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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出征

安府。夜風微涼,寒意從窗外漸漸向屋內瀰漫,逼近。赤顏手腳冰涼地躺在床上,哪兒哪兒都覺得不舒服。往日裡有暖玉伴身,就算是只蓋一床被子,她都不覺寒冷,今日已經加了三床被子,壓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卻仍然只有徹骨的涼意。

睡不著,她就只能坐在床頭發呆。

想著今日裡發生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最大的莫過於赤顏的事情了,樓蘭月到底是樓蘭的人,不出兩日便會放出來,還有那些趕往皇城之中的樓蘭人。

她該如何保護她?

其次便是皇帝那邊,這一次狩獵,損失了十個暗衛,他恐怕不會就這麼輕易的罷休。

還有安桓,軍營從來就不是個享受的地方,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吃這個苦。

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不少,赤顏這一坐一想,便到了天色大亮。

“姐,姐……”安桓咋咋唬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赤顏動了動手指,才恍然回過神來。

門被吱呀一聲開啟,金晃晃的陽光直射門內,灑落一片,拉出一道狹長的影子。

赤顏下意識地伸手遮擋住眼睛,淡淡道:“你來做什麼?”

她出來時著了淡妝,安桓非但看不出她的憔悴,還覺得她比以往時紅潤了幾分,也沒有發現不妥。

“姐,我今天就是道麟王軍營裡面報道的日子,你和我一同去看看唄。”正好妹妹和麟王的關係不錯,麟王總不會當著妹妹的面兒整他吧。

赤顏哪裡看不出他的那點小心思,當即揉著額角:“你自己去。”

“姐~”安桓苦哈哈地看著她,“姐,你就當出去散散心不成嗎?”

“姐,妹妹~”安桓吸著鼻子,可憐兮兮地看她。

赤顏只覺得腦袋更疼了,無奈道:“還不去備馬。”

安桓立即眉開眼笑地跑開了:“遵命妹妹。”

真是個孩子。

赤顏無奈搖頭。

麟王的軍營就駐紮在皇城外,離朱雀街也不算太遠,他們過去的時候,太陽正好爬到腦袋頂上。

“站住,軍營重地,不得擅闖。”兩個士兵攔住了他們。

安桓剛要亮出身份,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拿著扇子就走過來道:“王爺有令,放行。”

“是。”

書生朝著朝著安桓拱手道:“安公子這邊請。”

赤顏坐在馬車內,腦袋一陣陣的眩暈,連掀開車簾的慾望都沒有,也不知道到了哪裡,馬車才慢慢停下。

“姐,咱們到了。”

簾子被掀開,周圍的士兵投來好奇的視線,隨後停止了胸膛行禮。

赤顏郡主的名號,他們自然是聽過的。

隔壁山頭的那群百姓成天都掛在嘴上,就差沒給弄一尊泥像當做菩薩一樣拜起來了。

連帶著他們軍營之中的人也聽了不少的事蹟,賑災,解救瘟疫,區區一個女子,卻比這些男兒還要厲害幾分,他們不自覺地就多了一股敬佩。

赤顏一腳踩在地上,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也沒注意到這些士兵的態度,只問著帶路的公孫橋:“麟王在哪兒?”

她語氣不算和善,帶著幾分冰冷,公孫橋還以為她在做戲,答道:“王爺在演武場。”

“演武場?”安桓眼睛發光,“麟王在和人比試?”

公孫橋道:“是周將軍在和人比試。”

他們恰巧走近,就見著一個身形高大的漢子,舉著一個人往他們這邊狠狠一扔。

“小心。”

赤顏一驚,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朝著自己砸了過來,順道滾了兩圈,正好滾到自己腳邊。

一時間,她只覺得飛塵嗆鼻,腳下震動,差點立不住腳跟。

原本正在觀望的麟王臉色一變,頓時朝著她走來,上下掃視片刻:“沒事吧?”

赤顏搖頭:“無礙。”

倒是臺上的周福,看著自己差點砸到了郡主,趕緊躍下比武臺,一路飛跑過來:“郡主有沒有事?”

