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譎案刑譜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一百三十七章:瞎了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一百三十七章:瞎了

“求求你們了,救救他吧……”

“求求你們了……”

一聲聲的哀求,師雲清無助地坐在原地,兩行清淚緩緩落下。

一個十五六歲,身著廣繡羅裙的嬌俏少女,和一個三四十歲的儒雅青衫男人漸漸走近。

宋雨薇看著前面扎堆的人群,好奇地踮起腳尖:“師父,前面是什麼呢?”

宋濂側耳傾聽,只覺得這聲音著實有些熟悉,便一手扒開人群,帶著宋雨薇擠了進去,只看見一個醜陋的女人,抱著一個平庸的男人,苦苦地哀求。

他伸手去扶女人,在看到女人那雙眼角淺淡的紋路之時,忽而頓住:“雲清?”

師雲清恍然聽見有人喊自己,她瑟縮了一些,抱著萬元安拼命搖頭:“不,不,你認錯人了……”

“雲清,你不要害怕,我是師叔,我是師叔……宋濂,你宋濂師叔。”宋濂看見師雲清的否定,倒是越發確定她的身份了,他對著身後的宋雨薇就喊,“雨薇,還愣著幹什麼,來把你師姐扶起來。”

“宋師叔?”師雲清眼神茫然地抬起頭,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來,忽而死命地抓住他的手,“師叔,師叔你救救他,你快救救他……”

宋濂看了眼地上的萬元安,冷靜道:“雲清,你冷靜點,師叔馬上救他,你不要著急。”

宋濂觀察了一番萬元安的臉色,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他伸手看著萬元安的脖子,忽然在脖子上一抹,,扯著一角面具,緊接著就撕了下來。

面具之下,一張風流俊美的臉頓時露了出來。

周圍的人頓時譁然,忍不住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宋濂皺著眉頭在萬元安的身上扎了兩針,把人往背上一背:“雨薇,牽好你師姐。”

宋雨薇連忙拉住師雲清:“師姐,你小心點,慢點走。”

幾人剛剛走到城門口,就被幾個士兵攔住:“站住,你們幹什麼的?”

宋濂揹著人,拿出幾個銅板丟給士兵,卻見那幾個士兵臉色猙獰:“喲呵,你們這是打發叫花子啊?”

“你們還想做什麼?”宋濂面色不愉,這身上的人中了毒,可耽擱不得。

那幾個士兵抖著腿,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要過去也不是不成,兩貫錢,還有那個女人,剛才不是都說了嗎,你長這麼醜,進城去你是想嚇死個人吶,你你你,趕快滾。”

宋雨薇登時氣紅了一張小臉,她那小暴脾氣頓時炸了,抽出腰間的軟鞭,一鞭子就甩了過去:“小癟三,你嘴巴給本姑娘放乾淨點。”

那士兵頓時捂著臉哀嚎:“你居然敢打我,兄弟們,上,把她給我抓起來。”

宋雨薇冷哼一聲,一手鞭子甩得燦若蓮花,讓那幾個士兵近身不得。

而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全身甲像是將軍一般的人走了出來,怒吼:“你們在做什麼?”

宋雨薇眼睛一亮,笑道:“來得正好!”

她鞭子游龍似的一甩,唰唰唰地就卷到那將軍的身上,而後將他一拽,就拽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抽出對方腰間的倒架在這將軍的脖子上:“住手。”

那將軍被這變故嚇得兩腿打顫,趕緊告饒:“女俠,女俠,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這刀劍可不長眼睛……”

宋雨薇冷哼一聲,拽著他往前走:“知道刀劍不長眼睛,就讓他們讓開。”

“聽到沒有,趕緊讓開,讓開!”那將軍揮手怒吼。

周圍圍著的士兵趕緊退開,給幾人讓出一條路。

宋雨薇趕緊提醒師雲清:“師姐,你跟好了,千萬別讓這些小癟三傷到你,師父,你看這點師姐。”

兩人一左一右將師雲清保護在中間,一步步地往醫館走去。

看見他們離去,被甩了一鞭子的士兵趕緊就往將軍府跑。

衛玄剛剛翻身上馬,一個士兵就撲到了他的跟前。

跟著追了出來的師暄緊皺著眉頭:“你是何人?”

