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拔針之後，樂見曦按著手背上的棉花團為自己止血，呂漪瀾陪著她往輸液室外頭走去，司見肖在外頭等她們。
“呀……”走近門口的時候樂見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叫了出來，“我的歌詞……不見了。”
呂漪瀾初聽得她失聲驚叫了一下還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但很快又聽她說的是司見肖給她寫的那份歌詞，便悠悠從自己口袋裡把那張摺疊兩次的紙給拿了出來。
“放心，我幫你收好了。”呂漪瀾將紙塊拍在她手心，“就算真的弄丟了，讓他重寫一份好了，反正這張紙是我解題用的草稿紙，他的字寫的也不好看。”
樂見曦輕笑著搖了搖頭。
“好了嗎？”司見肖在門口等了有一會兒了。
“怎麼了，等的不耐煩了嗎？”呂漪瀾揶揄道。
“不是不是，見曦，你覺得怎麼樣？”司見肖覺得樂見曦會落到這個地步，自己是有責任的，畢竟是自己引起的這些事情。
“我好多了，頭兒，你別擔心。”她舉起剪刀手，“在把這首歌獻給文藝匯演之前我是不會倒下的！放心吧！”
“呃……文藝匯演之後也不要倒下，拜託了。”司見肖認真地雙手合十請求道。
因為樂見曦的話聽起來實在很像是瘋狂立flag啊。
三人同行走出急診部大樓的門之後，呂漪瀾打算叫車，但被樂見曦給迅速地阻止了。
“頭兒和部長大人不用送我了吧，我自己能回去的。”樂見曦說著對他們倆揮了揮手，往後退了幾步，轉身準備離開。
“司見肖就算了，我還是要送你的。”呂漪瀾兩步趕上去挽住了樂見曦的手臂，用只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作為盟友當然要確保你安安全全回家。”
司見肖覺得呂漪瀾這麼說的意思就是想和樂見曦說一些女生之間的秘密話題，自己應該識趣一點，所以他選擇體面地同她們告別。
而且他自己接下來也有別的事要做。
“那你們注意安全，我們學習會再見。”司見肖對她們揮手。
“這可是你說的啊，學習會不許缺席。”呂漪瀾嚴肅地回頭叮囑道。
“放心，一約既定，萬山難阻，除非又下今天這麼大的雨。”司見肖幽默地說道。
他只是想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呂漪瀾和樂見曦雙雙回頭異口同聲：“下雨也要來！”
“不許你把學姐的地位放的那麼高。”樂見曦挑眉。
“不好好學習你們是沒有未來的，明白吧？”呂漪瀾一本正經義正詞嚴。
未來……司見肖被這個意義深遠的詞給引起了遐思，他眼神閃縮了一陣，點了點頭說自己明白了。
目送樂見曦和呂漪瀾離去，司見肖還留在急診部樓前的噴泉水池旁，低頭看著手機。
學姐說要重新定一個見面的時間，他回答的是不如就現在。
雖然會顯得自己太急，但這就是他現在真實的心情。想見到戴詩言，弄清楚她找自己的理由，然後再完成自己先前決定的事。
至於呂漪瀾所說的未來，那實在太遙遠了。不，也許並不遙遠，但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多麼有遠見的人，鼠目寸光也好，井底之蛙也好，他所想握住的不是未來，只是眼前這段在鳥籠中的歲月。
“我們四點在貓咪老師的理想國見面吧，學姐你覺得怎麼樣？”
“好，那個地方不錯，學弟你有眼光啊。”戴詩言如是回覆了他。
沒想到詩言學姐也知道那家名為“貓咪老師的理想國”的書吧，司見肖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嘴上淡淡一笑，但不知為何，他並沒有像昨晚那樣感到欣喜和興奮。
一切都很平淡，彷彿都是順理成章的事。
他沒有深想，而是準備立刻動身。
這時一輛急救車從醫院大門的專用通道駛進來，司見肖透過放下的車窗看到了老爹的臉。老爹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徑直將車開上了急診部大樓前的坡道，隨後和隨車醫生雙雙下車一起將病人轉移到等候在急診部門口的擔架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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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見肖全程都站在噴泉水池邊注視著，距離不遠，但是老爹的心思集中在工作上，至始至終沒有朝他這邊看過。