麟王瞥了他一眼,沉聲道:“回去領……”

“我沒事,王爺不必責怪周將軍。”赤顏打斷了他的話,看像地上的人,“有事的應該是李將軍,還是讓軍醫來看看吧。”

眼前這人,正是皇帝的心腹,被派去屠瀧水的李德。

皇帝對麟王的防備一向極重,不知道為何李德會到這裡來,但是看這種情況,明顯不是什麼好事。

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件事,赤顏將安桓招至身邊:“舍弟安桓,還請王爺多多擔待。”

她的語氣平淡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麟王幾乎是那一瞬間就能聽出她的情緒低落,又看著她腰間只剩下一顆經常把玩的玲瓏球,竟已沒了暖玉的蹤影,更是沒來由的一陣氣悶。

難道她就這麼想和自己撇清干係?

“人我已經送到了,我就先行告辭。”她淡淡道,轉身就往馬車之中走,腳步一虛一晃,細看之下,像是喝醉了一般。

麟王本就時刻關注著她,又怎麼會發現不了這點異常,但是礙於這裡人多眼雜,竟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

“郡主,郡主!”流雙眼見著赤顏的馬車從軍營裡面駛了出來,當即就追著馬車大喊。

赤顏掀開車簾,才發現是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流雙趕緊跑過去,將昨天搶回來的兩樣東西遞給赤顏:“郡主,您的東西?”

少年手中拿著的玉佩實在是太熟悉,赤顏心中莫名顫抖了一下,她輕輕地接過玉佩,疑惑地看著他:“是你幫我拿回來的?”

流雙紅著臉道:“郡主你好好休息,我先離開了。”他沒承認,飛快地跑開了。

荷包裡面裝著不少的銀子,然而赤顏卻沒有去看的心思,她握著暖玉,原本寒冷徹骨的身子,漸漸地暖和了起來。

終究是有些東西,扔不下。

有了暖玉,赤顏竟也有了睡意,回府之後,連膳都未來及用,倒在床上就沉沉睡了過去。

昨天晚上的睏意頓時席捲而來,不知不覺間就到了晚上。

等到她沉沉醒來之時,外面的月亮正隱在雲層之中,屋內也是伸手不見五指。

她按住有些昏沉的腦袋,起身想為自己倒杯水,卻一腳踩在個東西上。

電光火石之間,她腦海之中閃過某些的畫面,脫口而出道:“麟王!”

“是我。”男人沉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赤顏驀然松了一口氣,但是隨即就鬱郁道:“你來做什麼?”

“我要走了。”麟王準確的握住了她的手,“西域那邊怕是不安分了,皇帝想派李德分散我的權利,被我阻止了。”

難怪!

赤顏心中瞭然,卻瑟縮著抽回了自己的手,淡淡道:“祝王爺能凱旋歸來。”

“雲清,你為何這樣躲著我?”麟王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明明狩獵之後,雲清對於他的態度是有所改善的,可是現在,竟比原來還有疏遠上幾分。

這其中,莫不是發生了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麟王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赤顏又哪裡會告訴他,只是道:“王爺多想了。”

良久的沉默,麟王不願就此放棄,他攬住赤顏的腰,不顧她的掙扎,徑直將人帶出了安府,使出輕功一路到了城隍小坡。

城隍小坡的桃花早就謝了,結了不少的桃子,青油油的,藏在葉子下面,難以發現。

赤顏氣悶地攏著大氅,臉色蒼白地抿著唇,冷冷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明明已經有了其他的人,為何偏偏還要來招惹她。

赤顏面上帶了幾分薄怒,不正常的紅暈臉頰蔓延開來,麟王擔憂地想要去探探她額額頭,卻被一把開啟:“不要你的假好心。”

她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一腳一軟,身子就往後面倒去。

所幸麟王眼疾手快將她攬入懷中,沉聲詢問:“我何時是假好心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何會這樣排斥我?”

赤顏心中本就對他不滿,這會兒腦袋又是暈乎乎的,行事說話根本沒有了白日裡的規矩,她只想推開他,將他推遠一些。

“王爺既然有了別人,又何必再來我面前裝深情,我赤顏心眼小,容不下與人共侍一夫,還請王爺放過我。”她努力推著他,卻奈何那手臂像是鋼鐵所鑄一般,怎麼也推不開。

赤顏心下委屈,見他又這樣欺負自己,一口狠狠地就咬在他的手臂上。

麟王吃痛,卻寧可受著也不願放開,只疑惑道:“我何時有了別人?”

