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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我們得先去屋子後面看看。”埃林說。“那兒有一扇窗戶。說不定有人已經逃出來了。”

喬貞還不知道後面有窗戶,但他明白那附近就是通往冒險者營地的樹林,極可能成為傑邁爾的脫逃路線,所以叫上幾名衛兵,與埃林一同前往屋子後方。當視線繞過角落的時候,藉著火光,他們看見一個細小的背影,正跪在腐敗樹林的邊緣,一動不動。起初喬貞以為那是艾米,但這個背影主人的頭髮是深色的。埃林加快速度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是科爾斯塔。埃林在她身前蹲下,右手搭在她的肩上,說:“科爾斯塔,還記得我嗎?有沒有哪兒燒著了?”

女孩一言不發。她的臉燻黑了,有一些頭髮已經燒焦,皮膚上沒有明顯的灼燒痕跡,但額頭和膝蓋卻流著血,雖然份量並不多。她用仍然清澈卻迷茫的眼睛看了看埃林,然後又望向樹林深處。埃林越過她的肩膀看著隔離屋後牆,雖然火勢不如前方大,但那扇唯一的視窗也在朝外吐著火舌。無論科爾斯塔是怎麼逃出來的,都絕不會是剛剛發生的事情。

“她是誰?”喬貞問。

“科爾斯塔·迪普沙東。”埃林說。

“也是……艾米的病人?”

“是,但她沒有感染瘟疫。科爾斯塔,說說話。你是怎麼出來的?”

科爾斯塔仍然不發一言。

“別勉強了,她看上去像受了一些刺激……”這時候,喬貞突然發現了什麼,從一名衛兵手裡拿過火把,照亮地面。他看見一排斷斷續續的血跡,從科爾斯塔的腳邊開始,延展到樹林中。

埃林也發覺了,側過頭觀察血跡,確認不是從女孩身上流下來的。就在這時候,樹林裡突然傳來了一聲含糊不清的槍響。科爾斯塔驚慌地叫了一聲,遮住耳朵。

“你留下來看好她,”喬貞對埃林說,“我帶幾個人進去看看。”

“小心些。”

喬貞和三名士兵進入樹林。為什麼會有槍響?無論如何,在這樣的黑夜,一個槍手選擇隱藏在佈滿破敗樹枝、月光無法照亮地面的瘟疫樹林中,應該不是為了發動狙擊。雖然喬貞判斷槍聲是朝這邊來的,但是要在這樣的環境裡,朝站在隔離屋前空地上的科爾斯塔射擊,根本不可能成功。也許是一次警告式射擊,也許是在樹林深處,還藏著什麼目前還看不到的東西。

他和士兵分散行動。雖然可見光源很有限,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消除移動的跡象是很難的:樹枝摩擦、泥土塌陷的聲音不受控制地傳出來,而如果放開腳步大力奔跑的話,聲響至少在三十碼之外仍然清晰可辨。喬貞至少能靠這一點估計槍手還潛伏在樹林中。

另外三名士兵都在喬貞的視線範圍內。第二聲槍響迸發出來,其中一名士兵倒下了,但似乎沒有受致命傷。喬貞冒著暴露位置的危險,提高嗓門命令離傷者最近的士兵爬過去照顧他。但是黑暗中的槍手並沒有打出第三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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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事實上中彈的人並不是一個明顯的目標,他在倒下之前,身處於完全暗不見光的位置。他的中彈,要麼是槍手的技術實在太高超,要麼是一次誤傷。喬貞想,無論是哪種情況,槍手不朝暴露位置的自己射擊,都是難以理解的——除非他從聲音中聽出來,這個人傷不得。

考慮到這一點,喬貞冒險把身體抬高一些,加快了步伐。不多時,他聽到了前方有人開始疾步奔跑的響動——似乎還不止一個人。他拔出匕首,追了上去,看見了在微弱月光照耀下奔逃的黑色背影——右手中提著一把槍。

