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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臉紅什麼

卻說胡家太太當日聽聞張家三房上樑, 正苦於平日裡無事不得親近,得訊竟當做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 尋了兩樣稀罕貴重的賀儀興沖沖的跟著親家去做客,想著巴結好了日後有所請託也可以拿出親戚的臉面, 又思量著三房雖乞休在家,到底是朝中二品大員,他家喬遷,地方上官吏家眷想必要來,此去自然也要結交結交——往後打著張家至親的旗號走動也免得叫她們看輕。

及至到了山上見著張夫人姚氏,便賣力顯出十二分的口齒來將她敷衍的密不透風——果然好話人人都愛聽,這姚氏連張羅待客都顧不得, 只陪在堂屋裡談笑。

胡太太見她雖貴為二品誥命, 到底年輕些,又是個好性子,叫她三言兩語的哄住了,竟陪著親家母和她閒坐了半下午, 心中就分外得意。又瞧見三房一雙兒女都正是年紀, 均系嫡出,就大大的心熱起來,暗自盤算著他家在徽州人稱“胡百萬”,也算是數得上號的大富人家,再加上親家的面子和她的手段未必就無望,心裡打著主意又同女兒桂姐兒商量。桂姐兒聽了卻冷笑道:“娘害了我一個還不夠?幹什麼一個兩個的都往張家送?妝奩再厚又有什麼用?我帶著十八間鋪子,三百畝水田的陪嫁, 當我連窮家破落戶出身的都不如呢,連個孩子也養不出來,還只叫她管著家。”說的自己委屈起來,正要大放悲聲,卻瞥見母親仍舊一臉熱切,收了委屈恨聲道:“憑咱們家的家業想招什麼樣的女婿不能夠?他家有什麼好?一個窮官罷了,甚本事沒有。我們廷理是白丁,我暗著拿話求三嬸給他弄個官身,也還推搪了這些時候都沒有個信兒。”又冷哼一聲道:“我嫁過來這些年,也沒見他們從京裡捎回來一文銀錢,就是這新宅並田地也有一半是公中掏的銀子,要從下年紅利裡扣呢。”

胡太太聽說那麼大官買幾百頃土地還要族裡出銀子不由大奇,不過桂姐兒說話也做不得準,這妮子向來聽風就是雨,沒準是道聽途說——不過也不一定,不撈銀子的官雖沒見過,卻也聽說還是有的——權衡半晌笑道:“都誇你精明厲害,到底年輕沒有見識,花公中幾兩銀子算什麼?常言道朝裡有人好辦事,你道是平白說的嗎?頭三年南邊打仗,滿徽州的商賈要麼關門歇業吃老本要麼提著腦袋販私貨,只張家商號因領著內務府的差事,得了通行南北的路引,佔了獨一份的好處,連咱們家也都跟著得益,掛著張家商號的才堪堪維持下去,要不哪來這兩年的興旺?”

這事桂姐兒一點不知道,還是頭一次從母親嘴裡聽見。胡太太見女兒張著嘴,才知她不曉得,倒也有些服氣親家厚道,幫了兒媳婦孃家卻不曾誇嘴買好,想起女兒因女婿不做官謀出身日夜在生事,頭回勸解道:“我嫁你到張家,原是打量著你女婿一肚子的墨水,盼他得了功名,既是你的福氣,又可幫襯著咱們家,沒想到他是個呆的,只知道做學問,倒是委屈了你!只是他也有一樣好處,這人要是有了一樣正經的癖好便沒工夫拈花惹草,省了你多少心?如今嫁都嫁了,你還待怎樣?消停些吧,左右不少你的銀子使。”

桂姐兒聽了卻一翻眼睛道:“寧為英雄妾,不做賴漢妻,想我胡桂姐兒跟著他窩在家裡不出頭,沒門!”

