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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喬貞揭開屍布看了看。除了頭髮的顏色,他完全認不出這是昨天夜裡見過的鮑爾。守夜人從院子的各個角落把身體的其餘部分找回來了,臨時性地拼湊在擔架上。他能理解第一個目擊者——鮑爾的妻子為什麼立刻暈了過去,結果是鐵匠的學徒在幾個小時後報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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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沒有人通知他這件事。在旅店外聽到鎮民間的傳聞後,他找上了鎮長。一開始艾爾羅還搪塞是小案子不用麻煩您,但喬貞以“作為達莉亞夫人的護衛,我必須瞭解夜色鎮現在的安全程度”為由,來到了現場。夜色鎮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治安局,而守夜人在處理罪案現場方面的經驗和效率顯然不可恭維,當喬貞趕到的時候,眼前彷彿是屠宰場的一角,喧鬧且混亂。

雖然現場破壞得亂七八糟,但好歹致命的兇器找到了——不過,誰會看漏那樣的東西?

守夜人指揮官約瑟夫·埃伯洛克站在工房外,吩咐兩名手下把兇器斜靠在牆壁上,清除掉上面的血跡和殘餘組織。喬貞走到他身邊。

那是一塊金屬製的招牌,上面凸出的大字是“鮑爾鐵匠鋪”,下面接著一排小字“提供上等武器裝備。守夜人的最愛,也是你的選擇。”因為採用了花體字,表面上有很多凹凸和裝飾紋,所以喬貞能想象出鮑爾面朝天看著這東西擊打下來的時候,內心有多恐懼。

“喬貞大人,”約瑟夫說,“您是專家。見過用這種東西殺人的嗎?”

“我見過更糟的。不過,我得承認這也已經很有新意了。”

“但是鮑爾還給分屍了,腹部也有致命的刀傷,會不會是先用刀殺死了他……”

“不會。從鮑爾面骨塌陷的情況可以看出,他遭到的是正面連續多次的打擊,但四肢的切割倒是很俐落——一個有經驗的兇手,偏偏選了這麼笨拙的方式來毀壞面部,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想折磨他至死。讓這東西對著臉面砸了一下,人是不可能有清晰的意識呼救的,但也不會立刻死去。”

“既然你說目的是折磨他至死,那麼又何必要在死後再分屍?”

“說明他沒有打算掩蓋自己的罪行。”喬貞聽到背後傳來撲倒的聲音,回頭一看,是一名收拾現場的人踩到了因血液而溼滑的草地,摔了一跤。“不光是分屍,他把血液濺灑得到處都是,讓人人都能看見。他要告訴目擊者,這兒經歷的是一場大屠殺。”

“鮑爾的個性的確不怎麼樣,招來了很多人的忌恨……但我不覺得這就足以讓人用這麼恐怖的辦法殺死他。按你這麼說,兇手好像是要把這一幕展示出來,就像炫耀自己的戰利品,不知這樣說對不對。”

“炫耀戰利品是次要的,這同時也是一個警告。”

“警告?”

“他可不是臨時才決定用這塊招牌來砸死鮑爾的。也許,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你是說……兇手殺死他,是為了打擊守夜人。”

“這樣下論斷有些偏頗,因為任何對夜色鎮鎮民的犯罪行為,都可以看作是對守夜人的打擊。但不管怎麼說,鮑爾是你們的武器提供商。說起來,鮑爾的老婆還沒醒過來?”

“沒有。”

“她已經睡得夠久了。等她醒來之後立刻通知我。”

約瑟夫轉向喬貞。這位指揮官的臉有一種特殊的蒼白,並沒有帶上絲毫憔悴或文弱的氣質,反而愈加襯托出他目光的銳利。

“喬貞大人。”他說。“您似乎是在對我下命令。這是否表示軍情七處已經接管了這樁案子?”

喬貞這才回憶起來,約瑟夫當初是怎樣在餐桌上用連番的嚴密語言來質疑達莉亞。當時那些話,全部都圍繞著守夜人的自主權,圍繞著他父親的尊嚴。

“我知道七處的高階探員有接管地方案件,對治安官下達命令的權利。”約瑟夫繼續說。“但我們是守夜人。不是什麼治安局下屬組織。”

喬貞察覺到,這是一種狡辯,一種身份上的混淆。他並不認為約瑟夫挑戰權威成癮,而更像是隨時要讓對方注意到守夜人的獨立性。

“議會傾向於讓夜色鎮另設治安局。在這之前,我是不是應該涉入你們的內部安全工作,確實沒有法律依據。但是,是你先開口對我諮詢關於兇殺的意見,所以你可以把我當成是志願者。我相信我這個志願者遠比你的手下人,和你本人有經驗。我剛才不是下命令,而是提出能讓我盡最大程度幫忙的條件。你可以選擇不滿足這個條件。”

“您的觀點真是直接明確,喬貞大人。我得承認,一看到您進入現場,我的第一直覺就是試圖尋求您的幫助。老實說,在我們這樣封閉的小鎮子,這麼殘忍的兇殺還是第一次見。我還真的有些無從下手。”

“那麼,你接不接受我的幫忙?”