要追上這個人並不困難,但是就在喬貞和槍手的距離在數步以內的時候,從右側衝出另一個身影,把槍手撞倒在地。

是傑邁爾。他揮劍斬向槍手,對方就地一滾避開,把兩人的距離拉到三米,然後單膝跪地,將槍口對準了傑邁爾。在摳下扳機之前,他看到了喬貞,而喬貞和傑邁爾的眼神也接觸了。

傑邁爾穿齊了清理乾淨的整套血色十字軍鎧甲,如果不是頭髮散亂、身上有多處燻黑的痕跡,他就像一個正要出征的十字軍。他喘著粗氣,對喬貞的到來似乎並不詫異,但是眼神中卻略微顯示出疲勞。而那名槍手,喬貞並不認識,裝扮上看起來像一個冒險者,此刻他眼睛大睜,汗水從額角流下,託著槍的姿勢仍然很標準,但是看不出他有對傑邁爾扣動扳機的決心。

“放下槍,”喬貞說,“做個聰明人。”他明白槍手的目標只是傑邁爾,所以毫無顧忌地逼近他。

隨著喬貞的接近,槍手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看看像海邊礁石一樣站在槍口面前的傑邁爾,又看看喬貞,隨之倒轉槍口伸進自己嘴裡,摳動了扳機。半個頭蓋骨掀起,腦漿混合著血汙溢位,身軀癱倒在地,膝蓋扭曲成不自然的形狀。

喬貞和傑邁爾並不會給他帶來死亡威脅,他的自殺顯然是為了保守自己身份和動機的秘密。這和他身上那套過於普遍化的冒險者裝束是一致的,而手中的槍也並非軍中使用的型別。

喬貞沒有把匕首收回鞘。他轉過身看著傑邁爾,這才發現他的左腰上有一個血洞。這應該就是科爾斯塔腳邊血跡的來源。他聽到的第一聲槍響是警告式射擊,傑邁爾在那時候就悄悄繞到了槍手的背後。而如今,他明顯因為痛苦和疲勞而口腔乾澀,喉頭動了一下,跪倒在地,但是並沒有昏過去。喬貞讓跟著自己的衛兵去找醫務人員,然後在他身前蹲下。

“能堅持嗎?”

傑邁爾點了點頭。汗水從他因為拷打而殘缺的嘴角滴落到土地上。

“這一夜真是漫長。我現在不會問你發生了什麼,但是你要做好準備。”

喬貞發現傑邁爾的腰間掛著一個皮質小包。在他伸手去拿的時候,傑邁爾並沒有反抗。

皮包掂在手裡,能清楚地感覺到其中的長方形物體。喬貞開啟它,把手探進去,然後取出了墨藍色的阿拉基骨灰盒。

在得知隔離屋起火訊息的時候,尼赫裡並不特別驚訝。戰地火災雖然是比較麻煩的事情,但出事的不是軍營,不是武器庫,也不是軍糧儲藏室,而是讓所有士兵每次經過都要繞遠路的隔離屋,這算不得什麼。它不可能成為部落,也不可能成為冒險者的目標,起火要麼是意外,要麼是偶然闖進的天災殘黨——尼赫裡不是火災事故的專家,也不那麼關心。

他在衛兵的陪同下來到現場的時候,隔離屋已經燒得剩不下什麼了。他對準備指揮士兵撲滅餘火的雷納說:“真是一場可怕的災難……沒有準備更全面的安全策略,這其中有我的過失。有生還者嗎?”

“目前只發現一個。”

“是艾米護士嗎?”

