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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禁忌的取捨,序曲:作弊(上)

一九九二年四月四日,星期六。

戴維斯夫婦坐在霍格沃茨魁地奇觀眾席的某個特別席位上,顯得相當緊張——不過,今天這些柔軟舒適的長椅並非面向飛翔的掃把,而是對著一個形狀有點像羊皮紙的巨大方塊;這個巨大的空白上很快就會出現一些視窗,顯示出草地和士兵。目前它只是映出了陰霾密佈的暗灰色天空(暴風雨就要來了,但是天氣巫師保證雨要等天黑才會下。)

在通常情況下,霍格沃茨的古老傳統是請微不足道的家長站開——理由和心急的孩子不能進廚房干擾廚師工作差不多。召開家長會的唯一理由是教師認為家長表現欠佳。只有在極其例外的情況下,霍格沃茨的管理層才會認為自己有責任向你解釋他們的行為。在任何情況下,一般地說,霍格沃茨的管理層有八百年的輝煌歷史作為後盾,而你沒有。

因此,當戴維斯夫婦堅持要見麥格副校長的時候,心裡不是不害怕的。在這個威嚴的女巫面前,他們很難鼓起恰如其分的憤慨情緒——在十二年零四個月前,正是這個女巫抓住了他們製造特蕾西的行為,關了兩人各兩個星期的禁閉。

在另一方面,戴維斯夫婦手裡憤怒地揮舞著的一份《唱唱反調》幫助他們鼓起了勇氣,上面的頭條用醒目的黑體赫然寫著:

我與波特有個婚約

博恩斯,戴維斯,格蘭傑

令人恐懼的四角戀愛

就這樣,戴維斯夫婦成功地爭取到了霍格沃茨魁地奇觀眾席教師包廂的席位,在這裡,他們可以以極佳的視角欣賞被奇洛教授施了魔法的螢幕,以便親眼目睹“這個學校裡正在發生什麼見鬼的事,恕我無禮,麥格副校長!”

戴維斯先生左邊坐著另一位憂心忡忡的家長,一個銀髮男人,穿著質地無比考究的優雅的黑袍子,這位是盧修斯·馬爾福,威森加摩最強勢力的政治領袖。

馬爾福閣下左邊是一位面帶冷笑的貴族男人,臉上有傷疤,他們從介紹中得知這是加格森閣下。

接下來是一位目光銳利的老人,名叫查爾斯·諾特,據傳幾乎和馬爾福閣下一樣多金,坐在加格森閣下的左邊。

在戴維斯夫人右邊,你會看到最古老而高貴的的格林格拉斯家族美貌的女閣下和她更加英俊的丈夫。按照巫師對年齡的標準,他們還是年輕人,穿著灰色的絲袍,上面用深色的碎翡翠鑲嵌著草葉的形狀。格林格拉斯女閣下被視為威森加摩關鍵的搖擺票,她的母親令人驚訝地提早退出了政治舞臺。她迷人的丈夫雖然出身既不高貴,也不富有,卻也在霍格沃茨的校董中擁有一席席位。

在他們右邊是一位方下巴,面容極其剛毅的老女巫,和戴維斯先生及夫人握手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擺出屈尊俯就的樣子。這位是阿米莉亞·博恩斯,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司長。

阿米莉亞的右邊是一位年長的女人,帽子上裝飾著一隻活的禿鷲,惹得魔法英國的時尚界議論紛紛,這位是奧古斯塔·隆巴頓。隆巴頓女士雖然沒有女閣下的稱號,但她是隆巴頓家族最後的繼承人成年前的全權代理人,威森加摩某少數派的頭面人物。

坐在隆巴頓女士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威森加摩的首席巫師,國際巫師聯盟主席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裡克·布賴恩·鄧布利多,打敗了格林德沃的傳奇英雄,英國的守護者,重新找到了傳說中龍血的十二種用途的人,世上最強大的巫師,等等等等。

最後,在最右邊,你會看到謎一樣的霍格沃茨防禦術教授奎里納斯·奇洛,向後靠在舒適的軟椅上,似乎在休息;在這群身份顯貴並且享有表決權的霍格沃茨校董中間,他看上去完全泰然自若。這些校董選了這個美好的星期六過來瞭解霍格沃茨裡總體上究竟在發生什麼見鬼的事,以及德拉科·馬爾福,西爾多·諾特,達芙妮·格林格拉斯,蘇珊·博恩斯,和納威·隆巴頓的具體情況。哈利·波特的名字也常常被提起。

哦,當然,不能忘了特蕾西·戴維斯。當這對年輕夫婦作為她的父母被介紹給大家的時候,博恩斯司長的眉毛感興趣地抬了抬;加格森閣下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不理他們了。盧修斯·馬爾福禮貌地向他們問候,笑容裡有一絲冷峻的嘲諷和憐憫。

戴維斯夫婦上次有意義的投票不過是用魔杖點選了福吉部長的名字,在古靈閣的全部財產只有三百個加隆,分別從事著在魔藥店裡賣坩堝,以及給全景望遠鏡加持魔法的職業。他們緊緊地貼在一起,在軟椅上僵直地坐著,拼命渴望自己穿的是高階些的袍子。

天上陰雲密布,一片深深淺淺的灰色,預示著暴風雨即將來臨;但是閃電還沒有開始,遠處也沒有隆隆的雷聲;只有幾滴雨點如同預兆般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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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兵團正向著某個森林的指定起始位置行軍,不過事實上更像在緩緩步行;你不能在戰鬥開始之前就把體力消耗光了,四月的微風雖然涼爽,卻惱人地潮溼。在他們前方,一朵黃色的火焰在空中緩緩向前飄去,按照他們的步調給他們指路。

他們行軍穿過被陰天的灰色光線照亮的森林,蘇珊·博恩斯不時用擔憂的目光看著陽光將軍。斯內普教授針對赫敏的行為似乎令她極為震動。赫敏甚至缺席了陽光兵團的軍官作戰計劃會議,當然這是可以理解的;但在蘇珊事後對她表示同情的時候,赫敏結結巴巴地說她忘了時間,這實在不像她會說的話,而且這姑娘看起來精疲力盡,嚇得半死,彷彿和攝魂怪一起在廁所隔間裡被關了三天。即使現在,陽光將軍本該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將開始的戰鬥上,這個拉文克勞女孩卻一直在東張西望,好像她認為會有黑巫師從樹後跳出來,把她抓去用作祭品。

“對麻瓜產品的禁令讓我們少了很多選擇,”安東尼·戈德斯坦陰鬱地說道,這個男孩刻意表示悲觀的時候就會用這種語氣,“我本來有個主意,變形一些羅網扔向敵人,但是——”

“沒用的,”厄尼·麥克米蘭說道。這個赫奇帕奇男孩搖搖頭,表情比安東尼還嚴肅。“我是說,這和施放惡咒沒什麼區別,他們會躲開。”

安東尼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你有什麼點子嗎,西莫?”

前混沌軍團中尉正和他在陽光兵團的新戰友一起行軍,看上去仍然有些緊張和不合群。“抱歉,”新出爐的斐尼甘上尉說道,“我比較偏於戰略規劃專家的型別。”

“我才是戰略規劃專家的型別。”羅恩·韋斯萊說道,聽上去不高興了。

“軍隊有三個,”陽光將軍尖刻地說道,“這就意味著我們必須同時和兩個軍隊作戰,這就意味著我們需要不止一個戰略規劃專家,這就意味著閉嘴,羅恩!”

羅恩吃驚而擔心地看了一眼他們的將軍。“嗨,”這個格蘭芬多男孩用一種撫慰的語氣說道,“你不該讓斯內普這樣影響你——”

“你認為我們該怎麼做,將軍?”蘇珊趕快大聲說道,“我是說,我們其實至今還沒有任何計劃呢。”在赫敏缺席,羅恩和安東尼都認為該由自己負責的情況下,他們的軍官作戰計劃會議神奇地失敗了。

“我們真的需要計劃嗎?”陽光將軍答道,聽起來有點心不在焉,“我們有你,我,拉文德,帕瓦蒂,漢娜,達芙妮,羅恩,厄尼,安東尼,還有斐尼甘上尉。”

“這——”安東尼開始說道。

“聽上去是很好的策略,”羅恩讚許地點點頭,“目前我軍的強大戰士是其他兩個軍隊的總和了。混沌只剩波特和隆巴頓和諾特——嗯,我想,還有扎比尼——”

“還有特蕾西。”赫敏說道。

好幾個人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哦,得啦,”蘇珊嚴厲地說道,“她是一個經過了戰鬥鍛鍊的S.P.H.E.W.成員,陽光將軍只是這個意思而已。”

“無論如何,”厄尼說道,轉身嚴肅地望著蘇珊,“我認為你最好還是去和混沌戰鬥的那一組,博恩斯上尉。我知道你只有在無辜的人遭遇危險時才能使用超級魔力,但是我的意思是——萬一戴維斯小姐真的,你知道,失去了控制,企圖吃掉誰的靈魂的話——”

“我會搞定她的。”蘇珊寬慰他。必須承認,此刻的蘇珊並不是易容馬格斯替身,但是特蕾西恐怕也不是喝了複方湯劑的鄧布利多或什麼人。

斐尼甘上尉用一種深沉而帶著迴響的聲音吟誦道,“我對你的缺乏疑心深感不安。[1]”他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幾乎碰在了一起,指向厄尼。

安東尼·戈德斯坦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嗆住了,猛咳起來。“這是什麼意思?”厄尼問道。

“只是波特將軍有時會說的話,”斐尼甘上尉說道,“奇怪,剛進混沌軍團的時候,你會覺得那裡全是瘋子,過了幾個月以後,你會意識到原來不在混沌軍團裡的人才是瘋子——”

“我剛才說了,”羅恩大聲說道,“這聽上去是很好的策略。我們不去變形什麼,保持體力,見招拆招,直接碾壓他們。”

“好吧,”赫敏說道,“那就這樣好了。”

“可是——”安東尼抗議道,狠狠瞪了羅恩一眼,“可是將軍,哈利·波特的軍隊只剩十六個人了。飛龍和我們都有二十八個戰士。哈利知道這一點,他知道他必須想出什麼不可思議的妙招——”

“比如什麼?”赫敏追問道,似乎感到壓力很大,“如果我們不知道他在計劃什麼,就不如儲存魔力,用來大規模地施展咒立停。我們上次原本就該那麼做的!”

