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蝶兒都走了,這長信門會越來越冷清的。”
阿蘿獨自在長信門外的山間小徑上散步,隔著一叢修竹,忽然聞得珏兒的哀嘆聲。
她剛準備走過去,立刻又聞得雙雙恨恨的聲音,
“肯定是因為那個阿蘿!”
她連忙收住了腳步,聽雙雙繼續說道,
“不就是稍微漂亮了一點,讓門主和龍燁的心都變了,她在這裡也待了快一年了,到底什麼時候會走。再呆下去,說不定門主和龍燁師弟都得反目去了。”
阿蘿呆住,心潮起伏。
她們終究是不怎麼喜歡她的。即使她再小心翼翼,謹言慎行。
……
阿蘿心情複雜地轉身往回走,沒走多遠,迎面碰上了臉色同樣有些陰晦的龍燁。
“燁弟。”
“阿蘿。”
兩人互相打過招呼,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想到那日在山腳大戰猿怪,他拼死護死她周全,頭腦中閃過他將她攬入懷中、朝她溫暖微笑的那些畫面……
阿蘿心中長嘆了一聲,衝他點點頭便欲擦身而過,又聽龍燁在身後喚道,“阿蘿。”
“嗯?”她回過頭,兩眼期待地看向他。
而他也只是望著她,似有很多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微笑,“怎麼了?”
“沒什麼。方才聽門主講,你要下山去往華胥界了?”
“是的。”
“你孤身上路會不會太危險?”
“沒關係的。這一年在長信門習練劍法,雖然我天份不高,但多少學了點,防身自是沒問題的。”阿蘿說道。
“……”他又沉默著。
她突然問道,“靈貝吊墜是不是不太好看?”
“吊墜?什麼吊墜?”
“哦,沒什麼。”她忙說,頓時明白想必蝶兒是沒有將那靈貝轉交給他了。
“阿蘿。”
“嗯?”
“一路保重。”他說。
“好。你也保重。”
說完阿蘿便離去,龍燁在身後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滾動在喉嚨裡的那句“讓我陪你一起去華胥界吧”差點脫口而出,聯想到前一刻尉遲俊對他說的話,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龍師弟,師父當時將長信門交給我們倆,是寄予很大希望的,不過我志向並不遠大,喝點小酒除除小妖,有眾師妹們陪著便挺好。但你不一樣,你是有理想抱負的年輕人,在仙劍學上也很有天份,過些時日,我便將長信門門主位子給你,我也雲遊四海去。相信你會廣收門徒,大振師門的。”尉遲俊難得的一臉正經。
……
阿蘿終於還是正式告別長信門,準備第二天下山北去了。
雙雙眾人還沒來得及長吁一口氣,尉遲俊便告之眾人,他要親自護送阿蘿上路。
“門主,大可不必,阿蘿真的不需要人送。”阿蘿又急又窘。
“門主,你怎麼能拋下長信門和我們呢!”雙雙和珏兒震驚,強烈抗議。一旁的龍燁神情複雜。
只有雪滿面無表情,不聲不響。
尉遲俊嘻嘻笑著,“長信門交給龍師弟啦,像我這等英俊風流的劍仙,雲遊遠方是遲早的歸途,只是順道送送阿蘿而已。”
眾人皆將信將疑。
……
入夜,雪滿默默地幫尉遲俊整理著衣服物什,整齊仔細地疊進包裹。
“門主,內衫在下面,外衫在最外邊,佩飾襪子等小物在左側內小袋。”她說著,嫻熟利落得像一個賢良的妻。她是跟隨他在長信最久的師妹,已有六七年光景。
尉遲俊看著她背向她忙碌的樣子,有些不忍地喚道,“雪滿……”
“門主,你的酒量並不是太好,二三兩適可而止最好。”
“雪滿。”他再叫她。
“我還備了一些常用的草藥金創藥,在外邊遇敵難免有些小傷口什麼的……”她說著,嘴上和手裡的動作一樣,動個不停。
“雪滿!”他大聲叫道。
被尉遲俊的大聲喊叫驚住,雪滿陡得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僵在當地。
尉遲俊笑著從她的身後從她的面前,卻發現她的眼晴紅紅的,臉上已然掛滿了淚水,笑意從他的臉上漸漸隱去,沉默著。
雪滿見他的樣子,卻突然笑了,一把擦掉眼淚,“我知道感情的事,是世界上最折磨人,也最強求不來的。不過能無所保留地愛著一個人,便是幸事吧。門主,對阿蘿,你還要再努力呢!”
