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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喬貞和狄恩放了馬,走進那條山溝。隨著離白煙升起的地方越來越近,喬貞也漸漸覺得步子沉重起來,腳底下踩著草堆的響聲如同鋸子切割生肉一般刺耳。他幻想自己見到的只會是兩具屍體。他把手放在了匕首柄上,拔出一半又插回鞘裡,就像害怕它會在關鍵時刻不聽使喚似的。

“任何時候都要把主動權抓在手裡。”喬貞想起哈克曼爵士的這句教誨,然而這一次從頭到尾緊握住主動權的是賈洛。但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山溝左側是絕壁,一陣風從上直吹而下,帶來一種腐臭的味道。喬貞沒有觀察狄恩的表情,心想他正在和自己遭受著類似的心理折磨。他們也沒有說話。在樹林間穿越一陣後,他們在火煙升起的地方,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一片開闊地的中央,有一團逐漸散開的白煙,是信號彈使用過後的痕跡。在白煙的旁邊,達莉亞和舍爾莉背靠著,被綁在一根柱子上。繩子同時繞過她們的脖子、腰部和腳踝,雙手交叉在背後,嘴巴被布條蒙著。在柱子的上方,懸掛著一把三尺多寬的月牙形刀刃。刀刃由一根繩子牽引著,繩子繃得緊緊的,尾端捆在地面放著的一件不知裝著什麼的灰色包裹上。

喬貞睜大了眼睛,彷彿感到四周的黑暗都在朝自己壓來。這是一個行刑臺。一旦牽引的繩子斷了,或者把沉重的灰色包裹移除,那把巨大的月牙形刀刃就會落下來,讓達莉亞和舍爾莉同時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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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女人看見了他們,並沒有掙扎或是求救。因為距離還遠,喬貞看不見她們的眼神,但立刻察覺到她們沒有劇烈的反應,是因為已經被這樣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不吃不喝,體力已快消耗殆盡。更何況頭上還懸著可以輕易把人一分為二的兇器。

喬貞沒有能夠保持冷靜。狄恩感覺到的某種危險,他沒有感覺到。他衝了上去,連狄恩的那聲“等等”都沒有聽進耳裡。長久以來一直表現出的鎮定,以及強行壓抑自己心中的真實感覺,讓他成了一股擰得過緊的繩。現在這繩終於斷了。

喬貞想要立即把兩人解救出來。畢竟他和刑臺之間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而已。他確實先看了一眼刑臺前的地面,確認沒有可見的陷阱,並且設想要是賈洛中途殺出的話,他會盡力抵擋。但他估計錯了。

離刑臺還有一半距離的時候,喬貞突然感覺到右邊大腿上被什麼東西給捅了一下,然後聽見銳利的鐵器扎進泥土的聲音。他被迫停下腳步,低頭看著。一把一米餘長的標槍狀武器穿透了他的大腿,然後深深刺進地面。

那是喬貞從未體會過的疼痛,一種無法抵禦、無法讓人做好承受的心理準備的劇痛。他彷彿能看到自己大腿的肌肉和神經被絞得一塌糊塗。標槍上不均勻地分佈著倒刺,鉤進肌肉裡,難以拔出來,更何況另一頭還深扎在地面裡。他臉色發白,眼前一片昏黑,但是卻還要用左腳強撐住,不讓身體斜下去——那樣會讓右腿立刻報廢,或者直接讓撕裂的傷口延伸到股動脈。

“我還以為你是一個會在行動前冷靜規避危險的人。看來我想錯了。”

伴隨著這個初次聽見的聲音,喬貞看見賈洛從刑臺後的山壁上跳了下來。那並非一個很隱蔽的掩藏位置,這讓喬貞不得不詛咒自己的輕率。要蠢到哪種地步才能在戰鬥還沒開始的時候就被敵人制服了?

賈洛站在了刑臺前。他唯一剩下的左臂異常粗壯,正是這左臂朝喬貞擲出了標槍。他腰帶上掛著一把彎刀,就像把懸在刑臺上的巨型利器縮小重鑄而成。

喬貞看到狄恩攔在了自己面前,把雙匕首拔出。他感覺到狄恩在強迫性地注視著賈洛,不讓自己的視線移到受著折磨的達莉亞身上。但達莉亞在望著他,淚水從她滿是沙塵的臉上滾落。蒙在她嘴上的布條強烈地起伏著,因為她想說話卻無法出聲。

這就是他倆在分開四年後的重逢,喬貞想,就是這樣一團糟的情勢。我本來可以讓情況不是這麼糟的。我對不起他們。

當然,還有舍爾莉。喬貞和她的眼神交匯了,雖然他並不想這樣。兩秒種後他不得不把眼睛移開,因為他覺得舍爾莉是在表達對他的指責和失望——雖然事實並非如此。

“終於見面了,狄恩。”賈洛說。“我倒還記得你現在的眼神。就像當年你把我扔下山谷之前的眼神一樣。就像一個想做壞事卻又下不了決心的小孩子,哈。”

“讓他們走,”狄恩說,“然後我們來了結。這一切是我們倆之間的事。”

“嘖,自大的毛病也沒改。我不光要和你了結,還要和你後面那位自信滿滿的大偵探做個了結。老實說他給我添了不少麻煩。你是我今天的主菜,他是飯後甜點,明白了嗎?”