蘇珊輕輕地碰了碰赫敏的肩膀。“格蘭傑將軍?”蘇珊說道,“我想你最好在戰鬥之前休息一會兒。”

她原本以為赫敏會抗議,然而赫敏只是點點頭,加快腳步,離開了陽光軍團的軍官團隊,眼睛仍然看著森林,時而望望天空。

蘇珊跟了上去。這樣好像陽光將軍被自己的軍官團隊踢出去了,這可不行。

“赫敏?”在她們走遠一些之後,蘇珊溫和地說道,“你得集中精神。這裡負責的是奇洛教授,不是斯內普,他不會讓你或者任何人出事的。”

“你說這些沒用,“赫敏說道,聲音在發抖,”你說的這些根本沒用,博恩斯上尉。”

倆人走快了一些,繞過一些其他士兵,檢查行軍路線的邊界,掃視著周圍的樹木。

“蘇珊?”當他們離其他人更遠的時候,赫敏小聲問道,“達芙妮說德拉科·馬爾福在策劃什麼陰謀,你覺得她說得對嗎?”

“當然,”蘇珊不假思索地馬上答道,“看得出來,因為他的姓裡有‘馬’,‘爾’和‘福’這幾個字嘛。”

赫敏四下看了看,似乎要確定沒人在注意她們,不過當然,這是引起別人注意的絕佳方法。“斯內普的所作所為會不會是馬爾福指使的?”

“也許是斯內普在指使馬爾福,”蘇珊沉思著說道,想起了在姑婆家的晚餐桌上聽到的談話,“或者也許是盧修斯·馬爾福在指使他們兩個。”想到這裡,蘇珊感到一股涼意滑下脊背。忽然,讓赫敏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將發生的戰鬥上似乎遠沒有剛才那麼合情合理了。“怎麼,你發現了什麼相關的線索嗎?”

赫敏搖了搖頭。“沒有,”這個拉文克勞的女孩說道,彷彿快要哭出來了,“我只是——只是自己這麼想——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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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格沃茨附近某個森林的指定位置,飛龍戰隊的將士們在他們的紅色火焰指引的地方,在灰色的天空下等候著。

德拉科的右邊站著他的副官帕德瑪·佩蒂爾,她曾在德拉科被擊昏後領導過一次整個飛龍戰隊。德拉科的身後是文森特,克拉布之子,這個家族已經為馬爾福家族服務了不知多久;這個肌肉發達的男孩和平時一樣警覺,無論是否在進行戰爭。在他身後更遠的地方,高爾家的格雷戈裡正在飛龍戰隊的兩把掃帚之一旁邊等候;高爾家為馬爾福家族服務的時間沒有克拉布家那麼久,但卻同樣得力。

目前,德拉科的左邊站著格蘭芬多學院的迪安·托馬斯,一個泥巴種,或者也許是混血,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

德拉科非常確定,把迪安·托馬斯送到飛龍戰隊是哈利精心策劃的一步。被同時轉給飛龍戰隊的還有其他三位前混沌士兵,個個像老鷹般盯著德拉科,看他會不會對他們的前中尉有絲毫不敬。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是蓄意破壞,然而德拉科知道並非如此。哈利在同時把斐尼甘中尉轉給了陽光兵團,雖然奇洛教授只要求哈利放棄一個中尉。這顯然也是精心策劃的一步,讓大家完全清楚,哈利並不是在扔掉他最不喜歡的士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這些新戰士認為哈利不想要他們了,德拉科就會更輕易地贏得他們真正的忠誠。從另外一種意義上來說……哎,很難用言語描述。哈利給了他很好的戰士,沒有傷害他們的自尊,但是還不止如此。哈利對他的戰士表現了關愛,但是也不止如此。這不僅僅是哈利在光明正大地比賽,這是一種……讓你無法不和斯萊特林學院裡的遊戲進行對比的東西。

所以德拉科一點也沒有令托馬斯先生難堪,而是直接把他帶在了身邊,讓他受命於他本人和帕德瑪,但是不低於任何其他人。德拉科對托馬斯先生和所有人說,這是一個測試,而不是晉升。托馬斯先生必須證明自己配得上飛龍戰隊的軍銜——但是他會得到一個機會,而且這個機會將是公平的。托馬斯先生對這個儀式似乎有些驚訝(德拉科聽說,混沌軍團不太注重繁文縟節),但是這個格蘭芬多男孩站直了一些,點了點頭。

然後,在托馬斯先生在飛龍戰隊的訓練中表現良好之後,他被帶到飛龍戰隊巨大的軍事辦公室裡參加戰術會議。會議開始幾分鐘之後,帕德瑪問道——就像這是一個完全正常的問題一樣——托馬斯先生對於如何打敗混沌軍團有什麼想法。

這個格蘭芬多男孩高高興興地說道,哈利預料到馬爾福將軍會派一個士兵來問他這個問題,而哈利託他傳遞的訊息是,馬爾福將軍應當問問自己,他的相對優勢在哪裡——德拉科·馬爾福能做什麼,或者飛龍戰隊能做什麼,是混沌軍團無法做到的——然後儘可能試圖加以利用。迪安·托馬斯沒想到什麼特別的優勢,但是如果他真的想出了打敗混沌軍團的辦法的話,他會告訴大家。畢竟,是哈利命令他這麼做的。

唉,德拉科想道,因為他不能真的大聲嘆氣。但這是很好的建議,德拉科聽從了,坐在臥室的桌前,拿出羽毛筆和羊皮紙,列出了所有也許能算相對優勢的東西。

然後,幾乎令德拉科自己都吃驚的是,他想到了一個辦法,真正的辦法。實際上他想到了兩個。

空洞的鈴聲在森林裡迴響,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前所未有地不祥。就在這時,兩位飛行員喊道,“起!”跳上掃帚,向灰色的天空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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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斯夫婦互相挨著溜下去了一些,倒不是因為壓力減輕了,而是肌肉實在沒力氣了。在他們面前,空白的白色羊皮紙上出現了三個巨大的視窗,好像把森林切開了幾個口子,顯示出正在行軍的三支軍隊。幾個小一些的視窗顯示出六支在空中飛翔的掃帚,羊皮紙的一角顯示著森林的全景,用光點標出了軍隊和偵察兵的所在之處。

陽光軍團的視窗顯示出格蘭傑將軍和她的軍官們正在陽光兵團的正中行軍,與一些年幼的女巫一起受到了眾志為盾法術的保護。防禦術教授評論道,陽光兵團深知自己在經驗豐富的士兵方面具有強大的優勢,這就意味著需要保護這些士兵不受突然襲擊。此外,陽光士兵們正在勻速前進,儲存體力。

馬爾福將軍的軍隊裡的士兵,至少那些變形學分數比較高的人,正在把樹葉撿起來,變形成……呃,如果你看看帕德瑪·佩蒂爾的話,她的變形已經快要完成了,看來她的樹葉變成了一隻左手手套,上面垂著一條帶子(視窗給了一個特寫)。

加格森閣下面無表情地看著螢幕;當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裡洋溢著不屑。“你兒子在幹什麼呢,盧修斯?”

站在德拉科·馬爾福右邊的外國女巫將她的手套變形完畢,像獻祭一樣送到了飛龍將軍面前。

“我不知道,”盧修斯·馬爾福說道,語氣很平靜,但是貴族氣派毫不遜色,“但我相信他這麼做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整個飛龍戰隊都停了下來,等著帕德瑪把手套帶在左手上,繫好帶子,送到德拉科·馬爾福面前;德拉科也停了下來,深吸了幾口氣,舉起魔杖,準確地做了一套八個動作,喊道,“快快禁錮!”

這位飛龍戰士舉起帶著手套的手,舒展了一下,對德拉科·馬爾福微微鞠了一躬。飛龍將軍以更小的幅度回了一禮,不過微微搖晃了一下。然後帕德瑪回到了德拉科身邊的位置,飛龍將士們開始繼續行軍。

“我說,”奧古斯塔·隆巴頓說道,“沒人願意解釋一下嗎?”阿米莉亞·博恩斯凝視著螢幕,微微皺眉。

“出於某種原因,”奇洛教授好笑地說道,“看起來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已經能夠施展對一年級學生來說強得令人吃驚的法術。當然了,是因為他純正的血統。我們的好馬爾福閣下當然不會公然無視低齡魔法法律,讓他的兒子在被霍格沃茨錄取之前就拿到魔杖。”

“我建議你在含沙射影的時候小心一點,奇洛。”盧修斯·馬爾福冷冷地說道。

“哦,我小心著呢,”奇洛教授說道,“快快禁錮無法用咒立停消除;只有同樣強大的阿拉霍洞開法術才能解開。在此之前,這樣的魔法手套可以抵擋一定程度的物理攻擊,擋開昏睡咒和昏迷咒。而且因為波特先生和格蘭傑小姐無法施展足夠強大的解咒,這個法術在本戰場是無敵的。這並不是這個魔咒的本意,也不是教馬爾福先生這個魔咒,讓他在緊急情況下能夠躲開敵人的人的本意。但是看來馬爾福先生在學習創新。”

防禦術教授說話的時候,盧修斯·馬爾福挺直了身子;他在軟椅上坐得筆挺,頭揚得比之前更高了,當他再次說話的時候,聲音裡帶著靜靜的驕傲。“他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馬爾福閣下。”

“這可算不上多好的稱讚,”奧古斯塔·隆巴頓壓低聲音說道;阿米莉亞·博恩斯呵呵笑了,戴維斯先生也發出了短促而致命的笑聲,不到一秒鐘就掙扎著戛然而止。

“我完全同意,”奇洛教授說道,雖然不知道他在同意誰,“遺憾的是,馬爾福先生在創新這門技藝上還是新人。因此他犯了一個拉文克勞的經典錯誤。”

“有什麼錯誤?”盧修斯·馬爾福問道,聲音再度變得冰冷。

奇洛教授靠回到椅子上,淺藍色的眼睛暫時失去了焦距,與此同時,大屏幕上的一個視窗改變了視角,拉近到德拉科·馬爾福的前額上,給了他額上沁出的汗珠一個特寫。“這個想法太漂亮了,以至於馬爾福先生忽略了實行方面的困難。”

“有人願意解釋一下嗎?”格林格拉斯女閣下問道,“不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方面的……專家。”

