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星號的船員最近感到十分疑惑。
從船長到船員, 天狼星號的全體人員都是牛津本地人,他們的業務範圍囊括了走私、偷獵、運輸、非法入境……等一系列放在牛津法律裡絕對屬於違法的行為,不過由於他們的城市意志實在可怕,他們倒還沒有把犯罪的觸手伸向打劫商船上。
誰都知道往來商船都是要給牛津繳納關稅的, 他們打劫商船就等於打劫牛津意志, 敢對商船下手,瘋人院都不會給他們留個位置。
不過就算不做這一本萬利的生意, 他們平時賺得也夠多了。
正常來說, 獵人不太可能將所有獵物帶回牛津,為了狩獵價值更高的獵物, 他們一般會在仙境中處理一部分戰利品,同時, 很多珍稀的獵物在帶出仙境之前就會變質, 獵人們只能在它們變質之前自行處理。
就像價值千金的大魚在遠洋漁船上也不值一提一樣, 許多在外界難得一見的獵物都因為運輸問題而被獵人們放棄。
於是, 牛津漸漸出現了許多像天狼星號這樣的黑船,他們會開著飛船在仙境裡兜圈子, 一旦收到獵人發出的定位, 就飛過去買下他們的獵物,再返回牛津高價賣出。船員都是牛津本地人, 知道仙境的危險性, 但還是自願為了錢財出生入死,對他們來說,與其為了榮譽和尊嚴在仙境裡殊死拼殺, 不如賺足了錢在甜夢鄉里醉生夢死。
狩獵季是他們做生意的好時候,這時候他們都在仙境裡忙忙碌碌,直到狩獵季結束,他們才會重啟他們的運輸生意。
這原本也是天狼星號的計劃,但好巧不巧,牛津今年選擇的代行者用一槍洞穿了紅心女王風暴團,開啟了一條通往天空的道路,於是一單單加急生意湧了進來,報出的價格讓天狼星號的船長根本不忍心拒絕,左思右想,還是忍痛決定開這一趟船。
而在暴風季急著離開牛津的人,沒幾個身上沒有隱藏著重大的秘密,天狼星號的船員大都是這行的老人,很清楚必要時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比如他們新的代行者——真奇怪,哪有剛剛獲得城市意志的眷顧就離開的——在上船時行李裡明顯裝了個人,但這和他們有關係嗎?這位代行者錢給得夠多,他們也識趣,願意給人一個方便。
就連那個剛入夥的小檢查員也懂對這種事要視而不見。
只不過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代行者,在發現對方帶了個人後,難免對他多了幾分好奇。
而這份好奇很快轉變成了深深的疑惑。
天狼星號的造價和正常客船不能比,因此無關緊要的地方造得十分偷工減料,就比如說,客艙的隔音效果實在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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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小檢查員從霍克門外路過時,總能聽到房間裡傳出奇怪的動靜。
像是喘息聲,撞擊聲,還有一切動靜結束時的水聲……
小檢查員:“……?”
他去查了下霍克房間的水錶,發現他這幾天耗水量大得不正常。
小檢查員:“……”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事。
帶著滿腔愁思,他心事重重地來到餐廳,正好聽到其他人聊到霍克。
“為什麼你們好像都認識他?”
聽他這麼問,端著咖啡的大副和周圍幾個老船員紛紛笑出了聲。
小檢查員目露迷惑,大副拍了下他的腦袋:“你先想想為什麼我們幾天前就知道要跑這一趟船吧——那時候紅心女王可還在我們頭頂上。”
做這行就是要消息靈通,自從霍克在失蹤兩年後離奇地走出了仙境,天狼星號就嗅到了不一樣的資訊,雖然不至於湊上去噓寒問暖,但也釋放了足夠的善意,於是幾天後,他們從這位獵人那裡接到了這一趟生意。
在風暴季離開牛津?
從霍克冷淡又篤定的態度裡,天狼星號的船長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真相。
迷失在仙境裡兩年的人是怎麼正常地走出仙境的?
……只可能是他得到了城市意志的垂憐。
於是前腳代行者開啟了通往天空的道路,後腳天狼星號就停在了仙境外等待開船。
等笑夠了,大副漸漸收斂了神情,咖啡的熱氣模糊了他臉上的唏噓:“……但他也是可憐。”
小檢查員:“?”
“知道我們這裡的代行者都是什麼結局嗎?”有人說,“一年後我們就只能在瘋人院見到他們了。霍克估計也是知道這點才跑得這麼快吧。”
“想想看他以前那副傲慢的模樣吧,誰看不出來他就是不想當代行者?我不相信牛津意志從來沒有察覺到他的小把戲……”
“但祂總是能得償所願。霍克不也是屈服了嗎?他已經在仙境裡呆了兩年,繼續拒絕恐怕也不會有下一次機會了,說白了,計算祂的眷顧是塗著毒藥的荊棘,又有誰能拒絕……”
霍克是如何成為代行者的,恐怕現在的牛津已經被這個話題引爆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朔清這團迷霧,從中抽絲剝繭,還原出前因後果。
可惜船已經離開了牛津,討論他們是無法參與了,但離這麼遠,也不用擔心說什麼被牛津意志察覺。
於是一群人說著說著,這團迷霧在他們嘴裡過了一圈,也染上了點不一樣的顏色。
他是怎麼迷失的?這裡面是否有牛津意志的干涉?在他迷失在沒有邊際的仙境時,這座城市的意志是否噙著嘲諷的笑意?