他歷經沙場之時,不願與風塵女子接觸,回來之後,心中更是只有她一人,何來別人之說?

赤顏聽他不承認,又是一陣氣急:“你既然打算帶趙無雙離開,為何又要來找我,我是同你達成了交易沒錯,可是誰規定達成了交易就一定要同你在一起,接受你的騷擾,你若再這樣,我寧可斷發出家,一輩子青燈古佛,也不願嫁與你。”

她已經有些口不擇言,心中被憤怒充斥。

為何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承認,還要隱瞞。

麟王一愣,而後手臂驟然緊縮,將她狠狠地鎖在懷中,鼻尖輕輕地蹭著她的頭頂:“那晚,你可是聽見了?”

只有一牆之隔,他怎麼沒有想到,赤顏如此孝順的人,回去之後沒有即刻去見自己的母親,反而是去了郡主府,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那是為了自己。

原來她是去找他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麟王的語氣之中是難以隱藏的興奮:“你是吃醋了對不對?”若是她不在意,又怎麼會同他說這些。苦苦的等待,一朝成真,麟王竟然興奮得不知所措。赤顏推不開他,只得冷笑:“王爺也真是會說笑,我只不過是不勝其煩,何來心儀一說。”

然而這一次麟王毫不介意,他低頭解釋著:“我與趙無雙並不熟悉,一切都是她一廂情願,那一日我本來是想來看你的,卻被她攔住了,我並沒有要帶她走,如今她已經進宮了。”

“雲清,我心儀於你,以前,現在,以後,只有你,只有你。”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抒發著自己內心熾熱的感情,趙無雙算什麼,哪裡能比得上懷中之人。

不知從何時起,他就再也放不下她。

那個冷漠的麟王不復存在,只剩下現在這個為眼前之人的情緒而喜怒哀樂的麟王。

他如此愛她,愛到了一種刻骨銘心的地步,又怎麼會帶別人走。

赤顏被他憋得出不了氣,只能一個勁兒地掙扎:“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她就像是個鬧彆扭的孩子一樣,然而她越是這樣,麟王越是高興。

原來她對他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原來她也愛他。

他是這樣的高興,是這樣的喜悅,甚至是恨不得就這樣抱著她,一直到天長地久。

沒有鐵馬山河,沒有陰謀詭計,只有她。

天上的明月不知何時從雲層之中冒了出來,皎皎光輝灑在兩人的身上,宛如一對遊歷凡間的神仙眷侶。

“麟王。”良久之後,赤顏才悶悶出聲,“你說的,可是真的。”

麟王當即道:“雲清,是真的,全都是真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赤顏喉嚨裡發出一陣悶笑,她一手捂著臉,肩膀不停地抖動著,眼角沁出晶瑩的淚水。

所以說,她這麼久的堅持,到底是為了什麼?

在這個男人勢如破竹的感情進攻下,她所有的防備變得不堪一擊。

一陣陣的涼風讓她的頭腦清醒了許多,赤顏放開手,一把扯住他的衣領,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灑脫的笑容:“麟王,你贏了,我接受你了。”

麟王嚴肅的臉上是清晰可見的喜悅。

“但是,你記住,我剛才的話,也都是真的,我愛的人,只能全心全意的愛我,有瑕疵的愛,我不要。”她凝視著他黑沉如水的眼睛,冷冷道,“若有一日,你的心裡有了別的女人,那我們,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永生永世不相見。”

一份不完美的愛,她寧可丟掉,也不願意再同別人一起享受。

麟王彷彿被她蠱惑了一樣,牽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深情道:“我若有一日真的變心,你便將我的心掏出來,與你常伴一起,可好?”

赤顏哼笑著抽回自己手:“到那時,我可不會要你的心。”

但她也不會放過他。

愛上了她,就要付出代價。

多日來的愁緒就此隨風飄散,赤顏看著天上明月,淡淡問:“你何時出征?”

