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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將軍

鄴都,皇宮和臺城宰堂間,低矮伸展的星堡上,戍城的士兵正不斷點燃銅炮的火門,絢爛的煙花代替了炮丸,在這座宏大都市的上空綻放著。

三月三,如今的皇帝,也是昔日普王的孫子,人稱“無憂帝”的,在齊整的水渠間泛舟修禊,並祝賀對渤海國取得的征伐勝利,隨行的宮廷女官,還有朝堂百僚們,都身著華美多彩的衣衫,載歌載舞,而百姓們則都爬上兩岸樓宇屋脊,一看皇帝那漂亮碩大的遊船,二看照亮半個天空的禮花焰火。

銅雀臺下的宰堂門闕前,傳來陣駿馬的嘶鳴,“花將軍來了”,隨著如此的呼喊,火把璀璨裡,一位裹著南詔式樣緋紅頭巾,穿著整鍛胸甲的年輕武士,下了青色的坐騎,隨後很恭謹地穿過門楣,在手持鳳翅斧衛兵的致意下,進入到“臺堂”的奧深廳間。

裡面連榻上坐著的,有輔師劉瞻,他本是皇唐次任輔師鄭絪僕人劉景之子,後來被鄭絪所知,授以學業,現在居然步步登為首席執政。

劉瞻身側所坐的,還有樞機副使畢誠、高瑑,及執政劉三復等,看到這位“花將軍”進來,劉瞻便趕緊起來。

那位“花將軍”在和在座各位寒暄致禮後,便不再言語,直接對宰堂書手奉上一個匣子,劉瞻將其開啟,內裡是副繪製精密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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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開圖紙後,驚呼聲隨即響起,但除去一人,即宰堂執政、門下侍郎高瑑——這地圖裡所展現的,他的父親高達可以說早有書稿闡述,不過不曾面世而已。

“天若斗笠,地若棋盤。這樣的說法,莫非要更正了?”劉瞻喃喃自語。

樞機副使畢誠則不以為然,答覆說:“怎麼可能?天在上,地在下,居天地之中曰中國,居天地之偏者曰四夷,即東夷、西戎、北狄、南蠻者也。四夷在外,中國在內,乃是天地之大限。怎可如此圖所示,那還有什麼內外之分!”

年輕的花將軍不慌不忙,而是指著地圖,從懷裡取出個橘子來打比方,“中國有九州,海外也有更大的九州,各州內外皆有海洋阻隔,最終形成個球形,便如這個橘子。”

此言甫出,宰堂內哄笑聲有之,訝異聲有之。

但大家基本都對花將軍所言,不持相信態度。

“我唐以來,於地理上最為博學者,莫過於僧一行、賈耽,他們可都是繪過靡不備載的華夷總圖,可往西也就是龜茲,西南到天竺、真臘,東北至倭國,表裡山河,四邊有限的,哪裡如永華所獻的圖紙這般?”劉贍的話語雖然有謹慎的認可,但也參雜著很大的懷疑。

表字“永華”的花將軍便抱拳,很肯定地回答:“舊的華夷總圖,已不足解釋當今世界。天竺曾不在圖中,直到玄奘法師求佛,三佛齊也曾不在圖中,可早被杜邠公撰寫在書中,舊識說龜茲往西便是極限,可又有波斯、大食、拂菻在彼,故而這天下絕非是中國居中、四夷在偏的格局,而是萬邦錯峙的局面啊。”

“就算是萬邦錯峙,可和皇唐又有什麼關係?玄元皇帝雲,雞犬之聲相聞,尚且老死不相往來,何況中國和外九州,相隔萬裡山海乎?”畢誠頑固地認為,這世界的“萬邦”還是互不相通的為好。

“諸位莫不考慮中國現狀乎?而今皇唐的丁口,三百餘州雖則一統,土戶、客戶已有二千二百餘萬,總人口達八九千萬,又有‘蕃戶’千餘萬,繁盛到如此地步,皆是高輔師在世期間,定拓殖荊湖、江西、嶺南、幽燕策,引入環王稻,又相繼擊滅南詔、渤海,立武功所致。可皇唐版圖也已達到極致,而今雄健軍馬總額近六十萬,快無用武之地,宰堂三司又覺贍養困難,更何況軍伍之內,南北之間,而今又有帝天教和靈道宗之爭......”

“永華你的意思,是要將信奉靈道宗的揀退軍卒田產,安置去外九州地界?”劉瞻開口。

宰堂廳間內,立刻鴉雀無聲。

“某願自熊津都護府揚帆出海,探清外九州的海圖,現在熊津、築紫兩都護府的膏腴之地,不是為商社所居,就是被都護府軍伍所佔。之前榆關兵變,即是靈道宗被揀退的士兵,不願前去晉陽雲州一帶苦寒地安置。國家用兵不絕,可用於揀退安置的田業和資金卻日漸緊蹙,不得不有長遠的憂慮,如能知曉外九州有適宜耕織的土地,將靈道宗士卒安頓於彼,那國家的重擔便可減輕許多。”

“唔......”劉瞻有些心動,也有些猶豫,來回輕微走了幾步。

宰堂體制下的皇唐,先是以高嶽為首任輔師,嶽卸任後絕不再任,算是開了個好頭,然後便是鄭絪、武元衡、李吉甫接連執政的時代,直到高嶽逝世為止,這段時間唐完成了新都建設,穩定北部的邊防,且鞏固了對新羅、日本的殖民成果,用大批透過貿易流入的白銀鑄造錢幣,天朝上國越來越向貨幣經濟大踏步邁進。高嶽去世後,唐又躍入了李吉甫之子李德裕,及裴度等人傑執政的時代,對外為爭奪銀銅之利,攻滅了長期盤踞雲南的南詔政權,在海上則討伐三佛齊國,全力攻陷了這個太平洋和印度洋間的海貿樞紐。

而劉瞻,本身是鄭絪門內子弟,又是李德裕的兒女親家,加上才學卓異,故而繼而為宰堂輔師。

至於高瑑所處的“司州高氏房”,在高嶽薨後依舊茂盛——高嶽的長子高竟,執掌了皇唐炮軍一輩子;次子高達,則成為著名的博物學家和藥理、地理學家,周巡四面列國,著書立說;三子高炅,邁入仕途後,位終於尚書僕射;小子高翀及高嶽和小妾所生之子,則分別入海東商社,於海外購置偌大的產業。

至於高嶽的後裔王承嶽(現在在皇唐也不算是什麼秘密了),家族亦在新羅國的熊津都護府內開枝散葉,和高翀一門交情匪淺,畢竟算是同父異母兄弟關係。

而高瑑,受業於其父高達,精研學問至三十歲,才離開書齋,步入仕途,現已為執政。

至於這位年輕的“花將軍”,實則“花”是他的綽號。

他正是王承嶽的小兒子,熊津都護府五品司馬官、水師飛棹使王爾(1),表字永華。

不過,王爾還有個身份,那便是靈道宗在新羅、倭國一帶的“方師”。

不為別的,他祖母可是靈道宗的創立者,靈虛公主。

“永華,你意思是你可以帶著靈道宗,去所謂的外九州立足嗎?”良久,劉瞻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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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爾,古代通“薾”,意為盛開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