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陳珊和陳之重在,晚飯吃的很愉快。
飯桌上,陳珊和鹿離坐在一塊,顧未生和陳之重坐在一塊。
男人聊男人的,女人聊女人的。
鹿離和陳珊大多數聊的都是最近的熱點八卦,而另外兩個人則在聊工作,聊顧未生這些年在外面的一些經歷。
吃著吃著,陳之重像是好奇,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突然笑著問顧未生,“我聽老王說,你去年在亞丁灣救助的時候碰見劫匪,兩船相撞受傷了。”
“好像傷的還挺重的。”
“現在怎麼樣,身體沒問題吧。”
陳之重也是聽老王喝醉酒碎碎念的時候聽來的。
老王說,“你們是沒見,我看見顧哥背後那條長疤,感覺像是砍刀砍出來的,長長一道,傷口癒合顏色都變了,可疤痕卻一點兒都沒小。”
“也不知道顧哥這些年都做什麼了,當個醫生還當的這麼辛苦。”
陳之重複述了老王的話。
被提到的當事人卻身形灑脫的坐在椅子上,輕描淡寫的笑道,“你聽老王胡說。”
老王雖然凡事都喜歡誇張,可從他的描述裡不難感覺到,顧未生這份工作很危險。
雖然顧未生自己說的輕描淡寫,但從隱約的字眼裡還是能聽到不少資訊。
比如亞丁灣,比如海盜,比如火拼云云。
這些年他到底經歷過什麼,鹿離從來都不知道。
這是第一次聽他提起。
但顧未生說了兩句之後就不說了。
他到底還是耐不住煙癮,往嘴裡含了根菸咬住,不知道是不是覺得這個話題沒意思,又或是以前的回憶不愉快,懶得再提,淡笑著把話題岔開。
鹿離聽著,一直沒有抬頭。
直到一頓飯吃完,旁邊的陳珊打電話跟公司人事報備請假,她順便說了一句,“我下週要跟專案,請長假。”
“幫我也說一聲。”
“什麼長假?”
陳珊捂住電話聽筒詫異的看過來,好奇道,“你又接什麼新專案了?”
她還不知道鹿離準備拍那個海洋動物的專題片。
但陳之重知道。
鹿離正不知道怎麼解釋,就聽到陳之重說,“人家那邊說不定在吃飯呢,你快點說完再問鹿離也不遲。”
也對。
陳珊點點頭,又去客廳壓低聲音和人事說話了。
鹿離心裡松了口氣,轉身去看旁邊椅子上的顧未生,剛好跟他不經意間掃過來的目光對在一起,愣了一瞬,她神色清明的看著他,沒有要移開的意思。
顧未生挑了挑眉,下一秒,就看到她揚眉笑了一下,對陳之重說,“之重哥,你先去客廳?”
“我有事兒要跟顧未生說。”
“什麼事兒。”
顧未生沒什麼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抽菸,手指摁在煙盒上,準備往出抖煙,一眼掃過去,又把煙盒放下。
拿了打火機在手機來回把玩兒。
樣子看著冷淡又漫不經心。
鹿離覺得,就是因為他身上這股散漫勁,才會讓那麼多女生惦記。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經常拽著一張臉,但在球場上打籃球的時候,身手乾脆又利落。
發球,轉秋,跳躍投籃,甚至巧妙避開對手聲東擊西的套路,經常惹的一群女生尖叫。
那時候顧未生還沒這麼冷淡。
時不時側頭,吊兒郎當的跟旁邊同班隊友說點什麼,一轉頭,清俊的目光就徑直朝她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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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離很自覺,每次看到他往這邊看,就拎著手邊的礦泉水瓶過去慰勞他。
偶爾也有例外。
比如她過生日那天,顧未生一場籃球賽打完,還沒來得及往這邊看,就看到一個高年級的女生朝他小碎步跑了過去。
女生個子很高,身材高挑勻稱,穿著校拉拉隊的隊服,眉眼稚嫩精緻,笑起來很好看。
經常有男生起鬨,叫她小景甜。
小景甜大大方方站定在他面前,佔領了鹿離平時站的位置,笑著說,“顧未生,我想跟你說件事兒。”
“什麼事兒。”
那時顧未生正低頭俯身往頭上沖水。一瓶礦泉水下去,渾身溼了一半,但抬眼的瞬間,少年清俊的眉眼卻顯得更加活力四射。
小景甜心臟撲通一跳,臉已經紅了一半,卻還是緊握著掌心,鼓足勇氣說,“我是高三三班的梁雯雯,今天來找你,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很久了。”
說完,她等顧未生回應。
卻沒想到面前的少年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可是我喜歡你啊。”
“你難道不應該給我點兒回應嗎?”