“不出兩日。”他俯身從後面擁抱住她,這也是為何,他會如此莽撞地將她擄來這裡的原因。

這一次出征,不知道又要何時才能歸還,他的雲清是如此的優秀,這皇城之中不知道多少人在覬覦,他不想自己一回來,看見的是她已經嫁做他人婦。

若是那樣,麟王會瘋的,他會殺了娶她的那人,不惜一切代價去搶回她。

但是現在,他成功了,他得到了她的心。

麟王忍不住道:“雲清,等我回來,你嫁與我可好?”

赤顏斜睨了他一眼,抬頭笑道:“等你回來,若我出了孝期,我便用這城隍小坡中的女兒紅,做你我的合巹酒。”

這桃林乃是安家的產業,從她出生那天,父親便替她埋下了三罈子女兒紅。

她伸手摸著他的滿是胡茬的下巴,笑臉道:“麟王,你若回來,我便將這女兒紅開封,你若回不來,我便砸了這三罈子酒。”

從此以後,赤顏,再不出嫁!

她這一生,既然愛上了他,其他人,便再難以入她的眼。

“好。”

那一日,他們在城隍小坡上坐了一個晚上。

等到第二日,聖旨就下來了,麟王麟王出征西域,吏部侍中華澤為參軍。

赤顏得到訊息的時候,心中冷笑,皇帝一心想安插自己的人剝奪麟王的權利,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華澤早就同麟王達成了約定。

安桓入了麟王軍營,也跟著一同出征。

安夫人當即就傻眼了,攔著他死活不願意讓他離開,就像是當初攔著赤顏一樣。

“你不能走,你跟我回去,去你的房間裡面待著。”安夫人抓著安桓的手臂,說什麼也不願意放手。

她當初沒有攔住女兒,今日,必須攔住這個兒子。

“娘,我是男兒,是家中的頂樑柱,建功立業,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安桓挺直了胸膛,豪氣沖天地說到。

“誰要你去建功立業了,咱們家有米有糧,誰要你去打仗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三腳貓功夫,上戰場能幹什麼?”安夫人毫不留情地打擊著他,“你今天要是走出這個門,我打斷你的腿。”

母親一向溫和,今日是真的氣急了,才如此放狠話,但是安桓卻並不吃這一招,反而是一個勁兒地給赤顏使眼色。

一旁的赤顏拉住瑪沁,給弟弟使了個顏色,讓她先走。

“雲清,快攔著你弟弟,他一向聽你的話,你說了,他一定會留下的。”安夫人又氣又急,扯著赤顏就想追上去。

赤顏拉住母親,揮退了周圍的婢子,只讓龍影守著,才道:“娘,安桓終究是要長大的。”

“長大什麼,這戰場這麼危險,動不動就是要掉腦袋沒命的,他是你弟弟,他不懂事,你怎麼也能跟著不懂事。”安夫人惱怒到。

兒子不理解她,為何連女兒也不理解她?

這上戰場哪有小事的。

“我與麟王有些交情,有他保護著,安桓不會出事。”知道母親心中氣,赤顏只能飛快解釋,“娘,這皇城之中雖然安全,卻也有人虎視眈眈,我們能護得了安桓一時,卻護不了他一世。”

她手指往上指了指,道:“他會好好的。”

安夫人一愣,而後臉色驟變:“你是說……”

赤顏淡淡點頭。

有些真相,是時候告訴母親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有了猜測,所以在知道真相的時候,安夫人竟然沒有太多的意外情緒,她嘆息道:“為何不早點告訴我?”

這些年,皇帝對於自己這個女兒的好,她是看在眼裡的,這件事,對於女兒的打擊,不啻於她父親離開人世。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女兒已經受了這麼多的苦。

赤顏搖搖頭:“娘,我沒事,安桓快要走了,咱們去送送他吧。”

這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看到了。

麟王的精兵已經在皇城之外等候,赤顏和安夫人去的時候,男人正坐在高頭大馬之上,身著黑金盔甲,目光冷冽如刀,彷彿戰神。

她掀開簾子,一時間竟是移不開眼。

麟王像是若有所感一樣,轉頭望她。

兩人對視,眼中是化不開的情意。

“姐。”安桓站在長亭之中,激動地揮著手,擔憂問到,“娘怎麼樣?”

