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帝都巍峨高聳的城牆，葉雁翎心裡估計那城牆得有朔方城兩倍高，寬廣得一眼她望不到邊際。
這就是帝都雲翔，宸粼的心臟，中洲大陸最繁榮的城市，紅黑兩色的宸粼騰龍入雲旗永遠飄揚在城樓上。
“我回來了。”葉雁翎聽到蕭彥勳用很輕的聲音說了一句。
帝都西城門外，被羽林衛士簇擁著紅袍男子與蕭彥勳遙遙對視，嘴角露出了笑意：“蕭彥勳，別來無恙。”
蕭彥勳沒想到已經是宸粼皇帝的牧芝仁會親自來接自己，他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當年。
當年牧芝仁還不是皇帝，只是宸粼最沒有地位的皇子，他蕭彥勳也不是將領，只是皇子身邊的一介衛士。
那個時候他們會一起出入雲翔城的醉風樓，一邊喝酒聽一個小姑娘琴師彈琴，有時候喝的半醉牧芝仁會拍著桌子說胡話。
“有朝一日，蕭彥勳，有朝一日我成了皇帝，一定要把我的旗插到草原最高的山上。”
蕭彥勳也跟著他說胡話：“給我兩年，我會為宸粼練出最好的騎兵，馬踏戎夏，幫殿下把旗插到最高的山上。”
在兩年前那場被稱為“太業紫宸之變”的動亂過後，他們的胡話開始變成現實。
蕭彥勳委託魏無忌把將士們帶回帝都北郊虎林苑的駐地，自己陪同皇帝去了雲翔城中的醉風樓。
牧芝仁穿著便裝常服，在二樓雅間內與蕭彥勳相對而坐，他親自倒酒的樣子和當年還是個籍籍無名的皇子時沒有任何區別。
蕭彥勳穿著騎軍的戎裝，脫下的纓盔放在一旁，三根白羽光澤奪目。
琴師坐在屏風之後撫琴，酒杯在樂聲中斟滿，昔日的主僕與今日的君臣一同舉杯。
“記得當年我們就經常在這裡喝到爛醉。”
“不，陛下記錯了。”蕭彥勳搖頭，“我們很少會喝到爛醉，因為儀公主會生氣，陛下很怕惹她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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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我想起來了，那時候沒少害你捱罵。”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我是陛下的將領，飛狼鐵旅六千人也是隨時可以北征的利劍。”
牧芝仁抬頭望著他：“你渴望北征嗎？”
沒等蕭彥勳回答，他就自己說道：“我渴望北征，但現在還力有未逮。朝中有不少人已經被戎夏人嚇斷了脊樑，甚至還有人提出讓出北境四州數千裡難守的平原，把防線收縮在北離江一線。真是有理有據，說戎夏人長於騎戰卻沒有水軍。”
“賣國賊子，其心可誅。”蕭彥勳痛恨地罵道。
“是賣國賊子，但也是很多人敢想不敢說的真實念頭，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北征。彥勳，有你們在，破外賊易，可破這些人心中賊難。”
“我已經為陛下練成了飛狼鐵旅，是時候兌現當初的誓言了。”蕭彥勳忽然起身離席，向牧芝仁下跪請命：“即使舉國北征時機還未成熟，也請陛下允許我率軍出擊，向戎夏的左賢王軍隊討回朔方的血債。”
“其實這次召你回來，確實有征伐的命令準備下達給你。”牧芝仁捏著酒杯，望著杯中的殘酒說道：“不過不是從北境正面出擊。”
蕭彥勳愣了一下，腦子動的飛快：“難道是從西涼州走藏骸山的小道？但那條路離右賢王更近。”
“不，我要你們從出雲國出擊。”牧芝仁一語驚人。
