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淺予死死低著頭，心中默默禱告：“蒼天大地玉帝佛祖王母娘娘，各路神靈保佑，可千萬別讓他發現我！”
也許是她的禱告真的起作用了，趙林只是掃了一圈，沒發現什麼可疑人物，轉身就走了，順便還把劉達叫上：“達子，快走，少爺說有批藥今天到，咱們一起去火車站接一下！”
劉達答應一聲，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了，葉淺予大大松了一口氣，今天運氣真不錯，蕭賦有事要忙，還把最熟識她的兩個人帶走了，她今天混過考核的可能性瞬間增加了好幾成。
只要她被錄取，她就有信心能一直在蕭氏醫院留下，等蕭賦回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他想再反悔就來不及了，嘿嘿！
葉淺予唇角翹起，滿眼閃爍著信心和慧黠的光芒，握緊拳頭暗暗給自己打氣。
很快有一個青年出來，看了一下院子裡的長龍，手指頭指點著人數，數到二十就停了：“第一批二十個人，隨我來！”
葉淺予恰好拍在十八，跟著其他人一起來到了一個房間。
葉淺予四周看看，微微有些詫異。
憑她幾次進出蕭氏醫院的記憶，這裡原本是一個空房間，沒想到幾天沒見，居然已經收拾出來，擺上了二十幾套桌椅，倒弄成了個新式學堂的模樣。
青年讓二十個人隨意坐下，然後拿著一疊紙張分發下來，一邊發一邊說道：“考試很簡單，題目都寫在考卷上了，大家有二十分鍾的時間作答！”
葉淺予覺得新奇，把那考卷拿起來一看，為數不多的幾道題，要求自己寫下姓名年齡，然後就是幾道跟醫學有關的簡單題目，例如：有人突然暈厥應該怎麼辦？骨折受傷的病患能不能馬上移動？
對她來說這些題目根本沒有任何難度，但是對其他人來說就未必了。
有人立刻就叫了起來：“哎呦，我們就是來應聘個學徒，怎麼還要考提筆寫字啊？難道還想考出幾個狀元來幫你們跑腿打雜不成？哈哈哈哈……”
也有不少人都跟著笑，顯然覺得可笑地很。
“考場之上，保持肅靜！”那青年猛然回頭喝道。
正在嬉笑的幾個人嚇了一跳，不敢再喧譁，只是帶頭的那個還在不服氣地咕噥：“這皇帝都沒了，你們倒是正兒八經辦起科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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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耳力似乎極好，當下把臉一板，說道：“要是你們連字都不會寫，那還是乾脆現在就放棄的好！我們蕭氏醫院的學徒將來是要做大夫的，你們大字都不識一個，怎麼看病開藥方？真當我們一個月十塊銀元的工錢是白給的嗎？”
葉淺予這才明白這場考試的用意所在，原來是要挑選出有一定醫學知識——最起碼也是受過一定啟蒙教育的人，這樣的人學習起醫術來確實能夠事半功倍。
這法子倒是不錯，永安堂也可以學起來，就省的還要費力給小學徒啟蒙了。
她一邊心裡暗暗想著，一邊下筆如飛，唰唰幾筆就填完了考卷，成為第一批考生裡最早完成的那一個，最開始嬉鬧的那幾個人還在抓耳撓腮呢，考卷還是一片空白，連個墨點兒都沒有。
二十分鍾一到，監考的青年毫不遲疑地把所有人的試卷都收走了，去了另一個房間，說是一會兒就回來公佈結果。
那交了白卷的幾個人想來知道自己是沒希望了，留下來也是自取其辱，一個個臊眉耷眼地趁著青年不在溜走了。
沒過一盞茶的功夫，青年回來了，看見少了幾個人也不意外，只是宣佈了考試結果，二十個人只有兩個人合格，葉淺予毫不意外的被選中了，令人驚訝的是，另一個被選中的人居然是發財。
發財的一張小臉興奮地通紅，激動地問道：“先生，我真的被選中了嗎？我可以做學徒了？”
青年對著發財和藹地笑道：“沒錯，你被選中了，但是能不能做學徒還不一定，因為這一關是筆試，後面還有一關面試呢！”
葉淺予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還有一關？面試又是什麼？”
蕭賦不愧是留洋回來的，做什麼事都是洋人做派，難道這就是洋人那邊招聘學徒的規矩？
“不用緊張，顧名思義，面試就是當面考試。你們去應聘其他鋪子的學徒，總也要見見東家吧？這面試也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了！”青年笑著抬頭解釋，但是看到葉淺予的那一刻卻微微皺起眉來，“這位小兄弟有些面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葉淺予嚇了一跳，她今天化了妝，自己在鏡子裡也看過，五官模樣跟往常差別很大，而且十分偏男性，應該不會露餡，但是誰知道就算這樣還是差點被認出來？蕭賦手下的人一個個眼睛都太毒了吧？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子，連忙笑道：“嗨，你們蕭氏醫院最近出了好幾件大事，我每次都來曲靖大街看熱鬧，說不定你什麼時候就在人群裡見過我呢！”