小景甜問的失落又不甘。
可顧未生卻單手拿毛巾,一邊擦頭,一邊挑了挑眉,挺真誠的問她,“恩,你喜歡我,可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他問的平常。
可言語間一貫的冷漠卻讓小景甜瞬間紅了眼眶。
連那時候不太待見他的陳珊都說,“這樣的男生啊,最容易激起女生的征服欲了。”
“你想想,如果一個一直很冷淡,卻極有自己原則的男人,哦不,男生,如果一個一直很冷淡卻極有自己原則的男生,忽然有一天只為你俯身,還願意把全世界的寵愛都給你一個人。”
“這種感覺是不是爽爆了。”
“簡直比成為億萬富翁都更有幸福感。”
鹿離當時並沒有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
直到後來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也成了那些女生中的一員。
看著陳之重上樓,她才撇撇嘴,笑了一下之後,轉身坐到顧未生旁邊的椅子上,側頭看著他,眨了眨眼睛,說,“私事兒。”
又來。
顧未生垂眸看著面前皮的要死的女生,把玩打火機的動作卻沒有停。
他有個毛病,一思考什麼事兒的時候,就容易玩打火機。
鹿離見他對自己的示好沒有反應,有點演不下去,可想到不久前兩人曖昧的事故,又狠狠心,伸手摁住他手裡的打火機,摁停之後,手疾眼快的挪開手,像是怕他打她一樣,暗戳戳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之後,才有點小得意的說“顧醫生。”
“顧大哥。”
“顧——”
“打住。”
“你到底想說什麼?”
看到她這副不同尋常的討好樣,顧未生心裡那種無力感又來了。
鹿離這小姑娘什麼都好。
就是變臉速度能夠讓你咂舌。
小時候,沒事兒找你的時候,她是傲嬌又高冷的小公主,路過你時眼睛看都不帶看你。
可一旦有事兒找你幫忙,就會立刻化身為能甜死人的小甜餅,嘴巴像抹了蜜似的,別提變臉有多快。
就說現在,她眼睛若有似無的望過來一瞄,顧未生就知道她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半晌,像是輕聲笑出一聲,沒等鹿離開口,就直截了當道,“拍紀錄片是吧。”
“不行。”
“你找別人吧。”
……
“為什麼。”
“我都什麼都沒說呢。”
“你怎麼知道我要問這個。”
鹿離抿唇看他。
顧未生哼笑一聲,咬著煙沒說話。
但看他的樣子,顯然早就猜到她想幹什麼了。
重逢以後,兩人之間的交集一直都沒離開過彼此的工作。今天鹿離整頓飯都乖巧的不像自己,想來想去也只有拍紀錄片這一個事兒值得她這麼放低身段。
鹿離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想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服眼前這個男人。
可沒想到剛說出口,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絕了。
她無言幾秒,還想說點什麼挽留一下。可顧未生彷彿打定主意一樣,憑她怎麼說,就是巋然不動。
僵持幾秒之後,她忽然俯身,朝他靠近。
顧未生皺眉,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她伸手圈在椅子上。
“你幹什麼?”
他不動聲色的垂眸,漆黑的眼底平湖一樣,沒有絲毫波瀾,語氣裡卻帶著習慣性的警告。
“又要胡鬧?”
“恩?”