士兵趕緊爬起來:“王爺,王爺,城門口來了幾個人,綁架了夏將軍。”

衛玄身邊的公孫橋臉色一變:“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士兵心有餘悸地咽了咽口水:“一個,不,是兩個男人,還有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小丫頭片子,特別厲害。”

師暄嗤笑一聲,諷刺般的道:“不會是你們的士兵敲詐勒索人家不成,反而被打了吧。”

他幾日前就發現了這個現象,可是姐姐沒有找到,他也沒有心思管這些。

反而是那個士兵,臉色一變。

公孫橋和衛玄看見他這個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衛玄當即將他踹翻在地:“混賬,帶路!”

沒有想到,他底下的兵,居然出現了這種玩意兒。

吳氏醫館!

師雲清聽到宋濂的一聲嘆息,頓時整顆心都要提起來了:“師叔,怎麼樣?安他有沒有事?”

宋濂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水,語氣裡是滿滿的慶幸:“來得很及時,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她頹廢地坐在椅子上,迷茫地看著前方。

安是為了她才中的毒,若是安有什麼事,她這輩子,怕是都於心難安。

宋雨薇看著師雲清的樣子,清秀的眉頭瞬間攏到了一起:“師姐,你不是傳信到杏林,說是成婚了嗎,怎麼你,反而弄成這個樣子了?”

他們這次出杏林,就是打算去見師姐的。

師雲清苦笑一聲,手忍不住握緊:“發生了一些狀況,我現在被人通緝,那些告示,不知道你們看見了沒有。”

“看見了。”宋雨薇點頭,“那皇帝不是對師姐你挺好的嗎,怎麼一轉眼就翻臉了?”

“不過是些虛情假意罷了。”師雲清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其實,照她這個樣子,閉眼睛和睜眼睛也沒什麼區別。

“那師姐夫呢?”宋雨薇皺著眉繼續追問,“你弄成這個樣子,師姐夫怎麼不來,居然把師姐你一個人丟在這裡,真是過分,最好不要讓我遇到他。”

“算了……”

“王爺,軍師,就在這裡,就在這裡……”外面傳來咋咋呼呼的聲音,緊接著幾個人就從醫館外面走了進來。

原本被宋雨薇捆著的那個將軍,眼睛一亮,頓時嗚嗚嗚地叫了起來。

宋雨薇一腳就踹了過去:“叫什麼叫,再叫小心姑奶奶廢了你。”

那將軍下意識地弓起身體,卻是不敢再吱聲。

“你是哪家的小丫頭片子啊,居然這麼囂張。”師暄饒有興趣地踏了進來,看著宋雨薇囂張的模樣,心有慼慼。

現在這些女人啊,是越來越不好惹了。

宋雨薇橫了他一眼,目光忽然轉到了進來的衛玄身上,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不就是那個……”

她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的師雲清。

他們師姐,嫁的就是這個人吧。

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師暄瞧著師雲清那張臉,一時間有些感嘆:“真醜啊……”

有所感應似的,師雲清微微偏頭,下意識地朝著門口看了眼。

仍舊是一片黑暗。

她眼角輕輕上挑,即便是披著一張醜陋的臉,卻仍帶著一股獨特的風情氣質。

那一眼的熟悉。

衛玄看著她灰敗黯淡的眼眸,臉色忽然一變。

他忽視身邊人的異常,輕手輕腳地走到師雲清的面前,顫抖著手在她的面前揮了揮。

師雲清面色迷茫,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似乎也不曾看見他。

宋雨薇登時沒好氣地怒道:“別揮了,我師姐看不見了。”

“衛玄?”師雲清聲音顫抖,她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狼狽地低下頭,想要遮住自己現在這副難堪的樣子。

衛玄忽然緊緊地抱住她,聲音顫抖:“雲清,雲清……咱們回家。”

男人的胸膛依舊雄厚寬廣,師雲清淚光閃爍著閉上了眼睛。

多日來的苦難,多日來的委屈,似乎在這一瞬間,都有了可以承擔的理由。

而這個屋子裡的另外一些人,卻大變了臉色。

師暄一巴掌甩在自己的臉上,緊接著就撲到師雲清的身前哀嚎:“姐,姐……”

原本好好的氣氛就這樣被打散,師雲清茫然地道:“師暄?”

