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話並沒有得到對方的回答，只是這殺棋穩穩的落在水流之上，讓雲方子的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最後，老者嘆了口氣，道：“這個天下有八個下棋人，除了你，還有七個，難道你想憑一己之力，獨戰七大下棋人？”
錯了，是六大，因為再過兩年，方台山老掌教將會羽化。
要論活得久，他們誰都不是劉尹川的對手。
後者曾經捧過一個皇帝當上了皇位，那無邊的皇氣君臨天下，讓他受益非凡。
這下棋人基本上都是一脈單傳，或者找個衣缽繼承下去。
而他，正是方子一脈，行天地八卦，算五行之常。
他的前輩，比如竹方子等人，都是輔佐過玄國的下棋人，玄國覆滅後，皇宮淪陷，年幼的太子不見蹤影，他們這一脈，都是遊俠，只為尋找那玄國最後的血脈。
他與師兄的爭鬥，也就在這個上面。
只可惜，他慢了一步，沒有來得及送師兄一程。
今晚，有一下棋人用五行之水，給天下下了一棋，這也就宣示著又有一位天子出世。
一大早，少年就醒來，下意識的準備拿桌上的樹葉漱口，但看到一道蒼老的背影後，他想起來，從今天起，他就要起來這裡，去外面廣袤的大世界了。
“醒了？”老者笑問道：“醒了就起來，以後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是，老丈！”少年緊張的爬起來，就連自己身上還蓋著杯子都沒有注意。
雲方子笑了笑，道：“別叫我老丈了，我也就比你爺爺小個幾歲，你也叫我雲爺爺好了。”
少年神色一喜，趕緊拱手，道：“雲爺爺。”
雲方子笑得很開心，他將少年托起，和藹問道：“你叫什麼？”
“玄樂，玄妙的玄，快樂的樂。”
“玄樂。”雲方子輕聲重複了一遍，隨後眼睛一亮，讚歎道：“真是個好名字。”
……
西景花海中，不少在藥園照顧草藥的少年少年們都不時的朝花海方向看去。
在那裡，有一個穿著白色病號服的少年，手中拿著一根樹枝，在花海中不斷飛舞。
“飛羽回霞！”
少年輕喝，周圍微風流轉，花草盪漾，劍氣縱橫三十裡。
“龍吟！”
一道巨龍咆哮從空氣中傳出，在整個花海中響起，吹得無數花瓣飛舞於九天。
“歸殺！”
頓時，殺氣鋪面，少年神色一冷，那漫天飛舞的花瓣，忽然寸寸碎裂，變成了花粉，隨風飄去。
“海天一色！”
話落，劍招在此一轉，天空雲朵漸漸變成了彩色，許多弟子抬頭，看著藥王樓上空的彩色雲朵，他們感覺到了美麗，但卻沒有感覺到溫馨，反而有一種冰冷的殺氣在雲朵中盪漾。
少年從早晨練到了中午，在少年的呼喚中，少年才不情願的收起樹枝，一步步挪到了藥王山。
見到少女後，少年想要說話，但前者卻將一碗黑色的藥放到少年手中，道：“把它喝了。”
“啊……又要喝啊，這個太苦了。”
“良藥苦口利於病。”
“好……好吧。”
少年無奈，皺著眉頭，像喝毒藥一般將藥喝了下去。
“快快快！”
少女聽到這三個字趕緊從口袋中拿出一顆糖塞到了少年口中。
“有那麼苦嘛？”
“有！很苦，比苦膽還苦一萬倍！”
少年糾結著臉，這一週來，他被這碗藥折磨得快瘋了。
這藥不知道用什麼做的，真是苦到心裡了，不過藥效卻很好，苦過之後就是渾身發暖，身體受損的筋脈也在緩緩癒合。
“阿月啊，這藥還要喝多久啊，再喝下去我都要吐了。”
“再堅持兩天，這種藥是師父叫我做的，效果很好，你現在筋脈已經快要全部恢復，而且還有擴大的趨勢，這對你以後的修煉有莫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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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好處，華寂忍了。