安夫人從赤顏身後走出來,擰著帕子瞪他:“你倒是好狠的心,丟下你娘就跑了。”

安桓訕訕摸著腦袋:“娘。”

看娘的這個樣子,應該是被妹妹說服了吧?

安夫人氣急地敲著他的腦袋,嘴裡卻忍不住叮囑:“戰場上,刀劍不長眼睛,你要好好的,我和你妹妹在家裡面等著你回來,咱們安家就只有你一個男丁了,你若是還記得你娘,就給我好好地回來。”

“知道,娘。”安桓大聲應答,“保證回來。”

安赤顏也扯著安桓的衣袖,將自己脖子上的玉符取下來放在他的手心,悶不吭聲地看著他。

這玉符,是她記事起就有的,一定可以保護他。

安桓知道她一向不喜歡說話,將玉符戴在脖子上之後,雙手捏住她的臉頰,笑嘻嘻地說:“謝謝小丫頭,不過這麼久了,你都沒有喊過我一聲哥哥,我都要走了,你喊我一聲好不好?”

安赤顏面無表情地拍開他的手,淡淡道:“等你回來,再喊。”

安桓眼睛一亮:“真的?”

“嗯。”

得了允許,安桓拍著胸脯保證:“你就等我凱旋歸來吧。”

最後,他將視線轉向赤顏,吶吶道:“姐。”

其實,他更希望能得到妹妹的認可。

赤顏面帶微笑地看著他,最後在少年希翼的眼神之中,緩緩道:“安桓,今日,我給你取個字可好?”

從前安桓頑劣,父親便還未有給他取字的打算,沒成想,這一拖,便成了個遺憾。

她身為長姐,不想也留下這個遺憾。

“安平,就叫安平可好?”平安歸來,這就是她對他的希望。

安桓點頭:“謝謝妹妹。”

他會平安歸來,一定會!

“好了,別耽擱了,大家都在等你,快走吧。”赤顏將一個包袱塞給他,將他往亭外推。

“知道了。”安桓不捨地看了三人一眼,最終翻身上馬,慢慢地走到華澤的身邊。

浩浩湯湯的軍隊即將啟程。

赤顏將隨身的攜帶的古琴架在腿上,輕啟琴絃。

蒼涼悠遠的琴聲緩緩在天地間飄散開來,像是踏著漫天黃沙,又彷彿帶著無限情意。

送君別,待君歸!

十里長亭,等你歸來!

她的弟弟!

她的愛人!

立於馬上的麟王輕輕回頭,如絲如水的柔情落在她的身上,隨後不捨地轉頭。

他高揚長劍:“出發!”

等他回來,他必用十里紅妝,八抬大轎迎娶她進門!

麟王終於是離開了。他們三個月的相處時間到這裡戛然而止。赤顏坐在長亭之中,看著遠去的軍隊,悵然若失。她剛收拾好琴,一個女子就匆匆趕來,一邊跑一邊喊:“安桓,安桓……”來人穿著一身鵝黃色的廣繡留仙裙,梳著現下流行的結鬟髮髻,頭上戴著叮叮噹噹的步搖,正是幾日未見的阮流蘇。

阮流蘇扒著赤顏的衣袖,氣喘吁吁地問:“郡主,安桓呢?”

瞧她累極的樣子,赤顏怕她等會喘不上氣,過了一會兒才淡淡道:“已經走了。”

她來晚了一步?

阮流蘇怔怔地看著遠方,眼眶一瞬間就紅了,哇的一聲就大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怒罵:“安桓你個大騙子,你走了都不告訴我一聲,大騙子大騙子……”

安夫人對於阮流蘇的記憶還停留在當日的觀星臺上,忍不住皺了皺眉:“清兒,這是……”

“娘,她和安桓認識。”赤顏淡淡到,看著阮流蘇傷心欲絕的樣子,不禁嘆息。

情之一字,最為傷人。

只是任她是怎樣的肝腸寸斷,安桓都不會再回頭來看她,赤顏便道:“天色不早了,阮小姐還是先回去吧。”

阮流蘇通紅地看著她,一邊抽泣一邊詢問:“郡主,安桓,安桓什麼時候回來啊?”

