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僱主是難得一遇的大貴人，出手大方闊氣，他要的貨物，自然要小心照看。”張遠從包圍圈內走出來，朝我笑了笑，“落棠，我看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就算掙，你也是掙不脫我們竹家寨的私兵的包圍的，勸你還是老實點，受了傷也是你自己的事！”
“這次張遠發現獵物，通報及時，有賞！哈哈！”寨主大笑著，拍了拍椅子上的扶手。二郎腿翹著銀線靴，似乎已經坐在了金銀堆裡。
“多謝寨主！”張遠喜出望外，手中的刀更是揮地囂張。
這個張遠果然有問題。我看了張遠一眼，沒有覺得憤怒，也絲毫沒有意外，只是默默將鬼卿舉起。
血珠紅芒一閃即逝。我似乎都能聽見他興奮的心跳。
一眾人都低聲笑了起來，全是輕蔑的意味。張遠更是笑得誇張，前仰後合的：“小丫頭，毛都還黃著呢，就學人舞刀弄劍的，小心別削了自己的手！哈！”
我調整了一番呼吸，努力靜下心來。
出鞘，拔刀。
鬼卿漆黑的刀身閃爍著冰冷的寒光，為即將到來的廝殺而微微戰慄著。
第一次拔刀向人，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何況手中還有這麼一把嗜血的鬼刀。
“寨主！讓我來拿下她！”張遠立功心切，提起手裡的刀就向我衝來。
“給她點顏色瞧瞧！”一群人在旁邊叫嚷著起鬨，絲毫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的樣子。
張遠更是一臉贏定了的樣子，但似乎還是顧忌著什麼僱主什麼貨物，刀在手裡翻了個轉，刀背對著我。
我要的就是他們的輕視。
在張遠接近的一瞬間迅速下蹲，手腕一翻刀柄對準他的下巴重重一擊，張遠連人帶刀飛了出去，身體劃過半圈壓在後面人的身上，引來一片唉叫。
一群人都愣住了。一時間沒人動作。
我站直身子，環顧後，視線停落在寨主的身上。
我的視線儼然成了挑釁。寨主眉目凜然，銀線靴在地上狠狠一跺：“一群狗娘養的還愣著做什麼？快把她給我抓起來！沒用的廢物！”說罷揚手，洩憤地往身邊一手下腦袋上就是狠狠一巴掌。那手下結結實實吃了一掌，一個踉蹌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激地一群人如夢驚醒，頓時個個叫囂不斷。
“造了反了這個臭婆娘！”“他娘的還不快拿下她！”“晦氣！誰把張遠這個沒用的給拖下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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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幫人凶神惡煞地衝上來，我到底實戰不足，這是頭一回。何況對方還是訓練有素的私兵，配合默契。手中不禁有些亂了陣腳。
不料鬼卿卻一副興奮勁過頭的樣子，在我手裡也不安分，見著人就自己砍上去，還不停帶著我往人多的地方扎。
視野中滿是刀光劍影，有幾個貼著我的耳朵呼過去，削下來幾根頭髮。我左右閃躲著，手裡還是一把不聽話的刀，漸漸覺得力不從心起來。
“鬼卿！”
心中那根線越繃越緊，我暗覺不妙，強行將鬼卿收回，卻見他黑色刀身上染了熱燙的血跡，戾氣愈發明顯。
“小丫頭，這幫人想害你，你要是手下留情，還對得起自己嗎？”
鬼卿說得極快，但是聽在我耳朵裡，卻一個字一個字都放緩了，催眠似的，鬼魅。
他說罷，還不等我反應，已經指揮著我的手重重揮向側面衝上來的人，在人肚子上劃過一道長口子後，順勢刺入一旁的人腰側。
一時鮮血四濺。慘叫連連。
“你看仔細了，這些都是要害你的人的嘴臉。”刀身猛地拍在一人猙獰的臉上，毫不留情地劃了一道。
鬼卿邪笑著，聲線中是完全的享受。
我隱約覺得不對，但想到若我手下留情，說不定最後遭殃的還會是自己。
再說，是他們先動手的。
我穩住混亂的步法，感受著心內的跳動，順著鬼卿的一招一式，頓時感到如魚得水。
鬼卿感到我的配合，大笑，又連斬三人。
沒了先前的窘勢，我很快就將這些私兵們打退下，他們警惕地維持著包圍圈，卻都不敢輕舉妄動。
寨主大怒，從一邊拿起一把巨斧，惡狠狠推開那些受了傷哀叫著的手下們，一步步危險地向我逼近。
“我看你也是有點本事，可惜……”他伸手撫了撫自己的巨斧。那柄斧子足有八尺高，斧頭巨大，看樣子足有百十斤重，若是被一斧子劈下去，必死無疑。寨主眼中殺氣騰騰，笑得咬牙切齒，“僱主也說了，實在不行殺了小丫頭，只獻上一把刀也是可以的。只是賞金少一些。可惜我張言武也不缺那點賞錢，而你這個死丫頭，看來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說罷，也不等我反應，飛起一腳往我肚子上踹。我閃身躲開，那一腳帶了八成的力道，銀線靴直直踩碎了地板，打出一個坑來。身邊一片叫好聲。
我咬牙，趁他重心還在那一腳上，刀柄直衝他腳踝。頭頂上突然一聲破空，我來不及反應，下意識往旁邊一滾，巨斧貼著我的背深深砍入，驚起一片碎竹。
“寨主威武！”“快砍了這娘們的腦袋！為兄弟們報仇！”“殺了她！劈成兩半！”
