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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風吹草動

廷瓏從入了冬就眼巴巴的盼著廷瑞大堂哥從桐城老家來京,好給她帶常州制的梅木梳具,誰知盼來盼去,到了冬月,卻是老家裡張英的大哥張載親自進京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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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已經五十多歲了,雖身體硬朗,到底一路風霜,這次押著車馬親自來部裡銷算舊賬,路上走了十幾天,染了時氣,咳嗽不止,張英怕他有了年紀不抗勞碌,便執意勸他在家休養,一應事體都是張英親辦。又在孟端衚衕的老宅設宴請了現管著內務府採買的內相王福深,厚厚的打點了禮物,總算沒有刁難張家商號,順順利利的把事辦了,又再計了新支。

張載養了幾天,咳嗽的也好些了,想著自打廷瑞獨個出門辦事,倒有七八年沒親自進京來,如今既然親來,自然要去各府裡走動一番才是親戚的情份,就打點了年禮帶著廷玉去各府走動,又有方家捎來的禮物要交方維信的也捎了信進去。

方維信如今隨侍南書房,和張英在朝裡是常見的,只為著避嫌,從來不到張府走動。這回張英大哥親來,也告假一日約了妹妹、妹夫一同來張府回拜。

這一日張英正在書房考查兩個孩子功課,聽得家人回話,忙叫去知會姚氏並帶著廷玉廷瓏兩個去二門親迎。張英比方維信略長幾歲,敘了兄弟禮,又叫廷玉和廷瓏行禮。方維信趕上來一把扶了起兩個孩子,道:“寒天凍地的,咱們自家人不講這等虛禮”。說著也不等張英幾個,一手牽了廷玉一手牽著廷瓏,自邁開大步往正房走,邊走邊說:“我帶著侄兒們暖和去,你們接著還禮吧。”

廷瓏還是第一次見著以然的父親,沒想到竟是這麼灑脫不羈的一個人。以然同他除了長的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竟再沒有相像的地方,心中暗暗稱奇。

方維信牽著兩個孩子進了堂屋見了張載,叫了聲姐夫。原來這幾家都原籍桐城,親連著親,方維信兩個姊妹大的嫁了張家長房張載為妻,妹妹方維儀嫁的就是姚府的二房姚華章。姐夫小舅子相見,敘起別情,張載報了家中平安,又將維信媳婦兒何氏託自己捎來的禮單過給他,那一眾禮數周全的才魚貫進了屋子,紛紛落座。

方維信把兩個孩子叫到身邊,讓坐在自己左右,含笑打量了半晌,笑著問廷瓏:“龍哥兒可收著你以然哥的信了?”

廷瓏點點頭笑回:“收著啦。”

以然一向單與廷玉通訊,只前些日子給廷瓏寄了幾十種花種菜籽,都用紙張包好,在上面寫著名字。廷瓏上年也收了一回,種在園裡才知道好多都是南邊的物種,北邊天冷種不得,這回就打算過了年先在花盆裡育種,等外面暖和了再移栽到半畝園裡去。

以然回家後,廷瓏才聽姚氏說了以然在她家住這兩年的緣由,至此就對以然的爹爹十分好奇,十分仰慕這個因才華而被皇上特赦的叔叔。只見他長著長方臉,一對劍眉,身材魁梧,風度翩翩,性格又這樣瀟灑不羈,頓時星星眼起來。又想起以然那麼老實乖的性子,每每寫給廷玉的信,偶爾問她幾句,總是說些什麼可長了個子沒有,最近讀了什麼書之類,口吻老氣橫秋宛如張英,就覺得十分好笑。一時調皮道:“以然哥哥和叔叔長得像,性子卻一點都不像。”

方維信瞧廷瓏笑微微的十分可愛,笑著逗她:“你以然哥哥性子好,還是叔叔好?”廷瓏就抿著嘴笑。方維信笑道:“你以然哥哥記掛著你呢,說龍哥兒最喜歡稼穡,就在龍眠山上圈了個大莊子,等回桐城,叫他帶你去莊上玩去,他如今在家閉門讀書,正想你們兩個去給他做伴……”

廷瓏聽了方維信說“等回桐城”,心中一動,隨即笑了起來道:“二哥哥也盼著以然哥哥和他一塊讀書做伴呢。”

方維信就揉著廷玉的腦瓜頂問道:“玉哥兒《四書》讀到哪一本了?”

廷玉坐在椅上顯得人小,突然叫人在腦瓜頂動了土,就有些臉紅,聽到問話就順勢站起來恭恭敬敬的答道:“已經講完第三本了,先生讓一氣背熟了,再講下一本。”

方維信見他一本正經,活脫脫又是個小張英,笑問道:“子集可讀了?”