青年半信半疑，打量了她好幾眼，葉淺予冷汗都快出來了，連忙轉移話題：“這位大哥，你說的面試我明白了，那咱們這就趕緊開始吧？”
青年果然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揮了揮手說道：“還沒這麼快，你跟發財小兄弟先去隔壁休息，稍等片刻，報名的人都筆試過了，我再安排你們一起去面試！”
他說完就把葉淺予和發財帶到了休息室，讓他們自便，然後就匆匆趕去給下一批筆試了。
葉淺予見他走遠，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整個人都卸了力，一下子向後坐在了椅子上，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小聲嘟囔：“呼，好險！”
發財看她這副樣子，以為她是在擔心接下來的面試，瘦弱的小臉揚起一抹笑容，細聲細氣地安慰她：“小哥哥，你別擔心，剛才的筆試你可是第一名，待會的面試你一定沒問題的！”
葉淺予哭笑不得，但又沒辦法解釋，只好捏捏他的小臉，跟他道謝：“那就借發財你的吉言啦！”
發財的小臉瞬間變成了一顆紅彤彤的蘋果。
葉淺予忽然想起來，好奇道：“發財，你居然識字嗎？是誰教你的？”
“是我師父，師父可厲害了！”發財的胸脯挺起來，滿臉都是驕傲，但是下一瞬，他眼中的光芒就暗淡了下去，“但是師父已經病了好久，我，我真怕……”
小孩子的語聲帶上了哽咽，葉淺予的心中一澀，連忙離開座位走到發財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蹲下身跟他平視，認真道：
“發財，別擔心，今天下午就會有大夫去幫你師父看病，一定會把你師父治好的！”
發財先是一喜，但是接著憂慮起來，小聲說：“但是，我們沒有錢……”
葉淺予噗嗤一聲笑了：“不要錢的！”
發財震驚了，呆呆地問道：“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葉淺予抿唇笑笑，故作神秘地說道：“我悄悄告訴你，我姓葉，是對面永安堂葉大夫的遠房侄子，我待會去跟我叔叔說一聲，他一定會同意的！”
發財頓時高興地蹦了起來，拉住葉淺予就要給她跪下磕頭道謝，葉淺予連忙把他攔住，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
“噓，要保密，不能被別人知道，不然說不定這所醫院的蕭大夫就不要我了！”
發財連忙使勁點頭，只是稚嫩的臉上流露出喜悅的笑容，擋也擋不住。
兩個人在休息室裡聊天的功夫，筆試陸陸續續的完成，但是結果是在差強人意，加上葉淺予和發財，居然只有五個人透過了筆試。
帶他們考試的青年又一次進來，把五個人集中在一起，帶去面試。
葉淺予覺得自己應該是最輕鬆的一個，反正最讓她害怕的蕭賦不在醫院，她相信自己的水平絕對沒問題。要知道，以前她都是幫父親“面試”學徒的那個人呢！
青年把他們帶到了一處地方，抬手敲了敲門，葉淺予抬頭一看，門診室？
她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是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門裡傳來熟悉的清冷的聲音，猶如一道霹靂落在了她的頭上：“都進來吧。”
蕭，蕭賦？
他不是帶著趙林劉達去火車站了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但是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其他四個人都已經往裡走了！
葉淺予深吸一口氣，把頭埋得低低的，一邊暗暗唸叨著“不認識我不認識我”，一邊咬牙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蕭賦坐在桌子後面，身姿筆挺，修長的手指正拿著幾個人的試卷在一張一張的翻閱，眼眸低垂，面容沉靜而俊美：
“你們的成績是今天來面試的人當中的佼佼者，我很滿意。尤其是第一名……”他忽然停頓了一下，語氣忽然有些怪異，“葉謙？”
他搖了搖頭，把腦海中的那一絲詭異的感覺甩出去，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那個女人？
上次她女扮男裝混進來，添的麻煩難道還不夠嗎？可千萬別再來一次。
不過應該不可能，要是她真想搗亂，應該不會起“葉謙”這麼明顯不走心的名字吧？對，應該純屬巧合。
不過，這也算某種緣分了。
蕭賦唇角微微翹起來幾分，“誰是葉謙？站出來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