“不,是科爾斯塔·迪普沙東。”

“這麼說艾米護士她……願聖光保佑她已經超越苦難的靈魂。”科爾斯塔是誰?尼赫裡記不起來了,但沒有仔細思考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

“尼赫裡主教,”雷納說,“先別急著說這些話。我覺得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對。到屋子後面看看吧。”

“好的。你的辛苦工作值得讚賞,雷納中校。願聖光保佑你。”

赫裡覺得自己能從雷納眼裡看到敵意。他相信,這位盡忠職守的中校一直為自己壓制失蹤士兵訊息的決策耿耿於懷。但總的來說,他遠遠算不上一個麻煩。

他走到屋子後方,看見一副擔架——上面躺著傑邁爾,有醫護人員在給他包紮。

尼赫裡怔了一下。即便身邊的士兵提醒他“主教大人,他們抓到傑邁爾了”,他還是不邁步。

喬貞站在擔架旁邊,看見尼赫裡,朝他走了過來。

“是你找到傑邁爾的嗎?這可真是幫了我一番大忙了,喬貞探員。我太疏忽,竟然讓他破門逃走……”

喬貞沒說話,接續接近尼赫裡,到離他只有一米左右的距離,伸出右手。尼赫裡這才發現骨灰盒攥在喬貞的手裡。

“既然是你辛苦得到的東西,就得看管好不可,尼赫裡主教。”喬貞語調平靜地說。

尼赫裡伸手去拿,但是卻感覺喬貞的手加大了力度,阻止他抽出骨灰盒。

“我想問一件事。”喬貞說。“你知道傑邁爾帶著這玩意離開了嗎?”

“不,不。我確實發覺骨灰盒不見了,但是直到現在,才確定原來是傑邁爾所為。看來我們要重新考慮是否把他送還的決定了。”

“我明白了。”喬貞點點頭。“這次,請收好。你比我更清楚,這骨灰盒是開不得玩笑的東西。”

他的手鬆開了,尼赫裡抽回骨灰盒。在這一刻,喬貞從他眼中能看到強烈的不滿和疑慮,甚至還有一些恐嚇。明明是互相抱有敵意的人,卻還要裝作在任何情況下都是同一陣營,用充滿虛飾的口氣說話,喬貞現在突然懷念起和地精打交道的方式了。敵或友,輸或贏,生或死,一切都那麼簡單明瞭。

德米提雅從噩夢中醒了過來。當回想起這兒是野外的軍帳,身邊並沒有侍女的時候,她才略微放下心,抹了抹額頭的汗。要是讓那些狂熱崇拜她的信徒知道,血色聖者半夜驚醒,神態慌張,那麼這些人也會寢食不安,生怕她做了一個關於失敗和毀滅的預言夢;而她將不得不託護衛出面解釋,謊稱自己只不過是略有小疾,所以才會夜間驚醒。

她走出帳篷,發現西邊的天空遠處有一片紅色。安多哈爾再次遭襲?還是聯盟和部落之間的衝突?不,這並不強烈的火光,應該只是意外吧。

“聖者大人,”大檢察官伊森利恩出現在她左面,“您一直沒睡?”

“我剛剛醒過來。”

“這樣的情況下,您的睡眠不太安穩,也是情有可原的。”伊森利恩突然毫無理由地笑了笑,然後說,“看那片火光。安多哈爾起火了。您覺得和他有關嗎?”

“我不知道。”

“從血色聖者嘴裡聽到‘不知道’,這還真難得。”

“閉嘴。”

德米提雅仍然望著那片火光。她見過幾乎所有型別的火焰:血色叛徒承受的慢慢從腳底燒起的火刑;戰爭中席捲乾枯地面的熊熊烈火;用來燒紅拷問烙鐵的火柱,等等。她也記得搖曳的燭火,明明是火卻有著露珠一般的形狀;還有在草地上烘烤食物,伴隨著香氣一同騰起的篝火;壁爐裡把柴燒得噼啪作響,給人帶來溫暖的爐火。如今注視著遠處天空的火光,她很難說自己看到的是哪種火焰:毀滅,或是安撫。

“您看起來有些感傷,聖者大人。沒有什麼不詳的預言在你的腦中形成吧?”伊森利恩說。

德米提雅搖搖頭。她自己也不明白這個動作的意思。

伊森利恩又笑了笑,用右手食指敲打著腰間的劍柄。他說:

“放心吧,我會陪著你直到見證這件事終結的那一刻,德米提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