阿米莉亞·博恩斯說話了,老女巫的聲音有點乾澀。“這會誘惑他們試圖擋開那些原本應該躲閃的惡咒。如果他們沒怎麼練習過的話,就更是如此。而且施展這麼多法術會令他們最強大的戰士感到疲勞。”

奇洛教授向魔法法律執行司長略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如你所言,博恩斯女士。馬爾福先生剛剛開始學習創新,所以當他想到一個點子的時候,他就會引以為豪。他的好主意還不夠多,還不能堅決地扔掉那些在某些方面很漂亮,但在其他方面不現實的想法;他對自己的能力還沒有自信,不相信自己能在必要的情況下想出更好的點子。恐怕我們在這裡看到的不是馬爾福先生最好的想法,而是他唯一的想法。”

馬爾福閣下轉頭再次望向螢幕,彷彿防禦術教授已經用完了存在的權利。

“可是——”格林格拉斯閣下說道,“可是看在梅林份上,哈利·波特在幹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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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個剩下的混沌士兵——或者說是十五個,加上布雷斯·扎比尼——自信滿滿地行軍穿過森林,鞋子落在依然乾燥的土地上,發出得得的聲響。在這樣的陰天,所有的顏色都黯淡無光,令他們的迷彩服在森林中顯得比平常更加渾然一體。

十六個混沌士兵,對陣二十八個飛龍武士和二十八個陽光戰士。

大家普遍認為,在實力如此懸殊的情況下,他們幾乎不可能輸。畢竟,面對這樣懸殊的兵力,混沌將軍一定會想出什麼真正了不起的辦法。

到如今,似乎所有人都認為哈利能在任何必要的情況下,有求必應地從帽子裡變出什麼奇蹟;這幾乎是一場噩夢。這意味著如果你沒有做到不可能的事,就會令你的朋友失望,沒有充分發揮自己的潛能……

哈利沒有費神向奇洛教授抱怨‘壓力山大’。透過防禦術教授在他腦海裡的模型,哈利預料到他會非常惱火,說出一些類似於‘你完全有能力解決這個問題,波特先生;你究竟試過沒有?’之類的話,然後扣掉他幾百個奇洛點。

兩把掃帚在頭頂上護送著他們行軍,苔絲·沃爾許用稚嫩尖細的聲音喊道,‘友方!’,過了一會兒以後,‘薑餅!’

幾十秒鐘之後,那位給自己取了個薑餅的綽號的戰士回來了,雙手捧著一把她小跑著從納威發現的橡樹上採下來的橡子,在涼爽但潮溼的空氣中微微出著汗。薑餅跑向夏倫,後者舉著一件制服,制服的領子打了個結,這樣就不必變形袋子了。當薑餅把手伸過去,想把橡子倒在衣服裡的時候,混沌士兵夏倫咯咯笑著往右一讓,又在薑餅再次試圖放下橡子的時候往左一躲,直到諾特中尉嚴厲地吼道,“弗裡德曼小姐!”夏倫才嘆了口氣,把衣服拿住不動了。薑餅把她的橡子和目前收集到的橡子放在一起,又繼續去找了。

在背景中,埃莉·奈特唱著她自創的混沌軍團行軍曲,其他的一半戰士雖然不知道曲調,卻仍然在試圖跟著她的節奏調整步伐。在附近,變形術成績很好的妮塔·伯丁又變出了一副綠色的護目鏡,遞給亞當·白令格,而他把墨鏡收起來,放在了制服口袋裡。雖然是陰天,有的戰士已經戴上了綠色的護目鏡。

你也許會猜這一切背後有個無比複雜而奇妙的解釋,恭喜你,你猜對了。

兩天前,在下課和晚飯之間的安靜時光,哈利坐在他的書架中間,在舒適的搖椅裡深思——他給箱子的地下室弄了一把搖椅——思索著有關力量的事。

為了讓十六個混沌士兵打敗二十八個陽光戰士和二十八個飛龍士兵,他們需要一個戰力放大器。調兵遣將能達到的效果是有限度的。必須有秘密武器,而且是不可戰勝的秘密武器,或者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無法阻擋的。

由於魔法部的禁令,麻瓜產品在霍格沃茨的模擬戰爭中不再合法了。而去尋找其他聰明而罕見的法術的問題在於,一個人數比你多一倍的軍隊可以強行把你嘗試的幾乎所有法術用咒立停取消掉。陽光軍團在面對變形鏈甲時也許沒有想到這個策略,但是現在奇洛教授已經說出來了,沒有人會再忽略了。咒立停是一個暴力的取消魔法,需要消耗的魔力至少與被取消的魔咒同等……在人數遠遠不如對方的情況下,這是一個層次完全不同的軍事挑戰。敵人可以把你的任何努力咒立停掉,還有餘力施展護盾和反擊用的昏睡咒。

除非,你能設法引發比一年級霍格沃茨學生的普通魔力強大得多的力量,讓敵人無法用咒立停取消魔法。

因此哈利問納威,有沒有聽說過什麼安全,小規模的祭獻儀式——

然後,在尖叫和大喊平息之後,哈利決定不再就牢不可破的誓言進行辯論,放棄了這件從公眾關係方面來說絕無可能的事。然後哈利意識到他根本用不著走到那一步。他們在普通的霍格沃茨課程就教給你如何引發比你本身的力量強大得多的魔力了。

有時候,即使你面對面地看著一樣東西,也意識不到你看見的是什麼,直到你碰巧問出完全正確的問題。

防禦術。魔咒學。變形術。魔藥學。魔法歷史。天文學。掃帚飛行課。草藥學……

“敵人!”上方傳來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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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納威·隆巴頓完全不知道他的祖母在看他,不然他在叫著那些可怕的戰鬥口號,每三秒施展一個熒光附體,在濃密的森林樹叢間緊追著格雷戈裡·高爾不放時會不自在得多。

(“可是——”奧古斯塔·隆巴頓說道,表情裡的目瞪口呆和擔心幾乎不相上下,“可是納威恐高啊!”)

(“並非所有的恐懼都會持續下去,”阿米莉亞·博恩斯說道。年老的女巫用衡量的眼光欣賞著他們面前的巨大螢幕,“或者也許他找到了勇氣。歸根到底,這兩者幾乎是一樣的。”)

紅光一閃——

納威躲開了,幾乎撞到樹上,但是確實躲開了;然後納威不知怎麼也成功地躲開了幾乎所有快要掃到臉上的樹枝。

現在高爾先生的掃帚越飛越遠了——雖然他們騎的是完全一樣的掃帚,高爾先生還更重,但是納威不知道為什麼仍然跟不上。於是納威減了速,轉回身,向上飛向森林上空,加速回到了混沌軍團行軍的地帶。

二十秒之後——這段追逐並沒有持續很久,只是非常刺激——納威回到了他的混沌隊友中間,從掃帚上下來,在平地上走了一會兒。

“納威——”波特將軍說道。哈利的聲音有點心不在焉,他小心地穩步穿過森林,魔杖仍然指著正在慢慢變形,馬上就要完成的物體。在他身邊,佈雷司·扎比尼正在變形一個同樣的東西,只是尺寸小一點。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著,彷彿一具步履蹣跚的陰屍。“我跟你說過的——納威——你不必——”

“應該的。”納威說道。他向下看著握住掃帚的手指,不僅他的雙手,連兩條胳膊都在發抖。可是除非混沌軍團還有別人每天和迪戈裡先生練習一個小時決鬥,之後又練一個小時瞄準,不然納威恐怕仍是騎著掃帚準頭最好的人,儘管他在飛行方面不太行。

“幹得漂亮,納威。”西爾多說道。他走在所有人前面,領著混沌軍團穿過森林,身上只穿著內衣。

(奧古斯塔·隆巴頓和查爾斯·諾特飛快地交換了一下震驚的目光,然後趕緊把目光移開了,好像被刺了一下一般。)

納威深吸了幾口氣,努力讓雙手穩定下來,努力思考著;哈利在施展一個漫長的變形術,恐怕無法在同時進行深刻的戰略性思考。“諾特中尉,你知不知道飛龍戰隊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他們損失了一把掃帚——”飛龍戰隊派了一個飛行員來佯攻,吸引住大家的注意力,然後高爾先生從森林那邊繞了過來;納威沒有注意到前來攻擊的有兩把掃帚,等到發現的時候幾乎已經太遲了。但是混沌軍團確實幹掉了另外那個飛行員。這就是為什麼在軍隊正面交鋒之前,掃帚通常不會先行攻擊,因為這意味著整個軍隊都會集火反擊入侵的掃帚。“飛龍一個人也沒有幹掉,對不對?”

“沒有!”特蕾西·戴維斯自豪地說道。她也在波特將軍身邊行軍,低低地握著魔杖,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森林。“就在高爾先生的惡咒打中扎比尼前一秒,我施放了一個虹光法球,從高爾先生另一條手臂的姿勢來看,我認為他原本還想連將軍一起打倒呢。”這個斯萊特林的女巫邪惡而自信地笑了起來,“高爾先生施展了一個破盾鑽咒,可惜他的魔力太弱,根本不是我新近獲得的黑暗力量的對手,哈哈哈哈!”

有些混沌士兵在和她一起笑,但是納威意識到混沌軍團剛剛差點一敗塗地,不禁感到一陣反胃。如果高爾先生成功地同時打斷了兩個變形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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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彙報!”飛龍將軍急不可耐地說道,儘量掩飾著施展了十七個上鎖咒之後感到的疲憊,而他接下來還必須施展更多。

格雷戈裡的前額上現在有了汗珠。“敵人擊中了迪倫·沃恩,”格雷戈裡用正式的語氣說道,“哈利·波特和布雷斯·扎比尼兩人在各自變形一個圓圓的深灰色的東西,我認為還沒結束,但是看起來又大又空,有點像坩堝。扎比尼那只比波特小。我沒能打中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也沒能打斷他們的變形,特蕾西·戴維斯把我攔住了。納威·隆巴頓騎著掃帚,他的飛行技術仍然奇差,但是準頭很好。”

德拉科皺起眉聽著,然後瞥了帕德瑪和迪安·托馬斯一眼,兩人都搖了搖頭,表示他們也想不出來又大又灰,看起來像坩堝的東西可能會是什麼。

“還有什麼別的嗎?”德拉科問道。如果只有這些的話,他們就白白損失了一把掃帚——

“我見到的唯一另外一件奇怪的事情,”格雷戈裡說道,聽起來有點迷惑,“是有些混沌士兵戴著……有點像護目鏡的東西?”