當霍克終於向掌控他生死的神明低下頭顱時,他又是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
不怪這群船員在這裡八卦,實在是每次城市意志選擇代行者都是一件大新聞,要是他們還在牛津,估計和人打招呼時都要用這個話題作為開場白。
更別提這次的代行者身上的話題,可以說是一個比一個勁爆。
生性孤僻又實力強悍,屢次拒絕成為代行者,在仙境裡迷失兩年後安然歸來,歸來時抱了個人,為了懷裡的人當場開槍,之後爆出成為了代行者,緊接著匆匆離開牛津,行李箱裡還裝了個人……
新聞的主角近在咫尺,很難不讓人多想。
在熱烈的氣氛裡,所有人的八卦熱情都空前高漲,小檢查員身處其中,也被帶得有些心緒激盪起來,很想和所有人分享一下他的發現。
“我……”他舔舔唇,“我這幾天……”
“大聲點!”旁邊有人鼓勵他。
受到了鼓勵,小檢查員猛地挺直背,在所有人期待的視線裡提高了聲音:“我聽到霍克在房間裡亂搞!”
他說完這句話,眾人的笑聲幾乎震穿餐廳的牆壁,餐廳裡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和誰?”有人喊。
……
水波一層層消失在地板上,淋浴室裡水聲間歇。
牆壁在投影下轉變成鏡面,倒映出青年消瘦蒼白的身形,黑髮還沒來得及吹乾,看起來有些長,溼漉漉地貼著後頸,水珠不斷沿著脊背流暢的線條往下流,一滴水滴落在他的眼睛上,被他下意識眨眼抖落。
殷凝晝對著鏡子看了看,挑剔地捏捏自己的胳膊,不禁感嘆時間還是不夠。
想想他以前,雖然身體也不算太好,但也沒有這麼虛……還得多練練。
他一面嘀咕一面往外走,等走出去,頭髮也已經被吹乾了,他三兩下套上衣服,餘光從衣服縫隙裡看見一團黑色。
等穿好衣服,殷凝晝也看清了趴在床上那一團是什麼了。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胳膊肘搗了搗艾殷,示意他給自己讓點位置:“日記就這麼好看?”
艾殷正看得入迷,原本趴地好好的,被殷凝晝一撞,一不留神翻了個個,差點從床上滾下去,一對爪子在空中亂揮。
好險殷凝晝急忙抓住了他的尾巴,小煤球才沒滾到地上去。
艾殷被提著尾巴救上來,整隻貓還有點懵,被殷凝晝放下去的時候,他四爪攤平趴在床上,好像一隻扁扁的倉鼠。
等緩上勁,他想起剛才殷凝晝問他的話題,遲一拍回答道:“我不知道那些事。”
“……”這個小插曲後,殷凝晝也有點尷尬,停了一下,看艾殷好像沒有追究的意思,才若無其事地繼續問,“那你看出什麼了?”
發現遺蹟之後,殷凝晝本來想儘快去探索的,但還沒準備好,這邊船也即將抵達華庭海了,他只好下線愚者賬號,回到自己的身體,準備下船。
他這邊忙忙碌碌,艾殷倒是沒什麼事,於是小煤球本著“瞭解自己就是幫助代行者”的想法,開始看起了小少爺的日記。
殷凝晝閱讀速度多快,翻一遍就記住了,再說五六歲小孩的日記也不用細看,反倒是艾殷,雖說城市意志不能用人類的年齡來衡量,但他的一部分思維方式居然詭異地能夠和五六歲小孩對接上,因此在這邊看日記看得津津有味。
艾殷想了想,認真回答:“他們說的肯定不是他的弟弟。”
“看出這點算你有進步,多虧我教導有方。”殷凝晝先自誇一番,才懶懶地說,“他們估計說得比較含糊,小少爺呢又想要個弟弟,所以直接聯絡起來了,拋開這些小孩子的幻想,他們在說的很明顯是別的東西。”
至於到底是什麼東西……現在還不好說。
殷凝晝也試著查了那個名字,不過沒查出什麼東西,問牛津和巫渝也沒有結果,他們最後建議殷凝晝要不要去問問其他城市意志。
對於這個結果,殷凝晝也不是沒想過。
如果是艾殷隱藏的秘密和那個遺蹟有關,那麼這起碼是數億年前的事,而牛津和巫渝都是三百年間才建立的城市,一無所知也很正常。
不過說起來,奈亞拉託提普這個名字聽起來挺不錯的……難得有個名字他這麼喜歡。
殷凝晝想了想,發現小少爺好像沒有英文名,這個總不能一直沒有,他看“奈亞拉託提普”這個名字就很好,反正弟弟是不存在的,那麼他要了這個名字不是很正常嗎?
想了想,殷凝晝快樂地把奈亞這個名字佔為己有,打算明天就給自己安排上。
至於艾殷的這些事還需要慢慢查,殷凝晝暫時不著急,他打算先把注意力放在接下來的會面上,等空下來再說。
大概是看出他的期待,艾殷也不沉迷日記了。
“你當過華庭海的代行者?”
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艾殷想想當初在巫渝看到的那一幕,覺得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果然,殷凝晝爽快回答:“那當然。我們可是一起抽菸打架喝花酒的好兄弟。”
想想當年他往舞廳裡一坐,半個舞廳的人都向他側目,等手下打發走上來獻殷勤的老闆,他倆一起看臺上的舞女跳舞,那真是別提有多快樂。
想到這裡,殷凝晝不禁對自己接下來的旅程躍躍欲試起來。
不知道現在的華庭海是什麼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晝晝:社會主義兄弟情。
咳,我之前說的,好稱呼的暱稱來了。
就,就,奈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