“是我,姐,姐,你沒事吧?你眼睛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可不可以醫治,正好這裡是醫館,咱們叫大夫來看看。”

衛玄也緊張地摟住師雲清:“我讓軍醫過來……”

宋濂走過來冷淡道:“我會醫治的,只是王爺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他指了指師雲清,這個小師侄是整個杏林寵到大的,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這口氣,不僅他忍不下,整個杏林都忍不下。

師暄登時來了勁兒,抹了兩把鼻涕:“對,沒錯,就該給我姐姐一個交代,你說是要找我姐的,結果你沒事,我姐倒是出事了,就該給個說法。”

前面有宋濂虎視眈眈,一邊有師暄蹬鼻子上臉,衛玄忍住踹師暄兩腳的衝動,沉聲道:“這件事,是我的過錯。”

宋濂對於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但是想到師雲清的現狀,他還是任由衛玄將人給帶了回去。

而被留下來的夏將軍和士兵面面相覷,一顆心落到了冰窟窿裡。

“姐,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了?”

師暄看著自家被拾掇得利落美麗的姐姐,本是應該高興的,但是看見她黯淡的眼睛,卻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的。

師雲清手指下意識地在桌子上摸索著茶杯,卻忽然被人握住,緊接著手裡就多了個杯子。

她知道那是衛玄,便拿著杯子輕輕啜了一口,不怎麼願意詳談地道:“不注意把腦袋磕了,應該沒什麼大礙……”

那些是事,對她來說都屬於過去式了,過去的,就不要拿來讓人擔心了。

然而替她檢查過的宋濂卻是極為不滿:“確實是沒什麼大礙,手斷了也沒什麼大礙,無非不能行醫,眼睛瞎了無非也沒什麼大礙,無非是看不見罷了,我看你以後,也別想要子嗣了。”

他知雲清是不願意將這些講出來讓人擔心,但是宋濂也不願意讓她就這樣默不作聲,所有的苦都咽到肚子裡去。

“師叔——”師雲清有些無奈,這一抖落,不知又得讓人多擔憂,她便想引開話題,“安還在睡?”

“你是說那個小子?”宋濂語氣不甚在意,“救治得及時,又年輕體壯的,還死不了。”

在他看來,誰也沒自己這個小師侄傷得厲害。

師暄想起一同被搬回來將軍府的萬元安,臉色一陣古怪:“姐……你叫他什麼?”

師雲清能清晰地感覺到,握著自己的那只大手,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似乎感覺到了衛玄拉緊的心緒,她便出言解釋:“安是我在瀧水遇到的,我看不見,是他一路上送我過來的

,他是個啞巴,我也不知道叫什麼,他就寫了這個字給我。”

感激和愛情,她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啞巴?”師暄的臉色變得更加古怪了,他怎麼不知道萬元安還是個啞巴。

師雲清疲憊地揉著額角,她這一路上都是擔驚受怕的,這一會兒鬆懈下來,便忍不住泛起了睏意。

這一時間,也沒聽出師暄語氣中的古怪。

一直坐在旁邊不出聲的衛玄才道:“先去歇息。”

他將她輕輕抱起,往屋子裡走去。

周圍人看師雲清疲憊的樣子,會心地離開。

走了有一小截路,師雲清察覺到周圍似乎沒了其他人,便伸手攬上衛玄的脖子。

素手輕輕地在他的面頰上撫摸,凌厲的眉眼,高挺的鼻子,薄削的嘴唇,一個極為英俊的男人。

她輕聲道:“衛玄,我瞎了。”

衛玄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憐惜,然而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便不敢輕易表達出來,只能啞著嗓子道:“會好的,一定會。”

縱使尋遍這天下名醫,他也會替她醫好這眼睛。

師雲清輕笑,語氣微微抱怨:“瞎了便瞎了,只是你這態度,卻叫我不大歡喜。”

衛玄腳步一頓,停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

師雲清本以為他只會默不吭聲,正打算自顧自說的時候,他卻忽然道:“你說,我改。”

“嗤。”語氣中有些微微打趣,“你改了,拿什麼讓我稀罕?”

