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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達莉亞夫人,我有些問題想請教,可以嗎?”約瑟夫說。

“請便。”

“不瞞您說,我們對軍情七處瞭解不多,只大體知道它是暴風城情報工作的核心機構。這樣說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當然,你可以從喬貞探員那兒得到更詳盡的解答。”

“議會承認守夜人部隊的合法性,老實說,這對夜色鎮是一個再好不過的訊息了,因為這表示我們終於得到了信任,而我們自身也是靠著互相信任才走到這一步的。但是,冒昧地說,軍情七處代表的恰恰是‘不信任’,這應該是所有情報工作出現的緣由……”

艾爾羅想說些什麼打斷約瑟夫,但是嘴裡的一塊肉片還沒嚼碎,只好暫時把話咽掉。他聽說過,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講話是餐桌大忌。

“……所以,讓軍情七處來正式表示信任守夜人,這讓我難以理解。哥哥,你不也這麼認為嗎?”

“我?……我有嗎?”

約瑟夫的目光一直朝著達莉亞的方向,沒有移動分毫,但喬貞明白,約瑟夫能感覺到自己在觀察他。本來會面對這些質問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第一個說出口的人是守夜人指揮官,這有些出乎喬貞的意料。這似乎是魯莽的行為,但約瑟夫極度的鎮定自若卻不像是強裝出來的。他知道自己在吸引目光,並且願意為話語中的挑撥意味承擔一切後果。

“這一點請您放心。”達莉亞說。“雖然我的頭銜是‘軍情七處特使’,但這只是一個個人的身份。我直接領受議會的命令來執行這項任務,是完全合法的。無論您對軍情七處的看法是什麼,這都不是重點,因為我實際上代表的是暴風城議會。”

“我明白了。”約瑟夫說。

“約瑟夫,不要對尊貴的客人無禮。”艾爾羅終於嚥下了那塊肉。

“這沒什麼,艾爾羅大人。”達莉亞說。“負責解釋一切疑問,也是議會交託給我的重要職責。約瑟夫大人的疑慮,我們也已經考慮到了。”

“那麼,兩位有多瞭解我父親?”約瑟夫說完後,也朝喬貞望了一下。

“就說一些我個人看法,這不代表軍情七處對您父親的意見。”喬貞說。“根據書面記錄,他是一位非常善戰,機智的人。他忠誠於王國,現在是各位守夜人的精神支柱。從各方面來看,他都值得敬佩。”

“就這些?”

“關於您父親的生平,還有很多未得到充分記載的。這項工作以後還需要你們的協助。”

“我一直以為既然是擅長情報工作的軍情七處,就應該瞭解得更多。我父親值得敬佩的地方遠遠不止您提到的這些方面。”

“約瑟夫。”艾爾羅急促地給音節收了尾。

“如果冒犯了兩位,我道歉。”

“關於您父親的問題,一定會得到公正對待的,議會也正在研究。抱歉,在這一點上我瞭解得不多。”達莉亞說。

“那麼……也就是說,你們知道我父親仍然是守夜人的精神支柱,但是在守夜人即將合法化的重大時刻,卻連對他的足夠認識都沒有?”

“約瑟夫!”這一次艾爾羅沒有控制住音量。“你太無禮了……”

約瑟夫露出帶著歉意的笑容。“哥哥,請冷靜一些,我絕對沒有為難兩位的意圖。只是既然達莉亞夫人表示解答問題也是她的工作,我就放心地把疑問都說出來了。”

他又把球擲回給了達莉亞。喬貞不由得想,假若約瑟夫不是守夜人指揮官,那麼他在議會裡或者法庭上也能找到不錯的工作。他的話聽上去是嚴肅、自然的討論,但都處在冒犯對方的邊緣,同時又把自己可能的話語失控歸結成對方的過失。但真正讓喬貞感興趣的,還是約瑟夫為什麼如此積極地要把他父親的問題擺在桌面上。雖然官方資料不多,但是大半生都在做冒險者的貢多雷,毫無疑問從事過非法的活動,這也是他掩飾自己生平的原因之一。而他在一年前的自殺,更是一個從議會到守夜人都極力避免多談的禁區,在這個合法化守夜人的特殊時刻,於情於理都應該把貢多雷的個人問題擱置在幕後才對。約瑟夫似乎在努力地強調什麼,冒犯軍情七處倒未必是他的目的。

