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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057

第五十七章

“小女淺薄,並不敢做人師傅,十六爺既是皇子,有大儒教導,必是有大出息的,小女在十六爺面前必定不算什麼。”賈元春低聲說道。

史氏和王氏心中一鬆。

甄貴妃目光柔和多了,這賈家和甄家可是交好的,原本也不過是想誇誇這賈元春給交好的賈家一個體面,如今見這賈元春不過六歲就這般聰明懂事,她心裡頭倒是有些想法來。

甄貴妃立刻讓人搬了小凳過來,讓賈元春坐在那兒,隨後她繼續和諸女眷閒談。

而賈元春小小年紀一直坐的穩當,無小孩子淘氣,甄貴妃更喜歡了。

晚上,甄貴妃整整衣裳,便去了弘聖帝的寢居。

“臣妾可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小大人似的丫頭,聽說她祖父還讓她跟著男孩們一塊進學,想是對她期望極高。”甄貴妃服侍弘聖帝更衣時,在弘聖帝面前將賈元春誇了誇。

“賈家是出了名的忠厚人家,兒女們在外頭個個也多受人誇讚,想來教育孩子自有一套,”弘聖帝想了想,道:“不過聽太子的意思,他倒更欣賞賈代善的女婿林如海。”

甄貴妃不由取笑道:“皇上果然最愛的還是太子爺,張口閉口便是太子如何如何,可憐臣妾那元升,竟是不被放在他爹的眼裡。”

“你這女人啊,賢德了一輩子,怎得如今倒為兒子吃起醋來,”弘聖帝睨了她一眼,問,“聽說老三今日喝高了?”

“是啊,幾個同齡的把他給灌醉了,”甄貴妃罵道:“這老三就該得些教訓,一天到晚抱著酒不放。”

“也是他被逼回了京城,心裡多少有些苦悶,”弘聖帝撫撫甄貴妃的削肩,道:“元升厚道能幹,說實話,這孩子並不比太子差,可儲位只有一個……”弘聖帝也就在自己寵了二十年的女人會說這個。

“皇上您誤會元升了,”甄貴妃苦笑道:“臣妾自己肚子裡跑出來的孩子,臣妾自然知道,元升可沒這非分之想,他天生就是個喜歡在外頭野的,真要一天到晚給拘在宮裡,怕遲早得悶壞,如今他孝順,知道我年歲大了,這才勉強留下來,皇上,日後臣妾若去了……”甄貴妃眼圈一紅,“就讓他離開京城吧!”

弘聖帝嘆道:“怎麼說著說著倒哭起來了,這幾個兒子都是什麼性子,朕怎會不知,放心吧,以後便是朕不在了,太子也會照顧好弟弟們的。”

“臣妾相信太子爺,”甄貴妃抹了抹淚道:“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臣妾都打算好了,若是走到您後頭,便跟著兒子遠走高飛。”

“這一回倒說了實話,合著你是盼著朕早死?”弘聖帝故意板起面孔。

“您說什麼呀?”甄貴妃立時投到弘聖帝懷裡,撒嬌道:“您可是臣妾的天,不許動不動嚇臣妾!”

說來甄貴妃還真喜歡賈元春這丫頭,沒幾日便賞下了金器十二件、宮制頭花十二只及曹全碑本《女訓》一冊,指明給賈元春的。

賈府女眷自是轟動,知道這位姑娘算是給賈府掙了臉,少不得要恭喜史氏和王氏婆媳一番,作為姑母的賈敏也見了當日之事,對賈元春也多另眼相看。

回去說給林如海聽聽,林如海也只笑笑,既不誇讚也不評價。

賈敏非常熟悉自己的夫君,夫君這是並不喜歡,當下問道:“這世上有幾個六歲姑娘能說出這一番道理,難道你還覺得好笑?”

林如海搖了搖頭,說道:“以後若咱家有了女孩,我可不敢這麼教她,你也不許給她灌輸什麼仕途經濟的。”

“這樣不好嗎?”賈敏不解地問。

“這得看是什麼人,女孩兒滿腦子這些,未免失了純真,”林如海笑道:“我等流於庸俗已是無奈,何苦讓兒女又為世故所累呢?”

