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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喬貞注意到,匹克是一條瘦弱無力的狗。它毛髮骯髒,肋骨突出,腹部右側有一大塊燒傷。如果餵養得當的話,它也許會成為一條不錯的看門犬,但現在只是阿爾泰婭的手臂就足以讓它無法動彈。即便如此,它仍然保持著一種脆弱的攻擊性,晦暗的眼神中偶爾可以瞥見芒刺一般的光芒。

“我要你們立刻滾回去。夜色鎮不需要你們。”阿爾泰婭說。

“小姐,別胡說了,兩位大人是來幫助我們的……”

“我沒有和你說話,達爾塔。鎮子一直都是爸爸組建的守夜人部隊在保護,大家都過得很好,有什麼理由讓他們這時候來插一腳。”

達爾塔想上去把阿爾泰婭拉走,但是達莉亞先開了口:“讓她說出心裡的想法吧,達爾塔先生。如果只是想讓她以後不再有扔石頭這麼幼稚的行為,那我今天根本就不會來。”

“我的想法很簡單,真的需要重複一次嗎?——滾出去。把那一箱子什麼肩章也帶走,不要想用你們的方式來給守夜人貼上標籤。”

“你知道我們不可能照做。”達莉亞說。

“我知道艾爾羅有多聽你們的話,所以你們真要呆在這兒,我也沒什麼辦法,行了吧?不過這只是目前的情況而已。我會成為守夜人指揮官的,遲早有一天。那時候就有你們這些軍情七處的走狗好看的了。到時候我會組織起鎮民來,把你們留下的多餘髒東西全部拔除。”

達爾塔右手舉到了嘴邊,用牙齒磕著食指關節,手肘子打著抖。在他的立場來說,現在的情況太糟糕了,而達莉亞似乎又沒有改變這情況的念頭;他不敢再插嘴,只好對著喬貞,露出求助的眼神。喬貞也沒有更多的回應,可憐的鎮長書記也只好繼續乾巴巴地瞧著眼前的一切,思慮著自己是不是迴避比較好。

“阿爾泰婭,你想對王國的合法管制宣戰?”達莉亞說。

“憑什麼讓你們來管理夜色鎮?我們一直自力更生,沒有向暴風城討過一分一毫,卻還要給你們繳稅。我們有父親建立的守夜人部隊,從來不怕野獸的威脅,卻還要讓你們的軍隊給壓制著。一年前那些山賊來襲擊鎮子的時候,你們這些混帳放手不管,結果在父親好不容易帶領守夜人保護了大家後,又誹謗他犯了叛國罪,逼得他自殺……他沒有犯罪,知道為什麼嗎?不是因為他沒有違反你們的規則,而是因為夜色鎮根本就和暴風城的法規無關。大夥們都記得你們的所作所為呢,別以為有艾爾羅一個人小心翼翼地奉承,夜色鎮就是歡迎你們的了。”

這孩子太幼稚了。艾爾羅,你最好重新考慮一下對她的教育措施。喬貞明白阿爾泰婭在努力地讓自己顯得強硬,但最後的結果只不過是一架用紙板搭起來的大炮,在戲臺之外的地方沒有任何用處。她這番話說得並不流暢,雖然是一口氣吐出來但是卻磕碰了不少音節;喬貞猜測她為了說出這番話,事先已經做了不少準備。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宣告自己會犯下叛國罪?”達莉亞說。一旁的書記員聽到這句話,抖得更厲害了,兩頰透出了青白色。

“叛國罪?你聽不懂我的話嗎?好吧,我說得簡單一些:我們夜色鎮的人民會管自己的事。我們可以不和暴風王國有任何來往,用自己的力量生存。如果你們堅持要汙染夜色鎮的話,等我成為守夜人指揮官,一定會帶領大家把暴風城和軍情七處伸進來的髒手都砍掉,到時候你們休想接近這兒半步。為了夜色鎮,為了父親的名譽,我們不會害怕流血……”

達莉亞向前跨一步,打了阿爾泰婭右臉一巴掌。這一個耳光來得很重也很突然,阿爾泰婭抱著匹克的手不由得鬆脫開來,匹克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身子會突然失去支撐點,幾乎是背部朝下地摔在了地面。它發出一聲低沉含糊的嘶叫,四肢翻騰了幾下把身子撐起來,對著阿爾泰婭叫了兩聲。

“不會害怕流血?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達莉亞說。你……還只是一個孩子。我剛才看過了你的教室,那兒有很多和你一樣,或者比你小一些的孩子。他們都在夜色鎮裡過著自己的生活。你憑什麼因為自己的幼稚,就下毒誓讓他們長大後也陪著你流血?”

阿爾泰婭什麼也沒說,左手按了一下捱打的部分,隨後朝達莉亞衝撞過去。喬貞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正準備把她拉開的時候,喬貞才發現阿爾泰婭手裡有一把簡易小刀。他拔出匕首把小刀劈了下來,然後抓住阿爾泰婭的衣領,讓她的背部壓在馬車車廂上,將匕首尖端對準她的眼睛。

在這數秒鐘裡,喬貞聽見了阿爾泰婭的心跳是怎的在一瞬間猛地加速,看見她充滿攻擊性的眼神是如何猛然間潰散,就像玻璃在石頭上摔碎一般輕易。現在的她,右手因為剛才遭到的一擊而發著抖,背部死死貼著車廂,腦袋也儘量往後靠,充滿恐懼的眼瞳盯著離自己只有不到一寸距離的J字匕首。在她的左邊眼角下出現了極細的傷痕,雖然只不過是一條紅色的細線,血液並沒有流下來。這是她自己的小刀脫手後造成的傷。