“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沉悶的性子,什麼也不說,新婚那幾日,好不容易多了些話,今日一見,又恢復老樣子了。”

忽而話鋒一轉:“可是,你想說什麼,我知道,自然的,我想說什麼你也知道。”

“如果當日是你面對那般抉擇的時候,也會選擇我,我豁出命救你,只是因為我願意,你不用愧疚什麼,也不欠我什麼,我願意這樣做,便這樣做了,你只要擔著就好。”

因為是最愛的人,所以這些選擇,只是想讓對方好好的。

他們的感情,不需要去愧疚。

“我知道。”衛玄將她放在床上,單膝跪地,替她脫下布鞋和襪子,大手捧著她的玉足,“雲清……”

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師雲清伸手去扯他的衣領,衛玄從宋濂那裡知道她手受了傷,不敢有絲毫反抗,只能順從地跟著她的力道撲在床上。

他手臂撐著床,把她壓在身下,卻只能看著,不敢靠近。

師雲清伸手吊著他的脖子,胡亂地湊上去,吻過他的臉頰,鼻尖,最後終於找到了嘴巴。

而後惡狠狠的一咬:“我要睡覺了。”

衛玄便替她蓋好被子,自己卻不忍閉眼。

這一覺睡得很沉,連夢境都未曾走入,便一直睡到了第二日太陽高照。

醒來時,衛玄卻是不在了身邊,只有幾個丫鬟魚貫而入,服侍著她穿衣洗漱。

“王爺呢?”她將銅鏡覆蓋在桌子上,從凳子上起身往外面走。

看也看不見,照了也白搭。

丫鬟趕緊扶住她:“稟王妃,昨日那位剛剛來府上的公子醒了,說是找王爺有事,王爺剛剛離開不過一刻。”

“公子?”師雲清琢磨著詢問,“可是那個昏迷著的?”

“正是那個昏迷著的。”丫鬟輕聲應答。

她剛剛踏出門檻,就聽見師暄驚喜的聲音:“姐,你醒了啊?”

“來了多久了?”師雲清一出門就感受到了投射在身上的陽光,就算看不見,也猜到這會兒也不早了。

難不成師暄一直在這裡等著?

看來這小子一如既往的傻。

“也沒多久。”師暄迎了上去,自發地頂替了丫鬟的位置,替她撐著傘,“萬元安那小子醒了,我也就剛才過來傳個話。”

“萬元安?”師雲清心中咯噔一下,聯合起剛才婢女說的話,她小心詢問,“你是說,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人?”

師暄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隱瞞的,反而是對萬元安頗為感激:“是啊,昨日你不是是他陪你到宣城來的麼,這次倒是多虧了他。”

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他。

安……萬元安!

也難怪了。

師雲清心中心中澀然,最後卻只是歉意嘆息:“是應該好好感謝他。”

恩情,終究是恩情。

恩大於天,也只能是恩。

“不過姐你怎麼會以為他是啞巴。”師暄最是不解的就是這點,這找到了就找了吧,萬元啊還非得裝啞巴。

“這一點,是有些奇怪。”師雲清回想了一番當初的情景,也只能揣測一番,“興許是有什麼苦衷,畢竟皇帝盯著忠義侯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了,你可查到那賣涼茶的是不是故意放毒?”

“這個啊……”師暄趕緊到,“我就是來給姐你說這個的,那賣涼茶的老闆沒什麼問題,不過最近他生意不好,在個遊方老道士那裡買了幾包玩意兒,說是放在涼茶裡就能招來生意,他就這麼幹了,宋濂師叔去查過了,是毒藥。”

“老道士?”師雲清蹙眉思索,怎麼會這麼巧,就讓他們給碰見了?

“那老道士後來沒了蹤影,不過龍影已經去追查了。”師暄趕緊接話。

他也覺得這老道士不對勁,毒藥這玩意兒,不貴,但是也值幾個銅板,哪個傻蛋會免費提供的。

明擺了存著害人之心嘛。

“師雲清!”