賈敏思量了一下,覺得林如海說得未必沒有道理,心下不知怎麼的,又想到了不知幾時才能有的兒女,少不得便又有些消沉。

林如海起身換衣裳要出門,說道:“太子晚上出門,召了我和政內兄陪侍,你好好歇著。”

賈敏點了點頭。

***

賈政得到被太子召見陪侍,整個人都懵了。

太子……這是真的看重他嗎?

他沒有功名,也非父親爵位的繼承人,明明上頭還有一位哥哥,太子爺卻只召他陪侍,賈政心中又是激動異常。

還未見著太子。

林如海倒拉回來一位姓秦的朋友。

“政內兄,這位我的好友秦業。”林如海又笑著給秦業介紹,“榮國公府二公子。”

那秦業上前作了個揖,道:“在下久仰政二爺大名,沒想到竟在此幸會。”

賈政看出此人是個布衣,並未放在心上,只瞧在林如海的面上,也客氣地拱了拱手。

“秦先生,既是遇上,不如便一起吧,”林如海盛情邀請道,“正好太子爺待會也過來。”

“莫非秦先生與太子爺也認得?”賈政心下一動,好奇地問道。

“不瞞二舅兄,秦先生是東宮門人,和東宮林大人是師兄弟。”林如海解釋道。

賈政怎麼可能不認識林文燁?林文燁,太子心腹啊,這秦業是林文燁的師兄弟,還進了東宮門人,以後……賈政態度變化了。

林如海見狀,也配合地問秦業,說道:“秦先生來金陵可是為見太子爺的?”

“非也,在下是為尋人而來。”

“哦?”林如海一副沒想到的表情。

“說來話長,在下是個沒出息的,當年赴京趕考未果,一時便意志消沉,開始混跡市井,流落金陵以買醉為生,”秦業懊喪道:“如今想來,依舊無地自容。”

林如海這會兒笑問:“莫不是後來遇上了紅顏知已?”

秦業苦笑,然後搖搖頭:“如海這是笑話我呢,哪有什麼紅顏知已,只是當日山窮水盡,醉酒之後心情鬱結,欲在一顆樹下上吊尋那短見,無意間被一女子發現,叫來旁人將我救了,又舍了五兩銀子以為接濟,便轉身離開,恩人並不肯留下名姓,只無意中遺落下一根銀釵。”

“還說不是豔遇?”林如海趣笑一聲,這秦業倒是能編些故事。

“如海莫要笑話,”秦業繼續說道:“當日醉成死狗,竟是連恩人的模樣都沒記住,哪有那等心思。”

賈政難得聽到這樣的人,這時問了一句:“秦先生,那後來如何了?”

“在下灰心絕望之際,得人施以援手,並且竟為女人所救,這才自知怯懦可笑,痛定思痛之後,不再消沉,”秦業感嘆起來,又道:“現在有望功名,所以想還報恩人。”

“知恩圖報,秦先生也是有大德之人。”賈政立刻誇讚了一句。

“政二爺誇獎了,”秦業忙謝道:“秦業報恩之心皆出自赤誠,絕無任何非分之念,只拿出身上三百兩文銀,以作謝儀。”

“好!”林如海點點頭,說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今日未遇上政二爺便算了,誰料有幸得見到您,在下便有個不情之請。”這時秦業上前朝賈政又做了一個揖。

“秦先生不必客氣,有話便直說,若在下幫得上忙,自不會推辭。”賈政給弄得也是一愣,不知秦業尋人,和自己如何扯上了關係。

林如海也在一旁笑道:“這是巧了,莫非秦先生的恩人還與我舅兄有關?”

