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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喬貞來到地牢。傑邁爾仍然像上次見面一樣,如同粗糙的鑄鐵雕像一般端坐在石床上,只是消瘦了許多。

“我聽說你在絕食,連水也不喝。為什麼?如果想自殺,你應該懂得更快捷有效的辦法。”

傑邁爾張口說話之前,喉嚨因為乾渴而發出撕裂布帛一般的聲音。“我要見……尼赫裡主教。”

“我可以代你通知他。”

“單獨見面。周圍不能有任何人。”

喬貞沒急著說話,從隔間牢房的鐵柵欄前搬來了一張椅子,坐下,看著傑邁爾的眼睛。

“你做什麼?”

“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傑邁爾,你在做什麼?你的行為讓我很難相信你真的是血色十字軍派來擊敗阿拉基的。你會使用裝扮成我軍的計策,作戰的時候也相當勇猛,或許是太過於勇猛了,以至於在真正面對阿拉基本人的時候,你就失去了所有的應對能力。阿拉基和憎惡、食屍鬼不同,不是單憑一把狠勁就能打敗的東西。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做這件事?現在,你又向我提出單獨見尼赫裡這個荒謬的要求。如果一個瘟疫感染者要求和大十字軍獨處一室,你會同意嗎?所以,告訴我你的目的。不然你是在把自己往死路上引。”

傑邁爾身子往後靠了一些,沒有說話。

“沉默。這就是你擅長的東西。我知道你不擅長什麼,傑邁爾。你不擅長撒謊,不會編造理由來為你做辯解,所以你就用沉默來應對一切。非常愚蠢的辦法,我得說。我在想一件事情:你承認過身上的拷打痕跡是加入十字軍的必要條件,對吧?”

“沒錯,我為自己身上的烙痕感到無上光榮……”

“夠了,傑邁爾,你怎麼都裝不出那種狂熱腔調的。你在發音‘無上光榮’的時候就像有人用教鞭趕著你。不如繼續保持沉默,反而能少露一點餡。我所瞭解的情況是:血色十字軍並不會對所有新入成員用嚴刑拷打來‘考研信仰’。承受苦刑的包括兩種人:一,家族有瘟疫病史。二,曾經對感染者表現出同情。三,”喬貞停頓了一下,繼續說,“來自受天災侵害嚴重的地區。其中最易招致懷疑,會受到最激烈拷打的是第三種人,因為他們無法證明自己在天災的環繞下仍然保持了純潔,基本上讓檢察官們當作潛在的詛咒教徒來對待。傑邁爾,你是哪一種情況?”

喬貞嚴密地注視著這個承受了無數苦難的人。地牢中不潔空氣的侵襲,和數日的斷水斷糧,讓他曾經厚實的胸膛凹陷下去,面頰上長出了不規則的黑色斑點。血紅色的十字軍戰袍,已經脫色、黴爛,就像在不為人知的櫥底壓了好幾十年。但是他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絕望。喬貞很感興趣,到底是什麼東西支撐著這個男人,讓他不至於垮下去。大部分十字軍在類似的情況下會用強撐的狂熱來掩飾自己的內心脆弱,但傑邁爾不會。他不會撒謊,不會掩飾感情,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沉默是自由的。

可惜的是,僅憑沉默,你抵禦不了所有的苦難。“我知道你不會回答。”喬貞說。“沒關係,因為我在想別的事情。一個有趣的聯想,我可以說給你聽聽。尼赫裡主教出生於安多哈爾的鞋匠家庭,雖然難以判斷他是天災入侵之前還是之後離開家鄉的,但很顯然,這個出身為他成為聖騎士鋪好了第一道磚。如果他沒有選擇聖光大教堂,而是選擇了血色的信仰,那又會如何呢?同一個出身,帶給他的會是誇耀的資本,還是不信任的拷打?就說這麼多,傑邁爾,我已經厭煩了自言自語。多考慮一下自己吧,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除了思考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

喬貞站起來,準備轉身的時候,傑邁爾又開口了:“我要和尼赫裡單獨見面。”

