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客運飛船在港口停下，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混在人群裡走出港口，望向眼前的城市。
“這就是艾殷？”其中一個感嘆，“這裡真的誕生了城市意志？”
他的同伴微微皺眉：“小聲點，我們不知道k是否恰好往這裡投下視線。我們的任務只是確認，然後記錄，剩下的是上面那些大人的事。”
先前的人嘆氣：“如果不是我們聽不見k們的聲音，哪需要實地探查這麼麻煩，只要問問艾殷有沒有誕生新的城市意志就好了。聽說艾殷意志已經選擇了代行者？這下那些老家夥有得頭疼了吧，他們可是做夢都想找到還沒有選擇代行者的城市意志。”
“殷渚先生的理念也沒有錯，”他的同伴不贊同地皺眉，“雖然我們不應該干涉城市意志選擇代行者，但總是看著k們眷顧沒用的人也是一種浪費，就好像艾殷，你又不是沒看過殷凝晝的資料，這種人居然也能獲得艾殷的眷顧，真是……”
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
兩個人不再交談，並肩走出了港口。
……
“看啊，是錢。”殷凝晝用抑揚頓挫的語調說。
“是錢。”艾殷。
殷凝晝和艾殷看著畫面裡的金屬，一人一城的眼中都閃爍著金錢的光芒。
“你不知道有礦脈嗎？”殷凝晝有些不解。
艾殷也挺委屈：“採礦點在城市範圍之外。”
殷凝晝表示理解：“沒關係，在你周圍就行。等我回來……”
話沒說完，殷凝晝輕快的聲音突然變了個調：“這個先放放。”
他盯著畫面裡的人影：“看起來這幾位朋友沒什麼契約精神。”
畫面裡，星盜們一個個走出礦工家，然而出門後，他們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轉身望向礦工的房子，一雙雙手伸向了腰間的槍。
顯然，拿到訊息之後，他們打算滅口了。
以他們攜帶的武器……如果不攔一把，這幾排房子都能直接蒸發。殷凝晝舔了舔牙。
“這個距離有點遠。”艾殷估算了一下殷凝晝現在的速度，說，“你可能趕不上。”
殷凝晝：“這就要靠你了，你把我瞬移過去。”
“……”艾殷眨眨眼，又去研究了一下，乖乖回來報告，“但是只有在重新塑造載體時可以這麼做。”
重新塑造載體，或者說死亡後可以指定復活位置。就像遊戲裡死回城比飛回去快一樣，殷凝晝怎麼衝刺也比不上死一下快。
殷凝晝：“這我知道。”
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畫面：“準備一下吧，小朋友。”
……
採礦點在哪不重要，只要在艾殷星上就沒問題。不過對礦脈有想法的不止殷凝晝，還有這些千里迢迢跑來艾殷的星盜。
拿到了礦脈的位置，星盜如約給出了報酬，留下驚喜交加的礦工，離開了他的家。
幾個星盜簇擁在為首的男人身邊，其中一個問：“頭兒，接下來怎麼處理？”
男人從煙盒裡拿了根菸，在煙管上彈了彈，透明的煙管裡頓時煙霧湧動，他咬住煙，含混地說：“怎麼處理？艾殷沒有城市意志，殷家還剛剛死了個乾淨，直接處理了。”
聽他這麼說，手下們對視點頭，從腰間抽出了槍，對準了身後的房屋。
艾殷港口的檢查不嚴，把小型武器帶進城市不算難事，雖然辦不到製造覆蓋城市的爆炸，但一槍讓一棟房屋人間蒸發還是沒問題的，至於會不會殃及周圍的居民，這就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熾烈的光在槍口凝聚，壓縮，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光束，衝向前方的房屋。
一瞬間的靜默後，強烈的亮光迅速膨脹，將小小的房屋包裹在內，輪廓在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的光中融化，如同陽光下融化的雪。