廷玉答:“先生每日講一篇,剛講了《過秦論》。”

方維信就正色道:“這才是做學問的教法,我見那等只熱盼子弟登科的人家,詩經,古文,一概不讀,只把四書囫圇著嚥下,下場去糊弄功名,這等人就是登了科也是草包一個,學了一肚子的道貌岸然,其實面目可憎,言語無味,咱們萬萬不可學那蠢相。”

姚華章聽見這話就指著方維信笑罵:“天下間就你讀書是做學問,旁人都是糊弄功名的蠢相,可要笑死我了,莫在這吹大氣教壞了孩子。”

又笑著對廷玉道:“他說的話,你盡可以一句也不要聽,說句不合時宜還是輕的,只怕……”說到這嘿嘿一笑,看著方維信面帶尷尬,再不往下說。

方氏看了一眼相公,笑道:“好好的說那些做什麼。”又斜了一眼她嫡親的哥哥:“偏你就這麼多歪話,放言高論這些不合時宜的,豈會不招災惹禍。”方維信只挑眉咧著嘴笑。

張英放下茶杯,看著廷玉肅然道:“你維信叔叔大才,天下清流莫不聞其名而動。你若能受教一二分,於學問一道大有益處。”廷玉忙躬身應了。

方氏忙道:“只許學文章,萬萬不可學那窮酸的名士風度。”

方維信聽了就嘆氣,對姚華章說:“你這媳婦兒才真是掉進了錢眼裡,我只是酸的,哪裡就窮了。”說的一屋子人都大笑起來,就連張英也微微翹起嘴角。

一家人熱熱鬧鬧吃了飯,張英就叫廷玉和廷瓏回房去歇息。兩人告退,廷玉自回西廂去,廷瓏就去了姚氏房裡做活。

姚氏屋裡的丫頭芭蕉,丹桂兩個正在暖閣裡頭纏線,見她來了,忙下地去服侍,廷瓏叫她們取果子來,再泡壺茶,都擠在暖閣裡暖和熱鬧。蓮翹服侍了廷瓏到炕上,又支使小丫頭取了領半舊大氅蓋在廷瓏腿上,見包裹的嚴實了,自己也脫了鞋上炕去焐著,只說今兒沒穿皮坎肩子,一路上凍得透了。

芭蕉就揭開她外面穿的青皮灰鼠褂子,道:“好個小蹄子,一身的皮襖皮裙也叫冷,看把你慣得好輕狂的樣子。”蓮翹就嘻嘻的笑。

她幾個在暖閣裡說話做活,不一會姚氏帶著方氏也進了裡間來,芭蕉丹桂忙從暖閣裡出來答應,廷瓏也要下地,叫二舅媽摁住,只說:“龍哥兒老實待著,沒得折騰的走了熱乎氣。”廷瓏見母親沒說什麼,就笑應了,仍舊偎在褥子上做活。芭蕉丹桂連著芍藥伺候了裡間的茶點,也叫姚氏打發出來,都擠在暖閣裡頭吃茶笑鬧。

廷瓏從剛才聽以然爹爹說什麼“等回桐城如何如何”就心裡一直犯嘀咕,不知他說那話是有心還是隨口客氣,或是家裡出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就在心裡琢磨,按說往年都是廷瑞堂哥年底來京銷算,今年卻偏偏是大伯親自來,何況今冬尤其的冷,聽說南邊幾省都遭了災,城外的大雪積到膝蓋,一腳踏上去就陷進半條腿去,京裡有什麼非大伯來不可的事?

又想著往年來京,除了進上的東西,還有好些是給府裡帶的,總得幾大車。今年她見除了給親戚的節禮,車上東西就搬光了,自己家的不過就是些過年吃用的東西罷了。反倒是姚氏自從大伯來了也不再出門子,日日在家盤賬,庫房裡好些東西都打了包,廷瓏隨口問,只說給大伯帶回去。現在看來倒像是往老家倒騰家底似的。沉重的粗大的一干物件也全都上了檔子,有點兒她們當初從孟端衚衕往這裡搬家時的做派。那些個東西現都歸在書房邊上的空屋裡,不知是要往老家搬還是要送回孟端衚衕去。又聯絡到以然爹爹說回家的話,若不是隨口客氣,那就真是有的放矢了。

廷瓏心裡邊繞著這些個彎彎繞,邊豎著耳朵聽裡間母親和二舅媽說話,只是這暖閣裡密封的嚴實,再加上幾個丫頭說笑,實在是什麼都聽不見。就掀了大氅,扶著蓮翹下地來,也不叫丫頭跟,只道去給舅媽請安去。出了暖閣也不往裡間走,就站在空地下,聽她兩個說話。