兩人正走著,便是聽見一聲尖銳的叫聲,這聲音著實熟悉又難聽得特別,她回憶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是撞壞了腦子,想不起來這聲音的主人了。

不過那說話的人倒是氣勢洶洶地衝到她面前,巴不得她死了似的怒問:“你居然沒死?”

這句話,也是有些似曾相識。

師雲清有些不確定地道:“明月……心?”

當初狩獵的時候,她似乎聽見明月心說過。

她來的路上,確實是聽見明月國的聖女要和戰王聯姻來著。

對方現在在這裡,似乎也說得過去。

師暄的反應也絲毫不慢,將師雲清護在身後,把傘一收就對著明月心:“醜女人,你怎麼說話呢,要死自己死去,上趕著倒貼的賠錢玩意兒。”

對待敵人,師暄的語氣比官員帽子裡藏的鶴頂紅還有毒上幾分。

明月心氣得幾近尖叫般咆哮:“我是明月國的聖女,你居然敢這麼對我,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

“彈丸之地,也敢稱國。”師暄不屑冷嗤,傘尖對準了她的鼻子,“快點滾開,別擋著道兒,你要再敢使什麼花招,小心小爺讓你醜上加醜。”

師暄的話,從來都是氣死人不償命的。

師雲清感嘆自家弟弟越來越口齒伶俐,下一刻忽然感覺自己的手上爬了什麼東西。

那東西不大,帶毛,腿應該挺多的,爬得也是飛快。

她還未曾反應過來,一股輕微的刺痛感就從指尖傳來。

蜘蛛!

師雲清忽然想起,下意識地將蜘蛛甩開,卻覺得有人攪動了眼前黑暗,讓她頭暈目眩站立不穩,她趕緊拉住師暄:“師暄,帶我……帶我回去。”

她怎麼忘了,明月國的這個聖女,擅長使毒。

師暄慌亂地扶住師雲清:“姐,姐你怎麼了?”

忽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地對著明月心:“是你,是你……”

明月心並不否認,反而笑得極為猖狂扭曲:“哈哈哈,她既然沒死,那我就幫她一把算了。”

“你……”

“師暄,找宋濂師叔。”師雲清腳下一個踉蹌,眼角卻忽然滲出兩道黑色的血,從她白皙的臉龐蜿蜒而下,頗為滲人。

師暄來不及同明月心計較,抱著師雲清就往宋濂住的地方跑,一邊跑一邊喊:“宋濂師叔,宋濂師叔……”

將軍府的四季海棠開了,粉的紅的白的,花團錦簇著,師暄像是一道風一樣跑過,帶起了不少的花瓣,無聲無息地落在師雲清的臉上。

她捻起一瓣花瓣,似乎也能看到那顏色似的。

師暄急急忙忙地抱著師雲清去找宋濂,半道上就給碰到了。

然而宋濂檢查了一番師雲清的情況,非但不生氣,反而大笑出聲,拍著手連著說了幾個好。

師暄以為宋濂氣昏了頭,眼睛都快急紅了,牙齒咯咯作響:“宋濂師叔,我姐都成這樣了,你怎麼還笑……”

宋雨薇雖然是宋濂一手養大的,但是對於醫術,那是一星半點也沒有學到,她也跟著道:“師父,你不會是氣傻了吧?”

難不成師姐的病情真的很重,已經把自己師父氣到這個地步了?

宋濂臉上盡是喜悅,絲毫不為兩人的質疑而感到憤怒,反而掉頭問做得端正的師雲清:“雲清可有哪裡不舒服?”

