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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雪鴞正在猶豫的時候,突然聽見外面隱約有跌跌撞撞的腳步聲過來。她有些緊張。將自己的手從沙羅手中抽了出來。然後迅速的衝到了門邊。艙房的門雖然從內部鎖著,但木頭的門栓在撞擊之下基本上就是擺設。

雪鴞提著帶鞘的劍,幾乎一瞬間就衝到了門柱側面,她並沒有等艙門被推開,而是提前開啟了門。走廊中黑暗人形略微抬頭的瞬間,她手上的劍鞘,就已經照頭劈砍了下去。

雖然劍上有鞘,但這樣狠的力度,照頭劈下去,那是很有可能會出人命的。渙源在她身後,就只是看著她這手起劍落的手勢,便已經倒吸了一口冷氣。

令人訝異的是,劍鞘即將落到來人身上的時候,這樣猛烈的力道,竟然也能硬生生的收住。

不過是瞬時未到的片刻,雪鴞已經在微弱的燭火掩映之下,看到了對方的面孔,因此才收起了勢如破竹的攻擊。而那個所謂的對方,也在這猝不及防的應對之中,看見了雪鴞的模樣。

他一把推開已經開了一多半的艙門,將自己的身體也帶入門內,順手將門反扣,動作行雲流水,卻是無法掩飾,他已經受傷的事實。

雪鴞一個眼神示意,渙源就已經將藥箱拿了出來,上前為楓十三包紮腰間的傷口。止血的藥粉灑在橫貫傷的刀口上,藥香與血腥氣混合,瀰漫在小小的艙房內,沙羅不由的微微皺了皺眉,將自己的身體往更深的陰影處縮了縮。

都不必問,雪鴞猜也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這位僱傭兵首領狼狽至此。

楓十三微微苦笑這,抬起頭看著雪鴞冷若冰霜的面孔,說,“在這個時候遇到你,還真是讓人覺得不愉快啊。”

雪鴞沒有說話。趙十二帶來的那些海盜會叛變,雖然說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但也不代表她就期望這樣的事情發生,現在眾人都已經陷入險地,她也無心去責備楓十三或者說些沒有什麼用處的刻薄話,心裡所思所想,也只有該如何去解決眼下的危機。

一開口,先連珠似的問了幾個問題,“你現在傷勢怎樣,還能行動麼?對方有多少人?我們還有多少人?對方在哪裡?他們想要的是什麼?”

幾個問題問過去,楓十三也是有些懵,但很快,他心裡便明白了,雪鴞骨子裡其實跟他是一樣的人。只看局勢,不問心情。

身上的傷口,撒過藥粉之後就更痛了。但還好血已經止住,氣力便一點點恢復了過來。他冷靜的思考了片刻,便開始一個一個的回答雪鴞的問題。

“我沒事,傷口不影響行動。趙十二那邊應該是有五個人左右,但是他們突然發難,我手下人一多半受了重傷,我現在不知道我們這邊有多少人。他們在沿著艙房搜尋,現在在東面。我猜,是要把礙事的人都幹掉,然後劫走整艘船吧。”

自不必說,雪鴞與她所帶的這兩個孩子,恐怕是要構成礙事的人了。這可是海上,完全的封閉空間。如果敗了,逃都沒處逃。

可是現在,她身邊能用的戰力,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已經受傷還在不斷掉血的楓十三,還有這兩個孩子。

雪鴞微微皺眉,在心裡盤算。突然之間,她與楓十三同時開口,說了一句同樣的話。

“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

兩人對視一眼,微微點頭,贊同了對方的意見。

艙房內部太過於狹小,一旦打起來,會避無可避,就算只是考慮防守的問題,艙房也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你知道這艘船的結構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其實雪鴞心裡已經有了肯定的猜測,作為一個傭兵頭目,楓十三不可能連自己保護的船具體是什麼樣都不知道。

也不用說,雪鴞自己手上也有整座船的圖紙。只不過一個人的見解終究有限,可以的話,她還是想與楓十三一起商討。

她從身上抽出繪著船上結構圖的絹布,放在桌上,和楓十三一起看圖。

她並沒有拿到準確船隻設計圖的人脈。這圖是她之前勘察的時候自己畫的,眼下已經到了需要用的時候,當然是校準的越精確越好。楓十三接著些微燭火與她一起看著地圖,頻頻點頭。

看也看得出來,是自己畫的,雖然有些暗藏的空間,外人無法進入不可能知道內部是什麼樣,但雪鴞這個圖,也算是畫的十分精準了。楓十三略微指出幾處有密室的地方,倆人寥寥交談幾句,便已經決定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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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糧倉。”

糧倉是一個關鍵的所在。武力值再爆表,兩個人就是兩個人,尤其是還帶著兩個孩子的情況下,想要追求所謂的絕對安全是不可能的,但至少,守著糧倉,只要不讓對方進去,就至少抓住了談判的餘地。

是人總得要吃飯的。糧倉同樣也是整座船上最為結實的地方,內部還有儲存美酒的暗室,作為防守的據點,也對他們比較有利一些。

雪鴞接著問楓十三,“那幫海盜知道這個地方麼?”