側耳聽了半晌才知道兩人輕聲慢語的說的卻是祭田的事。原來上秋的時候,張英突然想著給張老太爺遷墳,還定要找個周圍闊大的地方建莊子,置田地做祭田,就寫了信回去跟大哥商量。

張載請了堪輿先生在龍眠山覓得一塊風水寶地,又去相看了山下的田莊,覺得還算闊大肥沃,就請中人去和原先的主人家商量買賣,因出的價錢略高,除了一家靠著一處好水源的大戶不肯,周圍的都寫了契書,去縣衙畫了押。那個實在不肯賣的,張家不願仗勢壓人,也就算了。

誰知這事叫方府知道了,方老爺就遣人去跟那家說:“我家老爺要在山上建池子,往後那道水就攔上壩,不叫再往山下流了,若是願意賣地呢,用了高出地價三成的銀錢把他那塊水田買下來,若是不願意便算了。”那家一聽,知這水的源頭在方家的白鹿山莊,若是攔上壩,那塊地就沒什麼出息了,立刻答應下來。方老爺子等地契到手,便送到張載處,非要贈予張英。張載上京帶了來,姚氏收了地契一定要按價還了方家,方氏就勸道:“既是我家老爺的一片心意,你收下就是了。一來,我們家裡沒別的本事,也就不缺這幾兩銀,二來,也好讓老爺還還你家的情。”

姚氏聽了就斂容道:“維信兄弟這事也過去好久了,當初他能遇難成祥都是因為他自個是個有造化的,才學驚動了天聽,才有如今的體面。再說,咱們兩家是什麼情誼?我們老爺說,本朝定鼎的時候,他家秉文老太公正在山東布政使任上,一門死戰在濟南,只遣家人將幾個孩子送回桐城老家,若不是當初你們家方老太公收留教養,張家也沒有今日。若說還情,我們張家倒要還幾輩子的恩情?咱們都是本家,也太多心了些,何苦這樣一報還一報。”

方氏就有些哽咽,面上還笑道:“我是知道你們的心的,只是老太爺年紀大了,又最信佛道,總想著些因果,若不能盡盡心,只怕天天在家裡頭害怕來世要變牛變馬的。”

說的姚氏笑了起來,道:“我們買地總要花銀子,原先就是有銀子人家也不肯賣,如今能連成一片也十分感你家老爺子的情了,就照市價把銀子兌了也是應當應分的,切不可再說,我若是真收了,我們老爺必要生氣的。”

廷瓏聽了半晌,也只說些桐城的風土人情,並老家的一些親戚至交的閒話,就重重走了幾步,撩開簾子進到裡間,笑著給方氏行了禮稱呼舅媽,方氏就將她攬在懷裡說話,又說過了年接她去姚家住幾日,正月十五跟姊妹們一起看花燈,廷瓏聽了就喜歡的不行。

姚氏在一旁笑道:“你才誇她比清芳穩重,就瞧見這猴兒在家什麼樣了,才真叫現眼呢。”

廷瓏就撅嘴揉進姚氏懷裡頭。姚氏摟她在懷裡又跟方氏說了會話,前頭伺候的人就來請方二奶奶,說道:“舅老爺說交了鼓,眼看要宵禁,請舅太太回去呢。”

方氏就肅了肅妝容,跟姚氏道了別,也不叫送,帶著婆子到前邊去了。

她一走,姚氏就攬著廷瓏說:“我剛聽暖閣開了門,風吹的簾子動,就不見人進來,不想是你這機靈鬼,站在那半天做什麼?”

廷瓏就道:“我出來請舅媽的安,聽著舅媽和太太低低的說話,就不敢冒冒然進來,站在簾子後面聽了會兒,聽見沒什麼要緊的,才過了來。”

姚氏就攬著她搖晃,半晌道:“你還小呢,聽得出什麼來。”

張載因趕著回去過年,定了臘月初九往回返,於是廷瓏就看姚氏更忙了些,每日帶著丫頭婆子,開了庫點東西打包。

吃了臘八粥第二日,張載帶著家人押著車馬返程,臨走從馬車裡拎出來一個匣子遞給張英:“你廷瑞侄兒叫給丫頭捎來的,差點忘了卸。”廷瓏從父親手裡接了過來,撥開鎖釦一看,原來是個妝盒,一邊擺了十柄常州制的黃楊木梳一邊擺了十柄梅木梳具,不禁眉開眼笑起來。

張載這次回家,把來時的車馬全都裝滿了,車輪滾過厚雪留下兩道尺深的車轍。張英一家站在宅子門口,看著車馬相接一大溜兒都從街口拐出去,直到看不見了才轉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