胡太太聽著這話只當她說著撒氣,也不理會,一味跟她打聽三房一雙兒女。桂姐兒就道:“聽說知府吳老爺家也提過的,可惜五少爺已經在京裡定了,竟錯失了這門好親。我琢磨著三叔既然連知府老爺家都推了,京裡的怕是來頭更大。”

胡太太聽說少爺無望了,又問起廷瓏來。桂姐兒搖頭冷笑道:“那九姑娘看著伶俐,其實是張美人畫,木呆呆的針錐都不出個聲來!”

誰知她覺廷瓏笨,以為不美,胡太太聽了卻十分喜歡——聘她本來就是高攀,若再是個聰明伶俐的,往後進了門子怎麼壓服她?是幅畫才好,找個地方掛起來就是了——八字沒一撇的事她倒長長遠遠的想開了。

存了這個心,這兩日胡太太再看張家小姐少言寡語的,倒真的愛起她安靜柔順,老實本分來。誰知宴客那日堂客一散,就湧進一屋子的僕婦捧著她恭恭敬敬的回事。這廷瓏連母親都不問一句,就三言兩語的處置了,倒叫她嚇了一跳——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這張家小姐不吱聲不蔫語的好大本事,威重令行,說一不二,竟沒有一個敢駁她的意思,聽完差遣轉身就去辦。

她在一旁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我的天爺!這哪是張畫?才十三四就有這手段,連她母親都退了一射之地——這要是哪家上了她的當,把她聘了去糊牆,那家別說牆,只怕連一塊瓦也給她捏在手裡!邊想著似乎都看見她在自己家裡作威作福,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澆滅了先前那一腔喜歡,那攀權附貴的想頭也漸漸涼了下來。加之她本想著沾張府的光結交結交官眷,誰知張府竟在別處設宴令行招待,自己連誥命的衣角也沒見著,只跟著一群八竿子打不著的破落戶遠支親戚幹坐了一日,此時就十分失望,又惦記著自己在山上幾日,家裡那幾個不安分的小妖精怕要挑唆著老爺作出什麼么蛾子來,更添不放心,竟是一時也待不住,就要快快的家去。

姚氏見她執意要走,大嫂也不甚挽留,自笑著虛留了兩句,便使人去請姑娘出來送客。廷瓏過來行禮相送,本屏息等著挨胡太太分泌過剩的唾沫星子洗禮,此時卻見她面上怏怏的,也不似前兩日那樣熱切的恨不能活吞了她,只拉著手誇了兩句能幹,伶俐,便撂開手去力邀姚氏得閒的時候去她家裡逛逛。

廷瓏見她這麼輕易放過了自己,倒詫異了一下,轉而竊喜,立在一邊只點頭聽著,不肯給她生出新的話頭來,希圖順順利利的送了胡家幾位女眷出門。

胡太太剛去了,前院又傳話來說方家老爺子要回莊,玉清聽了忙忙告辭,姚氏便帶著廷瓏同大嫂一起送她去前院,服侍方老爺子出門。眾人在前院說了會兒話,方老爺子見張家忙亂了一日,幾個孩子都累壞了,便叫再休學一日,從後日起再去家裡讀書,說完就要走。

以然抱著方老爺子從輪椅移到竹轎上,就來辭太太和姑媽,到了廷瓏身邊,從袖囊裡掏出厚厚的一個方勝給她:“我找的瓷器樣子,妹妹瞧瞧哪套中意,後日告訴我。”

廷瓏從未央他找過瓷器樣子,也不知這話從何來,便抬著眼睛疑惑的看他,見以然彎著嘴角笑的坦然,眼中風光霽月,手捏著那大八卦的方勝遞在前面。

廷瓏本想問他是什麼東西,見他定定的看著自己,那樣執著專注,腦子一熱,伸手接了過來,就見他眉宇間頓時飛揚起來,一雙眼睛亮閃閃的望著自己,她都在那瞳孔裡看見自己倒影了,頓時低了頭不敢看。好半天才想起來母親,大伯母和玉清舅媽和方老爺子都在旁邊,腦子嗡的一下子,不知見他倆這麼扭捏要怎麼想……此刻要細想他們怎麼看的話,簡直就要挖個洞鑽進去了!又氣以然怎麼這麼大大咧咧的,什麼東西不能私下裡給她?更可氣的是,以然東西也給了還站在自己面前不走!她不抬頭都能感覺到那幾個當娘的眼睛探照燈似的打在自己身上。

