上混得風生水起,手上的血也沒少沾,甚至更加兇狠,更加心硬,這樣的人才加上忠心,才是賈蓉真正可以在生死關頭信任的。

這倒不是說賈蓉不信任水沐,只是水沐的親兵,因為種種原因忠於水沐是一回事,卻不見得會忠於他,興許會保護他,卻不一定會拼命保護他。

還沒等皇帝正式下詔,皇帝那裡又鬧了件不痛快的事,牽連到了賈蓉身邊的人。

且說林如海家世代清貴,持身中正,極得歷代皇帝的親近,早年皇上親口免了其女黛玉的待選身份,因此黛玉到了嫁人的年紀,自可擇取人家,年前林如海剛露了一點口風,卻讓太子坐立難安了。

太子自一次驚鴻一瞥見過黛玉後,便把人放在了心上,用心蒐集黛玉的一點一滴,這般日日關注,卻是越陷越深,不可自拔,相思成結。他已有正妃,自覺側妃不配黛玉的身份,且他知曉林如海對獨女的疼寵,也不敢說與林如海,原想年後悄悄請父皇做主,求取黛玉為側妃,名分上他無可奈何,他願用後半生認真補償黛玉。

太子的心事一般人並不知曉,本該萬無一失,哪知年後水珏突然上奏,請皇帝將黛玉指給他做正妃,他願一生只娶她一位,待她全心全意!!

這一下不啻於晴天霹靂,太子甚至顧不得掩飾心情,只拉著水珏詢問他如何知道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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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也不知到底曉不曉得他哥的心思,卻是爽朗地告訴了他哥,他是在北靜王府看到被寶玉無意間流傳出來的黛玉的詩詞,一時驚為天人,他自己不是甚麼飽讀詩書的才子,卻一心想找一個才貌雙全的絕色佳人,後來便挖盡心思地找機會和林如海套近乎,力求先攻破林父的堡壘。

林如海何等機敏,三兩下便摸清了水珏的心思,對他三番兩次來府裡便有了警惕,他自是不願女兒嫁入皇家,尤其是這個小皇子性情憊懶,行事頗不著調,雖沒有什麼品性汙點,可一個文采一般卻尤其好武的得寵皇子,卻也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婿,是故裝聾作啞,把個水珏急得抓耳撓腮,最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請聖旨了!

太子簡直被他這個弟弟氣得吐血三升,什麼叫程咬金,這就是啊!!

當下也顧不得被他父皇猜忌兄弟不睦,結交外臣啥的,趕緊到皇帝面前表明了心思,生怕來晚一步就被人攔腰搶了。

皇帝正提筆要寫給小七指婚的聖旨,太子這突如其來的一槓子,打斷了他的動作,那聖旨只開了個頭,沒能再寫下去。

太子和水珏兩人並排跪在御書房裡,一改往日的兄友弟恭,俱眼巴巴地看著皇帝,皇帝暗中揉了揉氣疼的心口,感嘆流年不利,才處理完弟弟的感情問題,現在又來了兒子的,偏偏這牽扯卻比弟弟那情況複雜許多,他絕不能由著性子處置。

水珏一看皇帝聽了太子的懇求,居然沉吟遲疑起來,急了,他自認不及太子哥哥俊秀尊貴,溫文儒雅,更不及太子哥哥地位尊崇,前途無量,憑外在條件搶贏是絕不可能的,忙大聲嚷嚷,“太子哥哥不許跟我搶,你都有一群嫂子了,我還一個都沒有呢,你以前不是擔心我對女的不感興趣嗎?現在我好容易喜歡上一個了,你可不能破壞!!林大人那麼疼愛女兒,恨不得招個上門女婿的架勢,肯定不願意女兒給你做妾!”

皇帝本來心裡是有點那啥,可不爭氣的小兒子一番不著調的嚷嚷,倒讓他打消了那猜忌的心思,這不著調的小子,就他那一根筋的腦子腸子,朕期望他勾畫陰謀,朕的腦子才壞了!!

要說林黛玉的身份,做個皇子正妃完全可以,可關鍵是,這次是兩兄弟一個人,一個處理不好,隱患無窮啊,實在不行,就只能委屈林如海了……他那女兒……

太子被皇帝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殺意驚住了,原本一肚子的話硬生生憋在了肚子裡,水珏卻不管那些,自顧自地嚷嚷,“父皇,你把她指給我吧,兒子就喜歡她那樣的,要是錯過了說不定這輩子都找不到心儀的了,大不了你跟林大人說清楚,我以後就娶她一個,不會讓她受委屈,成不成?”

皇帝怒斥一聲,“你說得這是什麼話,如此不成體統!!”

水珏癟癟嘴,眼睛骨溜溜一轉,忙笑嘻嘻道,“父皇,兒子年紀正不小了,您要是不答應,我,我就跟賈大人一起出征去,反正也娶不到老婆,我就學忠定王叔在邊疆待十年八年……”

皇帝氣得站起來拿起手邊的茶杯就砸過去,水珏嚇得猛然一趴,茶杯從他頭頂飛了過去,砸在門上,摔成了碎片。

太子眼睜睜看著眼前發生的鬧劇,眼眶刺痛,如鯁在喉,他突然明白,他這個看似憊懶實則聰明的弟弟,其實是胸有成竹而來,只怕——他能遂願。

直到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御書房,太子還在恍惚著,意中人成了弟媳,教他如何自處?

“對不起了,太子哥哥!”水珏笑嘻嘻向太子連連作揖,“弟弟真是太喜歡了,太子哥哥千萬別怪我,你要是生氣,打我罵我都使得!”

太子苦笑道,“怪你什麼,原是父皇應允你的,你能給她正妃之位……且你這小子從小就不知道謙虛,難不成我還指著你讓我?”

水珏聞言一本正經地道,“太子哥哥喜歡弟弟什麼,弟弟自然雙手奉上,絕無二話,唯有這心愛之人,一生只落一個,沒了她,弟弟想想將來的日子都沒滋味,自是不能拱手相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