他的嗓音低沉清冽,帶著蠱惑的尾音揚起在空氣裡,鹿離無端就想起不久前在樓上發生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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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半小時之前。
陳之重和陳珊做飯的時候,她抽空去樓上洗了個澡,換了一下傷口上的紗布和藥水。
換完剛從浴室出來,就和去書房充電的顧未生迎面撞上。
兩人四目相對,都靜了一瞬。
鹿離洗完澡,身上只穿了一套黑色蕾絲的日系內衣。
內衣布料很少,款式簡潔舒適。
黑與白在昏黃的燈光下交相輝映,更襯的皮膚牛奶般白皙。
空氣裡,瑩白如玉的皮膚盈盈不可一握,她光溜溜的腳丫還沾著水汽,頭髮溼漉漉垂在臉頰兩側,一對上那雙漆黑沉靜的眸子,整個人都愣了。
還是顧未生最先反應過來。
他漆黑的眼眸沉了沉,下一秒,已經側頭轉開視線,往身後的欄杆上退了一步。
“還不去穿衣服,愣著幹什麼。”
他沉聲提醒,眼底卻沒什麼情緒。
如果非要說有,還是波瀾不驚。甚至看到她急急忙忙轉身伸手去拽掛在門口的襯衫時還咬了根菸,顯得格外漫不經心。
鹿離想起不久前兩人在輪船上發生的僵持,抿了抿唇,心情一時間很複雜。
她長得醜嗎?
身材差嗎?
就算沒多好看,也不至於被嫌棄到這個份兒上吧。
穿好衣服路過樓梯時,她忍不住用手掌扇了扇風,嘲諷道,“顧醫生你臉皮很厚啊。”
“看見別人沒穿衣服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顧未生咬著煙,哼笑一聲,像是上下掃了她一眼,才淡淡道,“不是我不臉紅。”
“只是你這一馬平川的飛機場,實在讓我紅不起來。”
“……”
鹿離發誓,她很想打人。
但她忍住了。
現在,她看著男人眼底隱忍的警告,忽然玩心大起,說,“你不是說我馬一馬平川不會臉紅嗎。”
“那你緊張什麼。”
她說著,更惡劣的伸手去碰他身後的什麼桌子,眼看胳膊都要貼到他身上,顧未生抿了抿唇,眉目隱忍的看她一眼,沒等鹿離反應過來,就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從椅子上拎了起來,
“你是不是皮癢了?”
一站起來,他居高臨下的氣勢盡顯。
鹿離卻很無辜的指了指他身後的桌子,說,“我就想拿個手機而已。”
“顧醫生,你是不是又想歪了?”
她說的無辜,整個人笑眯眯的。
可那雙狡黠的眸子卻無不提醒著不久前發生的一切。
少兒不宜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她撇嘴彎腰時身體姣好的風景曲線一覽無餘。
顧未生不自覺就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切。
他無意識緊了緊嗓子,忽然覺得煩躁,索性伸手把她摁到椅子上,俯身道,“鹿離。
“你再敢胡來就試試看。”
“我沒耐心陪你玩這種遊戲。”
“喜歡誰是你自己的事兒,別扯上我。”
他說的有點不耐煩,語氣裡痞氣盡顯,鹿離卻沒生氣。
顧未生這麼說也是有原因的。
還是在他高考之前,鹿離曾經聽閨蜜攛掇,去找過他一次。
那天晚上月明星稀,顧未生不知道為什麼心情不好,從學校回來之後,就一直在頂樓抽菸打遊戲。
鹿離本來想去找他,可想了想,又怕去了以後他心情更不好,又作罷。
顧未生在樓頂呆著,她就在樓道裡呆著。
一直呆到晚上兩點多。
Q,Q群裡有人閒聊,鹿離也冒了泡。
冒泡之後,其中一個閨蜜順著聊天框私聊她,問她怎麼還不睡。
她當時特憂鬱的說,“睡不著。”
“怎麼啦?”
“還為顧未生即將畢業的事兒傷心呢?”
“不過你們兩好像也沒有正式說過誰喜歡誰吧。”
閨蜜一句話點醒了鹿離。
她拍拍腦門,想起小說裡喜歡一個人都很有儀式感,但他們兩卻什麼都沒有。
要不,趁今天晚上這個機會,跟顧未生說說?