赤顏搖頭道:“這出征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準的?”

有的人,征戰沙場數十年未能歸家,有的人,不過寥寥幾月就能卸甲歸田。

這種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清楚呢?

阮流蘇鼻頭一酸,哽咽著問:“那,那他有沒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的?”

赤顏又是搖搖頭。

安桓離開的時候,連阮流蘇這個人都沒有想起,又怎麼會留下什麼話。

看著女孩兒眼中破碎的希翼,她又是嘆息一聲。

這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倒不如,讓她徹底失望,以後尋個好人家。

誰料阮流蘇雖然傷心,但是卻並沒有被打到,反而是抹著淚水道:“他不留話給我就算了,大不了,我去問他。”

她這話明顯帶著賭氣的成分,赤顏也是一陣好笑。

但是兩天之後收到的訊息,卻讓她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這,這……”赤顏坐在椅子上,聽著龍影傳來的訊息,傻眼了。

阮流蘇居然真的收拾包袱去找安桓了?

“阮小姐剛剛出城門,就被阮丞相帶著人追到了,現在正被關在丞相府閉門思過。”龍影淡淡到。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豔羨,這樣的純粹的愛情,就像是一簇火一樣,對於他們這種隱藏在暗處的人來說,可望而不可即。

“回去就好。”赤顏頭疼,這阮流蘇,也是個硬茬子啊。

她嘆了一口,不再關注這個話題,反倒是問道:“赤顏今日去哪兒了?”

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她就安排了幾個人跟在安赤顏的身邊,對於安赤顏的去處也十分關心。

龍影答:“二小姐去了一品鮮。”

赤顏又問:“袖箭可鑄好了?”

“已經完成,十一正在回來的路上。”

“讓十一去一品鮮,正好給赤顏試試。”赤顏起身,打算去看看那小丫頭又在一品鮮內偷吃什麼。

自打上一次兩人去過一品鮮之後,安赤顏就徹底放不下那些吃食了。

赤顏也沒有想到,這個丫頭冷淡的殼子後面居然會隱藏著一顆吃貨的心,一倒一品鮮,那必定要往死裡撐。

偏生廖三叔知道她是安府的二小姐,又看她年紀小,對她那是一個寵上了天,成日裡就讓她去混吃食。

赤顏並沒有從大門進去,直接進了後廚,果不其然,就看到一個小丫頭正跟著主廚的屁股後面轉悠。

“赤顏!”

安赤顏身子一僵,臉上淡然,卻是同手同腳地走了過去:“妹妹。”

赤顏看著她那樣子,忍不住笑道:“你要真的這麼喜歡,不若跟著三叔學一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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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赤顏僵著臉,不作答。

廖三叔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跟著過來,笑道:“郡主可別打趣我了,二小姐身份高貴,怎麼能跑到我這裡學廚。”

“有什麼不能的。”赤顏故作生氣地點了點她的腦袋,“一天就知道給三叔添麻煩。”

廖三趕緊擺手:“郡主這是哪裡的話,我就是太閒了,二小姐喜歡吃,我高興還來不及。”

“三叔,你可別維護她,她這樣吃下去,遲早要成個胖子,您以後少做點給她吧。”赤顏捏著安赤顏的雙下巴,小丫頭雖然胖點可愛,但是也不能暴飲暴食。

看這丫頭每次都吃得走不動路的樣子,赤顏著實無奈。

這要是哪天正吃出個事兒來,那她才是沒地方哭去。

三叔面色猶豫,不過聽著赤顏的那一番話,最終還是給了安赤顏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郡主說的這番話,似乎也沒錯。

安赤顏悶不吭聲地垂著頭,鼓著腮幫子,對他們的這個決定進行無聲的抗議。

一直等到菜全部端到了二樓雅間,她都不曾說過一句話。

赤顏好笑地戳著她的臉:“怎麼脾氣越來越大了?”