秦業這時在袖中取出那只琺琅銀釵,道:“有識貨之人告訴在下,說這釵子出自金陵天和銀樓,在下這一回過來,便是為了順藤摸瓜,如今倒是得了些線索。”

“秦先生快快說予我等聽聽。”林如海催道。

“天和的掌櫃曾制了六件這般精細的釵子,兩件一件自家夫人送戴,一件給了女兒做了嫁妝,現下還在,剩下的四件,分別送了金陵四大家族主母。王家那釵子已經入了葬,薛家的釵子被賞給了如今的一位姨娘,釵子也在,最後兩件,史家的確定損毀,只有當年他們送到賈府給了賈老夫人,之後……在下沒能查到訊息。”秦業瞧著賈政道。

賈政一驚,這秦業真是好大本事,竟然能查到這麼多。

“政二爺,可否……”秦業一臉期盼地瞧著賈政,只話還沒說完,便被外面進來的人打斷。

“裡頭在說什麼故事呢,讓孤也聽聽!”徒元徽笑著進了屋,似乎剛看見秦業,笑道:“秦業原來也在!”

三人忙起身向徒元徽見禮。

林如海笑道:“太子爺,秦先生在和我等說他尋人之事,頗有些聲情並茂。”

“此事秦業和孤說了,”徒元徽點著秦業道:“三百兩謝儀可是從孤那兒拿的,以後會從俸銀裡扣去。”

一旁賈政聽了,眼神不由閃了一閃。

徒元徽既然到了,秦業尋人之事便再沒人提,在金陵微服一會兒,賈政得了徒元徽不少誇讚,但他也看出來,這痊太子爺最器重的,還是那布衣秦業。

散後,賈政用袖子揣好銀釵,隨林如海走了。

徒元徽搖搖頭道:“真是太不容易啊,便是找個人,還得曲裡拐彎編一大堆瞎話。”

秦業恭敬地說道:“這賈府良莠不齊,若是知道是太子爺在尋人,可不怕有人起了別的心思。”

“秦業,孤明日便出發去蘇浙,此後之事便交給你了,”徒元徽揉了揉額頭,“待玉兒尋到父母,後頭傷腦筋的事還多著呢。”

“爺,難道就非馮姑娘不可嗎?”秦業忽然問了一句。

“此事不是你能過問的。”徒元徽淡淡說道。

秦業立刻不敢多話。

賈政回到賈府自己住的院子,上房裡王氏正在看著坐在炕桌前大姐兒賈元春練字。

見父親進來,賈元春規規矩矩地上前施過一禮,便回到炕上。

王夫人起身過來替賈政更衣,賢惠道:“二爺這一身的酒氣,可是喝了不少。”

“蒙太子爺瞧得上,我自得不惜餘力。”賈政說著,從脫下的衣裳裡取出那根琺琅銀釵,問:“你可瞧見過這釵子。”

王氏取過瞧瞧了,對於自己丈夫的德性心知肚明,便說道:“依二爺的性子,這些女兒家的東西絕不會碰的,想必這銀釵後頭有什麼故事吧?”

賈政一臉正經,說道:“這自是受人所託。”轉頭又吩咐道:“大姐兒,這會子出去,大人們有事要說。”

賈元春乖巧地應了,然後在丫頭伺候下離開了。

王夫人待聽完賈政的話,王氏舉著釵子瞧了半天,道:“這釵子可是十來年前的東西,那時候妾身便是嫁進來了,也還是個新媳婦,未必知道底細,我覺得這事還得問太太。”

既是太子爺吩咐的事,賈政兩口子也不敢耽誤,便去尋了史氏。

史氏看了好一會兒,立即皺了皺眉頭。

“太太?”

史氏坐下來,說道:“還真是湊巧了。”

賈政一喜。

史氏說道:“你先退下。”

王氏知道她不能聽,便福了福身退下去。

史氏坐下來,嘆道:“別的,釵環首飾很多,我也許記不清楚,但是這個,記憶卻深刻。”

“太太!”賈政叫了一句。

史氏揮揮手,說:“無妨……這是當年老太太在世時做壽,天和合著一些金首飾進上來的,當初剛因為赦兒和老太太有些不愉快,老太太讓我將身邊的陪嫁丫頭指給你老爺,這兩個便賞給我當年兩個陪嫁丫頭的。”

“既是太子爺的門人,又得太子爺親自開這個口,咱們幫一場也無妨,那兩個,一個成了姨娘,便是二姐兒的姨娘,不過人早死了,這釵子我讓人給折了,必定不是。另外一支,便是老孫家的,當年她求了我嫁了人,便叫她來問一問?”

