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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另外一個吉特拉住在一間不起眼的兩層樓公寓裡。這天喬貞來到公寓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一對男女從大門走出來。他們衣著簡陋,眼神疲憊地看了喬貞一眼。在公寓右邊的牆面上貼有一張反七處傳單,看得出來已經貼在那兒很久了,經受風吹雨打,成了陷進牆內的一塊灰斑。

公寓的房東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不出意料的是,喬貞不得不透露探員身份,才能套出話來。

“吉特拉?”她說。“是的,她在這兒住過兩年多。在什麼俱樂部工作來著……我這兒只收做正經工作的房客。”

“她現在不在這兒了?”

“她死了。哎,我就知道這事兒會給我惹上麻煩。”

死了。聽到這個詞,喬貞並不意外。

“什麼時候?”

“就前些天。您可別說出去,我好不容易才給街坊瞞住這訊息,要是有人知道那屋子裡死過人,好幾個月都租不出去了。”

“她是怎麼死的?”

“生孩子出了問題,母子倆都沒挺過來。”

喬貞回想起來:吉特拉六到八個月之前不再和霍爾邁見面,如果房東說的話屬實,那就是在懷孕的跡象變得明顯之前。她辭掉了俱樂部的工作,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看見喬貞沉默著,房東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大人,那姑娘是不是犯什麼錯了?難道說她懷的是什麼大人物的孩子?哎,我根本就不應該讓來歷不明的孕婦留下來,但是又不可能把她趕走。這下可好,晦氣得要命……我最近日子過得老不順,說不定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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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去看看她的屋子。”

雖然房東不太樂意,但只得拿出一串鑰匙,帶著喬貞登上公寓二樓。樓層散發著一種腐朽的腥味,走道上能看見酒瓶碎片一類的雜物。二樓一共有八間屋子,他們來到其中一間的門前。

“實在沒什麼好看的,”房東說,“而且我還真不想進去。晚上從這兒走過的時候,我經常覺得背後有些古古怪怪的。”

“你可以把鑰匙留給我,自己先下去。”

房東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啟了門。喬貞先她一步走進屋裡。整個房間比七處的審訊室大不了多少,有櫃子,床,一扇窗戶,一張小方桌,兩把椅子和灶臺。右手邊的小廁所裡放著一個水桶。

“我真後悔把這屋子租給她,”房東說,“不是每間屋都有獨立的廁所的。”

窗戶是開著的,不斷有冷風灌進來。即便如此,屋內的空氣仍然陳腐得令人難耐。喬貞不確認自己是不是聞到了一絲不明確的血腥氣,就像身處於所有生豬肉和刀具都搬走了,還經過反覆沖洗消毒的屠宰房。床上沒有枕頭,床罩已經掀走了;灶臺上也沒有任何器具。但是,這兒仍然存在著有人生活過的痕跡。桌腿附近的灰塵積累得很厚,但是極凌亂,明顯曾經有腳印留在上面。床頭上有一小縷毛髮。最關鍵的,還是人的氣息:一個有著溫熱的體溫的人類曾經長時間呆在這兒。如果完全沒有人住過,房屋會呈現出一種空白的冰冷,床和櫃子就只會是木頭的集合體,而不成為傢俱。

“她沒有東西留下來?”喬貞說。

“大人,請醫生和買棺材都是要花錢的,而她幾個月都不工作了,也沒有親人來過。我把她剩下來的東西都賣了,自己還填了不少,好不容易才湊齊喪葬費。”

“從來沒有人來看過她?”

“我這兒的規矩是不準帶外人進屋。當然,這些房客們都多少會瞞著我,不過憑我自己的眼睛,這幾個月以來只見過醫生進過這屋子。當然還有我自己。”

喬貞走到桌子前,在上面發現了一些呈現不規則圓形的焦黑印痕,像是有人在上面摁滅了很多支菸頭。

“告訴我她下葬的地方,還有給她接生的醫生住在哪兒。”

得到房東的回答後,喬貞賞給她十個銀幣;雖然她有些不滿,但喬貞在現階段並不願意為情報提供者付太多報酬。他從無人的房間裡走出來,再走出公寓的大門,站了一小會兒,突然感受到一種空虛;而這空虛和他發現自己在調查的人也許已經死了,並沒有什麼關係。他按照標準的程式和手段來做這件事,到目前為止所有的結果都沒有出乎他的預料範圍,可以說是一次成功的調查,但他卻絲毫沒有工作順利進行的滿足感。這些事情他做了十多年,無數次把生存、死亡以及和它們相關的一切工整地嵌進自己的辦事程式裡,對於陌生人的死早已完全失去了憐憫感,但此刻他覺得自己也許是厭倦了——厭倦於這情感的缺席。他很想回家對達莉亞說,我今天調查一件案子,有一個女人不為人知地死去了,這樣的事在這世界上每天都發生,我見過了無數次,但絕不會讓它發生在你身上。