“勞煩了,喬貞大人。我會盡力滿足您的要求。”

約瑟夫身子微微前傾致意,不如鞠躬的莊重,但比點頭更正式。整個過程中他都沒有露出絲毫的笑容,但很難說是不友好的。

“那麼,我有這些要求。”喬貞說。“第一點已經提過了,在鮑爾的妻子甦醒後立刻……不,確認她思維清晰,說話沒大礙之後通知我來詢問。第二,馬上清點鮑爾一年以來的交易賬本,看看有沒有可疑之處,比如鉅額的賒欠。第三,訊問每一個學徒,讓他們說出昨天的行程,並且確認工房有沒有失竊。暫時就這些。”

“第二件事我不太理解……清點賬本,想必是為了判斷這是否經濟糾紛引起的謀殺,那為什麼要把時間段限制在一年呢?”

“為了經濟糾紛而犯案的人會儘量掩飾自己的罪行,而不是這樣安排一場展示效果誇張的屠殺。更何況,他是做實戰武器交易的,沒有人會因為一、兩把鑄鐵長劍的價格就行使這種殘殺;假若有必要的話,兇手就會是有一定實力的大客戶,而這類人不會將經濟糾紛拖得十分長久,才決定下殺手。總之,調查交易賬本只是為了保險,所以不用花費太多精力和人力,調查一年份就足夠了。”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這就去安排。”

喬貞並沒有說出這一點:一年前也正是夜色鎮遭到強盜襲擊的時候。他相信約瑟夫能夠察覺到他的刻意疏漏。無論如何,喬貞傾向於這件殺人案是和守夜人有密切聯系的,但在還不清楚約瑟夫信任他到何種程度的情況下,只能暫時在態度上有所保留。

他開始回憶昨晚上的那一幕。作為守夜人武器的供應人,鮑爾在鎮民中建立起虛假權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不是首次在公開場合嘲弄斯塔文,讓內拉妮難堪;這些行為的破壞性,也許不會招致如此的仇恨——但它確實有可能在斯塔文陰暗的人格中放大。

但那塊招牌對斯塔文來說,稍微重了些。昨夜的鬧劇和鮑爾的死應當只是巧合,喬貞心想。

更何況,屍體是在成直角相鄰的工房與住宅之間的院落發現的。院落的另兩側讓山壁圍繞,要進來必須經過工房或住宅其中一處。

“約瑟夫,目前有沒有發現強行闖入的跡象?”

“不,所有門鎖都是完好的。”

這麼說兇手很可能是經過鮑爾的同意才進入屋子。

“喬貞,”約瑟夫打斷了他的思考,“我理解這件事情可能會讓你對達莉亞夫人的安全問題感到擔憂。在這點上,我要替哥哥……不,代表整個夜色鎮對你道歉。”

喬貞注意到,自己先前不經意間略去了對約瑟夫的敬稱,而對方也做了同樣的事。這並不是表示親近的行為——至少從約瑟夫石膏像一般線條精確的表情上看不出——更像是他又一次對守夜人自主地位的強調。喬貞覺得沒什麼,因為在意識平等的前提下進行合作的時候,他反而覺得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個累贅。

“道歉?為什麼?”他說。

“因為……這件事應該只有哥哥,我,還有書記員達爾塔知道。因為哥哥害怕會影響到達莉亞夫人對夜色鎮的評價,所以決定瞞住你們。現在看來,這是非常不謹慎的行為。我建議你去哥哥的辦公室,讓他說清楚,畢竟我瞭解得不夠詳細。你就對他說,我已經把那封信的存在透露出來了。”

“信?”

“沒錯。一封在二位來到之前,送到政府大廳的信。你現在就去吧,越早瞭解越好。這裡的事情我會按要求處理的。”

二十分鍾後,喬貞在艾爾羅的辦公桌前,看著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拉開抽屜,把右手探進去。信放在最裡面的一大堆檔案下,艾爾羅肩膀幾乎撞到了桌子才掏出來。他尷尬地笑了笑,又覺得這笑實在是不合時宜,無奈地合起嘴唇,把信遞給喬貞。

“什麼時候送到的?”

“您二位到夜色鎮之前的三天。就塞在大門的門縫下,一大早就有人發現了。喬貞大人,我實在是沒法表達自己有多深的歉意……”

“那就免了這一步。”

喬貞把信展開,內容非常簡單:

一旦讓軍情七處的走狗踏進夜色鎮,噩夢將降臨。會有不幸的事發生。

所有字母是從印刷物中裁切下來,再拼湊上去的。

“艾爾羅鎮長,你以為這是什麼?一個惡作劇,不值得告訴我們?這個人有所準備,不想留下筆跡。就算真是惡作劇,你也得想辦法把他抓住,因為這可算得上是非常惡劣的騷擾行為。”

這番話自然而然又引起了艾爾羅沒有止境的道歉和自我批評,但喬貞只當沒聽見,開始琢磨威脅信的語氣。寫信人在警告“會有不幸的事發生”的同時,也暗中指涉“軍情七處的走狗”就是“噩夢”。達莉亞以特使身份探訪夜色鎮的訊息,早就在一個月之前就通知過了,可以說這封威脅信似乎出現得十分匆忙。

鮑爾的死法倒真的稱得上是噩夢,但兩者之間的聯絡倒不是喬貞現在首要考慮的。他把信收進兜裡,打算立刻去找到達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