“對了阿月，上次來看我的那個老醫師住哪兒？我得去拜訪一下。”華寂問道。
“你是說周老先生？他在清心院，你去看看也好，老先生最近心情不是太好。”
華寂點頭，走出閣樓，向清心院走去。
這老醫師在藥王樓內是個出了名的老好人，從沒有人見過他發過脾氣，他甦醒後老醫師經常來幫他調理身體。
最難能可貴的，他在百忙之中，還抽出一部分時間來給華寂講自己行走江湖的趣事，是個十分和藹可親的老人。
老人叫周心善，從小就生活在藥王樓，手中救過的人命不計其數，是個真正德高望重的長者。
李無月經常去他課上聽講，為了讓李無月更好的學習藥經，他用自己的時間，去換阿月的時間。
這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是想要拜託華寂幫他一個忙。
老人也已經七十多歲了，自幼沒有親人，不過在他四十年前的行醫生涯中，遇到了一位女子，他是個守寡的婦人，她的丈夫在邊荒上重傷，他沒有救過來。
因此周心善心中一直對此愧疚，而且婦人無女子，無依靠，如果放在那個亂世，肯定會出事，所以周心善將她帶在身後，幫他打個下手。
有的時候，愛情就是這麼來的，不需要什麼甜言蜜語，也不需要什麼天價的珠寶，只要陪伴就已經足夠。
二人一起浪跡了二十年，婦人對眼前溫潤男子一見鍾情，但後者始終對她丈夫心有愧疚，也就沒有答應，反而越加疏遠。
當時正直華都與北荒打仗，藥王樓等許多醫者勢力紛紛派出弟子前去支援。
周心善自願前往，婦人想要跟隨，但被他用戰場險惡四個字給回絕過去，隨後將他安排在華都的一處小村落中。
這麼多年過去，二人沒有一點的聯絡。
戰場如墳場，這是對於將士而言，醫者在那邊都是保護的物件，不管北荒還是華都，都不會輕易傷害他們。
所以說也談不上什麼險惡，不讓婦人去的原因就是他想假死在戰場上。
這樣一來，婦人也就能夠死心了。
可二十年過去，他還是很想念那道不算很美麗的背影，二人一起行醫二十餘年，不喜歡也都變成喜歡了。
更何況周心善當時也曾經對婦人動過心。
為了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些，他選擇迴避，選擇逃離。
這也就是周心善一生中最遺憾的事情，如果當時自己答應，那他們的孩子，也有潭津這麼大了吧？
穿過典雅精緻的藥香閣樓，華寂推開了一座小院落的門扉。
“周老，我來了。”
華寂朝著院中喊了一聲，然後自顧自的走了進去。
“華小友來了？快快進來落座。”
一道蒼老不失和藹的聲音響起，華寂齜了齜牙，進入了房內。
房中，老人盤膝而坐，手中拿著一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華寂有些好奇，湊過去一看， 眼睛一亮，道：“老醫師也喜歡看《江湖趣聞》？”
“以前不怎麼看，現在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想出去走走。”老醫師笑道，隨後他轉而嘆氣，道：“可惜了，年紀總歸是大了，已經走不了那麼遠的路了。”
華寂笑道：“老醫師身體還很健朗的，活到百歲不是問題。”
“你這小娃娃，說話倒是討人喜歡，也不枉我幫你調理身體多日。”老醫師笑了笑，繼續道：“以前……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是年輕氣盛，仗著自己有醫術，不服長輩安排，希望靠著自己能在江湖上闖出一個名堂出來，可這麼多年過去，老朽還是一事無成。”
華寂趕緊搖頭，坐到了地上，認真道：“老醫師可不算一事無成，您的醫術舉世聞名，現在你只是想要清修，不然您這門檻早就被踏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