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其實並不懂書畫。
他顛沛半生,除了幼時曾識了一些字,此外完全是個大老粗。
只是……
“我爹爹喜歡這些。”
老爺子說教他習字的那人不是他的親爹,其實是他的養父。
沒有顧及面前的小少年看起來還是一副孩子的模樣,對於幼時的那段艱苦回憶,老人侃侃而談。
老爺子說他的養父是個很沉默的人,幼時難得聽見他說上幾句話;
老爺子說他的養父實在是很雅的一個人,在那個戰爭的年代少有人能時刻將自己打理地整整齊齊;
老爺子說他的養父是一個文化人。
說著的時候,老爺子指引著少年,穿過長廊,來到一扇緊閉的門前。
這個地方……
中年人對老爺子與年輕人莫名的親近實在感到困惑,卻還是沉默跟上,上前,幫忙推開門,然後無聲站在邊上。
門後的是一個小小的廳。
這個深藏在畫廊的廳中當然也有畫,不過只有一幅。
一卷掛在牆壁上顏色厚重,氣氛沉凝蕭瑟的畫。
在畫最前面的位置是一鬆、一楓相對而立,樹幹挺拔堅硬。
在畫面的中心位置,是光滑的巨石,石上二人相對而坐。
兩頰內凹,身體瘦弱,似乎是餓了很久的樣子。
二人精神卻看起來很好,目光炯然堅定。
畫卷上方那人神態穩重,眉宇間有些憂慮,似在聽稍許活躍的那人說著什麼。
他們面前擺著籃子和鋤頭,山間是鬱郁的,似有遍地的野菜。
畫者將紅葉耐寒的楓與青針不凋的蒼松佈置在畫面的最前端,極富某種象徵色彩。
在楓樹後面的石壁上有兩行款識:
“河陽李唐畫伯夷、叔齊。”
“是宋代李唐所畫《宋李唐采薇圖》的摹本,真跡應該現存於故宮博物館。”
少年肯定道。
“是啊,《采薇》有一句‘彼爾維何?維常之華’,似乎是他給我起的名字的由來。”老爺子轉過身,盯著少年,目光如畫上二人般炯然,“老頭子我的名字你知道吧,常華。”
“常老先生說笑了,我們素昧平生,在下區區一個普通人,又沒有通天的本事,如何會知曉老先生的名字。”
面對老人那熾熱的眼神,少年淡然一笑,卻是微微偏過身來。
“是嘛,是老爺子我記錯了。”老人的目光有些黯淡,視線卻沒有從少年身上離開。
“繼續談論畫吧。”某人選擇轉移話題,裝作繼續看畫,“清代張庚在《蒲山論畫》中評價過那幅畫在絹素上的真跡,說‘二者席地相話言,其殷殷悽悽之狀,若有聲出絹素。’
“這卷畫雖然沒有到達那個程度,卻也屬難得了。”
然後……又冷場了。
老爺子還在沉默地盯著某人。
少年也是沉默了,低下頭,垂下眼瞼,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氣氛一時竟有些沉悶。
門外的中年人默默看著這倆人,覺得他們很近又很遠。
他甚至覺得,老爺子看向少年的目光,有些,孺慕還是敬仰?
那種孩子在看自己似乎無所不能的父親的眼神。
錯覺,一定是錯覺。
他決定將這件事情爛在肚裡。
久久,在少年動了動,準備告辭的時候,老人也終於打破了這片沉悶。
“你看我們這也算有緣,就讓老爺子我送你一件東西吧。
“就一件東西,一件東西,好不好?”
老人有些急切,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似乎怕某人跑掉再也不見。
像一個彷徨在大人面前的小男孩。
少年有些怔怔地看著老爺子快步要向外走去。
中途不知道是心急還是旁的原因,老爺子一個趔趄,差點沒絆倒自己。
門外傳來些許的動靜,片刻又安靜了,保鏢收回準備邁開的步子,目光犀利地看著少年已經快步上前扶住了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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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心。“
可孤公子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正在將已經到達嘴邊的話語咽下去
PS:這裡是被數理化搞死的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