德拉科考慮了一下,沒有注意到自己停住了,也沒有注意到整個飛龍戰隊都自動跟著他停了下來。

“這些護目鏡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德拉科問道。

“嗯……”格雷戈裡說道,“它們……顏色綠綠的,也許有點特別?”

“好吧,”德拉科說道。他不知不覺地開始繼續向前走,他的飛龍士兵們再次跟了上來。“我們的新策略是這樣的。我們會用十一個而不是十四個飛龍士兵和混沌作戰。我們能消除他們的特別優勢,這應該足夠打敗他們了。”這是在賭,但是如果你想在三方戰爭中奪得第一的話,有時� �你就必須賭。

“你明白混沌的計劃了嗎,馬爾福將軍?”托馬斯先生相當驚訝地問道。

“他們在做什麼?”帕德瑪問道。

“我一無所知,”德拉科說道,極為優雅得意地假笑了一下,“我們只要做最明顯不過的事就行了。”

哈利完成了他的坩堝,開始小心地掬起橡子放到鍋裡,同時,偵察兵在附近尋找水源,作為基礎液體。他們在森林裡經過了很多水窪和小溪,所以應該用不了很久。另一位偵察兵拿來了一根筆直的樹枝用於攪拌,這樣哈利就不用變形了。

有時候,即使你面對面地看著一樣東西,也意識不到你看見的是什麼,直到你碰巧問出完全正確的問題……如何才能引發一年級學生原本應該無法企及的魔力?

魔藥學教授講過一個讓他們引以為戒的故事(同時輔以各種冷嘲熱諷,令主人公的愚蠢看上去很低階,而非勇敢而浪漫):出於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一位布斯巴頓的二年級女巫偷走了一些受到嚴格控制而且非常昂貴的魔藥原料,試圖製作複方湯劑,變成另外一個女生的樣子。只是她在魔藥裡誤放了貓毛,而且這位女巫沒有馬上就醫,而是躲在了廁所裡面,希望魔藥的效果自行消失;等她終於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變形無法再完全逆轉,她只得以貓女的形態絕望地度過一生。

哈利沒有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直到他想到正確的問題那一刻——這意味著年幼的巫師在製作魔藥方面可以達到比魔咒能達到的程度高得多的水平。複方湯劑是目前已知最強大的魔藥之一……但是複方湯劑之所以是.(終極巫師考試)程度的魔藥,顯然不是因為到了一定的年齡之後才有足夠的魔力烹製它,而是因為準確烹煮藥水的難度和失敗的後果。

直至目前為止,還沒有哪支軍隊試圖在戰鬥中製作魔藥。然而,只要是在真實戰爭中可行的事,奇洛教授幾乎都會讓你隨心所欲地去做。作弊是一種技巧,防禦術教授曾經這麼教育他們。或者不如說,作弊是廢柴對於技巧的稱謂,如果執行成功可以得到額外的奇洛點。在原則上,只要你在和敵軍相遇之前擁有足夠的時間,變形幾個坩堝,用周圍能弄到手的材料煮一鍋魔藥,完全沒有什麼不現實的。

因此哈利拿出了他的《魔法藥劑和藥水》,開始尋找一種安全有效,可以在戰鬥開始之前的幾分鐘內完成的魔藥——能在解咒生效之前取得戰鬥勝利,或者具有一年級學生無法取消的法術效果的魔藥。

有時候,即使你面對面地看著一樣東西,也意識不到你看見的是什麼,直到你碰巧問出完全正確的問題……如果只用普通森林裡能收集到的原料,我能製作什麼藥水?

《魔法藥劑和藥水》裡的每個配方都使用了至少一種來自神奇植物或動物的原料。太遺憾了,因為神奇植物和動物都只有禁林才有,那些安全低端,作為戰鬥場地的普通樹林是沒有的。

其他人到了這一步可能就放棄了。

哈利從一個藥方翻到另一個藥方,瀏覽的速度越來越快,開始意識到並確認了他早已見過,卻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注意到的一件事。

每個藥方似乎都需要至少一種魔法原料,但是為什麼必須這樣?

施展魔咒不需要任何材料;你只需揮動魔杖,說出咒語。哈利曾經認為,魔藥的製作在本質上是類似的;你不是透過說出一些音節,莫名其妙地觸發法術的效果,而是收集一些噁心的原料,順時針攪動四次,從而莫名其妙地觸發法術的效果。

在這種情況下,既然大多數魔藥都需要用到普通原料,比如豪豬刺或者燉鼻涕蟲,你會以為能看到只用普通原料製作的魔藥。

然而事實上,《魔法藥劑和藥水》裡的每個藥方都需要至少一種來自神奇植物或動物的原料——比如八眼巨蛛的蛛絲,或者捕火草的花瓣。

有時候,即使你面對面地看著一樣東西,也不會意識到你看見了什麼,直到你碰巧問出完全正確的問題……如果製作魔藥就像施展魔咒一樣,為什麼我在製作燙傷藥水這樣強大的魔藥之後,不會精疲力盡地倒下?

在上上個星期五,哈利在雙份魔藥課上製作了燙傷藥水……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療傷魔咒,如果使用魔杖和咒語的話,都是四年級以上的法術。而在課後,他們的感受和平時的魔藥課後沒有什麼不同,也就是說,完全沒有感到魔法方面的疲憊。

哈利啪地一聲合上了他的《魔法藥劑和藥水》,飛奔下樓,來到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哈利找了一個正在做.魔藥學作業的七年級拉文克勞,付了這個高年級男生一個銀西可,向他借《強力藥劑》看五分鐘;因為哈利不想一路跑到圖書館去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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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瀏覽了七年級課本的五個藥方之後,哈利讀到了第六個藥方,噴火藥水,裡面用到了火灰蛇的卵……書裡警告說,藥水產生的魔火溫度不會超過產卵的那條火灰蛇的魔火溫度。

哈利在拉文克勞公共休息室裡大聲嚷道:“尤裡卡!”[2]結果被附近的一個級長狠狠訓了一頓,他以為波特先生在試圖施展一個法術。在魔法世界裡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關心那個名叫阿基米德的古代麻瓜,以及這位古代物理學家的重大發現:浴缸裡排出的水與進入浴缸的物體體積相等……

守恆定律。在麻瓜數不清的發現中,這些定律曾是最關鍵的真知灼見。在麻瓜科技中,如果沒有來自某處的力的作用,你就不可能讓一根羽毛離地一米。如果你看著從火山裡流出的熔岩,問這些熱量從哪裡來的話,物理學家會告訴你,在熔化的地核裡有放射性的重金屬。如果你問這些輻射的能量是從哪裡來的,物理學家會向你指出地球形成之前的年代,在銀河系的早期,一顆史前超新星在高溫下令原子核的重量超過了自然的極限,將質子和中子壓縮成了緊密而不穩定的狀態,這些原子核在分裂的時候會釋放超新星的一部分能量。燈泡利用的是電能,電能由核電廠提供,核能由超新星提供……你可以把這個遊戲一直玩下去,直至回溯到宇宙大爆炸[3]。

客氣一點來說,魔法的原理看上去不是這樣的。魔法對於能量守恆這類定律的態度介於一根豎起的巨大中指和一個毫不在意的聳肩之間。根據所有人的看法,清水如泉能夠無中生有地製造水;沒有任何已知的湖泊會因為有人施展這個魔咒而水線降低。這是一個簡單的五年級法術,對於巫師來說算不上特別,只是製造一杯水而已,在他們看來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他們沒有質量必須守恆這種古怪的概念,或者創造一克物質不知為什麼等於製造90,000,000,000,000焦耳的能量。哈利見過一個高年級的法術,咒語是字面意義上的“捕捉動量!”而當哈利詢問那些動量是不是去了別的地方的時候,只收到一個莫名其妙的眼神。哈利一直在努力留意有沒有任何魔法守恆定律,無論在哪裡,無論是什麼,卻越來越灰心……

……而一直以來,在每節魔藥課裡,它都在哈利的眼皮子底下。魔藥製作不是創造魔力,而是魔力守恆,這就是為什麼每種魔藥都至少需要一種魔法原料。而透過執行‘逆時針攪動四次,順時針攪動一次’之類的指令——哈利猜測道——你是在施展一個小小的法術,對原料中的魔力進行重組。(同時解除了原料的物理形態,讓豪豬刺這類原料均勻地溶化成可以飲用的藥水;哈利疑心如果麻瓜嘗試同樣的配方,只會得到亂七八糟,滿是尖刺的一鍋東西。)對已有的魔法元素進行轉化,這才是魔藥製作的真正原理。所以你在魔藥課之後會有一點點疲倦,只是一點點而已,因為令魔藥生效的並不是你本人的魔力,你只是對原本存在的魔力進行了重組。這就是為什麼二年級的女巫可以製作複方湯劑,或者至少達到接近成功的程度。

哈利繼續瀏覽著《強力藥劑》,尋找著可能證偽他這個閃亮的新理論的事實。五分鐘之後,他再次扔給那個高年級男孩(在他的大聲抗議中)一個銀西可,繼續往下看。

在製作大力藥水的時候,需要在藥水裡攪入一些被雷姆獸[4]踩爛的沼澤挖子[5]。過了一會兒以後,哈利意識到這很奇怪,因為被踩爛的沼澤挖子本身並不強大,它們只是……被雷姆獸踩得很爛很爛而已。

另一個藥方讓你‘用鑄銅碰一下’,比如,用鑷子夾起一個銅納特,掠過藥水的表面;書上警告說,如果你把銅納特全部扔進去的話,魔藥會立刻過熱,從坩堝裡漫出來。

哈利瞪著這些藥方和藥方裡的這些警告,想到了第二個更奇怪的假說。魔藥製作利用的是原料中的魔力潛能,就像驅動麻瓜汽車的是汽油的燃燒潛能——當然不會這麼簡單。魔法從來沒有這麼合情合理……

然後哈利去找了弗裡維教授——因為他不想在下課的時候接近斯內普教授——哈利對弗裡維教授說,他想發明一種新魔藥,他知道應該用什麼材料,以及魔藥的效果應該是什麼,但是他不知道該如何推導出正確的攪動方式——