“我會轉告的。但是不要期望太多,假若他答應了,在和他說話之前,我們會先把你捆在牆角,除了一張嘴,不能讓你動彈絲毫。或許張嘴也有危險,我見過有犯人把一塊刀片在舌頭底下藏了一個月,然後殺掉討厭的獄卒……那麼再加上金屬口罩好了。事實上,我很期待你們倆的會面,所以在那之前吃些東西,不要死得太早了。”

“我不會死的。”

這句話引起了喬貞的注意。傑邁爾略微抬起頭,又強調了一次:“不會死。”這是一句有力的宣言,彷彿他長時間的沉默,只是為了讓自己有力氣說出這句話。

喬貞回到了地面。雖然傑邁爾是他見過的最特殊的犯人之一,但他還是把主要原因歸結於掌握的情況太少。按照手頭的情報,傑邁爾的目的可能包括:叛逃十字軍,以及對尼赫裡做出某種行動。是暗殺嗎?未必。但無論他想和尼赫裡單獨說些什麼,安全措施都是必要的。

埃林再次來到隔離屋的時候,帶上了一個用白布遮著的大竹籃。艾米不解地問他:“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先把這個還給你。”埃林從皮甲裡拿出了上次借走的病人資料,遞給艾米。

艾米接過資料,問:“你都按約定記下他們的名字了嗎?”

“當然,我甚至可以按韻腳把他們的名字編成一段歌謠。你可以呆會再考我,現在更重要的是這些東西——”他掀開了竹籃上的白布,下面是各色冒著熱氣的餐點。“這氣味太誘人了。你不知道我把它們帶過來的路上受了多少折磨。”

“這是帶給誰的?我不明白……”

“按照我個人的意願,我倒是想只有我們倆享受這些東西就好,不過那就違背我的本意了。我想那些……病人們,至少有資格吃一些外界的食物,增加一些營養,不能總是只吞那種鴿子糞一般的稀粥,對吧?抱歉,我的比喻不太學院派,但真的很形象。你看看這些東西,他們吃了不會有不良反應吧?”

“不,不會,但是……你從哪兒弄來這些的?”

“我賄賂了尼赫裡的主廚。”埃林覺得沒必要向艾米解釋自己怎麼在主廚面前編造出一次指揮官聚餐,所以乾脆這麼說。“不要擔心,艾米,這是我們官場的那一套,絕對無損聖光信仰什麼的。現在要麼你幫我把這些美食都分發給病人們,要麼就只能看著我在一個小時內解決掉它們了。看,我特意帶了餐巾。”

“好吧,好吧。”仍然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艾米只好開啟鐵柵門,和埃林一同把這些遠遠超過前線士兵配給標準的食物分發出去。

“聞起來真香,”一個隔間後的病人說,“艾米小姐,這是誰招待我們的?”

“噢,是軍情……”艾米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讓埃林的聲音給蓋了下去。“我叫埃林·提亞斯,”他說,“你們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因為我也知道你們的。我有時候是抄寫書信的,有時候是牧馬人,有時候是詩人,但現在我只是一個帶美食來和各位共享的訪客。”

埃林用劇團演出開幕詞一般的洪亮聲音說出這句話。讓艾米驚訝的是,他在給每個病人分發食物的時候,在對方開口前就準確地說出了他們的名字,而且對那些還能說話的病人,他都要聊幾句。在他腦子裡裝著的不僅僅是他們的名字而已。“喬納森,你老婆給你來信了,要不手寫一張小紙條給我,這樣我可以去代領然後送到你這兒來?”“哥斯林,我叮囑廚師給你取掉了肉排裡的骨頭。聽說冒險者營地有補牙匠,所以你不用太擔心……”

病人們紛紛回應著他的話。艾米自從管理這座隔離屋以來,從來沒有在這兒見過如此多的生氣。

埃林最後坐在了十四歲女孩的房間前,說:“科爾斯塔·迪普沙東,你沒有在睡覺吧?上次看見你的時候,你還真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小睡美人。來拿你的特別餐點……我讓廚師用了玫瑰花露來增味。別人都沒有的。”

女孩透過小視窗拿走餐點的時候,埃林對她笑了笑。她似乎不太適應這樣的表情,張皇無措地低下頭去。

“科爾斯塔,味道怎麼樣?”