賈政連連點頭,說道:“有勞太太。”

史氏真不在意,只是過問一二而已,並不費什麼事。

沒一會老孫家的便過來了,見過禮後恭敬地說道:“回太太,這釵子老奴給了自家女兒。”

史氏想了想,對她的女兒很有印象,問道:“可是跟著賈敦嫁到平安縣的那個?”

“正是。”

賈政心中一松,看來是真的找著人了。

“想來秦先生要找的正是你女兒。”

老孫家的先是莫名其妙,待得知緣由,也喜得不行,道:“老奴家珠兒自小是個心善的,沒想到她還救過人命。”

史氏點點頭說道:“找人的是太子爺跟前的人,三百兩謝儀雖不算多,端看這銀子從太子爺口袋掏出來的,便夠你老孫家光宗耀祖。”

老孫家的更激動了。

太子爺啊!

從史氏和老孫家的那兒得了準信,賈政少不得興奮不已,正準備去告訴秦業。

史氏目光一閃,說道:“慢著。”

賈政疑惑地問道:“太太?”

史氏說道:“去叫林如海,讓他帶著你去見林文燁,再去別宮面見太子爺。”

就這麼悄無聲息地幫助了秦業,這好處少了些,讓太子爺知道,才顯得他們盡心盡力。

賈政受教了,自是按照史氏所教那般出了門。

徒元徽收到訊息,淡笑一聲,這麼晚了,他完全明白賈政的用意。

“此事與孤無甚干係,讓他和秦業說去。”既然已經查到了,那麼就沒必要這麼晚召見,讓父皇生疑。

“行了,小德子你也跟過去一趟,賞些東西下去給賈政。”

小德子應下了。

賈政雖然沒有見著太子,不過得到太子的賞賜,他的心情還是無以言表的愉悅,這一份,他大哥可沒有。

徒元徽閒適地坐在椅上,翻看著秘報,看到一些訊息,他淡笑地放到一邊去。

“明日,讓王子弘和王子勝過來。”

“是,爺!”

***

“聽說,昨兒個,你們和老三喝得愉快?”

王子弘和王子勝背後冷汗頓出。

“人人都知道,你們王家是跟著孤的。”徒元徽看了看對面兩人。

“既如此,孤便給你提個醒,茲後說話做事切需小心謹慎,如今可有不少人對孤虎視眈眈,你等怕也未能幸免。”

王子弘和王子勝立刻跪了下來,他們才想著是不是安排些後手,太子爺就將他們叫過來了。

王子弘卻想著不能讓王子勝去親近三爺,還有大堂弟王子騰,也還是莫去找四爺了。

“好了,你們下去!”

瞧出徒元徽面有不悅,王子弘也不敢再說,忙起身告退。

王子勝也不敢再多言,其實這一回他又尋到個美人,姿色絕豔,雖差了馮玉兒些,但是卻是個內媚的,這比起來,想來不差些什麼。本想找個時間奉承給徒元徽,也好和太子爺拉拉已有些疏遠的關係,卻不成想,太子越來越正派了。王子勝握緊了拳頭,如果太子爺收了,他暫時歇歇,若是不收,他握緊拳頭,想和三爺六爺親近的心思越來越熱烈。

他這些年攀上太子,著實費了不少功夫,開始之時太子倒是與他頗為親近,處處添些照顧,於是藉著太子爺的威名,王子勝在金陵甚至江浙一帶,也算得上一位說話有分量的爺。

最得勢之時,王子勝還和太子的奶公張中庸搭上了線,要知道,這金陵大小衙門,誰不賣他王子勝這太子爺親信的面子,又加上張中庸撐腰,只要有人肯拿銀子,王子勝談笑間,便能幫你弄個地方官做做。

那時候的風光,王子勝如今一想起,仍舊緬懷不已。

只不過好景不長,張中庸最後竟被太子給弄死了。

王子勝可謂受了當頭一棒,這才算醒悟過來,太子再不是過去那位偏心,隨便手下人折騰的太子爺,一時惹到了他,下場何止丟卒保帥,那張中庸便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隨後又出了一件讓王子勝咬牙切齒的事,讓他終於下了決心。