師雲清手指捻起一瓣花瓣,細細把玩上面的紋路,唇角微微掀起,帶著笑意地道:“感覺很好。”

自離開皇城以來,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感覺像這般好過了。

兩人像是在打啞謎一樣,弄得師暄不明就裡,宋雨薇亦是一頭霧水。

宋濂一拍兩個後背的腦袋,朗聲笑道:“雲清這一次是因禍得福了,她腦袋裡面的淤血,本來我是不敢輕易給她化掉的,沒成想,今日反而從眼睛裡面排出來了,這不是因禍得福,又是什麼。”

師暄大概能聽懂一些,不過想到明月心的蜘蛛毒得很,又緊張兮兮地問:“可是那個醜女人放蜘蛛咬我姐姐,宋濂師叔你難道不先給我姐姐解毒嗎?”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解什麼毒,你姐姐不怕那些。”宋濂收回銀針,也是頗為感嘆,“你姐姐什麼毒沒見過,這點毒算什麼,你要有這個擔憂的時間,倒不如去通知王爺。”

雖說雲清沒出什麼事,但是那女人明顯心懷鬼胎,絕對不能放過。

話音剛落,便看見衛玄走了進來,便走邊問:“通知我什麼?”

他視線下意識地落到師雲清的臉上,以及那兩道濃得如墨的血痕。

他臉色驟然沉了下來,眼中溢位一抹暴虐,堪堪維持著平穩的聲音詢問:“誰做的?”

師雲清掀開茶杯蓋子,隨意地將手中的花瓣扔在裡面,眯著眼睛向衛玄招了招手:“這麼生氣做什麼,你過來,我同你說。”

衛玄忍著怒氣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粗糙的手掌摸著她細嫩光滑的臉頰,想要拂去那兩道血痕:“痛不痛?”

他想到昨晚才說過要保護好她,今日就讓她發生了這種事情,便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

師雲清搖頭,慢吞吞地道:“很舒服。”

她將事情的起始講了一遍,帶著笑意的道:“你說,她若是知道自己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會不會氣死?”

明月心最是看不慣她,而她啊,正好對於明月心也喜歡不起來。

師雲清不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兒,但是別人都這麼欺負她了,她說什麼也要還回去的。

不過衛玄明顯比她更氣,若不是師雲清抓住他的手,他怕是早就拿著劍把那女人捅成個篩子了。

“師姐你想怎麼做?”宋雨薇適時湊過來,眼睛閃亮,“下毒,還是直接扒皮抽筋?”

她醫術不擅長,但是武功卻是一等一的好,對付一個明月國的聖女,還是自信能做得好的。

只是這方法太血腥了,師雲清搖頭否定:“哪用得著這麼麻煩,你信不信,我只需去她面前走兩圈,她便會氣得吐血。”

宋雨薇自然是不信的:“有這麼誇張?”

這種人,得小肚雞腸到什麼地步啊?

“我便帶你去試試。”師雲清由衛玄攙扶著起來。

師暄也隨之跟上。

宋濂瞧見這幾人都要去,猶豫了一會兒,便不打算摻和進這事,只對著宋雨薇道:“照顧好你師姐。”

宋雨薇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師父,我會的。”

衛玄早就在明月心的身邊安插了不少的探子,對於她的行蹤也是瞭如指掌,扶著師雲清就往將軍府的偏院走。

然而剛剛走到門口,幾人便聽見一陣陣喘息呻吟,還夾雜的床吱呀搖晃的聲音。

宋雨薇到底是個女孩子,年齡又偏小,登時羞紅了臉,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居然在別人的府邸白日,白日……”

那個詞她實在是說不出口,便頹然放棄,心裡只餘下濃濃的鄙夷。

師暄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抱著手臂吊兒郎當地給她科普:“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等會兒,你還能看到更厲害的。”

想當初,他也是這麼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直到明月心不知廉恥地住進了這偏院,還在這院子裡上演活春宮,還被他撞見,他心裡就只剩下了噁心。

他瞧見外面放了盆水,上前端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師雲清道:“姐,你先轉身吧……”

這些骯髒的東西,又怎麼能入姐姐的眼睛。

師雲清也意識到不該看,淡然轉身,將腦袋埋在衛玄的胸膛上,衛玄便下意識地將她攏入懷裡。

師暄看他們兩人恩愛的樣子,腦海中閃過一道人影,忽然噎得慌,一腳踹開房門,風風火火地衝了進去。

緊接著外面的幾人就聽到譁的一聲,而後又看見師暄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

“啊——”一聲尖銳的叫聲刺破雲霄。

師暄早有先見之明地捂住耳朵,等人尖叫完了,才撇嘴厭惡地說:“醜女人,放蕩,不知檢點。”

