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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尼赫裡給喬貞和埃林安排在另一間房子夜宿,但是對他們來說,現在還遠遠不到休息的時間。走出主教的宅邸後,喬貞看見雷納站在前方十米外的一個帳篷前,望著他。

“我和他有事要談,”喬貞對埃林說,“你隨便找些事做去。”

“你認識他?我剛才就一直在懷疑這個。”

“沒錯,認識。詳細情況我以後再告訴你。”

“那好,”埃林說。“我就去探望一下艾米……當然是出於工作原因。”

埃林說完,轉身拐到了另一條小路上。喬貞走到了雷納面前,雷納非常鄭重地伸出了右手:“能再次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喬貞。”

“剛才在會議上,我還真不肯定你是不是還記得我。”喬貞和他握了握手。“你這次不會再把我的位置報告給老人,對吧?”

“不,當然不。既然你現在是直屬探員,代理他的意志,我又有何必要拐彎抹角送一個探子回暴風城?應該報告的人近在眼前——只是開些玩笑。就在我和你相遇後不久,老人身子一天一天垮下去,有很多像我這樣七處體制外的棋子,都脫離了他的控制。或許只是因為他無力再管理我這類人,當然,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說不定我該做好準備為你工作了?”

“別開玩笑。”這未必是玩笑。喬貞不得不驚詫於雷納對七處行事方式的透徹理解。“我還沒有做好相信你的準備。”

“啊,我也沒有。就等時間來裁決一切吧。”

“關於傑邁爾,你還知道些什麼?”

雷納沉默了一下。“跟我來。”

兩人在一排排的軍帳之間穿行。每個金字塔形的小小棲身地之中的燭光,把人影投射在薄薄的帳面上。這些模糊的影子,加上影子主人發出的聲響,讓喬貞得以瞭解帳篷之中一個個士兵的形象和行為:有的在擦拭著長劍,有的在頹喪地低語,有的因為賭博結果而憤憤不平。他們確實和駐守暴風城的士兵不一樣,他想。

目的地是帳篷群邊緣一間不起眼的小泥屋。雖然簡陋得像在幾個小時內臨時搭成的,但木門上卻非常不搭調地配上了一把大鎖。雷納掏出一把鑰匙,打開門。“我們進去。”他說。

漆黑一片的屋子裡充滿了血腥味和黴味。雷納點燃了左手邊的一盞煤油燈,火光慢慢地擴散開來,順次照亮了牆上靠著的十數套聯盟軍制服,下面則堆著鎧甲部分。每一套制服都殘破不堪,血跡斑斑,而且帶有洞穿、焦灼和完全撕裂的痕跡。如果這些制服是穿在身上的時候受到這樣的損害,那麼也可想見制服的主人下場如何了。

“這些是什麼?”喬貞問。

“喬貞,你有沒有想過,傑邁爾帶領的血色十字軍小隊,是怎麼穿過聯軍的陣營,最先達到阿拉基面前的?”

看著眼前的一排聯盟軍制服,喬貞明白了雷納帶他來這兒的意思。

“他們偽裝成聯盟軍。”

“對。我們是在清點屍體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原來把血色十字軍戰袍穿在了裡層。關鍵的是,這些制服和鎧甲都不是偽造的,而是屬於我軍士兵的遺物——這些士兵沒有死在戰場上,但是屍體現在還沒有找到。”

“你是說傑邁爾的人在進攻天災之前,首先偷襲了我們的人。”

“正是這樣。或許我們可以說,考慮到戰略問題,對於一個血色十字軍俘虜必須謹慎,更別提這個俘虜為我們打敗阿拉基起到了積極作用。但問題是,在這之前他對我方做出了嚴重的敵對行為。你該不會認為制服的主人都還活著吧。”

“那麼,我們完全有理由處決傑邁爾。”

“就算不處決,養著一個曾經虐殺我方人員的血色十字軍,必然會遭到士兵的抗議和不滿。你想為什麼這事還沒有傳出去?”

“有人下令封鎖消息。”

“是尼赫裡下的命令。他還曾經要求掩埋這些制服,理由是血色十字軍使用之後它們不再純淨,但是我堅持要留下來,因為如果找不到士兵的屍體,就必須有一些別的東西埋進地裡。在我的爭取下,它們最終保全下來了,代價是向尼赫裡承諾,訊息一旦傳播出去,他就可以直接問罪於我。我只能遵從他的命令,同時我也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你,但多的我就不再說了,你自行判斷。”

尼赫裡似乎在盡力保全傑邁爾,讓這名血色十字軍看上去不那麼有害——剛才會議上對喬貞意見的認同,也可以佐證這一點。

“謝謝。”喬貞說。“這是一個透露給我之後對你不利的情報。為什麼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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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來就是一個軍人,喬貞。自從兩年前調到西瘟疫之地,我每天都看著士兵們在這塊連喝幹淨水都困難的土地上戰鬥。我看見在這兒的土壤上睡覺時暴露了部分肌膚的士兵,白天醒來就患上了無法根治的皮膚病。我看見憎惡撕開我們的士兵,把只剩一半的軀體纏繞在鎖鏈上當作武器。老實說,雖然我明白要考慮大局這個道理,但我心裡確實想親手處決傑邁爾。既然不能這麼做,我至少可以把這問題交託給能置身事外,以公平的眼光看待情報的人。這就是我的看法。”