蒸發的範圍被約束在星盜們的身後，為首的男人吸了口煙，轉頭問：“結束了？”
他的手下笑著收起槍：“當然……”
話音未落，他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了異樣。
不等他提醒同伴，形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轟！”
下一秒，在場的所有星盜都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熊熊燃燒的金色光焰倏地低了下去，如同摩西分海一般，從中分開了一條道路，隱約露出一道身影。
人影從中一步步走出，四散的衣角光焰騰飛，從跳躍的焰尖掠過，剛剛囂張的光焰霎時被壓在地上，只剩下薄薄一層貼著地面湧動，彷彿匍匐在某種無法解釋的可怖力量下瑟瑟發抖。
“什麼人……”剛剛開槍的星盜之一喃喃。
人影踏出火海，將肩上和懷中的人放在地上，抬頭看向星盜們。
他抬起頭的剎那，眾人只覺得無法形容的恐懼陡然竄上大腦皮層，讓他們條件反射地握緊槍，一聲聲“咔嚓”聲後，所有的槍口都對準了走出的人影。
他們驟然收縮的眼瞳裡倒映出半黑半白的面具。
黑色哭臉，白色笑臉，半哭半笑的愚者抬起手，純銀手杖落進他的掌心，光焰在禮服上鑲上泛金的邊，面具上陰影詭譎不定。
他的身軀還在燃燒，金色的光焰纏繞在傷口上，血溢位的瞬間，就被高溫蒸發乾淨，光焰吞噬著他的血肉，金色的光點緊接著湧上去，重新塑造肌肉和皮膚，那具身體重複著破壞和重構的迴圈，然而被那張詭異的面具遮掩，沒人看得出他的情緒。
即使被數把武器指著，他看起來依舊無動於衷。
礦工的小女兒還保留一點意識，模糊看到那張詭異的黑白面具，恐懼遲一步被激發，讓她虛弱無力地掙扎起來。
然而她心中可怕的陌生人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就把她放了下來，這讓她微微一愣。
她最後看到陌生人轉過身，用瘦高的身體擋住了壞人的槍口，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那面具下露出一點側臉，僅僅一眼，就讓小女孩在懵懂中忍不住心臟一跳。
剛才開槍的人太多，殷凝晝沒信心一瞬間打掉所有的槍，只能採取了更麻煩的方式。
艾殷在地面上撕開深度合適的裂縫，讓遠一點的居民全部掉下去，近在咫尺的礦工一家則由殷凝晝親自去保護，和他想的一樣，先不管他這具身體如何，起碼礦工一家都沒有受傷。
“很疼。”艾殷幽幽地冒出來，重申了一遍，“非常疼。”
破壞城市設施基本就相當於扇艾殷巴掌，這次他對疼痛有了意識，也想不到可以忍一忍，很直白地衝著殷凝晝抱怨了起來。
“收到，罪魁禍首就在你面前，你想怎麼對他們？”殷凝晝這次沒有調侃艾殷這算是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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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杖敲著另一只手掌心，問艾殷：“想說點什麼嗎？還是你直接幹掉他們算了？”
艾殷：“不，你來。”
他的語氣第一次冷了下來：“你說過，你是我的代行者，代替我執行我的意願，你現在就是我。還有，說話很累。”
殷凝晝：“嗯？”
艾殷：“所以不要浪費在這上面。”
言下之意，懶得和這些星盜說話。
殷凝晝一把抓住手杖：“瞭解。”
他們交流的瞬間，星盜們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們不覺得眼前的人是恰好路過，很可能他已經知道了他們的目的。
哪怕對方看起來不好對付，但為了人魚金礦脈，他們不可能放過對方。