這話還得從上一回王子勝候缺京官那事說起,他可是花了大把銀子上下打點好,又特意到京城求見徒元徽,說明自己此行之目的,原以為必會順風順水,沒想到,竟是白忙活。

見過徒元徽不久,京裡便出了一場太子蓄妓的風波,後來雖證明乃無稽之談,卻是鬧得滿城風雨。

自忖在平息風波這事上他立了一功,王子勝認定,補缺的事絕對萬無一失,卻不成想,吏部的答覆竟然是——否了。

須知為這個缺,王子勝費了不少銀子和心機,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王子勝簡直懊喪至極,正要灰溜溜地離開,卻突然知道了真相。

讓王子勝根本沒想到,原來所有補缺官員皆是由吏部稽核,太子爺圈選,再交皇上確定,而王子勝的名字,便是在太子這一關被刪了。

,翌日,王子勝的美人被退了回來,他挨了訓。

王子勝終於心灰意冷。

此山不就,便投他山,活人總不能在一棵樹吊死,太子不肯罩著他,自然還有別人。

王子勝冷笑!

***

未過一日,這時候,金陵會賓樓一個雅間,正是酒酣情熱之時。徒元徽也得了訊息,並不為意,他早知王子勝等人的性子,他如此做,也不過逼其離開了自己去禍害別人去。

“子勝,在想什麼呢?咱們一塊敬六爺一杯!”賈赦一聲招呼,打斷了王子勝的冥思。

王子勝猛地清醒過來,立馬起身,舉杯對六皇子徒元齊道:“六爺知遇之恩,在下沒齒難忘,茲後定當盡心效力,任由六爺驅使!”

徒元齊笑道:“子勝,你有心就好了,來,和本王喝一杯。”說罷,徒元齊取杯自斟,隨即一飲而盡。

王子勝感嘆這回真是尋到好主子,不日他赴任海雲通判的旨令便要下來,雖仍是地方官,不過海雲乃魚肥水美之地,這肥缺可不是人人有福能得的,他的仕途,總算有了盼頭。

賈赦心裡頭也羨慕,不過他自己就是個紈絝,老爺也說明了,他只能去喝酒看戲,紈絝老爺不管,但是絕對不能投靠任何人,更不許要官。

現在說這事了,他也不好待了,立刻就告辭了。

徒元齊也不好多留,心中嘆氣賈家人賈代善是個不好糊弄的。

“子勝,你上官那處,本王已然打過招呼,金陵王家出來的兒郎,可別讓本王失望!”

王子勝激動至極,自己跟徒元徽後頭多年,那人非但沒賞過他一點甜頭,最後還背後插人一刀,王子勝如今真是後悔,自己當初如何瞎了眼,若早早跟對了六爺,現在何止一個海雲通判。

“六爺,子勝絕非腳踏兩條船之人,子勝這就透露給太子!”

徒元齊目光一閃,說道:“莫急,那頭你還得繼續走著,所謂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王子勝立時會意,說道:“臣定不負六爺期望!”

***

弘聖帝南巡的車駕漸次開拔,湧在金陵城門外送行的眾人皆長噓了一口氣,有人湊到榮國公賈代善近前,笑著恭賀道:“此次接駕,皇上顯是極為滿意,想是此後,貴府又要更上一層樓了!”

賈代善忙謙虛道:“年兄過譽,皇上駕臨金陵,乃是本地所有父老鄉親的光彩,老夫不過略盡綿薄之力,若無大家傾力相幫,哪能得皇上如此讚許。”

與眾人客套一番後,賈代善便領著自家子侄回了府。

這會子,賈府別院裡正忙著收拾殘局,史氏親自坐鎮,帶著兩個媳婦在一旁領著僕人們忙活,待見賈代善走進來,史氏正要笑著迎上去,卻見他陰沉著臉左右看了看,便喝令長子賈赦隨他去正院書房。

眾人一臉疑惑,史氏想想不放心,示意了賈代善身邊小廝幾眼。

過了一會,小廝便匆匆跑回來。

史氏面色一變,囑咐了家下人等幾句,轉身往賈代善書房走去。

未待進門,史氏便聽到屋裡人的喝罵聲。

“你膽量倒是不小,別以為你是嫡長子,這蔭封便一定得給你,若敢在外頭惹事生非,老子便趕你出府!”

