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許幕清（奔跑）
“我能都去嗎？”
明明知道這類問題毫無意義，也都知道他的答案都會是肯定，可我還是倔強想要問一問，就是想聽他說好，想看他說這話的模樣。
“好啊！”他看向我，眼神裡有一絲絲的無奈，可這無奈卻又充滿寵溺。
我突發奇想：“那我們現在去吧？”
“啊？”他有些哭笑不得，“你確定？”
老闆已經在收攤，這提議聽起來實在荒唐。可我，只想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刻都與眾不同，不想落入俗套，不想日後回憶起來發覺哪怕是一直都特別的我們其實也難逃平庸的命運。
江臨在我心目中與眾不同，是冬日的暖陽，又或是一個溫暖的懷抱，所以自然也希望那些與他一起的時光都能不平凡。不可思議或是瘋狂，再或是荒唐，都好過回憶裡的平庸。
“確定！”
他拉著我從中山橋的一邊走到另一邊，沿著臺階走，走到黃河邊，就連吹在臉上的風都帶著黃河水的味道。有那麼一瞬間，明明站在岸邊卻有了一種置身黃河中央的感覺，水流往身上拍，黃河帶著泥土氣息的不羈與遼闊圍繞在身邊。
很久之後，這個場景也常常出現在我夢裡。我們安安靜靜走在黃河邊，卻彷彿在奔跑，在不顧一切，在無所畏懼，在一往直前……
我們過去，在說出需求之後，攤主有些意外：“這都什麼時候了，你們怎麼才來呀！”
之後江臨拉著攤主到另一邊，說些什麼我聽不到，再過來時攤主帶我們去沒收起來的一張桌子旁，我坐下時塑膠椅子發出“吱吱”的聲響，原來是椅子一隻腳扭在了一起。我站起來，重新擺正椅子，再坐下去時候終於沒什麼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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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子、花生、啤酒，江臨說這是在黃河邊喝啤酒的標配，我問他：“你剛才和攤主說了什麼？”
他略微得意洋洋地衝著我笑，一笑起來就滿眼是溫暖：“你猜猜？”
“我不猜！”
裝模作樣地抱起手臂，把頭扭向另一邊，室友們戀愛時都會像是變了個人，以前我費解，現在終於懂了。畢竟，我也變得不像是我了，故作傲嬌，以前在我身上是斷不會發生的。
他“噗”地一聲笑了，而後用手輕輕把我臉掰過來以和他相對，他的溫度又一次落在面頰。
“我和他說我女朋友從來沒看過黃河，也沒來過蘭州。很喜歡蘭州，很喜歡黃河，想在黃河邊喝啤酒，可她明天就要回去上學了，如果她今天不能在黃河邊喝啤酒她就會和我分手，求老闆一定要幫幫忙，救救我。”
這話愣是把我逗笑，實在無法想象他說這話時候的樣子：“天吶，你居然會說這樣的話，我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他笑笑。
“不過，你怎麼瞎說呢，好不容易才追到你，我怎麼可能和你分手！”
“不這麼說，老闆都要收攤了還能讓我們坐下來喝啤酒啊？”他說，“我們之間不存在誰追誰的問題。”
於是我終於知道他一直對這個問題很在意，他是認為喜歡這件事一定要是男生先開口的，可是偏偏在面對我時他懦弱了，顧慮太多，才讓我受了傷害。
我最親愛的，其實我一點不在意這些。
而後把手裡剝好的瓜子遞到我嘴邊：“張嘴。”
瓜子進嘴裡，嚼了半天也沒咽下去才發覺這一把瓜子不少：“你什麼時候剝了這麼多瓜子的？”
嘴裡瓜子沒有完全咽下去，於是這話說得含糊不清。
“坐下來那會兒開始剝的，你喝一口啤酒。”
說著他又把啤酒遞給我，喝下去一口，嘴裡殘留的瓜子香和啤酒香混合，在口腔裡產生奇妙的味覺體驗。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瓜子和啤酒這麼配呢？”
“你再試試花生？”
他又把幾顆剝好的花生塞給我，於是我又發現花生和啤酒也很配。可其實啊，真正絕配的不僅僅是今晚的花生、瓜子和在室外被冷空氣自動加冰的啤酒，還有眼前流淌著的黃河水以及它獨特的泥土芳香，最後最後還有此刻在我身邊的江臨。
“剛才有一句話你真的說得很對。”我本想學著他，也讓他猜一猜我所指是哪句話，可他竟直接反問道：“你很喜歡蘭州那句嗎？”
眼神裡的篤定讓我有一種在他面前沒了秘密的感覺：“好吧，被你說中了。”
“我是不是應該猜一猜？”
許是我眼神裡一閃而過的失落被捕捉到，他緊接著這麼問了一句。
“一點都不好笑。”
他說我常常把喜歡蘭州、愛蘭州掛在嘴邊，他要是不知道的話就真的太不關注我了。
那些我常常放在嘴邊，時不時就說起的話，我會忘記大半，而有些從來就沒在記憶中留存過。反倒是他，一直記著，他說他不會忘記——永遠不會忘記。
他一直在幫我剝瓜子、花生，自己沒怎麼吃，整整一盤的花生和瓜子幾乎都被我一個人吃完。走的時候，攤主和我說：“小姑娘，別和你男朋友鬧彆扭了，不要動不動就說分手，現在的女孩子啊就是喜歡隨隨便便提分手，你男朋友對你多好啊！”
“好！”
我對攤主說，轉過身後和江臨相視一笑。
“你知道我第一次聽到‘蘭州’這兩個字是什麼時候嗎？”
回去的路上，我問江臨，他搖頭說不知道。
“初中時候看《讀者》，翻到前面那幾頁，寫著編輯部地址，甘肅省蘭州市，那個時候覺得這個地方真是遙遠啊！”
我是《讀者》的忠實讀者，中學時候《讀者》一期不落地買，這個習慣從初中一直延續到現在，家裡的《讀者》雜誌堆得老高，就希望什麼時候舉辦一個忠實讀者活動，那樣就可以曬出很久之前的雜誌。到現在，很多年過去，我沒想過會因為一個人而深深愛上《讀者》編輯部所在地蘭州。
也沒想過，蘭州會以這樣的方式和我的生命緊緊聯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