雖然早就知道阿爾泰婭是一個不怕動手的女孩子,對達莉亞的還擊在意料之內,但是她拔出利刃攻擊的行為還是讓喬貞驚訝了一下。這超出了容忍的限度。他同時也認識到,自己第一次用匕首對準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小女孩。雖然阿爾泰婭顯然有過武器訓練,剛才的攻擊有一定的速度和精準性,但喬貞深知自己沒有必要拔出武器;無論是扭手腕或者絆倒她,以及其他無數種辦法,都更簡便合宜。但他在唯獨在那一瞬間選擇了最大限度回擊的方式。

他看著阿爾泰婭的眼睛。現在她除了恐慌,就只剩下困惑——她大概已經忘了自己是為什麼才遭到這樣的待遇。

“喬貞。”這是達莉亞的聲音。當她呼喚第二聲的時候,他才聽見。

“放開她。”她說。“是我先動手的,她有理由發怒。”

“她拔出了刀,而你沒有,這就是區別。阿爾泰婭,”喬貞把匕首捏得更緊了,“你說你願意為夜色鎮流血。但那是要在成為守夜人指揮官之後,你現在還沒有做好流血的準備。可惜,沒有人會給你準備的時間。達爾塔,她剛才拔出了刀,你看見了嗎?”

達爾塔大睜著的眼球上,血絲層層浮起。他的兩邊嘴角都撇了下來,彷彿在兩邊臉頰上都吊了什麼重物。“刀?是的,我看見,看見了。”他說。

“你襲擊了接受暴風城議會直接命令的任務執行人。這就是叛國罪的一種。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只要達爾塔不改變口供,我就不用負任何責任。你口口聲聲說和法律無關……我現在能對你做的事情,也可以說和法律無關。唯一的事實就是我可以現在就殺了你,而你所謂會陪你流血的夜色鎮人民不能拿我怎麼樣。聽得懂嗎?”

阿爾泰婭不僅是在不停發抖,她使勁吸氣的聲音也變成了一種嘶嘶聲,就像在絕壁的縫隙間找不到出口的風。她呼吸困難,心臟彷彿要撞出胸腔之外。

“喬貞!”達莉亞提高了聲音,但此刻她也不敢靠近。“你在做什麼……?”

“這就是我的工作。所謂護衛,就是為了保證要保護的人不受傷害,可以採取任何有效的手段。現在她已經暫時失去了傷害你的能力,但我必須保證以後不再發生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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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喬貞明白,如果不是因為阿爾泰婭傾散惡意的物件是達莉亞,他也許不會有這麼劇烈的反應。但是,達莉亞應該是清楚自己不會因為那一巴掌而遭到傷害的,因為他就在身邊;然而她現在又認為他做得太過火了。這讓喬貞突然聯想到了快一年以前在西瘟疫的夜晚:他因為某個人的死亡,幾乎就要殺死眼前一名穿著血色十字軍戰袍的人。那一晚所體驗到的,無法控制的憤怒,現在似乎又湧現在了他的體內。

他感覺到阿爾泰婭的恐懼。她身體的顫抖傳到了他的手上。她一度野性的眼神在暮色森林昏暗的日光下消隱。她眼睛下的那道劃痕因為面部皮膚的緊張而逐漸撐大了,開始有血流出來,就像是從眼角滴下一樣。喬貞知道自己做得過分了,但是承認這一點,卻無益於止息他內心的憤怒。上次經歷這樣的心境,是因為朋友的意外死亡,而這次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面對達莉亞的刀刃——

“不要再有下一次。”喬貞鬆開了手,把掉落在地的小刀踢開。阿爾泰婭就像從昏厥中突然醒來一般,艱難而又猛烈地吸了一大口氣。她看了看達莉亞,又看看腳下的匹克,不知該怎麼做。眼角的血已經快流到了下巴,達莉亞上前掏出手帕替她抹掉。雖然動作很輕,但是每擦一下,阿爾泰婭就像挨了針刺一般。

“你走吧。”達莉亞說。

喬貞往後退了兩步,阿爾泰婭才敢動彈身子,低著頭俯下身抱起匹克準備離開。但這次,雜種狗卻從她的懷抱裡跳了出來,奔向不遠處剛剛出現的一個身著藍紫色長袍的老頭兒。老頭兒用右手裡執著的細木棍敲打了一下地面,匹克順從地坐了下來。

“各位……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輪流看了看眼前的幾個人,眼神顯得極小心,似乎是發覺到自己闖入了一個不該涉及的局面。

喬貞認出來,他就是昨天馬車進鎮的時候,跟在匹克身後跑的老頭。

“這裡沒你事,亞伯克隆比。”好不容易緩過氣的達爾塔說。“帶著你那條髒狗快走。”

“我就是來帶匹克回家的。”

“是啊,這不就得了嗎?快走,快。”

“噢。”亞伯克隆比點了點頭,把這個音節拉長。“打擾各位了。我回家……這就回去。匹克,走。”

匹克沒動彈,亞伯克隆比用木棍抽打了它幾下:“整天讓那小姑娘帶著跑,都忘記是誰給你喂東西的了?”

“亞伯,不準打它!”阿爾泰婭終於說出了一句話,嗓音卻是嘶啞的。

“阿爾泰婭小姐,我也不想打它。可是哪有不打狗的主人呢。”他又敲了一下地面。“走,匹克。”

他轉身離開了,匹克跟上去,沒有回頭。阿爾泰婭回覆了活動身子的力氣,她環伺一下眾人,眼神和喬貞稍一接觸就立刻移開,然後朝莊園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