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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人生最大的悲劇有始無終

朦朧的圓月斜掛樹頂,林中夜梟怪聲悽叫,令人驚心膽寒。蘇鯉無動於衷,獨自趕路,他已經過慣了這種四處漂泊的生活。對他而言,夜晚和白天一樣,沒什麼區別。累了就隨便找個地方歇息,醒了就繼續流浪。

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首朝山上望去,心道:“佶伊巷閣,我走了,此次一去又不知何年才能回來。這裡已經物是人非,沒有我可留戀的人了。我還是懷念以前,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心底平添了幾分惆悵,並拿出蘇琉璃的荷包,仔細端詳起來。

與此同時,通向佶伊巷閣的路上一個蒙面人緩步走來,氣勢洶洶地逼近蘇鯉,看樣子是來者不善。

他走到蘇鯉面前,問道:“你就是蘇鯉吧?”

“閣下何人?”

“你妹妹現在在我的手上。”

“琉璃?你把她怎麼了?”

蒙面人並沒答話,一個起落便竄進路邊的草叢中去了。蘇鯉當然要上去問個清楚,於是便緊追其後。

兩人你追我趕,不分上下,又是跑又是飛的。不知不覺蒙面人躲藏到了後山的墓園,蘇鯉一路趕來也不曾跟丟過。墳地中磷火抖動,在草間滾來滾去。

蒙面人實在跑不動了,氣喘吁吁地駐足於一個墓碑前,直捂著肚子。蘇鯉卻臉不紅,氣不喘,不見吃力。

“琉璃呢?”

“比起關心那丫頭來,我倒覺得你應該關心一下現在身邊的人!”

“身邊?”蘇鯉微微側頭,斜睨了一眼墓碑,只見上面寫著“愛妻高琳之墓”。他心中一凜,整個人都站不穩了。

蒙面人慢慢摘下面罩。正是雲琰。

“你帶我來這裡到底是什麼意思?”蘇鯉此刻一本正經,再無平日那副糊塗樣,這正是夜遊神真正的一面。

“今天我只想當著高琳的面問你一句,你到底愛不愛她?”

“你真是個傻逼,我沒空和你玩這麼幼稚的遊戲。”蘇鯉轉身便走。

“要是你今天不回答我就不許走!”雲琰攔到了蘇鯉面前。

“雲琰,我一直把你當成我蘇鯉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不要為此斷送咱倆的情義。”

“謝謝你能把我當朋友,但我從始至終根本沒把你當朋友,而是將你視為情敵!”雲琰陰沉著臉,滿懷恨意。

“情敵?我想你找錯人了,你該恨的人應該是万俟勖。”

“雖然万俟勖我也很恨他,但我更加恨你!”

“哼,想不到當年那個愣頭青也會恨天怨地啊。”蘇鯉冷笑了一聲。

“你到底愛沒愛過高琳?還是說你一直在欺騙她的感情?”

“我憑什麼告訴你?”

“你到底愛沒愛過高琳?”

蘇鯉默不作答,自顧自地離去。雲琰剛想伸手抓去時,蘇鯉迅速地拔出腰間的扇子,用扇柄猛擊雲琰肋下。雲琰經不住突如其來的力道,向後跌倒,肋下疼得站不起來。不過他一股怒火猛地在胸中燒將上來,如同惡狼般朝蘇鯉直撲過去,將其撲倒,揮拳便打。

他生平從未用盡全力打過人,生怕鬧出人命,即使與万俟勖拔刀相向的時刻,他還不忘念万俟勖對他的好。然而這次是例外,蘇鯉同他並無啥過節,反而和他關係要比万俟勖好得多。可雲琰這一拳並不計後果,絲毫沒有留情之意,勢如瘋虎,猛不可當,直接將蘇鯉牙口打出血來。蘇鯉徹底被這一拳惹毛了,當年拳打富二代的人,今天卻被自己兄弟給打了。他咽不下這口氣,當即還了雲琰一拳。雲琰鼻腔一酸,兩個鼻孔頓時噴出血來。

蘇鯉用扇子向雲琰右肩砍去,雲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讓扇子砍下,此刻正是兩人較量臂力之時。想當初他們沒事就在諾崇館裡扳手腕,大家都不惜得和雲琰扳,只因雲琰力氣最小,連高琳都扳不過。那時也只有蘇鯉讓著他,明明輕而易舉就能贏對方,卻給足雲琰面子,佯裝出一副艱難取勝的樣子。今非昔比,兩人的力氣不分伯仲,蘇鯉很難砍下手中的扇子。