“妹妹。”安赤顏用控訴的眼神看著她,妹妹怎麼能隨隨便便就減少她的飯菜。

赤顏接過龍影遞過來的袖箭,一把扣在安赤顏的手腕上,淺笑道:“我知道你喜歡三叔做的菜,只是再好吃的東西,也不能每次都撐得連路都走不動,還要人抱回去,你妹妹是會醫術沒錯,可是我不是大羅金仙,什麼都能救的,你若是吃出個什麼事來,叫妹妹該作何?”

暴飲暴食,是最容易誘發胃炎的,這裡不是現代,沒有無菌的環境,如果誘發了胃炎,就算她給安赤顏開膛破肚,那也有很大的機率造成感染,然後死亡。

赤顏寧可現在給安赤顏下點狠藥,也不願意她真的吃出個什麼事來。

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任何事都要防患於未然。

“妹妹……”安赤顏輕輕道,“我錯了。”

她知道妹妹是關心她,可是對妹妹撒嬌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知道錯就好。”赤顏戳了戳她的腦袋,“這是袖箭,若是下一次有人敢抓你的時候,要記得保護自己,知道了嗎?”

“知道了。”

教育了一番小孩子,赤顏可謂的七竅通暢,連用飯都比平日多了一些。

“郡主,有人送了一封信給您。”龍影將剛剛從十一手上得到的信件遞給赤顏,“這一是一個老婦人給您的。”

“老婦人?”赤顏挑眉,她可不認識什麼老婦人。

伸手接過信箋,等看到信上的內容之後,她冷哼一聲:“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了。”

這封信是五皇子寫給她的,大概意思,就是問她的藥吃完沒有,還需不需要,如果需要的話,那今晚的淮河畫舫上,他們不見不散。

這話裡話外的都是威脅之意,若是赤顏真的服食了五石散,說不定真的會答應,而且會將這封信當做一根救命稻草。

可惜了,她不嗑藥,所以五皇子這一番心思怕是都白搭了。

不過,這畫舫倒也不是不能去。

赤顏眸光閃爍,將紙條交給龍影:“去找個人,照著五皇子的筆跡寫封信,就說,他撿到了本郡主的龍牌,請本郡主過去敘敘舊。”

“對了,順道給太子送點藥過去。”

“是。”

她倒要看看,這個心比天高的五皇子到底有什麼打算。

“妹妹,有危險。”安赤顏蹙著眉,不贊同地看著她。

那個勞什子的五皇子,一定對妹妹不懷好意。

赤顏嘴角帶笑,捻著一塊糕點放入口中,才慢慢道:“赤顏,你要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然想算計我,你妹妹就不能悶不吭聲。”

她去了,就看看,這個五皇子能不能擔得起這個後果了。

為了不讓母親擔心,赤顏還是將前因後果同安夫人說了一遍,引得她又是一陣擔憂。

赤顏將面具帶在臉上,忍不住笑道:“娘,您就放心吧,麟王在我身邊安插了不少的人,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瞧著赤顏左一個麟王有右一個麟王,安夫人就忍不住憂愁,她拉著她的手嚴肅詢問:“你老實告訴我,你同那麟王,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愛慕他。”赤顏毫無芥蒂地到,她本來就想和母親說這件事,只是一直找不到時機,既然正好娘追問,她毫不猶豫地就說了。

“你前些日子,也是為了他才生悶氣?”安夫人看著女兒眼中隱藏的幸福,一陣氣悶,她早就該發現的,女兒前些日的樣子,簡直就是像極了當初的她。

她怎麼就沒有發現呢,好好的女兒,居然就這樣被人撬走了。

“娘,前些日子,是我想岔了。”赤顏裹著袍子,眼見著將自己圍得密不透風,又道,“我先出去了,娘,您早點休息。”

“誒,你這孩子,慢點。”安夫人看她走得飛快的背影,又是一陣擔憂。

淮河畔上。今日的淮河畔格外熱鬧,一條條畫舫挨在一起,將整個淮河畔都照映得燈火通明。路過的人有不明白的,疑惑詢問,都被拉去普及了一番知識。只因為啊,這是一年一度的花魁選拔大賽,其中以闌珊街的齊晉書齊公子為首的,便是這裁判。

