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一切的一切——”顯王猛地攥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強勁的氣力瞬間使原本白皙的皮膚開始微微泛紅。“柳且落，本王從一開始就知道了，你是靈衍族族長之女，八年前倖存下來，在江湖中建立了沉香組織，以此為基底輔佐九弟登上皇位，是也不是？”
他的眸中，已是熊熊怒火，一發不可收拾。
柳且落皺了皺眉，卻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詫。既然季王殿下早已猜到了她的身份，以顯王的慧智，未必就辦不到。
“……是。”
顯王望著她清麗的側顏，緩緩開口：“所以，本王一定會讓你如願！”
“殿下——”這次她是真的大吃一驚，“你想做什麼？”
“我自然是，要覆了這個國！”
覆國……
她被顯王的這句話驚得無以復加。
但她畢竟也算是經歷了不少風浪，微微詫異之後，她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顯王殿下，我不想再參與朝堂之事，也不會轉而輔佐於您。”
顯王在這個時候親自來見她，未必沒有存過拉攏沉香為他所用的心思。但她的確已經不想再摻和這些骯髒之事了，季王殿下已經為她連累，性命不保。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她原本只是想為自己枉死的族人復仇，更想秉承靈衍族一向的鐵骨，向蘭陵氏效忠。所以她動用了一切，甚至不惜以季王為棋子，多年來苦心籌謀，就是為了扶蘭陵氏最後的血脈——也就是鬼箭羽登位。
可到頭來，她苦苦經營的一切，在旁人看來卻不過是一場笑柄而已！羽生性瀟灑不羈，根本就不想得到那個至尊之位，卻為了她的固執而不得不捲入政鬥的漩渦之中。而季王，也終究成為了她佈下的棋局之中一個被吃掉的將，丟了性命。
這麼多年來，她究竟在堅持什麼……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顯王竟一口否認了：“本王從未想過要招攬你，恰恰相反，本王要你和你手下的人——不許再插手朝堂之事！瞧著吧，用不了多久，這個外強中乾的王朝就會頃刻在你眼前覆滅，為本王的九弟陪葬！”
話音落地，連二人周圍的氣脈都禁不住抖了三抖。
“殿下，您是打算……”柳且落說了一半，又生生將“謀反”這兩個字給咽了回去。“您朝中暗中培植的親信雖不少，但江湖勢力中僅靠一個靖南山莊，如何能傾覆這個朝廷？”
“本王不需要江湖勢力。”顯王語氣冷靜，彷彿方才那個暴怒的男人並不是他本人一般。
什……什麼意思？
男人似乎看出了柳且落的疑惑，並無半分不耐，解釋道：“在得到訊息的那天，本王便去靖南山莊親自面見了梁少莊主，並宣告了一點，從此以後本王與靖南山莊不再是合作關係。”
“可是——”柳且落還是不明白，“沒有了江湖勢力，您該如何獲得皇帝的信賴成為皇太弟，登上皇位？”
這裡解釋一下，大鄢的規矩與別處有所不同。先帝——也就是當今皇帝的父親曾頒下一道旨令，只要登位的皇帝在登位二十年之後依舊沒有子嗣，就必須將皇位繼承權交託給自己的兄弟，也就是皇太弟。
顯王卻微微傾了傾身子，靠近了柳且落一點，輕輕一勾唇，笑意冰冷：“誰說本王要當那個狗屁皇太弟了？我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殺了那個罪魁禍首，以慰九弟在天之靈！”
柳且落再次愣住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顯王。從前與他有交集時，這個男人總是一副心機深沉的樣子，喜怒不形於色，又懂得進退，短短幾個月就從一個無權無勢沒有存在感的顯王成為了如今幾乎能和季王比肩的得寵皇子，在朝中炙手可熱。這份謀略與膽識，她實在自愧不如。
但眼前的男人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都被一種濃烈的殺意和陰戾籠罩，整個人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鬼剎，令人不寒而慄。
是為了季王嗎……
這個表面上會和季王殿下作對的男人，卻能夠為了護自己的弟弟周全而入京，拼力與弟弟爭寵，這是何等深厚的情意！
相比起那個連自己的手足都不放過的皇帝……
不知怎的，她竟隱隱想起了封瀾。
他們兩個還真是像啊，明明深愛著自己的兄弟，卻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一個曾為了兄長逃脫而不惜生生砍掉自己的一根手指，一個連那個唾手可得的皇位都可以拋諸腦後，一心為自己的弟弟討回公道。
這兩個，都是笨蛋！
“顯王殿下，您想怎麼做？”
下意識的問出了這句話，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她居然想要助他……
“不必！”顯王輕輕舒了一口氣，身周的徹骨寒意總算是消散了不少，“本王可以答應你，一定會讓你如償所願，親眼看著這個已經腐朽到骨子裡的國家一朝傾頹，化為齏粉。但在此之前，希望你遵照本王所說，不再插手朝堂之事，無論發生什麼，也與你，與整個江湖無關！”
“本王要靠一己之力，毀了這個國家！”
她心中似乎隱隱有些不安。
不過顯王並沒有給她繼續思考下去的時間：“對了！柳掌門，有件事——還請您幫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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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請說。”
顯王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了一個牛皮紙的信封，遞給了柳且落：“皇帝昨天決定，將當今郡主許配給竺薩部落首領那布罕為妻，一個月後便會出嫁。”
“什麼？”柳且落當即大驚。
竺薩部落地處偏遠，其百姓世代居於草原之上，野心極大，又精通馬背作戰，這些年來一直在邊塞出兵試探，朝廷也苦不堪言。
“靠女人來平息戰爭麼？那個人，可真是夠窩囊的！”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
青黎從小生長於皇家，一向任性驕縱，但本性不壞。之前自己雖然也存了利用之心，但對這個單純無害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可她萬萬沒想到，皇帝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竟然不惜送自己最小的妹妹去遠嫁和親！
那個那布罕年事已高，就算青黎嫁了過去，過不了幾年也會守寡。按照竺薩部落的傳統，部落夫人將由下一任部落首領接受，這是何等的恥辱？青黎性情剛烈，斷不會順從，這不是逼著她去死麼？
“殿下想要我如何？”
顯王望著她的眸子：“幫本王——偷天換日，救出青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