在弗裡維教授停止尖叫和繞圈之後,麥格教授也給叫來了,接下來是一場嚴厲的審問,他們向哈利保證,在這種情況下把他的理論說出來不僅是可以接受,而且是極為重要的。原來,哈利並沒有做出獨創性的魔法發現,而是重新發現了一個極為古老的定律。這個定律是如此古老,以至於沒有人知道最初發現的人是誰:

魔藥花費的是製作原料時投入的東西。

妖精鑄造銅納特時投入的熱量,雷姆獸碾碎沼澤挖子的神力,令火灰蛇孵化的魔法火焰:透過按照像法術一樣精確的程式攪拌原料,這些魔力可以重新被召喚和釋放出來,進行重組。

(從麻瓜的角度看來,這是很奇怪的,是認為生活應當公平的人發明的一個神經錯亂的熱力學理論。從麻瓜的角度看來,用於鑄造銅納特的熱量並沒有進入銅的本身,熱量已經離開,擴散到環境中去了,永遠地轉化成了更難利用的形態。能量守恆,無法被創造或者消滅;而熵一直在增加。但是巫師不這麼想:在他們看來,如果你在鑄造銅納特的時候有所投入,你就應該能夠把這些投入原封不動地找回來,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哈利試著解釋了一下為什麼這對麻瓜出身的人來說有點奇怪,而麥格教授困惑地問道,麻瓜的看法比巫師強在哪裡。)

魔藥製作的基本原理沒有名字,沒有標準的表述,因為否則你就可能受到誘惑,把它寫下來。

而有些不那麼聰明,無法自己發現這個原理的人也許就會讀到。

然後他們就會產生各種發明新魔藥的奇思妙想。

然後他們就會變成貓女。

哈利遭到嚴重警告,決不可以在下一場戰鬥結束後把這個發現告訴納威或赫敏。哈利試圖爭辯道,赫敏最近似乎心情很差,這樣的發現也許會令她開心。麥格教授斷然答道想都別想,而弗裡維教授舉起他的小手,比了個折斷魔杖的手勢。

但是兩位教授仍然親切地為波特提供了建議,說如果他知道藥水的成分應該是什麼的話,也許能夠找到一個已有的配方,達到同樣的效果;弗裡維教授提到了霍格沃茨圖書館裡的幾本書的名字,說也許會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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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如同羊皮紙的巨大螢幕只顯示了一幅森林的鳥瞰圖,從中只能勉強辨認出三支軍隊身著迷彩服的身影,每支分成兩組,漸漸逼近,就快開始他們的三方戰爭了。

魁地奇體育館的觀眾席上開始很快地坐滿了人,這些是比較容易感到無聊的觀眾,只想看最後的戰鬥,跳過中間所有無聊的部分。(大家普遍認為,如果說奇洛教授的戰鬥有什麼缺點的話,就是他的表演一旦真正開始之後,比魁地奇的比賽時間短很多。對此奇洛教授只是回應道,現實主義就是這樣,如此而已。)

在巨大的視窗裡——現在只有一個視窗了,由高處俯瞰著大地——由小小的迷彩服身影組成的模糊群體越來越近了。

更近了。

就快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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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羊皮紙的巨大視窗放映了陽光和混沌之戰的開始,一群胸口綴著笑臉的孩子尖叫著向前衝去,一部分人高舉著眾志為盾的護盾,其他人喊道,“昏昏入睡!”

直到他們當中有人害怕地尖叫起來,“虹光護盾!”整個衝鋒忽然停止了,他們面前出現了一道熠熠發光的法牆。

特蕾西·戴維斯從樹後走了出來。

“沒錯,”特蕾西用低沉可怕的聲音說道,把魔杖對準了虹光屏障。“你們應該怕我。因為我是特蕾西·戴維斯,黑翳魔女!黑翳魔女的拼寫是D-A-R-K-E,有一個E!”

(魔法法律執行司的司長阿米莉亞·博恩斯用詢問的眼光看了一眼戴維斯夫婦,這兩人看起來好像恨不得馬上死了算了。)

在虹光屏障背後,陽光士兵們正在悄聲爭論,其中一個似乎遭到了好幾個人的指責。

然後,過了一會兒,特蕾西畏縮了。

蘇珊·博恩斯來到了陽光兵團的前沿。

(“我的天,”奧古斯塔·隆巴頓說道,“你覺得你的姨侄孫女在霍格沃茨學了些什麼?”)

(“不知道,”阿米莉亞·博恩斯平靜地答道,“不過我會用貓頭鷹寄給她一隻巧克力蛙,而且要求她多學一點。”)

虹光屏障消失了。

陽光士兵繼續向前衝鋒。

特蕾西用力尖叫道,“烈火熊熊!”一道火焰在他們之間半枯的野草上燃燒起來,沿著特蕾西魔杖所指的方向伸展開去,令陽光士兵的衝鋒再次猛然停止;一瞬間之後,蘇珊·博恩斯喊道:“咒立停!”在兩人意志的交鋒下,火焰先是黯淡下去了,又明亮起來,又黯淡下去;其他戰士舉起魔杖,指向了特蕾西;就在此時,納威·隆巴頓怒吼著從天空中俯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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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戰士中的一個——雷蒙·阿諾德——打了個手勢,指向左側斜前方;飛龍戰隊的這支小隊裡忽然傳來一陣竊竊私語,按照敵人的方向重新調整了隊形。陽光軍團的人知道他們在這裡,其實兩軍都心知肚明;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一刻,雙方都出於本能保持了沉默。

飛龍戰士們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去,一點,又一點,穿著迷彩服的陽光士兵們的黯淡身影開始在遠處的樹叢中出現,但是仍然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喊出進攻的命令。

德拉科走在所有戰士的最前面,身後是文森特,帕德瑪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如果他們三人能擋下陽光兵團的最強戰力,飛龍戰隊的其餘人也許還有機會。

然後德拉科看見一個陽光兵團的人在遠處瞪著他,在她自己的先鋒部隊中,怒火沖天地瞪著他——

他們的目光越過森林的戰場相遇了。

德拉科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在腦海深處疑惑赫敏·格蘭傑為什麼生那麼大的氣,兩軍已經一齊大喊起來,向對方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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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其他混沌士兵也從樹林中出現了,有些是從樹上掉下來的,戰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態,每個人都在向所有看上去像有敵人的方向開火。還有一些陽光士兵在大喊“熒光附體”!而赫奇帕奇的混沌士兵納威·隆巴頓在空中扭動搖擺著上升,其路線確實只能用一個詞形容,“混沌”——

這時偏巧出現了模擬空中作戰時二十次只會出現一次的情況,納威·隆巴頓手裡緊握的掃帚亮起了紅光。

這原本應該意味著隆巴頓出局了。

然後,在霍格沃茨觀眾席上,在觀看的學生當中,傳來了一聲尖叫——

作戰現實主義。這是奇洛教授的主要原則之一。只要在現實中是有可能的,你無論怎麼做都不算違規。而在現實生活中,一個戰士在掃帚被魔咒擊中之後並不會憑空消失。

納威從空中掉落下來,尖叫道:“混沌著陸!”混沌士兵們將注意力從戰鬥中轉開了,開始施展懸浮咒(同時開始奔跑,避免成為靜止的目標),而幾乎其他所有人都停下來呆看——

納威·隆巴頓重重地撞到了滿是落葉的森林土地上,著地的部分是一隻膝蓋,一隻腳,和兩隻手,彷彿在跪倒接受騎士的封號。

一切都靜止了。連特蕾西和蘇珊都停下了決鬥。

體育館裡,人群的所有喧鬧聲都消失了。

四下裡鴉雀無聲,有驚訝,擔憂,和目瞪口呆的純粹的敬仰,人人都在期待下面會發生什麼。

然後納威·隆巴頓慢慢站起身來,魔杖平舉,對準了陽光士兵。

雖然在戰場上沒人能聽見,但是體育館裡有很多人開始吟唱,“災災災災災”,音調越來越高,因為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你不可能認為這不需要配樂。

“大家都在為你的孫子歡呼。”阿米莉亞·博恩斯說道。這個年老的女巫用衡量的目光欣賞著螢幕。

“是的,”奧古斯塔·隆巴頓說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有些歡呼的內容是,將鮮血獻給納威!將靈魂獻給納威!”[6]

“沒錯,”阿米莉亞答道,從一隻忽然出現的茶杯裡喝了一口,“說明這孩子有領導潛力。”

“這些歡呼,”奧古斯塔繼續說道,語氣更加瞠目結舌了,“好像是從赫奇帕奇那邊傳來的。”

“這是崇尚忠誠的學院,我親愛的。”阿米莉亞說道。

“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裡克·布賴恩·鄧布利多!看在梅林份上,這個學校裡究竟在發生什麼?”

盧修斯·馬爾福帶著諷刺的微笑觀看著螢幕,手指毫無規律地輕敲著扶手,“我都不知道哪種想法更嚇人,是他在這一切背後有什麼秘密計劃呢,還是沒有。”

“看!”格林格拉斯閣下嚷道。這位衣冠楚楚的年輕男人從椅子上欠起一半身子,指向了螢幕,“她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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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起把他拿下,”達芙妮悄聲說道。她知道她們每週數次,每次只有充滿恐懼的幾分鐘的實戰經驗恐怕比不上納威跟哈利和塞德裡克·迪戈裡在同時定期舉行的決鬥訓練。“單打獨鬥我們比不過他,但是如果我們一起上——我會用我的魔咒,你就努力打昏他好了——”

漢娜在她身邊點點頭,然後兩人一起放聲尖叫著向前衝去,兩位負責輔助的陽光士兵對她們施展了漂浮咒,讓她們速度更快,腳步更輕,達芙妮已經開始喊道“驚雷聲震!”而漢娜在她們身前施放了一個眾志為盾的巨大護盾,在漂浮咒的幫助下,她們從前排戰士的上方躍過,長髮飄飄地落到了納威身前——

(在所有霍格沃茨的比賽中,照相都是嚴格禁止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瞬間仍在第二天上了《唱唱反調》的頭版。)

——而同時,和高年級惡霸的戰鬥經歷早已燒光了任何猶豫,漢娜對納威施展了第一次昏睡咒(她在空中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念動咒語),而達芙妮則專注於速度而非力量,飛快地將上古之刃插向了她認為納威在躲閃之後屁股會在的地方——