……
晚膳後,阿蘿剛走到自家的房門前,便看到雙雙氣沖沖地倚在門口。
“雙雙。”她小心翼翼地賠笑。
雙雙倒不拐彎抹腳,“將我們的蝶兒小師妹氣走了,還要將門主拐跑,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我不是有意的。”
“是,全天下你最無辜。所有人都要喜歡你,都要因你而受傷……”雙雙噼裡啪啦地說著,阿蘿垂頭一言不發地聽著。
雙雙終於說累了,轉身離去。
阿蘿默默進屋,她突然覺得雙雙說的都是對的,雖然自己並不是有意為之,但的確大家都因她而難過,她又怎能讓門主真的送她走呢。
阿蘿當即收拾行李,並未等到第二天,連夜下了山。晚上的涿光山一路魅影重重,她孤身剛到山腳,數月埋伏在暗處的幾個身影,眼裡露出了興奮的光,齜牙咧嘴,其中的一個白色猿怪悄悄地攀援著一棵棵古樹,迅速向森林深處通報。
日日夜夜派族人暗中盯梢,終於被它們盼到了阿蘿獨自下山,還是夜裡,真是天賜良機,他們怎能不興奮。
……
第二天一大早,眾人發現阿蘿提前離去,尉遲俊匆匆下山追趕,卻在流波河岸,發現了阿蘿渾身是血的倒在河岸旁不遠的森林裡。
她受了強力重創,經脈盡毀,已然奄奄一息。
阿蘿看到尉遲俊,虛弱的一笑,“我是人族和鮫人族的混血,從小被人排擠。可能因為母親,父親也不怎麼喜歡我。在長信門的這一年,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日子,所以也一直留戀著,拖延著下山的日子。”
“阿蘿……”尉遲俊摟著她,心痛如絞。
“門主,謝謝你。我……”阿蘿嘆息,她想提下龍燁的名字,看到尉遲俊為她痛苦到扭曲的面容,終究還是不忍說出,“我死了,請你葬在水中,魚是離不開水的。”
說完,阿蘿便悽然一笑,沒有了呼吸,她的雙腿漸漸幻化,變成魚尾的本體。
“阿蘿!”尉遲俊緊緊摟住香消玉殞的心上人,哭得肝腸寸斷。
……
“後來,門主讓雪滿請求巧藝冠絕中原的舅舅,以一柄傳世多年的貼身寶劍交換,為阿蘿量身打造了這具水晶棺。”龍燁說道,看著尉遲俊,相較於他,他對阿蘿還是心意不堅。
“那水晶棺怎麼又到了這瀑布裡來了?”清川問。
“普通的水葬要麼泥汙重,要麼受百姓打擾,歸於海又不捨得再也見不到她。”尉遲俊說,“後來我們偶然發現了怪獸蒼衡的這美極的藏身之處,便將阿蘿從湖中安置在這瀑布裡,她是得天獨厚的人魚之身,遇水則浮,特製的水晶棺加這瀑布至純的水質,但保她屍身不腐,我們不時能來看看她。”
“人世自古有情痴,尉遲門主好一個情深意重。”雲落嘆道,“只是你們將水晶棺安葬在此瀑布裡,驚擾了怪獸蒼衡,難怪它不時會去禍亂百姓。”
“這、是我們的過錯。我們一直試圖收服它,可惜實力懸殊。”尉遲俊羞慚,身為一個修仙人氏,除魔衛道是本責,卻因一己之歡,讓百姓遭罪實為罪過。
“還好,我們將蒼衡收了啦。”雲落歡欣道,“聽你們講,阿蘿的父親前往了華胥界?我們正好也要去那。”
尉遲俊與龍燁眼中一亮,“那請二位仙者幫忙找到他父親,讓他寫信來告知阿蘿母親的下落,這是阿蘿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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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