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玖
冷縫玉脫口反駁道:“我不是因為這個而難過,而是因為……”
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是因為……什麼?
旁邊的鳶尾定定瞧著冷縫玉面上神色變換,清朗的眸中隱隱閃過一抹悲色:“夜,原來你到現在都沒能看清你自己的真心……”
冷縫玉微微一愣,隨即別過了頭去:“心死之人,看不看清又有什麼關係呢?”
“心死?”鳶尾似乎有些惱怒,“一個真正死了心的人,會在這裡借酒消愁嗎?夜,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墮落消沉,哪有半分我們沉香四大護衛的樣子?”
“隨你怎麼說!”冷縫玉皺了皺眉,舉起杯一飲而盡。
“你!”鳶尾瞬間被激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聲調也提高了許多,“冷縫玉,你給我振作一點行不行?我白鳶尾自認識你以來,一直把你當成我最好的兄弟,一向敬你重你,可我就是受不了你這磨磨唧唧的性子!是,你對顏姑娘的心思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裡,但傾慕歸傾慕,傾心歸傾心,你對剪夏如何與眾不同,是當我們都眼瞎看不到嗎?”
“我……”
“怎麼,你想反駁?難道你敢對天發誓,從未對剪夏動過情?夜,你尚不如我!我痴戀含笑多年,的確一直畏畏縮縮不敢說出口。但我至少從始至終都確認一件事——今生今世,我白鳶尾只會認定她殷含笑為妻!可是你呢?夜,你可曾有一分一毫認清過自己的內心?”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冷縫玉怔怔望著鳶尾怒氣衝衝的模樣,卻不知應該如何應答。
你敢對天發誓,從未對剪夏動過情嗎?
你,敢嗎……
鳶尾是對的,他從未這樣捫心自問過——對於顏姑娘,他一直是傾慕的,但也僅僅是傾慕,而已……
“縫玉,既然有話要講,又何必離得這麼遠呢?”
“今日顏姑娘的藥,就由你夜影衛親自來煎,親自去送,可以嗎?”
“你我是搭檔,記得麼?”
在他的印象中,剪夏似乎永遠都是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就連那次在扶陰受了那麼重的傷,也從不見她失態過半分。
他們之間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狀態,誰都不會去刻意改變這個局面。
可為什麼,就在家姐告知他剪夏已經不告而別的時候,他的心——會痛呢?
就好像千刀萬剮一般……
“夜影衛大人,您這樣審犯人一般的語氣,是想要聽我的解釋還是想將我直接繩之於法?”
那時的剪夏第一次說出了這樣尖利刻薄的話來,應該是真的被傷透了心吧……
鳶尾見冷縫玉長久不語的失神模樣,不由大怒,將手中的酒杯狠狠往地上一擲:“罷了,隨便你怎樣都好,我不管你了!”
說罷,直接給店老板扔了一串銅錢當做酒錢,便拂袖而走了。
就在鳶尾怒而離開之時,正好有一個倩麗的身影與他擦肩而過。或許是鳶尾的表情實在是有些猙獰,引得那妙麗佳人也不禁好奇地回頭望了兩眼。直到鳶尾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視野當中,她才轉過了頭來,往老闆面前的桌子上扔了幾塊碎銀子。
“老闆,來壺酒,要最好的!”
“好嘞!您稍等片刻,馬上來!”
女子剛進門便瞟見了角落處的冷縫玉,微微一笑,一手拽住了正從身邊經過要去取酒的小二,另一只玉手遙遙指向了冷縫玉:“小二,把我的酒放到那位客人桌上就行!”
“得嘞!”
卻說冷縫玉正一個人喝著悶酒,突然間,眼前昏黃的光亮被一片陰影給擋住了。他心中本就煩悶,正想抬頭叱喝來人的不識趣,卻意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龐——
“唐姑娘?”
女子笑了笑,皓齒微露:“叫我綰鳶就好!冷護衛,咱們又見面了。日前人多,不好打招呼,真是對不住!”
“這倒不妨事……”
“哎,對了!”女子卻笑盈盈地坐在了他的對面,“我聽說蔣家後人也在你們沉香?”
“是……”
“那太好了!我唐家與蔣家一向是世交,我也想見識見識這位蔣家後人,可否替我引薦引薦?”
“這……”冷縫玉苦笑了一下,“你這可是找錯人了!湄兒雖是我所救,平日裡卻的確不甚親近。若想認識,剛剛出去的那個倒是可以幫你。”
“剛剛那個?”唐綰鳶手託著下巴,苦思冥想了許久。“紅衣,紅發……啊!難不成那位就是沉香赫赫有名的赤影衛大人?”
冷縫玉點頭,算是預設了:“你若是真有此心,我幫你搭個線,你先去和鳶尾商量吧!”
女子大喜:“真的?那就多謝冷護衛了!”
恰好這時小二送來了酒:“客官,您的酒齊了!”
“多謝!”唐綰鳶手腕一動,小二手中就多了一吊錢,“小二,替我瞧著些,我與這位客人有事要說,別教他人偷聽了,知道了嗎?”
小二忙收了錢:“是是是,您儘管放心!”便依命去了。
冷縫玉挑了挑眉:“有事?”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這兒嗎?”見冷縫玉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唐綰鳶笑意更濃,“是潛之告訴我的哦!我私想著,你一定有諸多疑慮卻不好問出口,所以就索性來解釋清楚便了!”
“我猜猜,你——一定很想知道宗主為何會出現在這兒,對麼?”
冷縫玉怔忡了半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唐綰鳶卻不著急開口,一伸手拿起了冷縫玉還沒喝完的那杯殘酒一飲而盡,終了還不忘滿足地嘖了嘖嘴,然後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兩個月前,我們發現了宗主的蹤影。在聽說她已經離開沉香之後,我們便將宗主接回了魔宗。那時,宗主的變化很大,彷彿一夜之間便憔悴了不少。沒有人知道她經歷過什麼,也沒有人敢問出口。”
“接任宗主一事,是潛之提出的,可他卻沒想到宗主竟一口應下,並自行改名為——影輕羅。”
“冷護衛,我不敢像初遇時所用的木偶術再次窺探宗主的記憶,而宗主也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因為她在接任魔宗宗主一位時,便已不顧我等阻攔,執意服下了我魔宗的禁藥——忘川。”
冷縫玉皺眉:“忘川?”
他與鳶尾正好相反,並不喜歡蒐羅江湖中的大小訊息,故而有些事情並不清楚。
“怎麼,夜影衛大人沒有聽說過忘川嗎?”唐綰鳶眸中閃過了一抹極細微的莫名之色。
PS:忘川,原是冥界的一條河,死去的魂魄只有過了奈何橋,飲了忘川水才能往生。正是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生盡則人死,死窮則再生,唯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