認真對待工作，是本分啊。他頓有所悟，想起鳳鳴文學社的目標，覺得自己不管怎樣都不該在這個時候消沉或者耽於私情。
因為他是社長，要對文學社負責，對自己在籠中的這段歲月負責。
……
從醫院附近的車站上車沒有直達樂見曦家的線路，呂漪瀾查到了最優化的路線是她們下車之後還要步行三百米，不過這算是可以接受的範圍。
直到現在她還對樂見曦在輸液室悄悄和自己說的那番話感到很驚愕，沒有完全緩過神來。
“傲嬌”，說實話呂漪瀾不怎麼喜歡這個形容詞，但是不得不承認樂見曦這一次站在了旁觀者清的位置上。
換位思考之後她明白了，就像自己很早就感覺樂見曦或許對司見肖存在好感一樣，當把自己置身於外作為一個觀察者的時候，人總是能夠更加敏銳的。
如果要她直接承認喜歡著司見肖可能很困難，但樂見曦用的話語並不直白，她也就順勢預設了。
反正誰也不比誰坦白，而且還有那個高三學姐作為緩衝的盾牌，同樣是在學姐的陰影下光彩不顯，彼此對這個秘密心照不宣也沒什麼。
呂漪瀾是知道的，樂見曦嘴上說說盟友，其實她們都不打算去干擾司見肖的事。她雖然也感受到過困擾，但學習會驅散她的那些雜念，畢竟駱璇楚和王亭璐是兩個強大的對手，讓她逼自己在學習考試上集中心神。
樂見曦應該也能找到相應的方法來應對的，呂漪瀾差不多猜到了，她強調的文藝匯演就是一個很好的目標。雖然現在已經有了歌詞，但離成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樂見曦也不會讓自己閒著。
“部長大人。”樂見曦忽然喊了她一聲。
望著窗外的呂漪瀾扭頭面向她：“怎麼了？”
“如果頭兒在學姐那裡碰了釘子怎麼辦？”
呂漪瀾心想這種事哪裡輪得到我們來操心，真是庸人自擾啊。不過她還是回答道：“碰釘子不是很正常嗎，他的性格那麼差，碰釘子應該早就習慣了才對呀。”
“總覺得你的說法好過分呀……”
“如果他因此消沉的話，我會提醒他的。”呂漪瀾認真地說，“不過我只提醒一次，如果他不能領會就算了。”
“不，部長大人好像弄錯我的意思了。”樂見曦嘆了口氣。
“咦？怎麼了？”
“你想啊，頭兒在學姐那裡碰了釘子，心灰意冷消沉之際，如果再從其他人那裡獲得溫暖，是不是會發現其實其他人也挺好的呢？”樂見曦注視著呂漪瀾的雙眼說道。
等等，樂見曦同學，你是這麼想的嗎？你會用這種方式思考嗎？呂漪瀾雙眼無神，因為她已經陷入了三觀被顛覆的懵懂之中。
趁人之危，趁虛而入，這種手段未免卑鄙了一些吧。只是若從別人之口說出也就算了，怎麼能是你呢？
“怎麼啦？又不認識我了嗎？”樂見曦湊近了她一些，露出虎牙一笑。
“見曦……如果你是這麼想的，為什麼要對我說出來呢？”呂漪瀾重新把視線轉向了窗外，她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冷靜下來了。
“因為這樣才公平啊。”樂見曦在她耳畔輕聲說道，“我不想耍賴，特別是對部長大人。”
“那你是在光明地向我宣戰咯？好一個堂堂正正呢。可惜，我不打算接招。”呂漪瀾笑了。
“為什麼？部長大人從來都是正面迎接對手的挑戰的。”樂見曦不解。
“嗯，我好勝，不喜歡逃避。但是啊，我們三個人分開前的那句話，你以為我真的只是對司見肖說的嗎？”呂漪瀾忽然伸出手捏了捏樂見曦的臉頰，“不要只看眼前啊，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樂見曦呆了一下，嘟嘴皺眉。
“怕你小腦袋又想偏把以後的路走窄了，我好心再補充一下，我說的不是和某個人的未來，而是自己的未來。”呂漪瀾語氣認真地說道。
“為什麼啊……你不是都承認了……”
“因為小孩子的喜歡，未必以後會算數的。”她淡淡一笑，“就像我以前喜歡那個成績最好的男孩子，但是後來突然我就不喜歡他了。”
“所以，你覺得自己也會有一天突然放下頭兒？”
“當然，就像大多數人無疾而終的校園暗戀一樣，會遺憾，也會難以忘懷，這就是青春啊。”呂漪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青春就是用來懷念的，很多年後再回想起來，只希望能夠心平氣和地評價說：自己的青春“精彩不亮麗，起落是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