然而這只是想象。他是不可能說出口的。但是,一定要記在心裡。

林德在預定的時間出現在達莉亞的家門,仍然抱著兩本藥典,沒有帶任何隨從。侍女黛西應門之後,還以為眼前是一個推銷書籍的,所以林德只好在門口呆了一會兒,等到黛西把喬貞叫來認人了才進屋。

“我坐馬車坐了一半路就下車了,然後走過來的。”從走廊來到客廳的一小段路中,林德說個不停。“散步對身體很好。我喜歡在晚飯前散步,有的人說飯後馬上散步很好,那是錯誤的。問題是這個觀念扎得太深了,就算我用醫院院長的身份公開說不該這麼做,也不會有多少人願意改變看法。不過,要強行扭轉一些傳統健康觀念也不是什麼值得提倡的行為,因為它們有利於建立積極的心理狀態,對健康的影響也是很大的。有的時候一件事情的利弊真的很難權衡,再說了,要全面研究這件事,還得把各個種族之間消化系統的巨大差別也考慮進去……”

他們進入飯廳後,看到了站在餐桌旁邊的達莉亞。“林德主教大人,歡迎光臨。”她對主教致意。

“達莉亞夫人。”林德上前捉起她的手,然後抬頭說:“叫我林德就可以了,因為您說話的時候美若清晨的鈴聲,而本人的繁冗稱呼實在是有損於您嗓音的天然質地。”他吻了她的指背,然後又說,“而且,再也不會有另外一個人的容貌,配得上您的嗓音。反之亦然。”

“噢……謝謝。”達莉亞帶著有些難堪的笑意,看了看喬貞。

“請先入座吧。”喬貞說。你會慢慢適應這個人的。希望會。

在他們都坐在餐桌旁之後,林德說:“這真是美不勝收的一道筵席。我得提醒二位:我是為公事而來的,但是在這一刻不是。只是看看這菜色的搭配,達莉亞夫人就用她的手藝讓我忘記了這一行的本來目的。雖然身為賓客,但我實在忍不住要說一句不太符合禮節的話:讓我們全情投入地享受這一頓天賜的晚餐吧,不要把公事帶上來。”

他說到做到了。喬貞見識到了這位大主教說話最少的時候,而這讓他幾乎有些不適應。就像走路一樣,林德吃得很快很急,然而胸前的餐巾卻始終保持完全的潔白。同時是大主教和醫院院長,喬貞幾乎想不出更讓人感覺拘謹的職業搭配了,但林德顯然沒有把職業性的拘謹帶上私人餐桌。他還毫不在乎地對侍女說:“你能把那道菜往這兒挪一點嗎?”如果不是餐桌旁還有其他人,喬貞相信林德一定會吸吮自己手指上的湯汁。

飯後,達莉亞和侍女把餐具收走,經過喬貞背後,偷偷捅了一下他。喬貞對林德說“失陪一下,你先到客廳去坐坐,”然後先一步來到廚房。達莉亞也隨後進了廚房,把餐具放下,站在喬貞身前。

“他今天吃了午餐嗎?還有早餐。”她說。

“這不是很好嗎?你原來還老說自己東西做得太多了。”

“他喜歡吃這些菜,我當然高興。不過,他要是能像本尼迪塔斯那樣還好……現在我反倒有些緊張了。”

“沒事,放輕鬆一點,他是來幫我們的。”喬貞替達莉亞拂去落在她額頭上的一根絲線。“剩下的東西讓黛西收拾吧。我們去和他談正事。”

他們來到客廳,看見林德站在窗戶前,望著外面。他轉過身來說:“我們能到二樓陽臺去談嗎?我喜歡夜景,讓我腦袋更清晰。”

達莉亞有些為難地看了看喬貞。要到二樓的陽臺去,必然要穿過一間過去擺放了很多藝術品,但如今卻讓一個個大木箱給塞滿的房間。

“沒問題,我們去吧。”在轉過身的時候,他低聲對達莉亞說:“他不會介意的。”

在進入陽臺之前,喬貞從隔壁屋讓侍女給林德準備了椅子,還準備了一盞油燈。三人在桌子旁坐下之後,點亮油燈,這散發出一點點淡黃色光芒的陽臺也就成了暴風城夜景的一部分。他們三人從這兒能看見近處的樹和道路,遠處的塔樓和月亮;而他們眼中的景和物,也正默默觀察著讓溫潤光芒照亮的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