“我明白了。”喬貞說。即便三年之後,他對雷納還是沒有真正的瞭解,但是當年那個不顧危險協助他逃離的人,如今說出這樣一番話,並不奇怪。

有另外一件事躍進了喬貞的大腦。再三考慮後,他決定說出來。

“你兩年以前來到了瘟疫之地?”

“是的。”

“那麼……你有沒有聽說過……鮑西婭·維斯蘭佐?”

“鮑西婭?噢,我想起來了,當時和你在一起的大主教的教女。為什麼問這個?她到這兒來了?”

“她放棄聖騎士身份成為了普通士兵。”

雷納皺著眉頭看了看喬貞。“我不打算打探什麼,只回答你的問題。答案是她不在這兒。不管放不放棄聖騎士身份,只要她還使用這個名字,就逃不脫注視,而我作為指揮官之一,更不可能沒注意到這樣一個特殊的士兵。還有,雖然這樣說出來不太對勁,但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在陣亡名單上也沒出現過這個名字。”

“好的。”喬貞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你幫了我很多,雷納。”

“我很樂意。”

他們走出小泥屋後,分別離開了。喬貞明白,自己對雷納問這件事之前,就沒有奢望過得到滿意的回答。他更像是為了確認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才這麼做,因為雷納透露了會讓他自身置於危險的秘密,那麼喬貞也該透露相應的東西給他。“情報對等”才能建立信任,就像他三年前教過鮑西婭的一樣。

埃林站在隔離屋外十餘米的地方,打量著這座沒人敢接近的長屋。他所在的這一面沒有看到任何窗戶,微弱的燈光從最左側唯一一扇門的門縫透露出來。在黑夜中,眼前所見讓他聯想到一條巨大且僵死的腐肉蟲。他揣摩屋內的結構應該類似牢房,艾米在最左側的獨立房間裡居住,而感染者們的小隔間則並排在右側。

今天下午弗林特和艾米之間的一幕引起了他很大的興趣,倒不完全是因為對男女之事的敏感,更因為對他和喬貞不那麼友好的弗林特,竟然會在他倆面前做出這種可能會讓自身顯得可笑的舉動。遞給女性小包裹,遭到拒絕,然後死皮賴臉推到別人懷裡?像什麼話?這是任何一個七處成員都不會當眾做的事,更別提好廝殺、好縱火的一級特工弗林特了。埃林自覺這是值得調查一下,或者至少是適合他而不是喬貞調查的東西。

該不該就這樣上去敲門?他還沒拿定主意。晚餐後弗林特比誰跑得都快,埃林懷疑他在屋裡面。

他琢磨了一下,繞到屋子後方,仍然在十餘米外站住。瘟疫,瘟疫。老實說我根本不瞭解那玩意。不過這種東西如果不親身體驗一下,恐怕是永遠無法瞭解的。他終於發現了一扇窗戶,應該是屬於艾米房間的,因為他能看見窗玻璃後有一小盆綠色植物。埃林很久沒見到綠色了,雖然這植物在屋內燈光的照耀下顯得泛黃,逆光處則是一片漆黑。

埃林走近了一些,視線移向隔離間那一側,繼續尋找窗戶。沒有,沒有,沒有……有了!他看見了唯一的窗戶,但同時也嚇了一大跳,身子不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與其說是窗戶,不如說是屋簷下鑿開了一個洞,然後用木條封住。在木條的那一側,他看見了一雙眼睛。漆黑的,直視著他的眼睛。披散下來的長髮和木條的陰影擋住了眼睛後的臉龐,一開始他還以為在屋裡站起來一個兩米餘高的感染者,但繼續走近後,他發現那是一張稍顯稚嫩的少女的面容。她也許是用什麼東西墊著腳,然後從這唯一的窗戶往外張望。

感染者?埃林沒有從她臉上看到任何瘡疤或者潰爛。除了沾滿泥汙之外,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但那雙眼睛有些難以捉摸的地方,攫取了埃林的注意力。也許是生命力,和好奇心。無論如何,埃林從未想象過瘟疫感染者會有這樣一雙清澈的眼睛。為什麼這個少女佔用了唯一一間有窗戶的隔離間?

她不說話,也沒有別的舉動,只是平淡地看著他。但那雙眼睛,讓埃林無法理解。感染了瘟疫,關在小屋子裡,不知死期何時到來的人,為什麼眼瞳中沒有絲毫的恐懼?

埃林再次轉到屋子前面,上前敲了敲房門。沒有回應,他加大力度又敲了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