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起，數學老師在萬眾歸心似箭的期待中準時結束了本週她的最後一堂課，但在離開教室前，還是沒忘記留下了“沉重”的作業。
司見肖早早收拾好了自己的書包，但這一週他卻破天荒地沒有光想著自己先走，而是坐在位置上等呂漪瀾。
“你要帶那麼多東西回去啊？”他反向坐在椅子上，看著她把成堆的參考書和試卷作業裝進書包。
“你不帶嗎？難道只帶作業？那你拿什麼臨陣磨槍？”呂漪瀾反問並補充道：“週六下午你要是去書吧是寫作業的，那乾脆別來了，呆家裡寫吧。”
“呃……那我需要做什麼準備？”
“最遲週六早上把該寫的作業寫完，把不懂的東西標記出來，下午小海拍照的時候我順便給你講了。”
司見肖期期艾艾：“那……那個……我，我不懂的東西可能有點多，不知道您打算從何講起。”
“都說了是臨陣磨槍，能講一點是一點，你還想靠一個下午補完半學期遺落的功課？別做夢了，我早就說了，你前面做了多少事最終都會反映在成績上的，天行有常，報應不爽。”
司見肖質疑道：“應該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吧？‘天行有常’後面接的不是‘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嗎？誒，話說這幾句還挺押韻的。”
呂漪瀾愣了一下，擺了擺手：“你理解我的意思就行了。”
“頭兒！部長大人！你們還不走嗎？”樂見曦在九班門口探頭探腦，見四下沒有老師的蹤影，才大膽地揮手朝他們喊。
司見肖早就注意到她鬼鬼祟祟的樣子了，心想對她來說從初中到高中環境應該是變寬鬆了才對，沒想到反偵察意識還是那麼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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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呂漪瀾對他說道。
“噢。”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教室，在門口和樂見曦匯合。
“去哪學習好呢？”樂見曦開口第一句話就把仰頭喝水的司見肖給嗆得不輕。
什麼？學習？現在不是愉快的週五放學時間嗎？而且為什麼是從樂見曦的口中說出來啊？喂喂尊重一下你自己學渣本渣的人設好不好？
“學校附近隨便找家冷飲店吧。”呂漪瀾淡淡地回答道。
“你們什麼時候約好的？”司見肖問。
因為她們的對話聽起來就像是早早約好了的，現在只不過是一如平常地去實現約定而已。
“咦？不是週三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約好的嗎？”樂見曦吃驚地說道。
“週三他沒和我們坐同一班公交。”呂漪瀾對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感到無語。
司見肖松了口氣：“我就說嘛我的記憶裡不存在這件事，嚇得我還以為自己失憶了呢。”
“週三晚上你幹嘛去了頭兒？”
週三晚上自己幹什麼去了？這個問題的表述其實是不太恰當的，他想，因為週三晚上自己錯過和她們同一班車回家並不完全是因為自己主觀上要去做些什麼，至少有一半的理由是意外難免。
至於發生了什麼，他並不想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
無非就是晚答疑時看了韓若一新寫好的準備拿去參賽的稿子，控制不住想要立刻找她交流一下的慾望，在放學時間跑上樓去結果沒見到想找的人反倒遇到了於清夢聊了半天。
“呀，你是上來找若一的嗎？她已經走了。”於清夢這一次的開場白很正常，正常到他都不太好意思不搭理她直接開溜。
在聽到司見肖肯定的回答後，她又問道：“需要我回寢室幫你帶話嗎？”
“呃……謝謝不用了。”
這樣差不多就可以體面地結束對話了，他在心中想。
“誒為什麼？你是還在生我的氣嗎？”於清夢說這番話的時候表情看起來真的有些難過，讓司見肖都不由得回頭審視自己剛剛的語氣是不是太過冷淡了。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冷淡……可是誰規定一定要用熱情的語氣去面對生活中遇到的所有人啊！那不就是虛偽嗎？遵從本心不好嗎？