厲色從為首的男人眼中劃過，他做了個手勢：“幹掉他！”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眼前的愚者歪了下頭，那半張笑臉對著他，像是在嘲笑。
手杖在地面上劃出圓弧，光焰驟然沿著弧線竄起，隨著手杖一點，匯聚成猛獸的形狀，撲向正要開槍的星盜們。
繚繞的光焰席捲而過，槍支紛紛在光焰中蒸發，連帶著握槍的手，只是一剎，光焰襲掠的路徑上已經空無一物，甚至沒有人反應過來他們失去了什麼。
星盜們只覺得手中一空，輕飄飄的，並不是熟悉的感覺，於是他們下意識低頭看去，隨後驀地失語。
“……”
寂靜了一瞬，慘叫聲此起彼伏。
“啊！！！”
星盜們的雙手已經消失，斷口邊緣光滑，晶化的血肉閃動融化的微光，和蒸發過後的地面如出一轍，就算最好的醫生，也不可能為他們修復。
在慘叫的伴奏中，愚者抬起手杖，輕輕點了點地面。
無形的威壓轟然擴散，掀起了有形的氣浪，將光焰盡數驅逐開，掀起如同海浪的高牆。
四溢的光焰在愚者的身邊形成了一道真空帶，花瓣般散開的禮服下襬烈烈飛揚，禮服內襯鮮豔得像是花海。
被驅散的光焰紛紛湧向星盜，但不同於剛才的外溢，所有威力全部被氣浪收束，將他們壓縮在火牆裡，意圖熔化殆盡。
察覺到對方意圖趕盡殺絕，為首的男人臉色霎時變了，他眼瞳驟然放大，汗水瞬間浸溼了後背，急忙地向艦船傳送了緊急求援資訊。
但這已經太遲了，訊號剛剛傳送出，火舌就迫不及待地舔上了他的褲腳。
熟悉的光焰映入眼中，男人眼中終於閃過了一絲絕望和頹然。
“不管你是誰，”他抬頭看向愚者，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同伴會為我報仇的！”
這一刻，男人心裡暗恨不已。
如果他能有時間描述一下他們的實力，這番狠話聽起來還有點威懾力，而不會像現在這樣，聽起來像是虛張聲勢。
要是能再給他一點時間……
給他一點時間……讓他看到這個怪物是怎麼湮滅的……
男人最終也沒有機會實現這個最後的願望，這句話剛說完，光焰呼地一擁而上，呼吸間將幾具掙扎的人形吞沒，隨後火光散開，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金色光焰逐漸熄滅，等光點也消散，地面上只剩下了剛剛的攻擊犁出的晶化坑洞，在陽光下光芒閃爍。
殷凝晝看著地面，感慨萬千：“他到最後都沒看出來他們到底惹上了什麼嗎？”
“不知道。”艾殷說，“但是他對他們很自信。”
殷凝晝：“嗯？”
不遠處響起了彷彿爆炸的巨響，同時，他眼前浮現出新的畫面，艾殷和他分享了港口的騷亂。
停靠在港口的龐大艦船忽然啟動，在檢修港瘋狂閃動的紅光中，撞開港口的穹頂，披著千萬片折射光線的碎片，轟然升入空中，留下一地兵荒馬亂。
看著這一幕，殷凝晝沒什麼感情地感嘆：“……哇。”
他抬起頭，空中已經能看到飛船了，地面上陰影迅速蔓延，將幾個街區全部籠罩在飛船下。
四周開始騷動起來，隱約能聽見驚慌失措的居民倉促逃跑的聲音，然而這座城市的意志和他的代行者依舊鎮定。
艾殷沒有感情地棒讀：“總不會還有人傻到在擁有城市意志的城邦裡鬧事。”
“武器全開。”殷凝晝笑了，“看起來之前殺的雞叫得不夠慘。”
他咳了聲，一本正經地問：“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說說你行不行？”
艾殷沒有說話，但是殷凝晝已經知道了他的回答。
他壓了壓禮帽，邁出一步，空氣彷彿形成了看不見的臺階，任由他踩著臺階，一步步走向天空。
不遠處，兩個人望著空中的人影，猝然停下了急匆匆的腳步。
“那是……”
另一個人按住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先別說話。”
在他們的注視下，空中，愚者再度點下了手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