但是納威沒有側身閃避,而是向上跳了起來,比正常上躍時應該能達到的高度要高,因此她的光劍砍空了,從他的腳底掠過。不知為什麼,達芙妮想到了這意味著什麼——仍有其他混沌士兵在對納威施展懸停咒——於是她將上古之刃舉過頭,但是納威下落得太快了,他的光劍和她的相撞時,感覺就像被遊走球打中一樣。達芙妮摔倒了,仰面朝天地倒在草地上,背部狠狠撞到了地面。原本她就這樣完了,但是納威自己也落地過猛,跪在地上,痛得直抽冷氣。然後納威還沒來得及放下光劍,漢娜已經嚷道“昏昏入睡!”,令納威拼命向後一躲——不過當然,其實漢娜沒有施展法術,這個赫奇帕奇女孩其實還做不到這麼快就再次開火——而這就為達芙妮爭取了一秒鐘的時間,讓她爬起來再次握緊了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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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啊,”格林格拉斯女閣下說道,她的聲音彷彿在動搖,貴族做派全都拋在了一邊,“我的女兒在用上古之刃戰鬥。一年級。我從來不知道她有——這樣超群的天分——”

“絕佳的血統。”查爾斯·諾特讚賞地說道,奧古斯塔聞言嗤之以鼻。

“我的好閣下,”奇洛教授莊重地說道,“不要這樣小看你的女兒。你看到的不僅僅是天分。”他的聲音更乾澀了,“這就是孩子們把競爭的心思放在真正需要施展法術的遊戲上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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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你武器!”德拉科嚷道,努力不讓聲音變得嘶啞,同時躲開了赫敏·格蘭傑向他發射的耀目的紅色昏迷咒火箭,因為急劇轉向扭痛了肌肉——她原本是指向他的左側,然後不可思議地一扭,朝右邊開了火——

赫敏躲開了這個速度很快的決鬥法術,然後幾乎沒有停頓,就嚷道,“噴嚏連天!”,這是一個德拉科躲不開的大角度惡咒,但他及時把魔杖對準了自己的臉,喊出了“靜靜呼吸!”,如果讓這陣吸氣的衝動發展成一陣噴嚏的話,這場戰鬥就結束了。

德拉科·馬爾福原本因為剛才所有的上鎖咒和變形術已經累得半死,但是他的迷惑開始漸漸轉為熱血沸騰的憤怒,他不知道格蘭傑為什麼忽然這樣狂怒地向他進攻,但是如果她想打架的話,他會奉陪到底——

(飛龍戰士和陽光士兵們沒有停下來觀看他們的將軍互相決鬥,飛龍戰士們嚴守紀律,絕不會停下來呆看,這就意味著陽光士兵們也只得繼續作戰;但是在霍格沃茨的魁地奇觀眾席上,驚訝的觀眾們連納威和達芙妮的決鬥都忽略了,將注意力轉向了這兩位將軍的決鬥,看著馬爾福和格蘭傑一個魔咒接著一個魔咒,一個惡咒連著另一個惡咒地對攻,速度比他們這個年級的所有其他學生都快,飛龍將軍訓練有素的決鬥步法對上了陽光將軍不顧一切的旺盛精力,這場戰鬥開始有點像成人決鬥了,兩位魔力最強的一年級學生使用了各種比普通的昏睡咒更罕見的咒語)。

——不過,德拉科開始意識到,在他、哈利和奇洛教授不屑一顧地認為格蘭傑小姐的殺意和一碗溼葡萄差不多時,他們沒還見過她生氣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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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芙妮揮出了她的上古之刃,仍然沒有追求力度,而是儘可能飛快地揮動刀刃,同時漢娜嚷道,“昏昏入睡!”納威再次向後跳去,但是這仍然是虛晃一招,讓漢娜搶到了一個在真正發動法術時幾乎必中的位置——

——而納威·隆巴頓的對策——他後來解釋道——正是塞德裡克·迪戈裡訓練他在迎戰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時做的事,也就是轉過身來,全力踢向漢娜的肚子。

這個赫奇帕奇女生可憐兮兮地發出了一個很輕的聲音,痛得直抽冷氣。她被踢倒了,納威整個身體的力量透過硬底鞋擊中了她的肚子。

有一瞬間,整個戰場的人都呆掉了,除了漢娜倒下的身軀之外,一切都停了下來。

納威的表情變得茫然失措,這位混沌中尉放下魔杖,下意識地走向他的同院同學,用另外一隻手去拉她——

就在同時,漢娜的倒地變成了一個翻滾的動作,她抬起魔杖,打中了他。

不到一秒之後,達芙妮同樣毫不猶豫地將上古之刃直接插進了納威的後背,昏迷魔法的魔力注入,令這位混沌中尉的肌肉痙攣起來,而同時漢娜的昏睡咒也開始生效——就這樣,隆巴頓家族最後的繼承人攤開手腳,趴在地上不動了,完全的意外凝固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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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巴頓先生今天學到了一個關於同情和悔恨的寶貴教訓。”奇洛教授說道。

“還有騎士精神。”阿米莉亞又啜了一口茶,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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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達芙妮悄聲說道,站在漢娜身邊保護她。漢娜躺在地上,捂著肚子。這個女孩沒有回答,只是繼續乾嘔著,好像正在拼命忍住嘔吐,同時拼命忍住不哭。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這也許不是很好的策略——與其花費戰力保護漢娜,不如讓她直接被魔咒打中——仍有一群陽光士兵站在漢娜前面,緊握魔杖,憤怒地瞪著混沌士兵。有人在兩隊士兵之間施展一了個虹光屏障,不過達芙妮看不見是誰。

出於某種原因,混沌士兵沒有加緊進攻。連特蕾西都完全放下了兇狠的臉色,緊張地把重心在雙腳之間晃來晃去,好像忘了她是屬於哪邊的了——

“暫停!”一個聲音嚷道,“暫停戰鬥!”

原本也沒有多少戰鬥,不過戰鬥確實暫停了。

波特將軍從樹叢裡大步走出來,渾身上下每一寸都散發著大難不死的男孩的氣勢,胳膊下面夾著一個用迷彩布蓋住的巨大物體。

“艾博小姐的呼吸沒問題嗎?”波特將軍喊道。

達芙妮沒有回頭。她不確定這是不是一個陷阱——她百分之百確定,如果混沌士兵選擇這個時機進攻,奇洛教授不僅會認為這是合法的,還會在事後給他們特別加分。但是達芙妮用耳朵就可以聽見這個問題的答案,漢娜並沒有努力安靜地呼吸,因此她答道,“還好。”

“她應該趕快離開這裡,去接受治療,”哈利說道,“以防萬一骨頭斷了之類的。”

在達芙妮身後,一個很小的聲音倒抽著氣說道,“我——還——能——戰鬥——”

“艾博小姐,別——”哈利說道,這時達芙妮身後傳來有人試圖站起來沒成功,再次倒在草地上的聲音。

所有人都畏縮了一下,但是達芙妮仍然沒有轉身背對哈利。

“為什麼老師不中止戰鬥?”蘇珊憤怒地問道。

“我估計這是因為艾博小姐沒有受到永久傷害的危險,而奇洛教授認為我們在學習寶貴的一課,”哈利的聲音很強硬。“你看,艾博小姐,如果你離開的話,特蕾西也會退出戰鬥。你們的人數原本就比我們多,這對你們來說很划算的。請接受吧。”

“漢娜,去吧!”達芙妮說道,“我是說,就說你退出吧!”

達芙妮回頭瞥了一眼,看見漢娜在搖頭,痛得在草地上縮成了一團。

“哦,算了,”哈利說道,“混沌將士們!我們越快擊昏他們,她就能越快離開這裡!我們迅速解決戰鬥,哪怕損傷人員也在所不惜!停戰結束!金槍魚!”

達芙妮的政治頭腦只有一瞬間的時間佩服哈利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讓混沌軍團成了正義一方,接著混沌士兵就以幾乎完美的同步把手伸進制服口袋,取出了款式奇異的綠色墨鏡。不像你在海灘上會戴的那一種,更像製作高階魔藥時戴的護目鏡——

然後達芙妮猜到了馬上就要發生的事,飛快地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了眼睛,而哈利在同時拉開了遮住坩堝的布。

哈利·波特將坩堝裡的東西灑向空中,飛濺出來的液體太耀眼了,看不清楚,難以想象地熾熱奪目,彷彿太陽的光被放大了數十倍——

(這正是它的本質)

(製造橡子投入的陽光,明亮的能量令種子從泥土中長成參天巨木)

(放射出熾熱的紫色強光,葉綠素吸收的藍色和紅色光波混合起來的顏色)

(幾乎沒有綠色的波長,葉綠素把光譜中的綠色反射掉了,令葉片呈現出綠色)

(這也是混沌兵團的墨鏡顏色,讓綠色的波長透過,濾掉了紅色和藍色,哪怕再耀目的紫色光芒也被減弱到了可以忍受的強度)

——紫色的光芒一直燃燒著,達芙妮試圖把胳膊從眼前放下來,卻發現她無法正視任何東西,連紫色的反光都亮得令她必須眯起眼睛;她只來得及喊出一個咒立停,然而沒有效果,然後一個昏睡咒打中了她。

下面的戰鬥沒有持續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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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開始!”布雷斯·扎比尼吼道,這位前陽光戰士如今成了一隊混沌士兵的長官。“我是說,金槍魚!”這個斯萊特林男孩用手抓住遮住坩堝的布——日光會觸發藥水的效果——開始把它移開。

“現在開始!”迪安·托馬斯嚷道,這位前混沌士兵如今成了一隊飛龍戰士的長官。“他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

扎比尼小分隊的混沌士兵把手伸進制服口袋,取出綠色的護目鏡——

——就在混沌士兵們帶上護目鏡,熾熱的紫光爆炸之時,迪安和飛龍戰士們幾乎分毫不差地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取出綠色的魔藥護目鏡,飛快地把護目鏡的皮帶拉到了腦後。

(就像馬爾福將軍解釋的那樣,如果高爾先生報告說混沌軍團的人戴著綠色的魔藥護目鏡,那你即使不知道為什麼,也能照樣變形一些出來。)

“這是作弊!”布雷斯·扎比尼尖叫起來。

“這是技巧!”迪安嚷了回去,“飛龍們,衝啊!”