“別人能做官,為什麼我不能,王子勝說了,只要我投了六爺,我也能做官,這也是為光耀賈家門楣,這朝堂瞬息萬變,誰知道最後鹿死誰手……”賈赦居然有膽子頂撞了賈代善一句。

“放肆!”賈代善冷笑一聲:“逆子,你倒是長本事了,別的不會,竟學會和我對著幹!”

史氏聽過一會兒,使眼色示意院子裡的人全退下,隨後在門外咳了一聲往裡走,口中道:“這大白天吵什麼呢!我在外頭站了好一會,怎麼聽國公爺的意思,竟是要分家?”

書房內,賈赦正跪在地上,而賈代善背著手,在他跟前來回打轉,想是給氣得不輕。

“你生的好兒子!”賈代善見史氏進來,狠狠瞪了她一眼。

“是妾身有錯,沒生個好兒子,”史氏打著馬虎眼,笑道:“國公爺該罵,我向您賠罪!”

賈代善不理史氏,回身坐到書案後。

“赦兒,到底你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惹得你老爺這麼大的氣?”史氏問地上的兒子。

賈赦思忖了一會,回道:“太太,兒子也是為了咱家好,賈家自來和東宮走得近,這是盡人皆知,大家竟都以後,今後必是太子爺承位無疑,只是兒子卻不肯認和。”

“混賬東西,你不‘認同’?”賈代善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

賈赦昂著頭:“太子頗有刻薄之名,連自己母家都不肯維護,在聲望上著實差得太多,便是以後當了皇上,未必能給賈家帶來好處。六爺可不是這樣子的!”

賈代善搖搖頭,如果他看上四爺或者三爺,他雖然不贊同,也能說一句他有些腦子,六爺……哼!

“六爺竟瞧上你這般蠢才……”

“國公爺!”史氏連忙打斷他的話,隨後說道:“赦兒此話雖有偏頗,卻未必沒有一點道理。”

“你……婦道人家懂些什麼?”賈代善沒想到,一向賢惠的史氏居然幫著賈赦說話。

“赦兒先下去。”史氏命道。

賈赦只能退下去。

史夫人嘆了一口氣,對賈代善說道:“人皆言皇上是最偏心的,眼裡只瞧得上嫡長子,國公爺一點不惶多讓,只反過來,最厭惡的倒是嫡長子,反倒只顧著政兒。”

賈代善平靜地說道:“不要說我,你自己更疼哪個些,這府裡誰人不知!”

“好,好,我們是一對偏心父母!”史氏承認了,只因為赦兒不學無術,政兒能讀書。而且,雖說在這樣的位置,榮國公繼承人不需要太出色,反之二房出色更有助家族大興。

“你也別瞎打圓場,赦兒這般胡為,遲早要惹禍上身。”賈代善慎重地說道。

史氏卻不讚和,說道:“赦兒一向不太聰明,想事情也不周全,不過這一回,我卻覺得,他也並非全無道理。”

“怎麼說?”對史氏的說法,賈代善頗有幾分吃驚。

“這幾日所有人都瞧見了,太子爺備受皇上寵愛,這榮寵可是頂到天了,”史氏忽然搖搖頭,“只是天下之事,一旦盛極,難免要轉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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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代善一驚,“你難道以為,太子爺未必能……”

“誰都沒有前後眼,只是我覺得,多些選擇未必便是錯。”史氏走到賈代善跟前,“我明白,赦兒選定追隨六爺,不是明智之舉,但是他也的確有做官的心思。爺你示意赦兒和四爺或者三爺走動便是了。”

“只這樣一來風險太大,無論是太子爺還是四爺、三爺,誰都會對這種腳踏兩船之事心存芥蒂。”賈代善擔憂地道。

“所以,赦兒的事,咱們便不要管。”史氏提議道:“權當什麼都不知道,也不要和政兒說,此事關係賈家前程,還請國公爺定奪!”