以然見廷瓏接了方勝,一直回望著自己的眼睛忽的躲閃了一下,就垂下頭掩住目光,簡直想伸手托起廷瓏的下頜,仔細去那一雙水波深沉的眼眸裡尋找剛才那片刻躲閃,似乎是……羞澀。到底尚存理智,當著人不敢動手,卻無論如何不能收回目光轉身離去,只呆呆看著廷瓏低垂的發頂——烏黑的一頭鴉發挽著雙鬟,在底下扎著紅頭繩,斜插的金鳳銜著一粒紅寶,此刻就垂蕩在她白皙的耳邊微微的打晃,輕輕的碰了一下那柔嫩的耳輪,稍離開,又輕輕的碰一下,他鬼使神差的便想伸手去摸一摸那白皙的帶著一點血色又微微透明的耳尖。

廷瓏低著頭,感覺血液大力撞擊著她額角的動脈,以然在自己面前站了多長時間了?五秒?十秒?雖然她覺得足有一個季節那麼長,以然遞給自己東西之前她還站在春天裡,柔風和悅,心無纖塵,而此刻她已經進了熱的人喘不過起來的盛夏。

怎麼辦?廷瓏覺得自己此刻猶如置身劇場中央,舞臺燈光打在她的臉上,照出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母親正在看著自己——廷瓏穩定了呼吸頻率,把那方勝託在手裡,硬著頭皮抬起頭來,作出一個十三歲的大家小閨秀不諳世事的樣子看著以然,若無其事的把那方勝握在手裡,一臉坦蕩的笑道:“多謝以然哥哥,你要的那套宋人話本,等我得閒了翻出來再給你吧。”

以然正癢癢的手縮回身側,看著廷瓏在抬頭的一瞬間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是她嫡親的哥哥,幾乎不敢確定剛才她眼裡那一瞬間的躲閃是不是羞澀。廷瓏的問話慢半拍的鑽進他耳朵裡,也可能早聽見了,只是才反應過來,他聽見自己出聲:“不急,又不是跟你換,什麼時候找出來什麼時候給我就是了。”然後心想,宋人話本?什麼宋人話本?正想著,眼神顯出一絲玩味來……他看見廷瓏出汗了,額角的絨發貼在額頭上,突然心中大定,道:“你慢慢看,明兒選不出來,就後天,後天選不出來就大後天,左右長長遠遠的在一塊兒。”說完見廷瓏額角的汗出的更多些,十分滿意,也不等她答話,就道:“我回莊了。”又重新跟太太和姑母告辭,才隨在祖父和母親的轎子離去。

玉清眼睛在兒子和廷瓏臉上來回打轉,見那傻小子呆愣愣的站著,一直把廷瓏看的頭都抬不起來,眼皮就是一抽,正要出言叫以然上路,卻見廷瓏笑微微的抬起頭來,眼底清明,面上無波,只說以物易物,那傻小子就又呆愣愣的聲音發飄著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簡直叫她沒處放臉,偷眼看姚氏也正不錯眼珠的看著那兩個小人兒,更是失了臉面。心裡琢磨怎麼出言打斷才不露痕跡,心念電轉,抬頭去看公公,只見老爺子臉色閒適的在竹轎上看著,似乎還帶著些興味似地,心下就是一沉,又看向姚氏,見她正死盯著廷瓏那邊,臉色不虞。忽的,又覺得自己有點兒妄為惡人,想來,把十三歲的姑娘教養的能操辦客分五類的流水宴,這期望可得多高,未必是老爺子想攀便攀的上的。想到這再看自家兒子的傻樣又有些可憐……