鹿離在樓道裡糾結猶豫了一會兒,直到顧未生從頂樓下來。
狹窄的樓道裡,兩人不期而遇。
但那時候鹿離說話並沒有現在這麼大膽直接,她躊躇了一會兒,猶猶豫豫,想說點什麼,可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顧未生垂眸看著,眼前閃過的卻是今天下午,鹿離他爸媽找自己談話的場景。
高三空出來的自習室裡,鹿離父母有些無奈道,“小顧你也知道,鹿離她一向不愛學習。”
“現在正是升學前的關鍵時刻,學校裡有一些風言風語,傳到我們耳朵裡。”
“其實我們就是希望你能多幫幫她,專心學習,至於其他的,等她大學畢業了也不是不行。”
鹿父鹿母說了不少話。
顧未生一直沒怎麼搭話。
但最後還是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所以當面前的小姑娘糾結半天,終於問出那句,“你喜歡我嗎。”之後,他果斷選擇了不。
“不喜歡。”
那時候是真覺得麻煩,不想以喜歡的名義被人束縛,所以他說的時候,也沒顧忌到她會不會傷心。
直到看見她眼裡的光漸漸滅了,抿著唇,眼眶有點紅的樣子,才想解釋。
可還沒開口,就聽到鹿離故作瀟灑的聳了聳肩,說,“正好,我也是。”
“其實我喜歡之重哥。”
“這些天粘著你纏著你就是為了氣他,讓他吃吃醋。”
“既然你沒有誤會,那正好。”
說完,她就轉身走了。
一邊走一邊哭,但小鹿離可倔強了,只留了一個傲嬌的後腦勺給顧未生,其餘什麼都沒讓他知道。
所以在顧未生眼裡,她很有可能只是一個朝三暮四的小姑娘。
什麼喜不喜歡的,都太虛了。
鹿離也知道自己風評不是多好。
脾氣差,性格忽冷忽熱,喜歡什麼東西都是三分鐘熱度。
更別說感情。
但她沒打算放棄,還是想再試一試。
吃過晚飯之後,陳之重和顧未生去陽臺上抽了兩根煙,抽完之後,顧未生準備離開。
那時他的手機就扔在餐桌上,亮著屏,螢幕上有一條新接收的微信。
鹿離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和陳珊在廚房做水果沙拉的時候,她問陳珊,“你說,如果我在顧未生手機裡裝個偷聽軟體會怎麼樣。”
“也不會怎麼樣啊。”
“我覺得以顧未生的性格來說,最多也就是讓你進局子呆幾天啊,斷個手斷個腳什麼的。”
“……”
“怎麼,你怎忽然想到這個辦法了?”
“為了追男人,夠拼的啊。”
陳珊對她各種出人意料的操作已經習以為常。
其實在這之前,鹿離真的想過,趁顧未生今晚在這兒,在他手機裡安裝一個同步軟體,透過這種方式知道他每天在哪兒,工作都幹些什麼。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就算兩人現在關係不冷不熱,但是工作還要繼續。她去不了醫療站,只能另闢蹊徑想點別的主意。
可如果這樣的話,沒有經過當事人同意,紀錄片的其他部分也拍不了。
萬一要是讓顧未生發現,恐怕這件事就徹底談不成了。
思及此,鹿離低頭,看了眼旁邊手機上新聞競賽僅剩的天數。
三十二天。
距離新聞大賽最後的報名時間只剩下最後一個月的時間。
而顧未生手機螢幕上,一個女孩子的頭像還在閃爍。
一條,兩條,三條微信。
都是語音條。
鹿離挑眉看了一眼,很快,手機就被顧未生伸手從桌子上拿起來,扔進兜裡。
顧未生走了之後,鹿離試探著加了一下他的微信。
顧未生的微信很簡潔。
頭像是一片海,微信名字只有一個顧。
——顧.
她抿了抿唇,捧著手機點開頭像來回看了幾次,發現他朋友圈鎖了,什麼都看不到。
那是後半夜,陳珊和陳之重在樓下客房睡著以後,二樓就只剩下鹿離一個人。
她躺著躺著,忽然想起顧未生臨走前收到的微信訊息。
頭像上的女生很眼熟。
想了一會兒,鹿離想起來了。
那個女生,不就是顧未生上次的相親物件嗎。
好像叫什麼青。
對,叫陸青。
她看了眼自己許久不用的微信圖示,側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點開微信,搜尋手機號,點選新增。
可直到第二天早上,對面都沒有透過她的好友新增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