“我不知道,埃林先生。”

艾米站在埃林身後,輕聲對他說:“她的舌頭已經沒有感覺了。”

“噢。”埃林停頓了一下,然後說。“沒問題。真正的美食是用心來感覺的,用心!太多的人不理解這一點,不過科爾斯塔小妹妹,我相信你。”

他聽見鐵門對面的她含糊地應答了一聲。

“科爾斯塔,我想問你一件事。吃東西的時候說話有利於細嚼慢咽,也就是有利於消化,所以你可以安心回答。聽說我們發現你的時候,你一個人呆在地下室裡。為什麼會在那個地方?”

艾米對這個問題感到不安,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女孩低聲回答了。

“我不記得。”

“不記得?”

“在那之前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記不得了。除了自己的名字。我在哪兒出生,父母是誰,年齡——我都不知道。他們說這叫失憶。”

“失憶?別讓他們嚇你,這不算什麼,我就經常失憶。我十八歲的時候遇到一個叫莎莉的姑娘,然後就對之前所有見過的人都失憶了。有一天你也會有這種感覺的,當你遇見真正漂亮的男孩,比如說,十五年前的我……”

艾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翻閱著病人資料。她甚至都不知道喬納森有個妻子,哥斯林掉落了近一半的牙齒。讓埃林一個人呆在那兒嘰嘰喳喳,她很放心。

大概十分鐘後,埃林站在她的門前,左手挎著空空的竹籃。“我要走了,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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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站了起來。“埃林,我不知道該怎麼……我本應該說願聖光因為你的善行而賜福於你,但我想你一定不喜歡這種說法。所以……謝謝你。”

“善行?什麼善行,在哪兒?我沒看見。我看見的只有人們在享受食物,而且我給自己藏了一塊乳酪,你看。不過聽你這麼說,感覺還是蠻好的。科爾斯塔那小姑娘其實挺愛說話的,這個年齡嘛。你可以多陪她說說,她需要一個能幹的姐姐來教給她什麼是愛心和女人味……”

“埃林。”艾米突然略微皺起眉頭,咬了咬上唇邊緣,欲言又止。

“怎麼了?”埃林放下了竹籃。

“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科爾斯塔離開這兒?”

“我?我是外來人,艾米。這種事情……我不太清楚你需要對誰負責,是尼赫裡主教嗎?”

她點了點頭。

“如果真有必要的話,我會給他提些建議,但是你得告訴我為什麼有這個念頭。如果只是因為她的年齡……那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的好。”

“這個我知道,但是……埃林,你聽說過瘟疫免疫體質嗎?”

“我只知道,據說非常虔誠的聖騎士和修道士可以避免瘟疫感染。”

“只是據說,沒人能夠證實。這十五個人裡面就有兩個聖騎士,一個牧師,相信我,他們絕對虔誠。但是瘟疫免疫體質的人不一樣。他們是真的可以完全杜絕感染,雖然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官方也不承認這種人的存在……甚至覺得這類人有可能是詛咒教徒,但實際上詛咒教徒也是可以感染的。”

“你是說科爾斯塔屬於這類體質?”

“除了舌頭失去味覺以外,她的身體完全健康。至少憑我,是找不到一點點感染的跡象……讓她留在這兒太可憐了。從來沒有瘟疫能在一個人身體裡潛伏這麼長時間的。而其他人,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狀況都在失去控制。我什麼都做不到……”

她的聲音漸漸弱下去。

“好了,艾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會向尼赫裡說這件事的,但是你現在不要在我面前哭出來。這樣做很危險,因為如果你要哭的話,應該在弗林特而不是我面前。懂嗎?”

“我知道。”她低下頭,用食指尖按了按右邊眼角。

“我走了。”

“再見。還有……願聖光保佑你。”

埃林離開了屋子。我在做什麼?喬貞前些天還告誡我不要太情緒化來著……算了。他回頭看了看長屋,心裡只希望下次再來的時候,這些病人想吃的還是他帶來的牛排、煎蛋和芝士,而不是活人的血與肉。

埃林在這部裡終於出彩了!

評論:

喬貞擅長進入對方的內心,從而抓住重點達到致命一擊獲取情報,埃林善於利用自己的親和力,在交往互動從雙方關係入手獲取。兩個太相同的人註定不會永遠相愛或者很長久的在一起。只有性格互補才能把雙方的利發揮到最大限度,也會讓雙方關係更加密切,呵呵。感覺每一個人都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