(“抱歉,”格林格拉斯女閣下說道,“你能不能別再那樣笑了,奇洛先生?怪嚇人的。”)

“消除他們的護目鏡魔法!”,在無處不在的灼目紫光中,兩軍開始正面對撞的時候,布雷斯·扎比尼喊道,“我們仍然能贏!”

“都聽見他的話了吧!”迪安嚷道,“幹掉他們的眼鏡!”

布雷斯·扎比尼沒有用雄辯作為回應。

這場戰鬥持續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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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倒地!”陽光將軍尖叫起來。

德拉科沒有躲閃,沒有反擊,他已經沒力氣了,只能飛快地揚起左手,擋在預計的位置上,希望——

紅色的昏迷咒火箭在遇到德拉科的快快禁錮手套之後再次消散了。這只手套是他變形之後用法術鎖在手上的,和其他 飛龍戰士一樣。現在這個護盾是唯一可以救他的東西了。

這原本是個反擊的時機,但是兩人一刻不停地在樹下跳來跳去了這麼久以後,德拉科只來得及趁這個間隙喘口氣。在他對面,格蘭傑將軍在大口喘息,小姑娘臉上的汗水像露珠一樣閃閃發光,栗色的頭髮汗溼了,粘成了褐色的一片。她的迷彩服到處是汗溼的痕跡,肩膀因為精疲力盡在發抖,但是她的魔杖仍像鋼鐵一般穩定,在所有的動作當中直指著德拉科。她在對他怒目而視,臉頰因為狂怒紅通通的。

哎呦,小姑娘,今天怎麼學著大人的樣子戰鬥啦?

這句取笑的話湧到了嘴邊,但他認為自己沒有必要進一步惹惱格蘭傑了;所以德拉科只是說道——他可以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了——“你生我的氣有什麼理由嗎,格蘭傑?”

這個女孩自己也在大口喘氣,她說話時,聲音也在發抖。“我知道你在搞什麼陰謀,”赫敏·格蘭傑抬高了聲音說道,“我知道你和斯內普在搞什麼陰謀,馬爾福,我也知道是誰在指使你們!”

“啊?”德拉科想也沒想地答道。

這似乎只令格蘭傑的怒火更盛,她緊握魔杖,直指向他,手指都泛白了。

然後德拉科明白了,自己也氣得熱血沸騰。連她也以為他在密謀害她——

“連你也這麼想?”德拉科嚷道,“我幫過你,你個兔牙女!你,你,你,“——結結巴巴地跳過了所有湧上心頭的黑暗咒語,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真正對她施展的法術——“門牙賽大棒!”

但是格蘭傑像閃電般轉過身,躲開了這個會令牙齒變長的惡咒,然後她自己的魔杖轉了過來,指向德拉科,距離近得幾乎無從閃避,德拉科在同時舉起了左手遮擋,將魔法手套擋在了他自己和她就要施放的無論什麼法術中間,而陽光將軍本人的聲音越升越高,變成了尖叫,響徹了整個戰場——

“阿拉霍洞開!”

時間應該靜止的。

但是並沒有。

掛鎖啪嗒一聲開啟,從手套上滑落了。

就這樣。

就這樣。

屏幕顯示得非常清楚,霍格沃茨體育場裡的所有人都看見了。

令人骨髓發冷的死寂籠罩了所有看臺的每個座位,說明每個人都非常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馬爾福家族繼承人的魔力被一個麻瓜出身的巫師比下去了。

赫敏·格蘭傑沒有停止戰鬥,看來根本沒意識到她做了什麼;她的腳以一種麻瓜的腿法飛踢出去,把德拉科的魔杖從他手裡踢飛了——因為震驚,德拉科的頭腦和身體都稍稍遲鈍了一點。德拉科向他的魔杖撲去,在地上拼命摸索著,但是在他身後,一個女孩用嘶啞的聲音說道,“昏昏入睡!”然後德拉科·馬爾福倒下了,沒有再站起來。

又一陣凝固的沉默。陽光將軍的腳步搖搖晃晃,看起來要暈倒了。

然後飛龍士兵們放聲尖叫起來,向前衝去,為他們倒下的將軍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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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維斯夫婦從魁地奇觀眾席教師包廂的軟椅上站起來,在發抖;他們無法攙扶著對方走路,但是他們緊緊地拉著手,努力假裝透明。如果他們年紀夠小,還能施展意外魔法的話,恐怕已經自行幻身消失了。

年老的查爾斯·諾特從椅子上站起身時一言不發。臉上有疤痕的加格森閣下從椅子上站起身時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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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修斯·馬爾福站起身時一言不發。

三人同時一刻不停地轉過身,大步向露天階梯座位旁邊的樓梯走去,步調詭異地一致,像一個傲羅三人小隊——

“馬爾福閣下。”防禦術教授溫和地說道。這個男人仍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羊皮紙似的螢幕,雙臂軟軟地垂在身側,似乎因為某種原因不太想動。

銀髮男人在拱門出口附近站住了,年老的男人和疤痕男人也跟著停下來,站在他的身側。馬爾福閣下微微轉頭,幅度太小了,無論如何不能算回應,但確實是朝著防禦術教授的方向。

“你兒子今天的表現非常傑出,”奇洛教授說道,“我必須承認我低估了他。而且他贏得了他的軍隊對他的忠誠,就像你看到的那樣。”防禦術教授的聲音依然非常溫和,“作為你兒子的老師,我認為你如果介入的話,對他沒有好處——”

馬爾福閣下和他的夥伴們走下樓梯,消失了。

“不錯的嘗試,奎里納斯,”鄧布利多靜靜地說。老巫師的臉上顯出擔憂的細紋;他也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而是仍然盯著羊皮紙螢幕,好像它們還在播放一樣。“你覺得他會聽嗎?”

防禦術教授的肩膀動了動,微微聳了聳肩。這是他在戰鬥結束之後做的唯一動作。

“嗯,”格林格拉斯女閣下說道,站起身壓了壓指關節,伸了個懶腰,她的丈夫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我必須說,這還真是……蠻有意思的……”

阿米莉亞·博恩斯幹淨利落地從自己的軟椅上站了起來。“確實很有意思,”博恩斯司長說道,“我得承認,這些孩子在戰鬥時表現出的技能讓我感到不安。”

“技能?”格林格拉斯閣下問道,“我看他們用的法術並沒有很了不起啊。當然,達芙妮除外。”

老女巫沒有移開目光,仍然盯著防禦術教授開始禿頂的頭。“昏迷咒不是一年級的魔咒,格林格拉斯閣下,但我並不是指這種技能。他們用這些簡單的魔咒互相支援,在各種意外情況下迅速做出反應……”魔法法律執行司司長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搜尋一個連普通平民也能理解的說法。“在戰鬥當中,”她最終說道,“在流咒亂飛的情況下……這些孩子表現得相當自如。”

“的確如此,博恩斯司長,”防禦術教授說道,“有些技藝最好從小學習。”

年老的女巫眯起了眼睛。“你在把他們培養成一支軍隊,教授。出於什麼目的?”

“等一等!”格林格拉斯閣下插嘴道,“一年級就教學生決鬥的學校多了去了!”

“決鬥?”防禦術教授說道。從身後無法看見那張蒼白的臉是否在笑,“格林格拉斯閣下,比起我的學生學到的東西,決鬥根本不值一提。他們學會了在遭遇埋伏和更強大的敵人時果斷行事。他們學會了適應千變萬化的戰鬥環境。他們學會了保護戰友,重點保護更寶貴的戰友,捨棄那些無法挽救的棋子。他們學會了為了生存必須聽從命令。有一些甚至學會了一點兒創新。哦,不,格林格拉斯閣下,當下一個威脅出現的時候,這些巫師不會躲在莊園裡等別人來保護他們。他們知道自己懂得如何戰鬥。”

奧古斯塔·隆巴頓大聲地鼓掌,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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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贏了。

從戰場上醒來之後,這是德拉科聽說的第一件事。帕德瑪告訴他,在他倒下之後他的士兵們是如何反攻的。多虧了飛龍將軍的先見之明,托馬斯先生如何帶領他的小隊戰勝了混沌軍團。波特先生是如何戰勝了他們遭遇的陽光軍團小隊。托馬斯先生率領的飛龍士兵們之後如何回到了大部隊,帶著他們自己的護目鏡和從戰敗的混沌士兵那裡搜刮來的墨鏡。之後不久,波特將軍的餘兵如何利用一種會發出奪目紫光的魔藥同時攻擊了另外兩支部隊。但是飛龍的戰力比陽光和混沌都多,而且有足夠的護目鏡分給每個戰士;因此帕德瑪成功地帶領著餘下的部隊獲得了勝利。

從帕德瑪眼裡的光芒和她驕傲的微笑——那樣的微笑放在馬爾福家的人臉上都當之無愧——可以看出,她在期待對方祝賀她。德拉科勉強咬緊牙關,說了一些稱讚的話,事後都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這個外國女巫看上去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或者那意味著什麼。

我輸了。

飛龍將士們在灰色的天空下走回霍格沃茨,冰冷的雨點重重地打在德拉科的皮膚上,一滴接著一滴。雨是他被打昏之後開始下的,預報裡說了很久要下雨,現在終於開始了。現在德拉科只有一個選擇了。用德拉科的象棋老師麥克尼爾先生的話來說,這是迫移。[7]如果哈利·波特真像大家說的那樣愛上了格蘭傑的話,他恐怕不會喜歡。但是按照麥克尼爾先生的定義,迫移是你必須去做的事,否則遊戲就無法繼續下去。

這一幕在德拉科心裡一次又一次地回放,他機械地走進霍格沃茨雄偉的大門,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文森特和格雷戈裡,一個人在私人房間呆著,坐在床上,瞪著桌子上方的牆。他的腦海裡全是這一幕,彷彿被攝魂怪鎖在了這段回憶裡。

手套上的掛鎖咔嗒一聲,滑落了——

德拉科知道,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做錯了。在為其他所有飛龍戰士施展了二十七個上鎖法術之後,他實在太累了。每個咒語之間只有不到一分鐘的休息時間,用來恢復是不夠的。因此他只是在自己的掛鎖手套上施展了一個快快禁錮,只是施展了這個法術,沒有注入所有魔力,讓哈利·波特或者赫敏·格蘭傑無法解開。

但是即使這是真的,也沒有人會相信。連在斯萊特林都不會有人相信。這聽起來像一個藉口,任何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個藉口。

格蘭傑旋風般地轉過身來,尖叫道,‘阿拉霍洞開!’——

德拉科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這一幕,恨意越來越濃。他幫過格蘭傑——在禁止叛徒方面和她合作——當她掛在房簷上的時候拉住了她的手——在大廳裡阻止了一場因她而起的暴動——她知不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險,很可能已經為此失去了什麼,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為一個泥巴種做這些意味著什麼——

現在只剩下一步棋了,迫移的特點在於你只能這麼走,哪怕這意味著關禁閉和丟掉學院點。斯內普教授會懂,也會理解,但是(父親警告過他)魔藥學教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有限度的。

向格蘭傑挑戰,和她進行巫師決鬥,公然對抗霍格沃茨的校規。如果她拒絕,就直接攻擊她。在公共場合一對一地打敗她,不是透過巧妙的決鬥技巧,而是透過力壓她的魔法。完完全全地打倒她,碾壓她,就像黑魔王碾壓他的敵人那樣。讓每個人絕對清楚,讓任何人都不可能再有懷疑,德拉科當時只是施展了太多咒語,因而精疲力盡了。證明馬爾福的血統強過任何泥巴種——

然而這不是事實,哈利·波特的聲音在德拉科的腦海裡悄聲說道。德拉科,一旦你企圖在政治上獲勝,就很容易忘記真正的事實是什麼。真相是只有一件事能讓你成為巫師,還記得嗎?