有書生當即就諷刺這齊公子給禮部尚書丟了臉,只是又聽得旁人道,這裡面可不止有那齊晉書,還有吏部尚書的公子,刑部侍郎的公子,甚至說不定啊,還有皇子,那書生頓時嚇得跟個鵪鶉似的,慫著脖子溜走了。

周圍頓時一陣轟然大笑。

一輛馬車悄然駛近,周圍人頓時噤聲,一隻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掀開了簾子。

那隻手著實漂亮,讓周圍人都忍不住想要看看,這漂亮的手,配著的是怎樣的主人。

可惜,他們斷然要失望了。

來人除了那一隻手,身裹黑袍,頭戴黑帽,就連臉上都遮著面具,是連一絲縫隙都不肯留給人,生怕是被人窺探去了。

這人身邊又跟著幾個侍衛,人高馬大黑沉著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故而周圍的人紛紛退散開來,為這人讓開一條路。

龍影拿著請帖遞給畫舫之外的侍衛,侍衛狐疑地看了眼赤顏打扮,猶豫著是否該放行。

正好聽見裡面五皇子高聲詢問:“郡主既然來了,為何卻不進來?”

他這聲音快頂得上外面的那些收拾錫器的破銅嗓子了嚎出來的了,傳出了畫舫,讓圍觀的人聽了個真切。

頓時人群的眼神就變了,不可思議,又帶著些斥責或是惋惜的神情看著赤顏。

那灼灼的目光,像是要燒穿她的衣袍,讓她露出真面目似的。

赤顏郡主怎麼可以這樣呢?不說她本就在孝期,應該再加安安分分的守孝,就算是她出了孝期,身為女子,又怎麼能來這種尋歡作樂的地方。

赤顏就算沒有讀心術,都能將這些人的心思猜個七七八八,隱藏在面具後面的面容淡淡一笑,對這些言論毫不在意。

她若是在意這些人的話,能活活將自己逼死。

慢悠悠地踏進畫舫之中,赤顏瞧著那兩邊坐著的清一色的男子,淡淡道:“可有我的位置?”

坐在主位上的五皇子看著她這麼一副打扮,故作好奇地調侃:“赤顏今日怎麼穿得這麼嚴實,莫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浮現出一抹淫邪。

周圍的也跟著應和:“不若 赤顏郡主就把這面具摘了,讓等好好看看怎麼樣?”

“對啊對啊,郡主就摘了這面具吧,來了這畫舫還帶著面具,多沒有意思。”

“闌珊街今日要在這裡選出今年的花魁,也不知道,她們同郡主比起來,又是怎樣的?”

啪!

隔壁的吳佩慈忍不住捏碎了杯子。

阿福看著自家主子扭曲的面容,慫著脖子小聲道:“世子,您的手受傷了。”

隔壁的那個五皇子是不是投錯了胎啊,嗓門這麼大,怎麼不去賣燒餅啊!

阿福心中抱怨,趕緊拿出隨身攜帶的藥,小心地給自家主子抹上,包好。

吳佩慈看著手上還打著蝴蝶結的繃帶,冷笑著道:“阿福,少爺我上次害得郡主落水,也不知道郡主身體好了沒有,你去把郡主給我請過來,我親自給郡主賠禮道歉。”

什麼玩意兒,居然也敢這樣說她。

吳佩慈狹長的桃花眼裡閃過一抹陰狠,他咬牙切齒地道:“記得看看,裡面到底是哪些人在放屁。”

“啊?”阿福愣了一瞬,而後忍不住偷笑,“知道了世子。”

他就說他們世子對郡主很關注吧,看吧看吧,郡主吃了這麼一點虧,世子就看不下去了。

原來話本裡的相愛相殺是真的啊,那以後,郡主是不是就會變成世子妃啊?

赤顏任由著這些人出言不遜,走到最後一個空位上,彎腰拎著桌子的一角,狠狠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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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聲,緊接著就是瓷器碎裂的譁啦啦的聲音,湯湯水水灑了一地,嚇得周圍人瞪大了眼睛,一副見鬼了的樣子。

五皇子也被嚇了一跳,他摔下筷子,狠聲責斥:“你這是做什麼,難不成你是不想藥了不是?”

話中的威脅之意顯而易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