終於等他告辭,人人都松了口氣,廷瓏如蒙大赦,姚氏收起雷達,玉清把掉到地下的面子撿了回來,大太太的目光從一張臉上滑到另一張臉上,又看向老爺子,見他一臉安然的坐在轎上,只差手裡再有一杯茶,才真正享受……

等方家一行出了大門,姚氏把眼睛從廷瓏身上收了回來,想著客人去的差不多了,廳堂裡待客的傢什物件,桌椅圍褡都已經收起,到底要親自檢視了才放心,就請嫂子自坐了吃茶,帶著廷瓏去各處查點,一路上也不說話。

廷瓏心裡惴惴的,陪著小心到處都走了一遍,見只廚房還忙著洗刷碗碟器皿,東西還沒有收到庫裡,其餘地方都已收拾完畢,姚氏便看了廷瓏一眼,微微笑了笑。廷瓏才放下心來,又陪著轉去西跨院,芍藥和蓮翹兩個正看著幾個小廝往庫裡收賀禮,逐個拆封,用府裡的防塵紗包了重打封條。

芍藥見太太親自過來,忙把門房收的禮單和入庫的名冊都呈了上來,姚氏就跟廷瓏兩個當場親自合了一遍,廷瓏本來心裡還亂亂的,對著對著倒冷靜了下來,和母親對完冊子,全合上了,姚氏便交待了兩句小心輕放帶著廷瓏回了後宅,又在這邊用了晚上飯,才仍舊回舊莊去歇息。

大太太彷彿今日才看見廷瓏似的,回舊莊路上一雙眼睛只在她身上打轉,心中暗暗拿廷瓏比廷瑗,見她年紀小著兩歲,竟早學著管家,且讀書作文上連爹都稱讚,舉手投足端莊貴重,已有些大人的樣子,再看看廷瑗在自己身邊養的性子憨直,純真無偽,口無遮攔,心下又是煩惱又是佩服弟妹教女。一時又想著爹今日的神色,似乎叫廷媛在孃家住著也沒什麼意思了,帶回家去,又恐怕她仍舊和姊妹幾個廝混,學的尖酸刻薄,慣會鬥氣。思量半晌到底想她能多和廷瓏相處相處,盼著她見了妹妹比自己還強些,能激起發奮,學些收斂的聰明來,弟妹教養女兒也能在一旁聽著點,學些眼色。

一路上和姚氏說話,說道方老爺子留廷瑗在莊裡讀書養性,到底玉清家事十分忙碌,在那裡住著有些打擾。

姚氏聽了這話,忙接了過來笑道:“說的也是,我也尋思如今咱們家莊子起好了,就想叫他兄妹兩個家來讀書,老爺子性子愛靜,如今倒成了哄孩子的了,到底年紀大了,恐受不得。”發現自己這話成了表白撇清了,又笑道:“不如叫媛兒到我這裡住著,就在家讀書或是上午仍舊去方府讀書都是極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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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聽了正合自己心意,便道:“既如此,我就叫她搬過來住,讀書上,瓏兒學什麼就叫她學什麼就是了,不必兩頭跑。”

姚氏聽了便笑道:“既如此最好,她姊妹兩個做伴也省得孤寂,嫂子不知道,我那丫頭若是沒人鬧著,在房裡半日都不說一句話,叫媛兒那活潑性子帶帶說不定能好些。”

大太太點頭微笑,心裡卻想你那閨女都快養活成人精了,那麼沉的心思墜著還活潑的起來?反又覺得廷媛天性純真,終日快快活活的倒更好些。思及此又笑了笑,嘆了口氣,想這天下當母親的心都一樣,責備孩子,不過是怕她因為這項毛病受苦,又哪有真心覺得孩子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