那斧子看上去笨重，在這個張言武手裡卻像是一支筆似的，輕輕巧巧就又舉過了頭頂，又是一擊向我腦袋襲來！
這次遠比剛才那一擊還要迅速。我閃避不急，提起鬼卿直接迎上！
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這麼重一把斧頭，正面迎擊若是一個不慎，鬼卿很可能斷裂開！
金屬激烈撞擊，發出刺耳的鳴叫聲。斧頭鋒利的刃就在我眼前閃著冷光，虎口被這來勢洶洶的一下震得發麻，用上全身的力氣頂住。
“臭丫頭……一點也不懂愛惜同伴！”鬼卿聲音有些不穩，刀身顫抖。
張言武猙獰的面目就在巨斧後面，鬼卿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眼中先是詫異，緊接著是難以言喻的興奮：“難怪一把刀就給了這麼多錢，我還想怎麼出手這麼大方。原來是把會說話的刀！哈哈哈！這下我得重新估算一下你們的價值了……正好這讙頭國裡有不少錢多的沒處花的權貴，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對一把會說話的刀十分感興趣的……雖然約定好的單子不能臨時變卦，但藉此向貴人敲詐一筆，肯定又能撈到不少好處！”
說罷，眼中更添犀利，手中力量更甚。
“你不怕斬斷了這把刀？”我問。
“斬斷了又如何。我們竹家寨的鐵匠手藝精湛，還補不好一把刀？”
我咽了咽口水：“你若砍斷了我這刀，雖說補的好，卻可能再不會說話。到時候也只是一把補過的破刀，能值幾錢？”
張言武臉色不變，手中卻有些鬆動。我瞅準時機側身一閃，對準他的腳踝狠刺下去。
張言武慘叫出聲，腳下一個不穩，單膝跪倒在地。巨斧重重摔在地板上，震得整個房間都顫了顫。
我不給他反攻的機會，緊接著幾刀招呼在要害上，漆黑的刀身往他脖頸上一橫。頓時四周鴉雀無聲。
一眾人舉著刀不敢靠近。我抿唇環視，說：“你們都出去，我要和你們的寨主單獨談一些生意的事。”
張言武冷笑：“他們只會聽我的，你多說也是無用！”
我不說話，刀口往他脖子上逼了逼。一股鮮紅的血從黑色的刀刃中壓出來，十分顯眼。
“你讓他們都出去。”
張言武咬牙切齒，看著我的眼神就差將我生吞活剝了：“還愣著幹什麼？都給我出去！”
等人全都離開，張言武寒聲道：“做生意就要拿出做生意的誠意來。我也讓我的手下們離開了，你是不是也應該收了你的刀？”
我絲毫不敢放鬆手中力道一分。剛才我也是趁著他放鬆的時候才成功脫逃，並拿下了反攻的機會，張言武吃了我一詐，定不會輕易饒過，若是我送了手中的逼迫，下一刻誰處劣勢還未可知。
“你的貴人是誰？長什麼樣子？我是不是認識？”
出乎意料的，張言武突然放鬆下來，像是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的命門正在我的刀下，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滿挑釁：“貴人自然是長了一副貴人的樣子，至於是誰……哼！我們這些做地下買賣的，只拿錢辦事，僱主的資訊我們一概不知，也沒興趣知道。你怎麼逼也逼不出來的。”
我疑惑於他的悠然自得。似乎一提起這個所謂的“貴人”，他就有了十足的底氣。看來，對方的背景，不一般。
放開僱主是誰的問題先不談，關鍵是現在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我定了定心神，又說：“那我問你，你覺得是錢更重要？還是命更重要？”
還不等張言武作答，鬼卿先“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老套路……老套路……”他悶聲笑著，盡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我“嘖”了一聲，決定無視他：“張言武，回答我。”
張言武眼中恨意徒增，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從牙縫裡擠出來：“命重要。”
“那你覺得，放了我們，同你的貴人撒個謊，賺回了小命，是不是筆不錯的交易？”
張言武聽了，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小丫頭，你知道我的僱主是誰嗎？這麼大口氣？要我放了你們？可以！但你惹怒了那位大人，便休想逃出讙頭國！”
我先前疑惑，到這時看他笑得猖狂，更是篤定他背後靠山不小，刀刃再次逼上：“你僱主到底是誰！”
“讙頭國右相，陰差黑無常的弟子——戴若清。”
寫到最後要儲存的時候突然跳閘了，我。。。(〃＞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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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大荒南經曰：讙（hu1n）頭國在其南，其為人人面有翼，鳥喙（hu@），方捕魚①。一曰在畢方東。或曰讙朱國。註解：①方：正在，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