楓十三低聲道,“船長已經死了,地圖應該藏在暗格裡,他們不會這麼快就找到,但估計沒有多久,應該就會想到這些事情了。”

都是海上討生活的人,他們想得到的事情,別人也一樣想得到。

雪鴞點了點頭,說,“事不宜遲,那我們馬上就走。”

這樣說著,又回頭看了一眼渙源與沙羅,渙源還好,沙羅明顯衣衫不整的狀態,她便對沙羅說,“穿好衣服,我們要去別的地方。”

沙羅應了一聲,便站起身來,她出來的時候披著斗篷,坐著還看不出來,一站起身子,便露出了只穿著寢衣的纖細雙腿,柔軟的斗篷籠罩之下,少女的身形曲線若隱若現。她並不在意眼前還有兩個男人在,就那麼站起身子,大大方方的走到內室,換完衣服,帶著兜帽出來。

楓十三看著沙羅,說,“這一個,便是你這次要保護的人麼?果然一望便知,身價是傾國傾城的人啊。”

雪鴞看了楓十三一眼,說,“你別弄錯了,這兩個孩子,對我來說一樣重要,你要是跟我們在一起,就必須保護好他們兩個人,也別打任何一個的主意,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先殺了你。”

其實話還沒有全說明白,對於雪鴞而言,精通南蠻海鑄術的渙源,比姿色傾國傾城的沙羅還要貴重。但這種場合,也沒有必要同楓十三解釋這麼多。

他們是臨時的同盟,迫不得已站在一起。無外乎是利益關係,根本沒有必要交心。

楓十三似是低低的嗤笑了一聲。

他說,“你放心吧,我自己是對小孩子沒有什麼興趣。既然跟你們一起了,大家是同伴,我就會保護好每一個人。”

雪鴞終究是忍不住,淡淡的諷刺了他一句。

“說是同伴,還不是你保護的人傷了你。”

這一句話,便噎的楓十三無言以對。

雪鴞看見他眼神之中流露出的無奈與傷感,卻是不忍心再說下去了。海上討生活的男人,都是風浪裡來去的,有些人不懼生死不敬鬼神,簡直就像是惡鬼一般無所顧忌。而另一些人,若是心中還有柔軟之處,有在乎的人,就多少還是要講些信義與仁道的。若是沒有這樣的信義在,人就要墜入惡道之中了。

她不該因為楓十三那一瞬間的仁慈而苛責他太過。若是這個人也變成修羅惡鬼,此時此刻,她便要孤立無援了。

他們四人穿過迴廊,要從側面小道去倉庫的時候,楓十三突然停了下來。

雪鴞雖然殿後,但隨著他的停步,也清清楚楚聽見了別處傳來的腳步聲。她也不動聲色的停下。於片刻之後,便聽到楓十三手掌破風而過,惡狠狠的斬在了來人的頸骨上。

那人被楓十三隔空撈住身軀,慢慢的放倒下去。

雪鴞在他身後,幾不可聞的微微嘆了一口氣。

天生心慈手軟,何必來做僱傭兵這一行。能活到今日,怕不是天命眷顧?

楓十三聽見她在背後嘆息,也知道她是在嘆什麼。但若是問起心情,楓十三自己是不以為然的。

不過是個出來巡視的小卒子,若是動起手來,驚動了那些真正的惡棍,恐怕不好收場,但即便如此,也未必非得要把人殺了。

既然都是人,哪個沒有父母兄弟?不過像那個女人,生的冰肌雪骨,一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模樣,若說是沒有掛念之人,他還是信的。

可以不殺的人,就放過去,當是為自己積福報了。楓十三是這樣想的,也是一直這麼做的,他既然能活到今時今日,就代表他做事的準則多少是有些用處的,他也不會因為某幾個人的背叛,或者說,為了雪鴞皺眉或者嘆息,就改變自己做事的方法。

但話又說回來,雪鴞生的是真美啊。看清她的面孔之後,楓十三也不免在心裡感慨。整個南蠻海,是沒有這樣的女人了。南海的女孩熱辣如火,而這一位,是生生用冰玉雕琢出的肌骨。觸之令人心冷。

那個小女孩也很美,眼眉之中有傾國傾城的氣魄。但比起雪鴞,就總覺得還差點兒。說不準是差什麼。五官模樣甚至身段,都算是完美無瑕了,挑不出什麼毛病。但就是,放在雪鴞身邊,就顯得有幾分黯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