賈政一回屋,便聽王氏說兄長被父親教訓了,自是不明所已,不過他手上有急事要辦,也顧不得多打聽,一坐到書案前,便只顧忙著埋頭寫信。

王氏在一旁幫他磨了墨,瞧見賈政竟是在給馮繼忠寫信,不免提醒道:“太太不喜姑姑奶奶,你無事給大姑爺寫信,若被太太知道,又得惹出一場氣來。”

“無事,”賈政邊寫邊道:“太太那頭我早稟明過,秦業準備去平安縣見老孫家的閨女,我自得幫著周應一番。”

“哎,我聽娘家人說,馮家老夫人把姑姑奶奶趕出門了。”

賈政沉吟片刻,叮囑她:“這事你聽聽便算了,別捅到老爺太太跟前,太太最是知禮好強的,沒得惹她不痛快,回頭反又要治大姐,我在信上跟馮繼忠提上一提,讓馮繼忠給大姐留些臉面,別當賈府沒人管這事。”

“知道了。”王氏點頭應了聲。

馮繼忠此時正在瞧一件拐帶的卷宗,他作為通判,管訴訟。

原來是縣西頭一戶農家有個六、七歲的女孩兒,大清早在院子裡餵雞,外頭來了個婦人討米,小姑娘熱心,便回屋從米缸抓了些。

婦人假說腿腳不好,將小姑娘叫到院外,誰料人剛出了院門,從旁邊便上來一個光頭男人,用手向小姑娘脖子上砍了一下,便扛起早暈過去的小姑娘想跑。

巧的是,這小姑娘的父兄出去背柴剛回來,正瞧見這一幕,立時追了上去,附近鄉鄰得知事由,紛紛上來幫忙,三下五除二,將擄人的一男一女活捉了。

一通捶問之下,那二人便招了,原來他們竟是一對柺子,這次也是為了拐人。

百姓恨這些柺子可惡,便將那二人送了官,很快有苦主得了信,紛紛到衙門具狀上告,請知府老爺幫著尋找失散的兒女。

嘉興知府前些日子報了丁憂,調來的知府還沒下來,這事情就分攤到他們這些行政副手身上。

馮繼忠就全權負責訴訟審案了。

而對於此事,馮繼忠倒有些作了難。

馮繼忠曾在幾個縣當了七八年縣令,卻一直沒上去,雖號稱是金陵賈府的女婿,因馮家是出了名的婆媳不睦,上官很不拿馮繼忠吃勁,最重要的是,他這些年在各縣也沒出過什麼政績,著實平庸得不值一提。

倒不是馮繼忠安於平淡,他自也想著能從正七品往上走一走,然而性格所致,這人老實怯懦了一輩子,既沒貪贓枉法的膽量,更是個極怕事懦弱,不管遇著什麼,馮繼忠最喜歡的法子便是和稀泥,管他鄰里相爭還是偷雞摸狗,他都用“拖”字這一招,到最後什麼事也都不了了之了。

好在馮繼忠也是走運,在任縣令這麼些年,幾乎沒出過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唯一的一次,便是他自己的女兒馮婉瑜在外頭玩耍時,落到五里荷塘而死。

帶孩子出去的丫鬟珠兒報說,是姑娘自己非要下到塘岸,馮繼忠在堤上哭了一天,下去撈的人一無所獲,到最後馮繼忠也沒法子,哭哭啼啼地回去了,親自在案卷上寫了個“馮婉瑜失足溺亡”,就此結了案。

這事一晃便過去了好些年,馮繼忠連女兒婉瑜長什麼樣都快忘了,只他心裡唯一覺得對不住的,便是妻子賈敦,無奈自己是由寡母養大,雖知馮老夫人鬧得實在不像話,他也不敢置喙一句,只是想法子隔離妻子和母親,無奈都不成。

坐在內堂的馮繼忠不由自主嘆了口氣,明明剛才在看拐賣的卷宗,如何竟又想到了自己那煩心了一輩子的家事,他自知實在是窩囊得很,難怪每回到海雲述職,皆要受人嘲笑一番,岳家也看不起他。

這時外頭有人來報,一個叫秦業的人求見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