這時,德拉科明白了,明白了自己在瞪著桌子上方空白的牆,考慮這步迫移時,為什麼會隱隱覺得不安。原本應該很簡單——當你只有一步棋可走的時候,照著走就行了——然而——

格蘭傑旋風般地轉身,旋轉,汗溼的頭髮飛揚起來,從她魔杖裡飛出的法術和他的一樣迅捷,惡咒,解咒,成群的發亮蝙蝠撲向他的臉,格蘭傑從頭到尾狂怒的眼神——

在一切都出了差錯之前,一部分的他曾經對此感到讚賞,讚賞格蘭傑的狂怒和力量;一部分的他曾經為了第一次真正戰鬥而歡欣雀躍,因為遇到了……

……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如果他向格蘭傑挑戰,卻輸了……

這應該不可能,德拉科拿到魔杖的時間比霍格沃茨的同年級同學早整整兩年。

但是他們通常不給九歲的孩子魔杖是有理由的。年齡也很重要,不只是使用魔杖的時間。格蘭傑的生日是今年初,哈利送她那個袋子的時候。這就意味著她已經十二歲,她來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就快十二歲了。而且真相是,德拉科在課後並沒有怎麼練習,恐怕遠遠比不上拉文克勞的赫敏·格蘭傑。德拉科沒想到他會需要更多練習才能保持領先……

而且格蘭傑當時也已經精疲力盡了,反面證據的聲音在他心裡悄聲說道。格蘭傑施展了那麼多昏迷咒,應該也已經精疲力盡了,然而即使在那樣的狀態下,她也成功地解除了他的上鎖咒。

公開向格蘭傑挑戰,然後在沒有藉口的一對一戰鬥中輸掉,這樣的後果是德拉科無法承受的。

德拉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需要怎麼做。你需要作弊。但是如果給人發現德拉科在作弊,後果會是災難性的,即使沒有曝光,也是完美的訛詐材料,任何旁觀的斯萊特林都知道這一點,他們會仔細觀察……

然後,如果你在旁觀的話,就會看見德拉科·馬爾福從床上站起身,走向桌子,取出一張質地極為精良的羊皮紙,一隻珍珠墨水瓶,裝著用真正的銀子和翡翠碎片製成的銀綠色墨水。這個斯萊特林從床腳邊的大箱子裡取出一本同樣用銀子和翡翠裝裱的書,書名是《英國家族禮儀》。然後德拉科·馬爾福取出一支乾淨的新羽毛筆,開始寫字,時不時查一下放在手邊的書,作為依據。這個男孩的臉上帶著冷酷的笑容,令小馬爾福看上去很像他的父親。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小心書寫,彷彿每個字母都是一幅獨立的藝術品。

『德拉科,高貴和最古老之馬爾福家族繼承人及後裔,其父為高貴和最古老之馬爾福家族之亞伯拉克斯閣下之子盧修斯,其母為高貴和最古老之家族之德魯艾拉女閣下之女納西莎:

致赫敏,格蘭傑一世:』

(這個格式在很久以前被發明的時候是為了表示禮貌;如今,在用來稱呼泥巴種許多世紀之後,它帶著一種討人喜歡的高貴而惡毒的調子。)

『我,來自最古老家族的德拉科,要求報復,因為』

德拉科停下來,小心地把羽毛筆放到一邊,預防墨水滴下來。他需要為這件事找一個藉口,至少如果他想決定這次決鬥的條件的話,就必須這麼做。被挑戰的人有權決定規則,除非他們侮辱了一個貴族。他必須讓這件事看起來就像格蘭傑侮辱了他……

他在想什麼呢?格蘭傑當然侮辱了他。

德拉科把書翻到標準模版的那一頁,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模版。

『我,來自最古老家族的德拉科,要求報復,因為我曾三次幫助你,對你只有善意,而作為回報,你卻誣陷我謀害你,』

德拉科必須停下來吸一口氣,勉強壓下沸騰的憤怒;他開始真的感覺受了侮辱,寫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不假思索地加上了下劃線,就像這是一封普通信件一樣。在考慮了一會兒以後,他決定不改;這也許不是完全正式的說法,但是那種真實的憤怒語氣看上去很恰如其分。

『在整個英國的眼前侮辱了我。

因此我,德拉科,勒令你,赫敏,依照慣例,依照法律,依照』

“第三十一屆威森加摩的第十七條決議。”德拉科沒有看書,大聲說道。這句話是很多戲劇裡的臺詞;他說話的時候坐直了一些,感受著血管裡貴族血液的每一次律動。

『因此我,德拉科,勒令你,赫敏,依照慣例,依照法律,依照第三十一屆威森加摩的第十七條決議,按照如下條件與我進行巫師決鬥:我們分別獨自悄悄前來,事前和事後都不對任何人提及,』

如果決鬥失敗的話,德拉科就什麼也不說,就此收手。如果他確實擊敗了格蘭傑,他就透過實驗的方法得知了自己有能力在公開的挑戰中再次擊敗她。這不是作弊,而是科學,幾乎和作弊一樣好使。

『只用魔法戰鬥,不造成死亡或永久的傷害,』

……在哪裡呢?德拉科聽說霍格沃茨有一個房間很適合決鬥,所有貴重的東西都受到了結界的保護,而且不會有畫像把你的秘密洩露出去……是哪裡來著……

『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城堡裡的獎品陳列室,』

他們的第二次,也就是公開的決鬥最好儘早,比如明天,他在斯萊特林的名譽用不了多久就會無可挽回地跌落塵埃。他必須在今晚和格蘭傑第一次決鬥。

『在標誌著今天結束的午夜。

德拉科,來自高貴和最古老的馬爾福家族。』

德拉科在正式的羊皮紙上簽好字,然後取出一張不那麼珍貴的普通羊皮紙和普通墨水,寫下了他的附言:

『如果你不知道規則的話,格蘭傑,是這樣的。你侮辱了一個最古老的家族,我有合法的權利向你挑戰。如果你違反決鬥的條件,比如把弗裡維叫到獎品陳列室裡來,或者告訴任何人的話,我父親會把你和你無視榮譽的行為直接上告威森加摩。

德拉科·馬爾』

寫到最後一個字母的時候,他把羽毛筆往下按得太猛,筆頭折斷了,在紙上留下了一串墨水的痕跡,又把羊皮紙戳穿了一小塊;德拉科決定這也很恰如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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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吃晚飯的時候,蘇珊·博恩斯來找哈利·波特,對他說,她認為德拉科·馬爾福很快就會實施對赫敏的陰謀。她已經警告了S.P.H.E.W.的所有成員,警告了斯普勞特教授,警告了弗裡維教授,而且她今天晚上會給姑婆寫信,現在她也來警告哈利·波特。只是她們無法和帕德瑪討論這件事——蘇珊說道,表情非常嚴肅——因為帕德瑪正在對赫敏的忠誠和對她的將軍的忠誠之間左右為難。

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當時對整個情形只是感到非常挫敗,而不是任何真正有意義的想法。他不耐煩地對她說道,是的,他知道必須做點什麼。

蘇珊·博恩斯離開以後,哈利望向拉文克勞長桌的另外一頭,赫敏一個人坐在那裡,離他、帕德瑪、安東尼,以及她的所有其他朋友都很遠。

但是從赫敏的臉色看起來,過去打擾她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後來,當哈利回顧往事的時候,會想到在他讀過的科幻和奇幻小說裡,人們總是因為重大的原因做出重大的選擇。哈里·謝頓[8]建立基地是為了在銀河帝國的灰燼上重建文明,而不是如果成為整個研究小組的負責人的話,他會顯得更重要一些。雷斯林·馬哲理[9]和哥哥決裂是因為他想成神,而不是因為他不擅長人際關係,也不願請教別人該如何改善。佛羅多·巴金斯[10]接過魔戒是因為他是英雄,想要拯救中土,而不是因為如果拒絕就太難堪了。如果有人寫下真正的世界歷史——倒不是說有人能做到,或者會這麼做——那麼在所有決定命運的關鍵時刻中,也許百分之九十七都是由謊言、紙巾和無關緊要的想法造成的,很輕易就能改變主意。

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看著坐在長桌另外一頭的赫敏·格蘭傑,很不情願在她心情這麼差的時候去打擾她。

於是哈利想道,也許還是先和德拉科·馬爾福談一談更好,這樣他就能完全確定以及肯定地告訴赫敏,德拉科真的沒有試圖謀害她。

那天晚飯過後,哈利來到斯萊特林的地下室,被文森特告知老大不許別人打擾……然後哈利想到他也許應該看看赫敏是否願意馬上和他談話;他應該趕在這個亂糟糟的局面繼續惡化之前開始動手解決它。哈利懷疑自己也許只是在拖延,懷疑他的大腦只是找到了一個機靈的藉口,暫時擱置必須去做然而並不愉快的事。

他其實想到了這一點。

然後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決定,他會在明天早晨,星期天的早餐結束之後先和德拉科·馬爾福談一談,然後再和赫敏談。

人類總是做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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