他聲音故意放得很大,便是裡面的明月心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她匆匆裹了件絲質的衣裳,赤著腳走了出來,眼睛氣得發紅:“師暄,我要殺了你。”

她臉頰酡紅中帶著憤怒,裸露出來的大腿上除了那些醜陋的紋路,便是密密麻麻的吻痕,一看就是縱慾過度還欲求不滿的樣子。

而她的身後也跟著走出三個英俊的男人,做小媳婦兒樣的冷眼看著師暄。

“三……三個?”宋雨薇頓時目瞪口呆,簡直像是被毀了三觀的樣子。

這個女人,居然同三個男人……

明月心本想諷刺她,誰料轉眼就看到了衛玄,心中的邪火頓時又躥了出來,她舔了一下嘴皮,笑容邪肆地道:“衛玄,你來找我……”

“當然是來感謝你的。”師雲清轉身接話,嘴角幾乎是泛起和她一模一樣的笑容。

一種笑容,在兩個不同的人身上,便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現。

一醜一美,高低立見。

明月心的視線終於是落到了師雲清的身上,她的神色變得極為難看。

沒有想到,居然沒有毒死她。

她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指尖彈出一隻細小的蜘蛛。

一道劍光迅速閃過。

師雲清瞧著被衛玄斬落的蜘蛛,一腳踩了上去:“明月聖女,你也不用放蜘蛛咬我了,沒用的,這次來,我正好是為這件事感謝你的。”

“對了,你的蜘蛛很好用,本來我這個瞎子,不知要瞎多久,多虧了你這蜘蛛毒,我才能這麼快的就看見。”

她對著她笑笑,語氣裡是濃濃的慶幸:“說實話,能看見的感覺,是真的很好,你養了這麼多的蜘蛛,倒是也有點用處,可惜……被我踩死了一隻。”

說著,師雲清又移開了腳,底下那只蜘蛛早就貼在地上,成了薄薄的一張紙。

衛玄皺眉看著她那雙鞋,打橫將她抱起,隨後將那雙鞋脫下來扔在一邊。

師雲清早就習慣了他一言不合就抱人的習慣,在他的懷裡尋了個舒適的位置。

居然是這樣,居然是這樣。

明月心掐著手,死死地看著兩人,嘴唇都快被咬破了。

本以為是能毒死這個女人,沒想到反倒幫了她一把,明月心頓時一口氣憋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梗得難受至極。

而兩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更是讓明月心感受到了巨大的屈辱。

此刻,她恨不得將衛玄懷中的師雲清扒皮抽筋,嗜血吃肉。

“衛玄,你不要忘了,我此次來,代表的可是明月國。”語氣中隱含威脅。

師暄不屑地抱臂回擊:“明月國又怎麼樣,早就說了,你們明月國就是一個彈丸之地,要碾死你們,就跟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他身處小指頭比了比。

“你,你……”明月心怒火攻心,嘴角溢位幾絲鮮血,搖晃著差點就倒在地上。

所幸她身後的人眼疾手快,才免去了她的這份狼狽。

師雲清拍拍衛玄的手臂,示意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可以回去了。

衛玄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宋雨薇仔細瞧了瞧明月心的嘴角,感嘆道:“原來真的會小肚雞腸到吐血啊!”

這話一出,明月心又是一個搖晃,恨恨地瞪了眼宋雨薇。

不遠處傳來師雲清淡淡的聲音:“雨薇,走了。”

宋雨薇登時轉身亦步亦趨地跟在兩人的後面。

倒是師暄走得時候,趾高氣昂地哼了一聲。

“啊!”明月心氣急,扯住身邊男寵的頭髮就砰砰砰地往門框上磕,瞬間那男寵的頭就蜿蜒出一道血痕。

只是由於怒火攻心,明月心沒磕兩下,自己就朝後面倒下,不省人事。

聽著後面傳來的陣陣驚呼,師雲清滿意地笑了:“明月心這次來,怕是什麼好處都沒有撈著了。”

