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出鬼卿的那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
現在在我面前的，是二郎神，婆婆講的眾多傳說中，能與孫悟空抗衡，並大戰三百回合後險勝於孫悟空的神。
神啊……
這條路上，我遇到過妖，遇到過鬼，遇到過魔，更是遇到了數不盡的人。
這是我遇到的，第一個神。近距離看，似乎跟人沒有什麼不同。一樣會惱怒，一樣會冷笑，而且，還很自大。還養了一條狗。
不過，如果不是現在時候不對，我還是很想問他，孫悟空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落棠！”
鬼卿低喝一聲，我連忙回神，就見本該擋住的三尖兩刃槍突然像蛇一樣彎了過來，我慌忙一閃，槍尖擦著我的眼皮劃過一道陰森森的冷光。腳邊哮天犬又是一個猛撲，我堪堪抬腳躲過。
“專心點！”
我愣愣地“哦”了一聲，急忙往後連退三步，持刀與二郎神靜靜對峙。
那像蛇一樣自由舞動著的三尖兩刃刀由恢復了原樣。在我微微松了一口氣的這時候，楊戩眉心上的那條縫，突然從兩邊開啟，露出那第三只眼睛。
我一駭。到底沒見過三個眼睛的人，突然見他三隻眼睛全都睜開來，還是嚇了一跳。
不同於正常的那兩隻眼，楊戩的第三只眼睛似乎微微散發著森冷的藍光，被那只眼睛盯著，有種心裡發毛的不寒而慄感。
“笨丫頭，快躲開！”鬼卿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急迫。
“什麼？”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楊戩就閉上了那第三只眼睛。看著我，突然囂張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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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卿“嘖”了一聲，我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難怪鬼刀心甘情願跟著你這麼個小丫頭，原來……哼哼……可惜，身上卻留了黑無常的萬劫火之傷，傷口還沒好全就這樣到處蹦躂，招惹了一聲的麻煩。小丫頭，你真當你的命有那麼硬嗎？哈哈哈哈！可笑、可笑！”
我這才想起，楊戩的第三只眼睛，可以識妖魔、辨真偽、探經脈。我居然傻愣愣地就站在那裡，讓他探了個究竟？？？
……等一下。
他剛才，說什麼？
——難怪鬼刀心甘情願跟著你這麼個小丫頭。
……什麼意思？鬼卿留在我身邊，不是因為血契的束縛嗎？
難道，還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我來不及細想，就聽楊戩繼續道：“小丫頭，你可知道，這萬劫火之傷在你的心臟裡，就像種下了一顆藏有劇毒的種子，那顆種子會自己在你的體內生根、發芽，最後慢慢侵蝕你的全部……然而我，如今知曉了這顆小種子的存在，我不但可以催發它，還可以利用它，讓它在轉瞬之內，就要了你的小命。”
“二郎神，”鬼卿突然冷聲開口，話卻只說了一半，“你應該也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
鬼卿壓低的聲線裡面似乎透著不甘願的成分：“你應該知道了，她的身份。”
誰的身份？
二郎神看向我，那表情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我嗎？
“這小丫頭的身份……她是不是……跟我又有什麼關係？”二郎神冷哼一聲，執起三尖兩刃槍，衝哮天犬道，“哮天犬，封住他們的退路！”
“汪！”哮天犬咆哮一聲，化作一道黑線從我頭頂高高躍過，擋在我身後。
我警覺地側過身子。如今前面有楊戩，後面還有他的哮天犬，前後都要小心提防。
“落棠，你會用紙人嗎？”鬼卿突然低聲問道。
“紙人？”
一聽我的問題就知道我不會用紙人，鬼卿無奈地換了個問法：“瓏給你的包袱裡有紙片做的小人嗎？”
我回憶了一下：“沒有。”
鬼卿……
“那個有什麼用嗎？”
鬼卿剛要回答，就被楊戩打斷：“你們兩個，在那裡碎碎念道著什麼？”
“算了。”
突然心中細線一牽，久違的失控感頓時侵襲了我的大腦。右手將鬼卿推出去的時候，卻微妙地保留了七分的力道，而這七分力道在同一時刻，全部轉移到了背過身後的左手上。
楊戩見我送刀出來，輕巧躍起，很容易就躲過了我這只有三分力道的一刀。
然而就在他跳開的一瞬間，左手猛地蓄力擊出，一掌拍在了我身後偷偷襲來的哮天犬頭上。
哮天犬哀嚎一聲，被打得練練向後滾去。
“哮天犬！”
楊戩怒，揮舞著三尖兩刃槍朝我瘋狂攻擊。
我還沒來得及收回被鬼卿控制的雙手，就只覺得他又控制著我的身體，滑步側身，輕巧躲過了二郎神的奮力一擊。
“打狗和主人，就應該這麼做，懂了嗎？”
鬼卿一反之前的焦急語氣，突然有種遊刃有餘的感覺。我就像是被他用一雙無形的手牽引著，跳舞一般舒展輕快。
奇怪，什麼時候覺得，即使被他控制了身體也不用害怕、不用擔心了呢。
什麼時候，已經這麼相信他了呢。
不對。
應該是為什麼，剛遇到他的時候，我沒發現，其實他並沒有、不，應該是，並不是，什麼邪惡的存在呢。
“噌——”
一道大力扣住我的脖子，猛地將我按倒在地。額頭猛地磕在地上，疼痛猛烈地席捲而來，視線中的世界整個都在顫動。我手中一鬆，鬼卿旋轉著甩了出去。
意識回神的時候，三尖兩刃槍就懸在我的眼皮子上方，不到半寸的地方。
“落棠！”
“太小瞧我了，小丫頭，我是神。二郎神。沒人告訴過你就算是再輕鬆的戰鬥，就算是你有鬼刀的幫助，也不能走神嗎？你走了不止一次，小丫頭。而我，也有不止一種的方法，讓你死。”
這是神在我耳邊的低語。我第一次遇見的神。
神原來是這樣的。
我當時居然沒有害怕，沒有懊惱，卻只這麼想到。
“算了，還是最乾脆的死法吧。處理掉了這個小丫頭，我也好儘早拿著鬼刀回去交差。”神明的聲音在我耳邊陰森森地響起。
“喂！楊戩！”鬼卿的聲音。
三尖兩刃槍猛地扎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