但此刻蘇鯉早已失去理智,他用自己的額頭猛撞對方的腦袋。雲琰劇痛之下,頭暈目眩,一下便失去抵禦能力。蘇鯉趁機砍下,雲琰的右肩切開一道深深的口子,連鎖骨都露了出來。蘇鯉隨後又補了一腳,把雲琰整個人踹倒在了高琳的墓碑前。他見對方再也站不起來,便揚長而去。

雲琰含淚靠在墓碑上,鮮血不住地從傷口流出,全身像虛脫似的沒有半點力氣。此刻他根本不在乎生死,滿腦子所想的還是那些抱憾一生的成年往事……

雲琰剛來到佶伊巷閣時,並不知道沈瓊也就讀於此。在此期間,他的感情始終是一片空白。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的過去,雲琰每次去食堂總會看到一個女生獨自坐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吃飯,沒人和她說話,人如白紙。那女生一頭齊肩短髮,臉龐清秀消瘦,戴著一副鏡片很厚的金絲眼鏡,櫻桃小嘴,吃飯的時候總是細嚼慢咽。雖然她的長相平平,但個子很高,站在女人堆裡第一眼就能看到她。

雲琰原本就是個眼鏡控,只要看見戴眼鏡的女生都感覺長得像沈瓊。他有意無意地想找個機會去和那女生搭訕,起初的想法就是純粹交個朋友。

直到某一天,雲琰端著飯盤,鼓足勇氣上去搭訕:“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那女生微笑著點了點頭。

當時的雲琰膽子還很小,一見到女生,手腳便抖個不停。即便兩人之後一直坐在一起,也沒半點交流,那女生吃完飯就走,從沒和雲琰打過招呼。

過了一禮拜,雲琰實在沉不住氣了,於是買了一杯酸奶,作為由頭,進一步的接近她。

“這……是給你的。”雲琰發著顫音,把酸奶遞給了那女生。

“謝謝!”女生笑了笑。這也是她第一次開口說話,那聲音特好聽,就是語調有些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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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叫什麼名字?”

“高琳。”

此那以後,雲琰一如既往地送酸奶給她,兩人的話也漸漸開始多了起來。高琳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冷漠,反而特別愛笑,每次雲琰說錯話都會把她逗樂。

雲琰在兩人的聊天中得知,高琳之前並沒有跟任何異性有過交集,雲琰算是她第一個異性朋友。後來雲琰漸漸對她產生了好感,很想追她。但並不知道對方的心思,因為除了吃飯,高琳從未主動找過雲琰。

倒是雲琰三番兩次邀請高琳出去玩,起初被對方拒絕,不過後來還是同意了。

那一天算是雲琰最開心的時刻之一,是他人生第一次帶女孩子出去玩。一路上雲琰一直想要給高琳買點什麼,卻被高琳婉言謝絕。他倆一路逛到了遊樂園,雲琰曾經有個夢想就是帶著喜歡的女生一起乘坐摩天輪。那一天他的夢想終於實現了,他和高琳一起坐上了摩天輪。在摩天輪旋轉的二十分鍾裡,兩人相敬如賓,雲琰從始至終沒有做出一點不軌行為,就連手都沒牽過(雲琰至今引以為憾,覺得白白浪費了這二十分鍾)。不但如此,愣頭愣腦的雲琰還在那裡和高琳侃大山,連自己喜歡對方的心跡都不曾表露過。

事後,雲琰還親自以書信的方式問過高琳。

雲琰:如果那次我在摩天輪上親了你,你會怎麼做?

高琳:我會把你扔出去。

雲琰:我看你不捨得扔我吧,再說摩天輪是全封閉的。

高琳:你又知道了。

(雲琰對此事可能會抱憾終身)

不知道是何原因,自從坐完摩天輪之後,他倆的關係逐漸變得疏遠起來。雲琰寫給她的信,她基本沒再回過,再邀請她出去玩,她都是斷然拒絕。雲琰對她開始失去耐心,與此同時,雲琰在校園中偶遇到了沈瓊。當時的雲琰很迷茫,在這岔路口究竟該選擇哪條路。在他做下決定前,他曾給高琳寫過一封真情流露的信。可高琳收到信後,不但沒有任何答覆,反而再也沒去過食堂,猶如人間蒸發一般。雲琰去找過她室友,只因關係處不好,高琳很少住在寢室。兩人就此緣盡,雖然只是短暫的兩個月,雲琰始終沒有忘記過……

就在雲琰迷迷糊糊中,隱約感覺到有人背起了自己,而且非常肯定對方是個女性,身上散發著一股似曾相識的香味。雲琰安心地靠在那人的肩膀上,逐漸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