“生……生氣？”
“就是大前天晚上我和寧主任說你追逐打鬧的事。”她俏皮地吐了下舌頭，難過的表情一瞬間就消失了，現在看起來根本毫無悔意。
大前天晚上就是停電的時候，是了，司見肖想起來，當時他跟著藍沁準備繞個路避開政教處巡視的老師們回到九班，結果和於清夢撞在了一起。
“你根本不是這麼說的吧。”他怨念地眯起眼睛，於清夢當時明明差點就把他的嫌疑往“男女交往過密”的危險罪名上引了。
“看吧我就知道你還在生氣。”
“不是，這不是我生氣不生氣的問題，在那個情形下於同學你說話難道不經過大腦思考的嗎？說我撞你也就罷了畢竟是事實，何必還要補充那句剛剛有女生跑過去？”
於清夢無辜地睜大眼睛：“那也是事實啊。”
“是事實但沒必要說吧。”
她不回答，只是嘿嘿嘿的笑。
司見肖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什麼話好說的了。
“是嫉妒啊，你不懂嗎？你這樣子怎麼寫的好小說啊，一點都不會揣摩人物的心理活動。請根據劃線句子，結合上下文，分析一下某某人物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以及心理活動等等，這不是語文考試閱讀理解常見的題嗎？”
司見肖吃驚地看著她，半晌才反應過來：“我語文考試的成績向來很好的！”
“是嗎？這裡重點又抓錯了，是嫉妒啊。”
“不要調戲我了……”
“那個女生是誰？為什麼你要和她一起跑？你們在躲避政教處的老師們嗎？欸為什麼呢為什麼偏偏對我態度冷淡啊？吶，聽了如上的心理活動，是不是覺得我這個角色也值得同情呢？應該可以理解我當時說話的動機啊。”
司見肖嘆了口氣，於清夢真的很難纏，雖然他不是今天才意識到，但每一次意識到這一點都會讓他感到無奈。
不行啊不能這樣被她壓著打，重整旗鼓好好還擊才是自己的本色。
他用了幾秒鐘重新振作內心世界，一本正經地對於清夢說道：“首先因為你的揣測是完全錯誤的所以不值得同情。其次因為嫉妒就發出不考慮後果的言行也是很惡劣的行為。最後我真的想解釋一下，我真的真的沒有偏偏對你態度冷淡。”
“誒嘿。”她輕笑著歪了歪腦袋，“可是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啊，你不覺得七宗罪總結得真是太精闢了嗎？絕大多數人都逃不過那些負面的東西吧。”
話題這樣延展下去就沒完沒了了，得果斷抓住機會給她致命一擊才是。
“你看，你不也沒能抓住重點。”
“什麼重點？重點不是你在譴責我的行為嗎？”於清夢疑惑。
“才不是，重點是我的態度。”
“態度？”她的理解能力好像一下子下降了很多。
司見肖不得不補完自己的話：“我沒有特別對你態度冷淡，明白了嗎？請不要再像受害者一樣抓著這一點不放了。”
“嘿嘿嘿……”她露出了詭計得逞的笑意，“哎，我就是想再聽你說一遍，你要是不補充後面那些多餘的話就好了。”
天吶，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武俠世界觀中自己信心滿滿地出刀但是卻被對方精準招架防反一擊秒殺。
這心情沮喪到讓人想背誦一下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
敗北，其實並不恥辱，尤其是在和女生的正面交鋒中敗北，有時候也能當作一種和狐朋狗友們吹噓的談資。
但是因為這種事錯過回家的公交車而導致自己在校外站臺多吹了二十分鍾冷風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所以樂見曦關於他週三晚上幹嘛去了的問題他根本不想回答，裝死以對。
好在樂見曦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初中時他們就已經培養出了“不追問對方不想說的事”的默契。
呂漪瀾忽然說了一家店的名字。
司見肖對那個名字有點印象，想了想不就是林天向自己提出KTV邀請的地方嗎？一想起這件事他就頗為後悔，要是當時沒有答應，應該就不會和於清夢有瓜葛了。
“大概能學一個小時到一個半小時吧，我五點得走。”呂漪瀾說，“時間寶貴，拿出效率來吧。”
“好！”樂見曦雙手贊成。
這傢伙今天打學習的雞血了嗎？以前沒見你那麼積極啊。