因為考慮到這樣下去可能沒完沒了,喬貞本想用強硬的態度中止這個話題,但達莉亞先開了口:

“約瑟夫大人,我理解你的想法。你為父親而自豪,所以在這樣的時刻,難免有一些感情波動,這是每一個愛著家庭生活的人都能理解的。正是因為如此,我個人認為不急於對貢多雷先生的生平下結論,這才是對您,守夜人,以及所有夜色鎮人民的尊重。在關於守夜人合法化的法律條文上,開首就有‘承認由貢多雷·埃伯洛克建立的守夜人部隊為暴風城王國之正式武裝’的句子。實際上,在足夠瞭解您父親之前,把他的名字寫進法令,正代表了議會最大的誠意。希望您滿意這個回答。”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能理解了。”約瑟夫身子朝後靠了一下,看看艾爾羅。“哥哥,你覺得呢?”

艾爾羅過了一秒鐘才發現弟弟在徵求自己的意見。“嗯,對,達莉亞夫人說得很不錯,很對,很對。我也沒有別的問題了。”

喬貞發覺約瑟夫對軍情七處的冒犯只是旁敲側擊,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聽到對父親的承認。喬貞先前那些以個人名義說出的“他善戰且機智”的套話不起作用,約瑟夫需要的是實在的證明。達莉亞感覺到這一點,以適切的方式讓他無法再糾纏下去。

對這場談話的結束表現得最寬心的人,顯然是艾爾羅。緊繃的神經一下子放鬆下來的他,連對話開始前努力保持的餐桌禮儀也鬆懈了,咀嚼和吞嚥的聲音開始變大。喬貞看出來他是真的餓了,在這一刻才開始專心吃東西。

正在這時候,一名僕人進了客廳,掩上門,急匆匆走到艾爾羅旁側,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艾爾羅眉頭一皺,右手落下來,叉子在餐盤上發出響亮的擊打聲。他儘量壓低聲音對僕人說話,但桌面上的每個人幾乎都能聽見:“我不是讓你看好她的嗎?”

“可是,我沒辦法……小姐她實在是……”

大門猛然開啟的聲音不僅中止了他們的談話,也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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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的人是一個十餘歲的黑髮女孩,個兒不高,打扮得像男孩子。她右掌五指大展開,按在門板上,絲毫不覺得自己的出場有什麼不禮貌的地方,睜大眼睛打量在座的每一個人,好像他們才是突然闖進這屋子的人。

達莉亞對艾爾羅說:“這位是……?”

“是我和約瑟夫的小妹妹,阿爾泰婭,今年十四歲了。真是抱歉啊,她這副樣子……”艾爾羅轉向女孩說,“阿爾泰婭,注意你的舉止。我們有尊貴的客人……”

“原來是這樣,軍情七處的人來了。你們都瞞著我是吧。”

她把雙手插在口袋裡,走到達莉亞的椅子旁邊,扭過頭看著她。“這麼說,你就是軍情七處的特使?”

“是的,我是達莉亞·肖爾。很高興見到你,阿爾泰婭。”

“我聽說過特使是個女人,還以為會是女軍官呢。啊,失望透了。”

“你給我上樓去。”艾爾羅幾乎要從座位上站起來。

“可是我還沒吃飯呢,艾爾羅。說起來真少有,你今天吃飯竟然佩戴了餐巾。”阿爾泰婭重重地擲出這些音節,彷彿是為了強調她能夠對長輩兼鎮長直呼其名。一說完,她抽出右手越過餐桌,從桌子中央的盤子裡捏了一塊烤雞翅,送進嘴裡。

“我說了多少次要先洗手!不對……,”艾爾羅意識到自己搞錯了重點,“總之,你太沒禮貌了!誰來把她帶上樓去!”

