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溪南……不，梁少莊主——”
女子冷不丁的肅然令梁溪南有些發怔，反應了好一會才回答：“何事？”
“幫我一個忙，我想——驗證一件事。”柳且落一邊說著，一邊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深淵。
“……你說。”
“別分神。”
“什麼……”梁溪南不明所以，剛想發問，只見柳且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懸崖邊上，然後衝他詭秘一笑，竟伸開雙臂，縱身一躍——
“小落！”
“小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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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重心的騰空感，只一剎那，便不受控制地頭朝下開始墜落。耳邊的風淒厲尖嘯著，實在刺耳，似乎還隱約夾雜著幾聲男人的呼喊。
這兩個傢伙，表面上看著毫不在乎的樣子，現在倒是慌了心神——
置之死地而後生……麼？
如果她的記憶沒錯的話，那本書上好像依稀有這麼一句來著……
不過，說起來，這懸崖也太深了吧，無底洞嗎？都自由落體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到底啊？
不過，體內潛伏了許久的真氣，似乎開始蠢蠢欲動了。
唉，好無聊啊！再不上去的話，恐怕上面那兩個就會亂了分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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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懸崖邊上，兩個男人一臉驚愕地眼睜睜望著如同天性一般毫不費力重新攀上懸崖頂的女子。
“你倆，幹嘛呢？”她抖落著衣裳上的泥土灰塵，有些好笑地看著面前的主僕二人。
梁溪南難得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這是……”
他剛剛分明親眼看見女子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掉下了懸崖。
“聽說過青雲梯嗎？”
“青雲梯？”他略帶遲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詞，“那不是凌隱娘子曲蒹葭的……”
“不，是我的。”她一本正經道，“準確的說，是我拿來的。”
不委婉的說，應該是她硬生生搶過來的吧？
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當年血鱗主封白初入江湖不久，由於輕鬆勝了十數位江湖大佬而一戰成名，也徹底讓眾人認識了這個年輕劍客。而凌隱娘子曲蒹葭，就是不幸碰上了封白的那些倒黴蛋之一。
至於柳且落口中的“青雲梯”，便是凌隱娘子的絕技之一，不過——據說這一招連曲蒹葭自己都一直沒有悟透，使的也只是最淺顯的幾招而已，沒想到卻被柳且落這丫頭給破解了。
“所以，你剛剛是想幹嘛？”
凌隱娘子的絕招，和他們方才所說的話題有半點關係嗎？
面對梁溪南的質疑，柳且落卻笑了起來：“不幹嘛，突然想起了這一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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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半天只是為了這個嗎？他早該想到的，這個傢伙最擅長的就是任性妄為，虧得他剛才如此擔憂……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是那本書中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在他的火氣再次蓄滿之前，她幽幽開了口，“你應該還記得的，梁溪南——就是封大哥隨身都會帶著的那本《孫子》，其中寫了這樣一句，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
“你說得對，其實我從未真正一無所有過。我不明白他們的苦楚，所以一次又一次地任性而為，不管不顧……到頭來，我自以為的小聰明，卻傷害了那麼多真正愛我的人。”
梁溪南一愣：“所以你剛剛的一系列舉動，只是為了設身處地？”
這個理由也太牽強了吧？
“我只是想著，只是我自己真正經歷過一次死亡，才能學會如何緬懷已經故去的人，如何珍視尚在身邊的人。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眼前的女子終於褪去了多日的陰沉低落，目光炯炯地望向他，“我只是想證明，只要我柳且落活著一天，就一定會為故去的那些人討回公道！”
羽也是，忍冬姐妹也是，還有那麼多無辜屈死的人……無論如何，這個仇一定要報！
梁溪南的唇上隱約露出了一抹暖色，然後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身去：“你想明白就好——這兩日先不必急著下山，把身子養好才是要緊……”
“梁溪南，謝謝你！”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誠地感謝他。
他們互相仇恨了整整八年，如今卻能夠這樣心平氣和地聊天，也算是一大進步了。
如果方才的那段談話也算得上心平氣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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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子荼敲響了柳且落的門——
“柳姑娘？”
“柳姑娘！”
候了好一會，才聽見屋內傳出了一聲含糊且不耐的女子聲音：“幹嘛？除了地震和吃飯，其他時間不許吵我睡覺！”
子荼站在門外，哭笑不得。
他可是不止一次從莊主那裡聽說過，柳姑娘什麼都好，就是起床氣太嚴重了。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絕不會輕易露面不說，哪怕有一點嘈雜的聲響驚動了她，都有可能換來一番大發雷霆。據說，這是之前柳姑娘眼疾尚未痊癒時，莊主生母——也就是梁夫人慣的毛病，結果到現在都沒改過來。
屋中沒了聲音。子荼在門口輕嘆了一口氣，再次敲響了房門——
“柳姑娘，屬下此來……”
門突然“吱呀”一聲開啟了，映入眼簾的是柳且落怒氣衝衝的小臉，由於尚未來得及梳洗打扮而顯得有些頹廢，不過兩隻水靈靈的大眼珠子倒是挺有精神的。
“梁溪南叫你來的？”
“是……”
“他怎麼回事？不知道攪人清夢很討厭嗎？”
由於還沒睡醒的緣故，柳且落的聲音自然的帶著一股子慵懶昏沉，也不知是不是多年來身居降香閣的原因，甚至隱隱透著些許魅惑，不禁讓子荼再次晃了心神。
“柳姑娘，主子讓屬下送來這瓶玫瑰凝露，可以去疤痕的。”
“哦？”柳且落挑了挑眉，接過了那個做工精緻的榴花瓷瓶。“算他有心！行了，看在這玩意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你吵醒我這件事了！至於我的容貌，能不能恢復都不重要了，反正我現在又不用靠臉吃飯！”
子荼失笑：“柳姑娘，您可真夠心大的……”
“說起來——”柳且落不緊不慢地打斷了子荼接下來的話，“子荼，我有件事想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