喬貞伸手去握匕首柄,卻發現自己幾乎難以併攏手指。腿上的創口在迅速地消耗他的體力。聽見賈洛侮辱性的話,他只能盡力使自己不要過於憤怒,因為第一次不理智讓他被標槍貫穿右腿,第二次不理智也許就會讓他喪命了。

“我並不想對你做那些事。是潘索尼亞逼我的。”

“不要擔心。殺死你之後,我自然會去對付他。只不過這需要更多的準備,而且必須和我們辛迪加的偉大事業集合起來,但這並不表示我會讓你多活一天。”

“我在你跌下去的地方點燃了信號彈,你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夠得救。”

“怎麼?你想在我被背叛這麼多年之後才‘承認錯誤’?我都快忘了有右臂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如果想透過這種方式來讓我放過你們的話,那你可就太可悲了。”

喬貞明白,狄恩說這些話並不是對賈洛有所求。狄恩只是在為自己年少時犯下的罪過進行告解。這是自願的,不需要得到其他人的認同。他無論如何都不會逃避與賈洛的戰鬥。

“後來我去過你跌落的地方,沒有找到屍體,也沒有野狼來過的痕跡。知道你也許真的活了下來,我當時真的很高興。”

“你還想說什麼,大可以到地獄之後再說。不用擔心,你馬上就會有伴的。”

“不,我想說的就這麼多。該是時候我們來結束這一切了。”

喬貞能從狄恩的聲音中聽出他的沉著。這種感覺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強烈地表現在狄恩身上。今天,他已經準備好了在一生中殺死第一個人,雖然這個人早已在十八年前死過了一次,並且徹底蛻變。

“啊,等等,這些懷舊的話還差點讓我忘記了一件事。”

賈洛朝後退了幾步,站在達莉亞身前,舉起彎刀。

“不要動,”他說。“否則她會比你先死。我可以現在就割斷她的喉管,但是聽了你那麼誠實的道歉,我打算給你一個機會。你們以為這刑臺是做什麼用的?這麼說吧,這不是我臨時的發明,而是我們組織在處決叛賊的時候最常用的東西。”

他一說完,來到了牽拉著刑臺頂端利刃的繩子前,把彎刀尖端刺進了繩子綁著的包裹裡,然後拔出來。一縷縷細沙從包裹的破口溢位,灑在地面上。

在這一瞬間,喬貞的心臟幾乎都要停止了。

灰色包裹是一個沙袋。隨著沙子的漸漸溢位,包裹對繩子的牽制力越來越弱,刑臺頂端的利刃就會下落劈開被縛在柱上的人。

“明白了嗎?有這種刑具在,我們的處決就能弄出很多種變化來,有時候也利用它來拷問。這就是我對你的仁慈。盡你所能地來嘗試幹掉我吧,在沙子漏掉足夠的份量之前。”

達莉亞和舍爾莉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們虛弱的身體開始掙扎起來,過於緊張而激烈的呼吸預示著另外一種危機——她們很可能在刀刃落下之前,就因為布條吸入太深,窒息而死。

“你這個狗娘養的,你……”喬貞發出無意義的咒罵。他已經漸漸適應了腿上的疼痛,傷口也沒有流太多血,但如今看到這一幕,再次讓他感到大腦一陣難受的噁心和眩暈。

“我也沒有什麼可說的了。”賈洛左手拔出了彎刀。“如你所願,狄恩。我們來做個了結吧。”

狄恩回頭看了喬貞一眼,然後衝了上去。銳利的交刃聲在他和賈洛之間立刻迸發出來。

也許最好的情況就是狄恩打敗了賈洛,然後救下達莉亞和舍爾莉。那樣一切就完結了,幹淨利落。但是喬貞明白狄恩最後留給他的眼神是什麼意義:準備好,一旦我失敗了,一切事情就會把握在你手上。

喬貞深呼吸了一次,儘量讓自己平復下來,忘記自己被限制住的右腿,然後伸手去嘗試握住匕首柄。嘗試幾次之後,他的指頭終於能順利合攏了。他不喜歡自己的命運被把握在其他人手中,但是如今他能做的,只是看著這場決鬥,然後做好準備。絕對不能再犯第二次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