衛玄要反,明月心肯定是想藉著這個機會拿下衛玄,而明月國會支援明月心,怕是想扶持出一名皇后。

可惜,這如意算盤打得響是響,就是錯得一塌糊塗。

兩人視線交匯,心意相通,衛玄便覺得心中鬱氣散去,無比舒暢,也情不自禁地隨她淺笑:“你若是還想報仇,我便將她多留一陣子。”

他便是愛極了她這副狡黠又囂張的樣子,鮮活得宛如一朵盡情綻放的月季。

“那便還是算了吧,欺負多了,難免的就有抵抗力了。”師雲清劃撥著唇角,“不若你先替我解決另一件事。”

衛玄疑惑詢問:“什麼事?”

底層建設才能保證全域性牢靠。

師雲清將昨日在城門的事情娓娓道來,言語犀利,由小見大的,指出了一系列的隱患問題。

衛玄明顯聽進去了她的建議,所以隨之擰緊了眉頭,直到她停止了自己的闡述,才點頭認同說:“這件事我會好好地查下去的。”

昨天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幾個士兵也領了罰,至於其他的,他確實是忽視了。

他對軍隊的要求一直比較嚴格,久而久之的,這個軍隊也給他一種比較嚴格的印象,所以他就放鬆了對軍隊的管理。

現在看來,是該整頓一下了。

師暄不遠不近的跟著,也能聽到兩人的談話,嘴巴一撇:“還用得著好好查嗎,早就說了,上樑不正下樑歪。”

他早就說過了,軍隊裡面出現了問題,偏生沒人信他的。

到底是戰王的軍隊,他的威信已經低到了塵埃裡。

語氣裡帶了濃濃的怨氣,師雲清眯著眼回去瞧他,淡然反問:“既然知道了怎麼不去處理?”

她倒是能猜出師暄的幾分心思。

但是,知道就不代表會贊同。

師暄被問得一愣,隨後聳肩表示自己的無奈:“沒有人信我的唄。”

“沒人信你,怎麼不去找證據?”師雲清繼續問。

在衛玄的軍隊裡,師暄是個從六品的昭武校尉,雖然是散官,實權也少,但是只要一個機會,就能提拔上去。

比如說這一次。

偏生師暄估計是所有的才能都用在了打仗上,其他的事情那是一點兒都拎不清楚,白瞎了衛玄將他提拔到這個位置上。

這兒也沒有外人,師雲清說話也是相當的不客氣:“你若是能動動腦子,找出證據,肅清軍隊,又怎麼會沒有人信你,師暄,信任不是白來的,總得自己去掙。”

這兩年把這小子放出了,心倒是跟脫了韁的野馬,可惜方向卻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

顧及到這小子的自尊心� �師雲清的話語點到為止。

然而師暄還是愣在了原地。

他其實很少被教訓。

他腳步停下來之後,就停在原地沒有動過,有點迷糊,又有點頓悟。

宋雨薇看他呆愣在原地的樣子,還以為他受到了打擊,幾番糾結之後才出言安慰:“師暄啊,師姐她人是嚴厲了點,不過……”

“其實並沒有說錯。”師暄一語道出了她未完結的話。

宋雨薇嬉笑道:“你知道就好。”

師暄摸著下巴翻了個白眼。

他又不是女人,一點的訓斥都受不得。

雖然他還是不大明白姐姐這麼說的用途,但是既然不知道,不如就先去做一做。

想到就幹,他本來打算跟上的腳步一轉,往軍營去了。

走在前面的衛玄倒是有幾分詫異,他眉頭一挑,帶著幾分好奇:“你今日怎麼捨得對他下重言了?”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妻子對於這個弟弟的看重。

簡直就是當眼珠子護著,對她自己都沒這麼上心過。

師雲清淡淡道:“總要有個人指導他走正確的路,你在軍營之中,也不用太護著著他了。”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衛玄應了一聲,想著自己該怎麼鍛鍊師暄,不能太重了,也不能太輕了,他隨口贊了句:“他在軍事方面很有天賦。”

這話倒也不違心,當初在進攻西域的時候,師暄靠著靈敏的感知力,避免了很多的危險,甚至還打了勝仗。

他所欠缺的就是領導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