出雲國位於宸粼東北部，乃是中洲出雲半島上的一個小王國，歷來是宸粼的藩屬。第二次粼泉戰爭時，宸粼也曾經出兵幫助過出雲國抵抗扶桑浪士的侵略。
“從出雲王國出擊？那或許可以直擊左賢王的側肋。”蕭彥勳眼神鋒利了起來，“那我從遼東進入出雲，向出雲王借道？”
“不，蕭將軍，我們走水路去出雲。”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後面響起，蕭彥勳回頭，看到一個年輕人從雅間外頭走進來。
“出雲客將李禹臣，拜見陛下，見過蕭將軍。”
“免禮，彥勳，這位是從出雲來的李禹臣將軍。我把他派給你，作為此次任務的嚮導以及與出雲國宮廷聯絡的中間人。”
“既然是陛下的安排，我沒有異議。”
“李將軍也是出雲名將之後，兩年前你離開帝都去西荒練兵沒多久，他就來到了宸粼。”牧芝仁介紹道，“他勤奮好學，如今已經能說一口流利的宸粼官話。方才若是我不說，你能聽出他是出雲人嗎？”
“確實聽不出來，我還以為李將軍是帝都人氏。”
“蕭將軍，我雖是出雲人，但一直以來都很崇拜宸粼的軍武。我來就是抱著學習的目的，希望有朝一日出雲的軍隊能夠望貴軍項背。”李禹臣很謙遜地說道。
蕭彥勳更關心的是牧芝仁方才談到的從出雲出擊的事情，沒有過多客氣，直接向李禹臣問道：“我軍從海上轉移到出雲國，距離戎夏境內的距離似乎有些遠，到時候我軍要從貴國腹地穿過，這一點沒問題嗎？”
“蕭將軍，我對出雲的條件很熟悉，等到了那邊我會負責嚮導和聯絡出雲國的宮廷與軍隊，你可以一切放心。”
“李將軍的意思是，我只用專心準備作戰就可以了，是不是？”
“沒錯，國王和出雲的子民們會很高興看到宸粼天軍降臨的，在他們心目中，天軍永遠像當年幫助他們打退兇狠的扶桑海寇那樣神勇無敵。”李禹臣恭維地說道。
牧芝仁調侃了一句：“現在你也是天軍的一員了，這麼說會不會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李禹臣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片刻之後，二人向皇帝請辭，蕭彥勳準備立刻回去安排出征出雲的軍務，李禹臣也一同隨他前往軍中。
兩騎人馬馳騁在帝都前往虎林苑駐地的道路上。
方才在醉風樓一番談話，蕭彥勳已經弄明白了皇帝本次召他回來的意圖。考慮到如今與戎夏全面開戰的時機尚不成熟，牧芝仁希望他們飛狼鐵旅能夠從海路悄悄前往出雲，偽裝成出雲王國的軍隊和戎夏人作戰。
如此做法，一來可以隱藏宸粼的意圖，讓戎夏人不至於過早警惕提防，二來也能夠解出雲王燃眉之急，盡到宗主國庇護藩屬國的義務。
和宸粼的北境一樣，出雲王國的西部同樣也受到戎夏人的武力威脅，出雲王國的軍隊比起宸粼邊軍遠遠不如，自然擋不住對宸粼邊軍屢戰屢勝的戎夏鐵騎。
若不是戎夏人將重心一直放在對付北境的宸粼軍隊，恐怕只需要派出一支五千人的精銳鐵騎就能掃平出雲國了。
“李將軍，你上過戰場嗎？”
“很慚愧，還沒有。”
“那麼到時候裹緊你的鎧甲，戴好你的面罩。如果有必要，可以把刀槍和手腕綁在一起，把自己和戰馬也綁在一起！”蕭彥勳加了一鞭，“即使是你口中的宸粼天軍，軍隊中每一個第一次見到戎夏人的士兵都可能會感到害怕，所以做好這些準備，再好好享受人生中的初陣吧！”
李禹臣也加了一鞭跟上蕭彥勳：“蕭將軍擔心我會在戰場上尿褲嗎？我想不會的，就算戎夏人真的很可怕，我也會時刻提醒自己：阿西吧，老子的背後就是祖國！”
兩人一路馳騁回到虎林苑駐地軍門前，幾乎不分先後。
一進軍門，就看到有很多士兵圍在大校場附近，似乎在圍觀一場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