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阿希禮的失蹤
玫蘭妮給斯隆上校打了十幾次電報後，最後才收到上校的一封信，對她表示同情，說明阿希禮帶了一個小騎兵隊出去偵敵，一去不回。
“斯嘉麗……”小閣樓的門被推開，斯嘉麗看著玫荔走進來，他的臉白得像紙，周圍襯著烏黑的頭髮，眼睛像小孩子在黑夜中迷了路似的睜得很大，露出驚恐而絕望的神色。
“抱抱我吧，親愛的，你現在是我唯一的依靠了——阿希禮，我知道阿希禮已經死了……”
玫蘭妮的手上拿著一張白紙，斯嘉麗看出那是最新的傷亡報告。她走上來擁抱玫蘭妮，那只小手無力地攏了攏她的肩膀，白色的紙張飄到了斯嘉麗腳邊。
斯嘉麗撿起那張名單，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一眼看到了阿希禮·韋爾克斯，他的名字出現在“失蹤——相信已陣亡”一欄下面。
玫蘭妮擁抱過斯嘉麗之後就在床邊坐下來，這時候她反而顯得特別冷靜，告訴斯嘉麗她已經電匯給摩西一筆錢，讓他回家來。玫蘭妮說這話時眼光直直地看著灰濛濛的窗外，彷彿在說一個不相關的人似的。
斯嘉麗知道這種平靜下面蘊含著怎樣的沉痛，她緊緊地握住玫蘭妮佈滿冷汗的小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溫柔而堅定地安慰著。
“相信我，玫荔，阿希禮不會死，他還等在遠方著小博出生呢！”
“……小博？”玫蘭妮神情迷惑地抬起一張蒼白的小臉。
“嗯……是小寶貝，親愛的，你聽錯了，好好休息會吧，明天我再幫你去趟電報局。”
這樣的淒涼景象過了幾天，阿希禮的名字最終劃入了“失蹤——相信已被俘”一欄中，全家人才從悲哀中看到一線希望，開始轉憂為喜了。
“玫荔，你今天一定要呆在家裡。這麼早……你不能又這麼出去。”貝蒂帕特的小細嗓門在門背後響起，玫蘭妮挽著斯嘉麗的胳膊，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她看上去很虛弱，幾天以來就瘦了不少，挽著斯嘉麗的手瘦得像根乾柴。她的情緒高度亢奮，根本平靜不下來，斯嘉麗怎麼安慰都不管用，只能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我會一直等在這裡，直到等到阿希禮確切的訊息為止。”玫蘭妮倔強地抬起尖尖的下巴，固執地守在電報局。她拒絕和任何人交談，誰也別想把她拉走。
幾個小時內玫蘭妮沒有喝一口水，帶過來的點心也一口都沒有吃，斯嘉麗看著她搖搖欲墜地歪在馬車上，整個人好似脫了水的乾菜一般，懨懨的，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倒。可是美麗的眼神依然直勾勾地盯著電報局的視窗，彷彿再看幾眼阿希禮就會從裡面走出來似的。
斯嘉麗急得狠狠地摳著木質的馬車壁，粉白的甲面漲得通紅，指甲都快要扭斷了。她焦心地看著日影，四個小時過去了，玫荔仍然咬著發白的嘴唇強撐著。
“她還懷著孩子呢，這樣下去非流產不可，我可不能看著她自己不要性命。”斯嘉麗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裙子，霍地一下鑽出馬車。
“彼得大叔，你陪玫荔呆在這裡不要走，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匆匆交代了一句之後，斯嘉麗就提著裙子猛然跳下車來，把彼得大叔驚了一跳。後者來不及皺起那張蒼老的黑臉，這位奧哈拉家的小姐已經大步沿著街道往火車站的方向跑去了。
風在耳邊呼呼地向，吹起她的衣領和長髮，耳邊的一蓬頭髮不時撩到眼前來，惹得她心煩意亂。等到斯嘉麗發現自己的腳步停在亞特蘭大旅館時，她已經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怎麼回來這個地方？”她自欺欺人地問著自己，心煩意亂地伸手理了理頭髮。
不過她深呼吸了兩口，很快就在心裡下了決斷。
“別管了，玫荔的事情他一準有辦法，現在也只有他能把玫荔從電報局給拉回去。”
斯嘉麗一邊想著，一邊步履生風地走進旅館，繞過櫃檯前面目瞪口呆的黑人小女孩，熟門熟路地往瑞特的房間走。上次和亨利伯伯來的時候她就有留意過，現在根本不需要人領路。
“開門、開門。”斯嘉麗手下並不留情，把門拍得咚咚響。
“誰來打擾我的美夢？這對客人可太不人道啦——”過了好一會兒，伴隨著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房門緩緩而開，瑞特·巴特勒的手撐在門框上，滿不在乎地眯著眼看向來人。不過他的眼底馬上閃起了一簇幽亮幽亮的火苗，饒有興趣地拖長了腔調。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一位嬌弱的淑女。斯嘉麗小姐，大中午的，你是來喝下午茶的嗎？”查爾斯頓人特有的口音，帶著些男人特有的散漫。
斯嘉麗沒有心情和他閒扯，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瑞特，這回你得出手，你得幫幫玫荔，她這樣下去一準撐不住的！”
“慢些說，斯嘉麗，我還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著急呢。”瑞特彎了彎嘴角，伸手像門內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別堵在門口，怕別人認不出來奧哈拉小姐迷人的倩影來麼？”
這份揶揄同時也是一分體貼，斯嘉麗察覺出來，就匆匆走進去把門關上，馬上又憂心忡忡地開了口。
“瑞特，是玫荔，你幫幫她。”
男人皺了皺眉：“韋爾克斯夫人怎麼了？”
“阿、阿希禮在戰場上失蹤了，傷亡報告上說他是被俘了，玫荔心急得要命，沒日沒夜地守在電報局……我看她快要暈倒了……”
她漸漸有些說不下去，因為眼前的男人皺眉的程度越來越淺，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深，到最後臉上甚至開始出現幾分玩味。
“——所以，斯嘉麗，親愛的，你跑過來求我是因為失蹤了的英俊的維爾克斯先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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