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處處充滿矛盾。
比方說，你絞盡腦汁、精打細算想在商家炒作的購物節省錢，反而是你花錢花的最多的時候。
比方說，一個人總是麻煩纏身，工作不斷，但當他突然無需工作時，又不知道該幹什麼。
其實他知道的……
李駭早就想好了，一旦可以休息，他就沒日沒夜地把積壓已久的遊戲們全部打通關。
然而，他現在握著手柄，遊戲角色即將面臨一場難度極高的BOSS戰，但他卻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無聊。
沒錯，太無聊了。
李駭仔細反省了一下自己，兩年來，他真正打通關的遊戲屈指可數。
其他的遊戲玩家的迴圈是：買遊戲——打遊戲——通關遊戲——買遊戲……
而李駭的迴圈卻是：買遊戲——打遊戲——買遊戲——打遊戲……
他大概是染上了西方巨龍的壞毛病，真正享受的樂趣不是玩遊戲，而是屯遊戲。
哈~~
又是一個巨大的哈欠。
被設計為手殘玩家的噩夢的難度超高的BOSS，只用了三十秒，就倒在李駭控制的角色的刀下。
畢竟只是遊戲設計師設計出來的東西，BOSS的戰鬥邏輯對兵孩來說太容易被猜透，而那些挑戰玩家反應速度的BOSS技能，在李駭的動態視覺中就等同於慢動作。
這款新的動作遊戲已經對李駭毫無吸引力，他按下退出鍵，放下手柄，電視畫面進入待機畫面。
李駭看著從電視屏幕右上角延伸下來的閃電狀的裂痕，放空大腦。
兩天前的那個後半夜，費暢對李駭隔空一掌，這臺電視就被掀飛起來，落地後就磕出來這大一個裂口，但居然只是“皮外傷”，不影響正常使用。
透過這兩天的觀察，費暢依然一切正常，所以李駭和費暢商量了一下，決定再等兩天之後，找一個空曠的場地，測試費暢開啟安全鎖後的情況。
放空了一會。
李駭聽到門口有人的心跳聲。
他沒有聽到腳步聲，因為那人是專業的。
門被開啟，顧芝走了進來，一邊盯著盤腿坐在地上的李駭一邊換拖鞋。
“你打坐參禪呢？”
“我倒是想，可惜我六根不淨。讓我不吃肉，不如殺了我。”李駭說。
顧芝走向陽臺，把窗簾拉來，陽光以毫不吝嗇的姿態鋪灑進來。
李駭用手遮眼。
“幹嘛啊？”
“你說幹嘛。”顧芝蹲在李駭旁邊，把散成一片的遊戲盒子整齊地壘起來。
“你收拾這些幹什麼？”李駭說。
“太亂了看著礙眼。”顧芝說，“再說又沒讓你收拾。”
她拉李駭胳膊一把。
“起來。”
“我屁股下面沒東西。”李駭說。
顧芝使勁。
李駭犯不著在小事方面跟顧芝作對。
他被顧芝拉了起來，然後往後一倒，懶懶散散地癱在了沙發上。
顧芝嘆了一口氣。
“有事說事。”李駭說。
“我很擔心你。”顧芝說。
“擔心什麼。”李駭說。
“你覺得這個狀態正常嗎？”顧芝說。
“只不過是偷懶而已。”李駭說。
不。
這比偷懶嚴重多了。
有一種藏身於雪山的狼，肚子像個無底洞，所以它必須不停地捕獵食物，但卻總是吃不飽。
飢餓讓它異常殘忍與兇狠，餓到極致時，它會鑽進熊巢，用鋒利無比的牙把冬眠的熊咬死吃掉。
即便是最厲害的獵人，一旦發現到這種狼的足跡也會立馬逃走。
而當它吃飽的時候，恰恰就是它的死期。
吃飽後，狼便不再出門打獵，縮在溫暖的狼窩裡睡覺。
但為捕獵而生的尖牙卻因為缺少與獵物骨骼的磨耗，而不停生長。
睡夢中，尖牙刺穿口腔，狼慢慢流血而死。
很多從戰場生還的老兵，就像這種狼。
和平生活讓他們已經被釋放開的殺戮天性無處安放。
和平生活無法調動他們的激情。
他們變得鬆散，變得渾身無力。沒有警惕心，沒有堅持的目標，之前所有超負荷產生的副作用和後遺症，就會在這個時候一起找上門來算賬，身體很快就垮掉，接著就是精神。
李駭前不久經歷了一場又一場大戰，阿修羅王覺醒了一次又一次，在沒有任何緩衝的情況下，突然就這麼解甲歸田，他的身體很有可能從極強的狀態急速坍塌到極弱的狀態。
更可怕的是，這一切，他自己是無法察覺的。
就像普通人放任自己，不知不覺就變胖一樣。
人變胖不會死。
李駭變廢會死。
“我們切磋兩把。”顧芝說。
“打什麼？你隨便挑。”李駭說。
“我不是說打遊戲，而是你和我。”顧芝說。
“阿修羅和阿修羅王？何必浪費時間，你清楚不是我的對手。”李駭說。
“那是以前。”顧芝說。
“哦？”李駭眼睛一亮，突然坐直身體，“你覺得你自己變強了？”
“怎麼，只允許你自己變強嗎？”顧芝說。
如果顧芝突然間變強，很有可能是天音環的功勞。而天音環能強化奇人的事情，李駭還沒對顧芝說。
“那我們就試試。”李駭說。
地點當然不能繼續選家裡。
電視已經這樣了，再摔一下肯定完蛋。
李駭開車帶著顧芝來到他之前閉關三天的那個訓練場。
一根粗粗的鐵鏈纏住了大門，掛著一把沉甸甸的大鎖。
“你來還是我來？”
李駭問。
顧芝笑了笑，徒手把鐵鏈拽斷。
她果然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變強了。
訓練場沙地上還停著用來拴住阿修羅王的壓路機和被阿修羅王扯斷的鐵鏈。
“看來他們特事隊有點偷懶啊。”李駭說。
“你很喜歡偷懶這個詞。”顧芝說。
“不，我喜歡偷懶這個狀態。”李駭說，“你先熱熱身，然後我們就開始。”
“我們已經開始了。”顧芝一拳打在李駭的腰側。
李駭倒地，手一撐，整個人就又彈了起來。
顧芝的腳已經踢到他的臉上。
他雙臂一擋，朝後退去。
顧芝把李駭當做人肉沙包，連環踢擊，砰砰砰的悶響不斷。顧芝突然左腳一旋，使出轉身後踢，右腿猶如拆樓機頂端甩出的威力無比的大鐵球，正中李駭的胸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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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駭朝後方飄蕩出去。
即便胳膊擋住了踢擊，但衝擊力還是頂的他胸肺發悶發疼。
“夠狠啊，直接就開啟第二道安全鎖。”李駭盯著顧芝那雙玫紅色的瞳孔，準備認真對待。
顧芝躍空，右腿如戰斧劈下。
李駭一躲，顧芝的右腿落地，一跺，左腿筆直踢出。
李駭躲閃不及，用左掌接住。
砰。
兩人四周的空氣震出氣旋。
長腿的後面，顧芝笑道：
“我的安全鎖還沒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