一個僕人走向阿爾泰婭,但是在她的瞪視下止步了。她嚼著雞肉,突然皺起眉頭,把嘴撇直了說“太辣了,你們怎麼吃得下”,然後用舌頭把一小截還沒有吃乾淨的雞骨頭推到嘴角邊叼著。

“如果你敢把它吐到地上,”艾爾羅說,“我會好好整治你的。我發誓這次一定說到做到。”

“我可沒說要這麼做,你緊張個什麼勁。”她把兩根手指捏著那一小截骨頭,然後吹了一聲口哨,喬貞白天看見的那只瘦弱的雜種狗就從門邊竄了進來。

“匹克,來。”阿爾泰婭把雞骨頭往前一拋,狗抬起脖子咬住,咬成兩半,一半掉在了地毯上。

“對不起了,各位。”艾爾羅取下餐巾站起來,盯著地面,正打算離開自己席位的時候,達莉亞說:“沒事的,艾爾羅大人。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不是來做裁判的,而且也很想瞭解你們一家人,所以不用對阿爾泰婭小姐生氣。請坐下吧。”

“噢,是嗎?你想瞭解我們?”阿爾泰婭說。

“是的。比如說,我現在想知道匹克是不是你養的。今天我剛到夜色鎮的時候已經見過他了。它好像很聽你的話。”

“那當然,雖然不是我在養,但它只聽我的。匹克,來給這位達莉亞小姐行個禮。”

匹克咬著剩餘的骨頭轉過身來,抬起上半身,撲在達莉亞的裙子側面,爪子在布料上留下了三道黑色的裂紋。與之同時,整個屋子的人都聽到了艾爾羅猛地站起來,把自己的椅子撞得倒下的聲音。他撩起袖子朝阿爾泰婭走去,女孩轉身跑出屋子,匹克也跟了上去。消失在門外之前,她轉過頭,用宣佈似的音調說:

“我討厭軍情七處,你們害死了我爸爸。”

艾爾羅到底沒有追上她,只是剛出門就快步走回來,因為對達莉亞賠禮才是更重要的事。先是約瑟夫的言語挑撥,然後是阿爾泰婭的胡鬧,一場災難性的晚餐就這麼結束了,艾爾羅的額頭上全是冷汗。他讓達莉亞一定把裙子留下來好好修補,隨後才意識到這個建議的不適當之處,最後還是除了說抱歉之外什麼也做不了。整件事發生的時候,約瑟夫不管不問,看來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喬貞和衛兵們送達莉亞離開的時候,他回頭看看站在大門邊的艾爾羅,與其說是鎮長,不如說更像一個剛剛經歷了破產的銀行家,神情中充滿無奈和對自身的不滿。喬貞讓衛兵帶著達莉亞先走,他轉身回到艾爾羅面前。

“還有什麼事嗎?喬貞大人。”

“沒什麼,只是告訴你不用在意。達莉亞不是那種終日鎖在茶室裡的貴婦人,不會覺得這是什麼冒犯。”

“您越這麼說,我越過意不去。哎,我弟弟和妹妹……他們倆是夜色鎮最崇拜父親的人。父親為守夜人辛勞的這幾年,我一直在外地學習政治事務,是約瑟夫和阿爾泰婭陪伴著他度過。事情會變成這樣,也是我這個鎮長不稱職的表現吧……”

“無論你的家庭事務怎麼樣,我們都知道你把夜色鎮管理得不錯。而且再強調一次,達莉亞不是來做裁判的,只有對方如此要求的時候她才會這麼做,所以放心吧。就這樣。”

“好吧,明天見,喬貞大人。如果住宿的安排方面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請立刻通知我。”

喬貞離開之後,艾爾羅吐出一口氣,回到屋裡。在過道上,他遇見了剛才也參加了晚餐的書記員。

“怎麼,你還沒走?”艾爾羅說。

“鎮長大人,您就這麼讓他們回去了?”

“場面這麼難看,我怎可能還好意思讓別人在這兒留宿。”

“不,我的意思是……那封信,您打算就這麼瞞著?”

“暫時只能這樣。你也別多管閒事,只要祈禱不會發生什麼不幸就行。別說了,我又開始頭疼了……我得去提醒約瑟夫讓手下人加強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